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下山
你当去寻你的道。
1w字一发完。1%的现实隐喻,99%纯纯的架空胡诌,算是一种新的尝试吧,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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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常的一日,王楚钦晨起用过早膳,行过晨务以后,便照例坐在院内那株山茶旁,边盘手串边看着日上枝头,云卷云舒。这几日师父都没个影儿,没人缠着他下棋论道,他倒也落得清闲。
秋日里的太阳总是升起得稍晚一些,这会儿才依稀地上了院墙,金色的光辉带着微薄的暖意照进院内。王楚钦眯了眯眼,视线落到身旁那棵山茶上。从记事起它便在这儿了,却极少开花,平日里和别的灌木没什么两样,只是稍微高些,枝叶也粗壮点。还是某次师父顺口一说他才晓得这是山茶树,极少见的金茶花。
王楚钦看着那上头冒出来的零星的几颗花骨朵,已经能看见点儿橙黄色的花瓣尖儿了。他记事起也就见它开过三两次花,橘黄的花朵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辉,衬得周遭都淡而无味,于是在素净的院子里显得很是不搭。
他还曾对着它金黄的花瓣问过师父,如此格格不入之物,为何会种在院内。那老头只神秘兮兮地一捋胡子,道,甘露不润无根草,大道不渡无缘人。本无人种它,它却生在此处,便是有缘;本无人养你,你却长在这里,也是有缘,何以见得格格不入?至少你同它不是挺相似麽。说完便甩甩袖子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王楚钦的身世师父在幼时便同他讲过,他是师父早年云游之时捡回来的。那时他尚在襁褓中,身上裹着的缎子看起来却不似贫苦人家用得起的,缎子里还塞了块未雕琢的璞玉。
你那时候大脑袋溜圆,但是脸皱皱巴巴的可丑了。师父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煮茶,说着斟了一杯给他,看孩童时期的他被苦得皱眉吐舌,还幸灾乐祸地点头,对对,就跟你现在似的。
忆至此处,师父却不知何时已立在王楚钦身后。
呦,终于又要开花了。老头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来。大头啊,花开可是个好兆头。
他点点头,盯着院内的某处出神。一老一少静静地坐了一会,他闻到师父身上散发的淡淡茶香。
你自幼拜在我门下,如今武功已达上乘,心法却难悟,我赠你降真香流珠手串,也是希望能助你磨炼心性。
王楚钦不语,继续一颗一颗地揉着手里的串儿。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你不悟道,我原以为是你心智不熟,如今想来分明是你从不曾入世。有些道义不是光靠读书识字或听人传授便能悟得的。
你当去寻你的道。
王楚钦捻串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看向师父。
从你我相遇的那年春天算起,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
大头,下山看看吧。
等他背着师父给他准备的行囊,将要走出观门的时候,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这老头……莫不是早早算计好了吧?竟连包袱都备了。
临行前师父掏出一块用绸缎裹着的东西塞给他,展开一看,原是那块璞玉。
从前不给你,是怕你总回想往事,如今你要下山,这物什也算物归原主了。要拿它寻亲也好,遇上困难了用它换银钱也罢,你且自作打算。
师父不提让他早日回来,也不说让他不要回来,只交代完玉的事便挥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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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蜿蜒曲折杂草丛生,看来是鲜少有人经过。幸而是干爽的秋日,没有湿滑的泥土和青苔,走起来也不算费劲。
王楚钦走着走着,隐约感觉身后有什么跟着,频频回头,却空无一物。而后他愈发确定这不是幻觉,因为他分明听到了窸窣的动静,可见来者的跟踪手段并不高明。于是他抓紧了手里的剑,加快脚程。
夜晚降临,周遭便越显得静了。他寻了一处岩石和大树夹角之间的平坦地面,在背风的一面铺上一直背着的竹席,又用火折生了堆火。安顿下来后,跟着他的“影子”也暂且没了动静。
他用包袱在竹席上堆了个形状,从影子看来像是有个人伏在那里似的。然后他借着岩石,用轻功一跃上了树。
不一会儿,有个人影从不远的树林里钻出,缓缓朝竹席的方向挪过来。王楚钦从斑驳的秋叶间窥见那个小人儿,于是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反是吓了那人一跳。
竟然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及笄前后。滴溜溜的杏眼被吓得瞪老圆,穿得很是朴素单薄,不过还算素净,只是没穿鞋,一双脚丫脏兮兮的。脸上白里透着粉,气色倒是健康的得很。
