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羡不洁】《应坤极》44(ooc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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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离奕桢的宫巷中,占弋同奕梧终于慢下了脚步。
占弋回首望了一眼,还被影卫架着的宫侍尧尧,不禁轻笑了一声,“行了,你们还演起来没完了,放开你们六统领吧。”
两个影卫闻言松开了尧尧,面向行礼请罪,“六统领恕罪。”
“无事,退下吧。”尧尧……不——六统领尧小六收起先前面如死灰的表情,他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拍去了衣领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与奕桢信香的残留,顷刻间气息与气质陡然变化,巍峨不可侵。
“主子,贵君。”衣冠稍整,尧小六面相占弋与奕梧半跪行了一个军礼。
“嗯,起吧。”占弋颚首,而奕梧也目光淡然,丝毫不意外的看着在占弋授意下起身的尧小六。
尧小六其人乃皇家暗卫之首,人称六统领,掌护卫暗探之责,其在宫中的隐藏身份是原启仁宫的宫侍尧尧,因为奕启仁办过几件坏事,且收尾做的极好就身受太后的信任。
而他之所以会调任到奕桢宫中,则是占弋的授意,奕启仁从不知情,他不过只是派了尧小六去为奕氏围猎出行先做安排而已,这是一步险棋,但待到奕启仁身死,他的亲信被尽屠,,尧小六私自冒认奕桢宫总管之事,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如此他便轻易的谋取了奕桢宫所有的掌事之权,并将奕桢身边原本的亲信全部排除出了奕桢的身边,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宫里的人都懂,也没人奇怪。
再之后奕桢就变得孤立无援起来,当他感到深深绝望时,尧小六便乘虚而入了。
此后挑拨他与奕夫人的关系,与占弋里通外合刺激奕桢,寻媚药,燃只对坤泽有效会引起汛期的熏香,提醒陛下酒有问题,对深得奕桢信任的尧小六来说,都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而奕梧先前也只是猜到奕桢身边应有占弋的人,至于猜到是何人,是在今天上午尧小六阻止他点奕桢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时。
尧小六的任务就是要让奕桢孤立无援从而趁虚而入,填补他的空虚,让他信任甚至依恋他,从而引他犯错。
这并不简单,需要时间的铺垫,在铺垫的期间尧小六应是也发现了奕桢对占弋的心意糊涂不查,所以才在奕梧故意试探奕桢时打断。
毕竟如果让奕桢发现了自己其实这些年的嫉妒都是出于对占弋的爱慕的话,那他也许就不会依恋他,计划也就不会实行的那么顺利了。
如此聪慧之人,真是让奕梧都忍不住欣赏的赞叹一声“六统领高明。”
占弋对尧小六此次任务的表现也十分满意的点点头,“此间既然事了,你以后就回归影卫本职吧,日常跟着贵君,还是负责探查奕氏的所有动向,若有什么动作,尽皆报于朕与贵君。”
尽皆报于陛下这没什么,还同样报于贵君……
尧小六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此前太后死后,后宫大权便全盘落入了贵君手中,要知掌握了后宫之权,就是有了财政人事控制权,如今陛下又交影位之权……
有钱又有实打实的兵,这可超出了贵君乃至皇后应有的权限,这位……怕不是未来不同反响啊。
心中有了主意的尧小六郑重行了个军礼,“是,主子,主君。”言语间他的态度恭谨,只是与上一次不同,他已大胆的将称呼由“贵君”变为了“主君”。
这波忠心表的丝毫不谄媚,既合了弈梧心,让他对他心生好感,又将他与占弋的称呼凑成一对,令他心中甚是熨帖。
弈梧心想:尧小六此人确实高明。
而占弋闻言则也毫不否认的轻笑了一下,在和弈梧对视了一眼后,抬手挥退了尧小六与另外两个暗卫。
翌日紫宸宫暖阁书房内,伺候的宫人们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垂首默然贴柱而立的模样,即便是要上前添茶磨墨都丝毫不敢抬头并发出丝毫的声响。
只因今日龙座上换了人。
那人在太后孝期未出下一身月白外衫,水烟蓝祥纹暗绣,鸦羽发间配银色贵君制式发冠,执笔垂眸间宛若谪仙完君临世,赫然是如今后宫中位份最尊贵的贵君——弈梧贵君。
贵君坐龙座,任谁看了想不惊悚都难,此乃僭越啊!
但是上位者们显然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过一把椅子而已嘛~
两人皆我行我素,贵君静坐于龙椅在黄绢上书写着什么,而皇帝陛下则满心满眼都是贵君支肘靠在龙案侧方。
“圣旨你都写了,印你也一起盖了吧。”龙案前占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玉玺推到了奕梧的手边。
奕梧写完最后一字,眉眼含嗔无奈的望了占弋一眼,应了声,“好。”伸手拿过玉玺,沾上猩红的印泥,又郑重的落于他先前书写的黄绢之上,在顷刻间就将这面黄绢就此变成了一份圣旨——一道催命咒。
“等奕桢领旨后,我准备扶柩回奕府一趟。”奕梧慢慢抬起此时有断魂之效的玉玺,递还给占弋。
“做什么?”占弋信手接过低头放回原位,复又不解的抬头问奕梧。
弈梧狡黠一笑“帮哥哥你个小忙,顺便看看能不能挣个皇后之位回来。”
占弋闻之不禁一乐,他真是太喜欢弈梧这种想要什么、或将他的野心勃勃明明白白摆到他眼前的模样了。
但是他所求之事却并不容易。
“我之前要废后再立新后,氏族和宗亲都像疯了一样上折子劝谏,你确定你回趟府就能搞定?”占弋不确定的问。
他是有意想接下来立弈梧为后,只是一旦后位空悬,各方氏族必会引垂涎,必竟成为后族可得极其丰厚的赏赐——能让全族收益的上品修炼灵脉,而弈梧此前封贵君时已经给奕氏赐下过灵脉,现在已是皇室的人,他若为继后并不需要对奕氏再行赏赐,所以不止其他氏族,就是奕氏出于为了能多得一条灵脉供养全族,也未必能同意奕梧为后。
“我可以试试。”奕梧一挑眉,虽然嘴上说着试试,但是却毅然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直叫看着他的占弋心中痒痒的,爱不释手的想去捏他的脸蛋。
看给你骄傲的,知道你是国士之才啊!
