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依旧【婴湛/羡忘】第七章
思量再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既已发生，无法更改，即使现在魏无羡卷土重来，死而复生，却是功力不再，而为鬼修，就算他魏无羡这千百年卧薪尝胆，极力恢复，可他再怎么说，面对的，是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和外加镇守宗门的七位长老。
他们能抵御一时，之后便能等到救援，再等待片刻，剩下各个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也会赶来，到那时，可不是区区一个魏无羡能说得上话的！
九胤和七位长老如意算盘打的极好，九胤也随之使出了本命灵器天机盘，刹那间，天机盘在他手心旋转飞升，五行八卦，对应金木水火土，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夺目耀眼，九胤手指不停，天机盘阵法也就不停。
二十四阵法，每座阵势都有所不同，环环相扣，相互贯通，幻阵，迷阵，杀阵，生死轮回之阵，浮现在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眼眸不变，知道这些繁琐阵法只是他们用来拖延时间，破解不难，难在阵法较多，稍一不留心，无法打通阵法内部，阵法复原，又需要精力来破除，他心下嘲弄，莞尔勾唇，“你猜，是你先等到别人阻止我，还是我，”
他边说话着，手掌抬起，凝聚起一团黑气，而这黑气的来源，不止是从魏无羡身上原本的黑气，更是来自于东南西北，从漆黑乌沉之天，从焦枯败烟之地，九胤眼看着这四周的怨灵，跪伏在地，呈献祭姿态，从它们身上剖离出去的浓郁的黑雾，尽数飞入魏无羡手心那处黑点之中。
一瞬，风起云涌，天地黯然。
他手心黑气愈来愈大，形状陡变，到达界值一刻，灵光闪现，刺的在场的八人眯了眯眼，再看之时，却不是他们认为的只有气体凝结而成的长剑，而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宛如人间美玉，长剑缓缓嘶鸣。
振声憾地，如同万鼓齐鸣，一声盖过一声，接着万丈光彩举天大放，银汉于空，此光之重，不亚于三岳，能降妖灭魔，能除秽杀鬼，转眼贯穿三界！天地为之清绝，上界震动不已！
是魏无羡以前那把，被九胤扔进锻造炉当做养料的无忧长剑！
此刻被魏无羡重新打造而回，即使是所用的黑气，被世人恨之恶之，天下所遗弃，可打造出来的无忧长剑，更为钟灵毓秀，透白纯净，霞光不断，比之曾经，锻造的更为坚韧而晶莹。
魏无羡握住剑柄，指向九胤，眸中冰冷乍现，吐息寒凉，“还是我，千倍之，百倍之，将你所欠我的，一一讨还回来。”
九胤大惊失色，心下大乱，天机盘变化姿态，方才二十四阵融汇一起，形成大阵，阵上机关重重，来回变动，这也是天机盘的绝杀招式，九胤现在慌了神，顾不得其他，只想先将这魏无羡除去！
魏无羡不知这千百年做了何事，竟获得了如此厉害的招式，不仅能将无忧剑复还原样，得到众鬼认可，甘愿献祭，更是能力大增，以九胤现在，居然看不出魏无羡是何等境界！
予天宗门剑法本就是绝世秘宝，它的剑法天下独有，秘宝自然有其厉害之处，便是强盛时期的九胤宗主面对将剑法修炼的炉火纯青的魏无羡，堪堪只能接下其中几招，如今无忧剑回归，魏无羡修为不定，九胤自然恐慌，顾不得温润如玉的外表，对着七位长老大喊着。
“还愣着做什么！快杀了他！”
七位长老此时在那一副震撼场景回神，纷纷唤出本命武器，欲与魏无羡一番争斗。
魏无羡翻身而起，衣摆飞扬，手中无忧剑剑尖向下，他将长剑猛地刺入祭台中央。
长剑哀鸣，在他手心震动！
风云变色，地动山摇，仿佛万物归终，日月俱灭，无边剑意直逼而来！
祭台破裂，而大阵缓缓现身，魏无羡剑尖所插入之地，是那吸星大阵最中心心脏之口，阵法星光即刻迸发，乾坤被这光芒照亮一瞬，而后这阵法光芒逐渐消散，一亮一暗，闪烁不止。
九胤和七位长老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几步，捂住胸口，看那单膝在地，一如当年他们联合镇压魏无羡的模样，眼眸深沉，黑丝散地，狠厉阴鸷！