王楚钦皱着眉,盘问了两句“叫什么、家在哪、为什么跟着我”之类的话,见她很是局促不安且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模样,又有点不忍。看她样子应该也是爹娘好吃好喝养着没有亏待的好人家的孩子,于是便放缓了语气,只问是不是上山玩的时候迷了路,跟着他是想下山之类的云云。那女孩儿愣愣地听着,末了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王楚钦点点头,没有多说,从包袱里找出件旧衣让她披上。夜里寒气重,小姑娘家身子更娇贵,穿她现在那身是万万不够的。他看了眼她光溜溜的脚丫,把席子拖到离火更近的地方,本意是叫她烤烤火暖暖身子,却看她有些踌躇的样子,像是对火有所畏惧,便自顾自地坐下,由她去了。
第二日没了之前那种被人跟踪的紧迫感,王楚钦脚下倒是轻快了许多。小姑娘倒也不娇气,抱着他那件衣服一路不远不近地,默默地跟着,也不喊累。快到晌午时分,已经能远远望见山脚下的镇子了。王楚钦转过身来等她,待人走到面前来,再淡淡开口,问她家在哪。她却又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紧紧地抱着他那件衣服,只是摇头。
王楚钦没想到刚出观遇见的头一桩事儿就如此棘手。他耐着性子问,
“会说话吗?”一直不开口,要是个哑的可就更麻烦了。
小孩儿点点头,“会……”嗓子倒是脆生生的。
“家住哪里可还记得?”
“住……山上……”
……山……上……
山上除了道观,难道还有人家?
“山上哪里?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闻言一手攥着他外袍的一角,咬着嘴唇急急地想说些什么。
“大头……我不回去。”
被唤小名的王楚钦吃了一惊,他瞬间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孩。
“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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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是观内一株山茶树,借了山间草木与日月的精华和修行之人灵气的熏陶这才修化出灵识。有识之初,感应到的便是一老一小在她旁边煮茶诵经。渐渐的,她便跟着他们听些寻常琐事,学些道法心法,努力地生长和化形。
他的身世和心事她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没有人会避讳一棵植物。
她知道他是师父捡来的,知道他和师父最亲,知道他武功学得很快,心法却总是不能参透。她见过他幼时捣蛋被罚,见过他练武时飒爽的身姿,见过他独自一人静立远望的模样,也见过他在残月之下被拉长的影子。
她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悄陪着他长大。
近来她本感觉自己修为又进了一步,从根系到叶尖儿都能感受到灵力的流淌,应该离化形不远了。结果便听闻了师父让大头下山的对话,然后她一时急火攻心,连自己脱离了本体都没有发现,直到低头看见了肉乎乎的双手和脚丫才反应过来——
大头要下山,急得本花直接化形了……
师父刚送走大头,回来便发现她直愣愣地立在院子里。他只多看了一眼,却不太惊讶,一甩拂尘,道,人刚走,现在去该是能追上。
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悠悠地补了一句,且放心吧,老夫会替你浇水修枝照顾真身的。语罢变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了。
“这么说……师父一直知道你?”
“也许吧……”她坐在粥铺的板凳上,止不住地晃悠着脚上那双王楚钦刚给她买的新鞋,嫩粉色的鞋面上绣着几朵各色的花,她越看越喜欢。
他说既下了山,便要像个普通凡人,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也没有光着脚的。
再者说,姑娘家的脚是不能……不能叫外人随便看的。这话他没说出口。
“那我昨夜问你,你为何不似如今这般坦白?”
“昨日,昨日离山下还远,我怕你赶我回去…”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这算什么?将错就错,先斩后奏?
盛好的粥被端了上来。熬得稠稠的米粒,缀着切得细碎的青菜,施一点薄盐,清淡热乎。配上店家腌好的咸菜,就着山上带下来的干粮,几口下肚,从脾胃直暖到脚尖。
王楚钦看她吃得不亦乐乎,暗自思忖着,她真的需要吃饭吗?但见面第二天便问这种问题实在太过失礼,于是他便捡了不太失礼的一个来问。
“你有名字吗?”
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神情逐渐低落下来。他说下了山便要像个普通凡人,可她连名字都没有,要如何活的像个人呢?
“那难道就叫你山茶?”
她不说话,抿着嘴像是在考虑。
他立刻便反应过来,管她叫“山茶”,和直接管某人叫“人”有何分别。
“呃……我听说姑娘家的名字流行取叠字。你要不要自己取一个这样的?山山?茶茶?”