占弋对弈梧襟了下鼻子,但是到底没有伸手真的去捏弈梧,起身拿起新鲜出炉的圣旨,递给了下手低眉敛目一直装看不见奕梧坐龙椅、写圣旨、盖玉玺的侍候宫人一员——赵公公,道:“宣旨去吧。”
“诺。”赵公公躬身接下,倒退了几步走出了殿门,他打开圣旨一目十行匆匆扫过,招来了自己的徒弟——小福子去备好所需的物品,又招手另叫了四个小宫侍,才一行六人向奕桢宫而去。
很显然这是封要宣给皇后奕桢的圣旨。
六人到达奕桢宫,穿过即便被水清洗过还仿佛残留着铁锈血腥气的庭院,进入奕桢所在的寝宫,看见了萎靡不振依然瘫倒在门后的奕桢。
仅仅一晚过去,他依然还停留在昨日躲藏的位置,一丝都不曾移动,他仿佛就像是傻了一般,直到赵公公走进,用太监特有的略显尖细的声音拉长着高声念到“罪后——奕桢——接——旨——”
他才茫然抬起头,好半天才反应迟钝的,如行尸走肉般挪动双膝,从颓然的坐姿转成颓然的跪姿。
“罪……臣,接旨。”他声音嘶哑的俯首。
黄绢在赵公公手中徐徐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奕氏讳桢,秽乱宫闱,重以无子,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失德若斯。将何以母仪万邦。今上承宗庙,其上玺绶,废赐白绫,遗骸发还,不入皇陵。钦——此——”
“接旨吧,奕大公子。”
圣旨念罢,竟是连一声皇后或废后都不再称呼,直接将之称为奕大公子。
奕桢抬首错愕。
但是……是啊,他一个名不符实,和陛下连圆房都没有过的人,不是皇后了,不是奕大公子又能被称什么呢?
他呆呆的看着手捧白绫的宫侍近前和小福子以为他不愿赴死正在向白绫伸出的手。
这是准备他若不从,就今日缢死他了。
奕桢不知为何他此时突然想到了奕梧被他母亲缢死的阿爹,当初就是他出主意引了宾客去润玉的院子,促成了他的失宠和死,如今看来真是天道好轮回,他万念俱灰的闭了闭眼。
但是他不要向润玉那样没有尊严的死法,他推开拿了白绫上前的小福子,“别碰我,我自己来。”他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努力保有氏家公子风骨的模样站起身,但是他颤抖着接过圣旨与白绫的手却依然暴露出了他的恐惧。
他有些不死心的展开圣旨,想再看一遍那人是用何种笔力写下这封圣旨的,是力透纸背处处透着恨他的痕迹?还是怒发冲冠杂乱无章?
但是入目的眼熟字迹却让他呆愣了。
竟然是那个庶子的笔迹,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他连写都觉得恶心吗?
但是同为奕氏之人,他恶心他,却都没有丝毫没有迁怒到奕梧,还让他代笔。
奕桢自嘲一笑。
终究还是让那个庶子赢了,他堂堂一个嫡子,出生就握着一手好牌,如今却打成了这样,真是讽刺。
但是……算了……哪儿还有什么但是……
奕桢认命的合上圣旨,为自己的一生而可笑,是啊,可笑,想嫁之人不能嫁,身为氏家子只能被家族和权力的洪流裹挟前进,事事不由自己。
“也好。”他叹了一口气“我这一生都是算计,只愿来世再不生在氏家,不入这巍巍皇城。”
他站上椅子将白绫高高抛上横梁,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圆环许久,直到底下的宫侍发出不耐的咋舌,他才如梦初醒的探头将自己放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宫侍在不耐烦了的赵公公的示意下踹翻垫脚凳的声音。
“真是太磨叽了。”赵公公看着空中还在发出“呼哧、呼哧”声响垂死挣扎中的奕桢,不耐的掸了掸没有灰尘的袖口。
他就多余心善给他从容赴死的时间,真是耽误他回去伺候陛下,和讨好贵君。
要知道现在可是和贵君表忠心的重要时节呢!都在上赶着巴结呢!
这宫里的宫侍啊……若想要想爬的高,自然少不了眼力见和谄媚,只要能得上面的人青眼,什么都好说。
下首的小福子就是深明此道之人,他立刻就会意上前使劲扽住了奕桢的腿,给他加了重量。
不多时,就将本就被窒息与濒死无尽的痛苦包裹中的奕桢,就变成了一条静止在梁下轻荡的秋千,逐渐残驱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