无忧剑剑身流光条条，魏无羡将剑身拔起，挑了眉脚，轻声开口，“我现在没有金丹。”
他那颗天生金丹，被他们八人吸取。
九胤循声抬头。
没有金丹！
修炼剑法子弟，需是金丹修为，而此刻魏无羡没有金丹！
那他就无法使用无忧剑！
就算锻造出无忧剑，而没有能够操控剑法的修为，那也不过就是废铁一枚！
他无法使用那道剑法，九胤就有五成把握与魏无羡决一死战！
他来不及心中狂喜，就见魏无羡散漫的将刀柄转了个圈，面露笑容，他生的好看，这样轻笑，眼尾生情，语气愈加轻柔。
“可我依旧能使出剑法二十三式，分毫不差。”
杀人诛心！
有的人天生就是命定之子！
他可以打破规则之下的所有例外，得天道所喜，就算全部修为被掠夺，遭受蚀骨之痛，他也可以浴火重生，就算那颗天生金丹消融不再，他依旧能如同剑道门派内门弟子，挥出千百年没有出现过的剑法二十三式！
“宗主送我剑法，我欠宗主恩情，而后宗主得取我全部修为，两两可相抵。”
魏无羡慢慢开口，“若是到此为止，你我恩怨了解，因果不再。”
“可惜，宗主鬼迷心窍，怕被暴露，怕被发现，有辱你宗主身份，有失宗门清白名誉，将我丢入乱葬岗深渊。”
“你欠我一命，欠我的，心之有愧，所以千百年修为不曾晋升一步，领悟能力也止步于前。”
他闲适自得，甚至微微浅笑，“你要还回来。”
九胤忽然明白，为何自从吸取了魏无羡的修为，虽是成功晋升大乘，之后总是无法更进一步。
修仙界最为讲究因果轮回，冤冤相报，报应不爽。
他于魏婴有罪，所以天道不准许他飞升，就算他这千百年日日夜夜没命修炼，苦苦打坐，仍旧没有半点效果，是他亏欠魏无羡的原因。
天道要他死！
要他偿还给魏无羡！
九胤面容逐渐扭曲，脑额之上青筋暴起。
魏无羡爽快的大笑出声，而他手上的无忧剑，剑身幽光闪闪，如漫天星河缠绕，他手执长剑，顿时，仿佛杀机无限，他被沐浴在淡淡光晕之下，一时分不清是剑光还是月光。
“让你看看，你还没有观赏完的剑法最后一式——天地同寿。”
是山河日月，升降不息，昼夜星辰，朝夕轮转，仿佛可看到天地演化，万物将生之景。
虚无缥缈的寰宇中，周列的亿兆星辰幻化为光点碎屑飘落于大地。
九胤怔愣之中，那几片碎屑朝他扑面而来，划过脸颊，随后是炙热的痛意，九胤随手一抹，只摸到满手的血迹！
在祭台之上的黑衣男子，明明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颓靡而又诡异的气质，那手中的银光长剑，在他挥舞之中，就如凤凰于天，龙吟虎斗，万千披荆斩棘之力！
他眸中光亮，缓缓展现，面对着曾经并肩作战的无忧剑，嘴角微勾，他手中长剑微微摆动，银光辉映，回应主人的心意。
伴随那大阵一明一暗，魏无羡剑尖突然指天，大阵逆转，天边突兀被分割两半，剑身分影，汇聚于天空，而百道剑意如影随形，掀起万丈狂澜，荡起无边剑气，纵横披靡！
百道剑意，化虚为实！
剑乃百兵之首，刚正不阿之器，宁折不屈之刃，可断山河，可斩日月，可破苍穹。
魏无羡挥手一剑，百道剑意瞬间挟带贯日之势直冲他们而来，空中发出一道惊天巨震，罡风怒卷，如雷如鼓，声传百里之外！
烟尘四起，大地震裂，而天边之景，午夜遍布漆黑，在魏无羡所站之地，突兀挤进几抹浩荡光亮，犹如破晓之黎明，直冲云霄，贯彻天日，地涌金莲，龙凤环绕，麒麟献瑞，三界霞光。
魏无羡冷眼淡淡，看倒下的九胤和七位长老，灵力不复，痛苦袭身，张扬嗤笑。
“你以为你施加到我身上的痛苦就是这些，你以为你所遭受这些可怜至极，你嫉妒我天赋异凛是大道所趋。”
“那时大阵现身，抽取我全部灵力，灵力刻于我骨髓，不亚于抽蚀魂魄，再塑灵根，之后我金丹销毁，比之你身上的百道剑气，更为凌厉，你丢我入百鬼夜行乱葬岗，我心智尚在，亲眼见自己肉身被啃噬，骨架犹存，一具骷髅。”
“这等痛意，你还不回来！”
魏无羡垂下眼眸，低语呢喃，情人爱语，“天地同寿，可毁天灭地，亦可重塑天下。”
“用在你们身上，就是浪费。”
天地同寿，向死而生，向生而死，剑道至极，上可搅乱天乾，下可混乱地坤。
威力自然无尽无穷。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九胤，若非他们，魏无羡也是无法这么快悟出剑法最后一式的玄机奥妙。
北风飒飒，无忧剑忽然一动，发出一阵轻吟。
魏无羡心脏倏忽然一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踭——”