哪有女孩儿叫这种名字的。
山……山……莎……她自己小声嘟囔着。
他眼前一亮,这个不错,莎莎。
她抬眼看他,说,你再唤一次。
“…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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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好像极少开花。”王楚钦刚给她付了一碗甜水的钱,正将荷包往怀里揣。看她尝了一口那甜汤,样子好似还算满意。
“每年如一日地努力吸收灵力修炼、化形可是很费劲的,哪还有力气开花啊。我志不在此,自然开得少些。”
如今他看她的目光已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听她这样讲,本就温柔的眼神里便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小小的丫头,志气倒是不小。”
莎莎闻言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兔牙。
走了没两步,便又瞧见前头的铺子有人揭开了蒸笼,雪白的蒸汽涌出,隐约飘来些馋人的香味,俩人登时都走不动道了。原来是一种叫粘豆包的小食,蒸熟的红豆,用猪油和糖炒成绵绵的豆沙,放凉后搓成小块,再用粘米面揉成的面皮给包起来,上笼蒸熟。
老板说刚揭盖子,还得凉上一会儿方可出锅,见他俩巴巴地等着着实可爱,便随口闲聊起来,看莎莎穿得单薄,就顺嘴提了两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楚钦看了莎莎一眼,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等了不多时,豆包终于出锅,一口下去,软糯香甜。两人一人尝了两个还不够,王楚钦又多要了几个用油纸包好,提在手上。
边走着,他边考虑着方才摊主说的话,心想是该给莎莎置办一身行头了,眼见着快要入冬,老这么穿着素色的薄衣实在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她不喊冷,但在旁人看来总归是异样的。她不谙世事,名义上他又算她半个兄长,这种事情本该提早替她考虑到的。
于是便引着她进了一家成衣铺。已过了赶集的时辰,往来的主顾没有几个,店里的伙计也有些散漫,只招呼他们随意看看。
原本在账台后头打盹儿的女掌柜闻声一抬眼——只见那后生模样端正俊朗,身形修长挺拔,手握着一条长长的暗色手串缓缓地盘揉着,眉宇间隐隐有几分脱俗的疏离之意。身边还带着一个可人疼的姑娘,穿得素净单薄,小圆脸大眼睛,看着就活泼乖巧。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生意人,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她一眼就瞧出这二位不似寻常主顾,忙不迭地便起身迎了上去,顺道还抬腿给了怠慢的伙计一脚。
这种来店里选衣裳的体验,从记事起王楚钦也是头一遭。他面上再波澜不惊,心里也是不太有底的,只是在莎莎面前不能表现出来。他俩被掌柜的拉着瞧了好几套成衣,最终选了一条肉杏色的长裙,和一件准备过冬时穿的火红色厚披风。
量过身之后裙子还要做一点细微的修裁。待莎莎好奇地看裁缝改衣的功夫,王楚钦悄悄向掌柜提了个请求,
“您看,方不方便帮她梳个头,也好和这身新衣裳搭一搭。”
掌柜的顺着他的话头看向莎莎,眼睛一转。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这姑娘确实惹人喜欢,一高兴,便应了下来。
编发的时候王楚钦守在旁边紧紧地盯着,莎莎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掌柜的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俯身低低地问,
“这是你阿兄还是郎君,怎盯得这样紧,生怕你跑了不成。”
莎莎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作答,支吾着憋得脸都红了,在掌柜的看来还以为是羞的,心里只道郎情妾意竟这般难舍难分,如胶似漆端的是羡煞旁人。再看向那后生时的眼神里便也带上了几分揶揄打趣。
头发编好,衣裳也改好了。新衣上身,店里的人都赞不绝口,掌柜大手一挥又赠了几朵头花给莎莎戴在头上。
走出店门,肉杏色的缎面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让不禁人忆起了金茶花开时的颜色。王楚钦一手拎着包好的的披风,一手缓慢的揉着手里的串儿。看她高兴地转圈展示着裙子,那般笑容明艳,他头一回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闲书上所说的那句——
