月上海棠绾郎心（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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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昏睡中的杨九郎自然是不知道皇上因为这两个孩子，做出了何等举国同庆的事情，更不知道一旁冷眼旁边的小楚氏，心中暗藏杀机。在他的梦里，自己不再是皇城中的贵妃，而张云雷也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们只是乡野之中最最平凡普通的夫妻。

梦境中的霆燃与妹妹并不想一胎双生，不满周岁的小丫头揪着自己的花布衫咯咯的笑，杨九郎抱着她想以后她得多爱打扮；而霆燃却已经可以跑到菜园子里玩，一瓢水浇到自己身上，湿了新裁的衣服。

爱看戏本子的二哥哥回来了，身后藏着刚从戏班台柱子手里哄骗回来的手帕，暗暗攒着娶媳妇的老婆本；到底还是霆煊省事儿，成亲立业两不误。

画风一转，刚刚水月静好的场景如同墨滴入水，荡然无存。城东的戏台子起火，那呛人的浓烟隔着几条街都能闻见，而一早出去听戏的霆烁还未归家，杨九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怀中的小丫头不知何时不再活泼，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抱着的早已是个尸骨；还未等杨九郎反应，街坊四邻已经用门板抬回来一个浑身湿漉漉，早已没了气息的人，远远瞧着那新衣，他一眼就瞧出来了是和同伴一块捉鱼的霆燃……

“怎么会……怎么会……”

杨九郎跌坐在地上，此时他想哭却也没有任何眼泪可以流出来，只是红着眼睛，怀中抱着两个孩子，远远的抬头看那天上的滚滚浓烟越飘越远。

叮叮咣咣的铁链声越来越近，他朝着门口转头看去，发现是流放的犯人队伍从自己的门前经过，前阵子刚中举的霆煊赫然在列。

“煊儿……”杨九郎瘫在地上，蹭的衣服上尽是灰尘，可即便如此，他爬也要爬到霆煊的面前，“煊儿……”

“霆煊……霆煊！咳咳咳咳……咳咳……”

猛然惊醒，杨九郎睁眼看见的仍是那金碧辉煌的钟棠宫，并非破壁残垣的乡野，心中稍稍安心一些，转眼就要下床去找自己的孩子，得亏皇上进来的及时，一把拦住了他，而他口中念着的霆煊也站在了珠帘外，轻声问道：

“母妃怎么了？儿臣一直都在母妃身边。”

听见霆煊的声音，杨九郎并不作罢，而是更加吵闹着要见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张云雷劝说在奶嬷嬷那里，一会儿再见，可是见杨九郎泪眼滂沱即刻就要冲出去的样子，唤人将两个孩子抱来了。

见到孩子，杨九郎一把将女儿从奶嬷嬷手里抢了过去，慌张的掀开襁褓的边缘，看见裹着的孩子仍然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这才放下心来，喘上来两口气。又挨个见了三个儿子都好，才软倒在张云雷怀中。

“不怕，朕在呢，孩子们都在呢。”

杨九郎缩在张云雷的怀里，低声的流着泪，等哭累了才慢慢的抬起头，恍惚的望着张云雷，如同这一切都是失而复得般。

“我梦见孩子们都不在了…你也找不到，我……”

杨九郎不敢直白的说皇上与皇子们都死了，这哪怕是并不真实的梦，说出口也是不吉利的。

“殿里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尽，不怪你做噩梦。等待会儿她们驱干净了，再点上安息香好好睡一觉。”

皇上知道他在忌讳着什么，作为已经为人父母的两个人来说，所有孩子的死状都摆在自己面前是何等残忍心痛，张云雷不忍心怪他分毫，也没有理由责怪他任何，他只想好好的保护着怀里的人，也保护着自己所有的孩子。

“小公主的名字还没取，等你睡醒了，好好挑个字。”

他轻手轻脚的将杨九郎放在床上躺下，又替他掖好了被子，而杨九郎倒是越活越像个孩子，手指从被子里伸出来，悄悄勾住了张云雷的衣带，并不想让他走，像极了当初霆煊想听故事又羞于说出口的模样。

“不怕，朕陪着你。睡吧。”

皇上的确没有走，而是靠在床边陪着他一起打瞌睡，谁也没见过一个皇帝如此偏袒又失态的陪着后宫中的人，张云雷此时像极了商纣王、唐玄宗。

一切都昭示着杨九郎的梦是假的，是不存在的，可是他闭上眼睛，仍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打转，反反复复的告诉他：

“若这个梦成真了呢？”

专栏头图来源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