是与无忧剑一体同源，共生共存的，忘机琴！
琴声凌凌踏步，飘自三界之外，琴音所传递之处，一地清冷无暇，平荡世间污浊尘埃。
魏无羡心神为之一荡。
是清心音。
玉面郎君，一身白衣如雪似霜，双目自带清流玉川，暗藏苍生之意，卷云纹抹额，广袖流云衣，他从天与地交汇在一起的缝隙中飘然而来，撒下三尺的凉意深深，步步生莲，最为绝世独立，天上素晖下凡。
“忘……”
魏无羡双眸不眨，手上无忧剑颤动不止，与忘机琴一相一映，灼灼光华，他喉结滚动，嘴唇轻颤，好半晌，才像是会说话了一样，叫出他的姓名。
“……忘机。”
一字一字，语调怪异，珍而重之，刻在身体。
蓝忘机先是径直走到九胤宗主面前，细长手指慢慢放于他鼻尖，感觉到尚还有一丝丝的气息，直起身子，这才转身，面容淡漠，应他一句，“阿羡。”
魏无羡就像是僵直在地，额角那处鬼修印记赤裸裸的暴露，他轻而易举看到蓝忘机瞥过那处印记，随即微不可见的蹙起双眉。
魏无羡心口停滞，靠前一步，便看到蓝忘机后退一步，他不敢再动。
悬浮在蓝忘机身前的忘机琴，蓝光幽幽，可鉴风月，他眸光如焗，语气寒凉，“鬼修之身。”
“——阿羡应知，修仙界，遇鬼修，当诛之。”
时隔千百年的对望。
曾经相知相守的兄友弟恭，因为魏无羡的重生归来，不复当年，也因为蓝忘机的冰冷绝情，磐石之心，大梦一场，终究不再存在。
阿羡终究不再是能为忘机遮风挡雨的阿羡，忘机亦不是能温暖阿羡唯一的星光。
什么都在变化，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成为鬼修，我会死。”
“你要我死吗？”
魏无羡一如当年，对他轻笑，瞳孔浸满水光，三两滴光彩熠熠，脆弱的一碰就碎，将弱点毫无保留的展示给蓝忘机。
蓝忘机微微一怔。
“我修炼诡道，是不争事实，宗主和七位长老灵力尽毁，是因我所为，我残害宗门灵力低微弟子，亦不是我无意而为之。”
魏无羡挑起腰间的陈情，火上浇油一般，“方才你听到的曲子，还是你曾经教给我的，乱魂曲，我用这首曲子，行鬼修手段吸取他人修为。”
“你一路走来，路上所见，皆是因为我之缘故。”
一曲乱魂，生灵涂炭。
魏无羡如愿以偿看到蓝忘机变化了神色，手上的无忧剑却是不知为何挣扎不止，似要在他手心脱离，魏无羡摁住剑柄，将长剑狠狠的插进裂了缝的祭台，不让它乱动分毫。
再看蓝忘机中，蓝忘机恢复神色，指尖缓慢斜拉琴弦，琴弦弦丝粗糙，他指骨一勾，其中一根琴弦断成两半，琴弦鞭笞在蓝忘机指头，割裂出一道伤口，拍出一条红痕。
“忘机！你在做什么！”
魏无羡瞪大双眼，看从蓝忘机指尖滴落的透红的血花，衔落在琴弦之上。
他面色苍白，印记显得愈加血红。
一切就像尘埃落定。
无忧剑总算在他手中停止了挣扎。
忘机琴仿佛失去全部重力一般，因法力而存在的璀璨，消失跆尽，跌落在地，琴弦相碰，阵阵嘶哑。
一道无形之隔，阻断两人。
蓝忘机保持着手上血珠落地的姿势，一字一句。
“无忧剑和忘机琴，乃是你我二人并蒂双生见证。”
“而今你为鬼修，我为灵音门派掌门，千百年时光已逝，彼此心性皆是大变，往日之事不可贪念，明日之事不可捉摸，无法回到从前。”
“既如此，自今日，我断绝与忘机琴的命定关系。”
“而后，你与我之间，便是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一体同源，被蓝忘机生生斩断。
共生共存，可无忧剑已感知不到忘机琴的气息。
忘机琴被销毁，无忧剑便再没有了能与它产生共鸣的灵器。
哀莫大于心死。
心死至于伤悲。
魏无羡哑着嗓子，泪珠滚烫，说出方才没有说出的话，句句声嘶力竭，“可是……可是，就算我是鬼修，我依旧是阿羡啊……”
“可我依旧是阿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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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机琴：才出场一面，就over了。
无忧剑：死了一次，我又出场，结果好基友没了。
九胤：要不赏个脸，看看还有一口气的八个大活人。
湛湛：我怎么还不出场🥺
魏婴：湛湛好乖～
羡羡：do or 不do
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