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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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处处张灯结彩。天色一暗,街上更是热闹非凡。
王楚钦方才猜灯谜得来的那只花灯,此时正晃晃悠悠地提在莎莎手中。他们并肩朝着城外最高的塔而去,据说那里是此地最佳的赏月地点。
此塔确实不一般,从下往上数,足有十一层,又建在地势较高处,与城内的房子一对比,更显得鹤立鸡群了。
三三两两慕名来此处赏月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能耐着性子登到塔顶的人却寥寥无几。登顶的时候莎莎很兴奋,趴在围栏上张望月亮。她闭上眼,感受着夜里的微风像轻软的丝绸般抚过脸颊和锁骨,带着一丝难得的清凉,拂去了登楼带来的燥意。
王楚钦接过她的花灯放好,静静地看她闭眼陶醉在晚风中,他摸着怀里揣着的东西,似是有些踌躇不定。
“虽然离它更近了,但这样赏月,却教人觉出了一种寂寞之意。”莎莎倚在栏上,顾自地说着。中秋的满月固然又圆又亮,但夜空那么黑,终究是清冷孤寂的,与方才城内的繁华热闹大相径庭。
“莎莎,”王楚钦缓缓地开口,“往下看。”
莎莎循着他低低的声音垂眼,塔脚下的城内,人头攒动,万家灯火,暖色的光芒几乎要将周遭的夜空照亮。她移不开眼。
这便是了。
从她第一次听到师父所讲的游历见闻时,她就想,原来天地不只这一个院子,一方道观,一座山,山下才是更广袤的世界。花期短暂,天地无垠。她不要徒劳的花开,不要只在这一隅之间被赞美被欣赏,她想去那个广阔的天地看看。
过去她总习惯性地抬头看,头顶无非是灼日或冷月交替变换。下山后却逐渐发觉,山上山下,她仰望的从来是同一片天。分明身在尘世,为何眼里却没有人间?殊不知是她站的太近了,原来所念的,从来就在眼前。
如今,有人唤她,莎莎,往下看。
她想起自己从前也曾被人打断过望月的视线。那个男孩刚扫完落叶,边哀叹落叶归根,边轻抚她的枝叶。她松开月亮转眼看他,那人却已缓步走远,只余月光下一个寂寥的影子。
哈。多年前第一次垂眼,我看到了你;如今第二次垂眼,你引我我见到了人间。
她如获新生般,满眼欣喜地望向这天地,举头是星河灿烂,垂眸是烟火众生。
一只手轻轻覆上她眉眼。她一惊,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眨了眨眼,软软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莎莎……”她听见他轻轻开口,“我有一物,希望你收下。”
她乖巧地闭着眼,听见衣衫摩擦传出的细微声响。然后他的气息便压了过来,一双手绕过她的肩颈,带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木质沉香,几乎将她环在其中。随后,有什么微凉的东西带着点分量坠在她颈间。
她睁眼,低头,见自己锁骨之下落着一块温润的白玉玉牌,一抹金黄的翡色点缀其中。
“还有一只”,王楚钦将另一只同样大小的玉牌递给她,低下头,示意她替自己戴上。
“我一时想不出该雕成什么样子,索性便选了最简单的这种。”他颔首向她贴近,在她耳边悄声说。
当时替他加工璞玉的老板劝他,换个方向切,将翡色全部留在其中一块儿上,另一块纯色的便能值更好的价钱。然而被他摇头谢绝了。
至清至纯,反而没了个性,倒是这一点杂色,使它们成了既相似,又独一无二的一对。
莎莎微微垫脚,抬手环过他的脖子,摸索着替他戴上。他俯首,几乎埋在她香软的颈间,顺势伸手揽过她的腰身轻轻一搂,讨到一个芬芳的拥抱。
如今,或许我仍茫然不知归途,却不再纠结来处了。
游街的花车行至闹市口,车上歌姬那句空灵的“但愿人长久”在乐声与人声的掩盖下,消散了在中秋佳节的月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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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对座的长者盯着那枚落子,捋了捋胡子。
“师父当初,为何不说让我回来,也不说让我不要回来?”
“你回来,我替你高兴。你在尘世间走一遭,外头的历闻总归对你今后修道有所裨益。”师父手中摩挲着一枚黑棋,也不看他,不知是在算棋,还是专注对话。
“你不回来,我替你高兴。天地众生之中或许你遇到了比 道 更值得坚守的东西。”
“当然,如今这般,我也替你高兴。”长者抿了一口热茶。
“你寻了自己的道。”
王楚钦凝神盯着棋盘,一手轻揉着手串,不语。半晌,他终于泄下气来,将手中的棋子放归盒内。
“师父的棋技仍旧高深莫测,受教了。”
“时候不早了,那丫头几时回来啊?等着她回来用晚膳呢。这才回来几日啊又开始往外头跑。”
王楚钦有些惭愧地挠了挠鼻尖,“她性子洒脱惯了,是有些待不住。”
师父揶揄地扫他一眼。你小子,唉……出息!
在杯中热茶凉透之前,总算从观门外传来个清亮的声音。
“回来啦!”
王楚钦揉串的手一顿,转头望向门口。日暮向晚,她逆光而来,嫩白的颈间坠着块莹润的玉牌。步履轻快,身后拖着一整个火红的夕阳。
Fin.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