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危机”(章1)
星期五的下午最后一节是学校的活动课。
我们有相当大把的时间。
文学社空空的活动教室里。我和她就面对面地坐着。在我的双手旁放置着一只笔和一个还算雅致的本子。
她看着我笑了笑,轻微地摇了摇头。一个大马尾辫子在脑袋背后快乐地摇晃着。
每周我们两个来到这里,都会讨论我们喜欢的小说。有的时候聊一些自己关于文学的脑洞,有的时候来一些奇怪的不行的想法时我们会尴尬地把头埋下去。
“嘿,”,她的一声呼唤抓住了我的注意力,“你看过僵尸小说吗?”
我明白,她问是这么问。实际上她的意思就是打算要动手写。
“嗯,是个好主意。”我翻开手边的笔记本,准备听她讲述她那些很有意思的脑洞。
“那么......主角就是我们两个怎么样。”听她的口气,我明显感觉到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果然,不待我开口,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写僵尸题材的小说如果不能写好心理描写那就相当于白写哦。”
她的风格一向都如同她本人一样开放大胆——简直......几乎没有顾忌这个概念。所以“我”在她的各类小说里死了又生,生了又转世做了神仙什么的也不奇怪。
我平常也接触过僵尸类的题材——嗯,是一些电影和游戏。于是我插话:“而且我觉得吧......关于僵尸的设定好像一直没有一个准确的......所以我们要确立好僵尸这个能力的设定。您......看怎么样?”
她沉默地盯着我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我感觉她是在思考我提出的意见。数秒后,她幅度更大地点了点头。
......
还在昨天的时候,一切都看起来十分正常。不管我怎么回想那一天,都无法回忆出哪里出了问题。而一切又是怎么开始的。
那一天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整个城市如同往日一般欣欣向荣而又机械乏味地重复着一直以来。只是在被许多无知路人围观的中心里,许多“因素”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生长了起来。星期四的下午,学校里的一切都还照常。无非就是发生在饭堂里的争夺战,教室里默默无闻努力学习的人,还有小卖部的“连体婴”。只是气氛......对,飘荡在空气里的那个气氛。已经默默地改变了,变得“剑拔弩张”。到阳光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之前,就有人请假。直到晚自习时间,请假回家的人开始陆续经过我们班级的窗口。异于平常的请假,不仅人数变得有点多,而且不知为何都是由家长来到学校接走。到了回宿舍的时间时,我们班也走了三个人。我问了前桌,前桌说不知道。问了其他人,他们说好像学校里开始有流感。
我听了觉得很不以为然,暗自猜测着这次会不会白嫖一个流感假期走。回到宿舍,男生宿舍那天似乎有点躁动。宿管的手电和呼喊声似乎长久不绝。
今天上午的时候,这股潜藏的空气中的压抑气氛变得越来越浓。上课依旧照常上,只是每节上课铃响时。来教室里的人都会莫名少几个,害得老师得派人去找。回来的人说了什么。然后老师一脸紧张地离开教室,最后我也不记得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度过今天的。操场上四处都是游荡的人,有男生也有女生。随着太阳位置的偏移,聚集在操场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但是,他们看起来就好像很奇怪。仿佛他们根本注意不到周围的人,也完全像是一盘散沙。他们都没有距离,也没有共同在做的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被抽了魂或者是着了魔的僵尸一样。许多路过的同学都吓得绕开她们走。
......
对于放假的期待在那一霎之间变成了焦虑。我感觉到了一丝电流般的麻痹感从脚后跟漫溢到全身。我想,放了学就好。然后这些奇怪的事就会自动消失。
然后就是活动课,我和她。在一言一语地对话之间,我透过窗户看到操场底下越来越杂乱诡异的人群。他们就像蔓延的病毒一般变得愈发庞大。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什么......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底下混乱异常的人群。
越来越像,不会有错。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僵尸。”
“嗯。”她也站在我身后,用气息发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音节。我的思考在那时停滞了,就像有什么时间静止之类的魔法被施加在了我身上。
夕阳把它周围的天空染成滚烫的红,照在这个刚刚巨变过的世界上。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十分钟而已。中间她说了什么话,我没听到。随后,当我意识从巨大的惊愕中恢复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汗,然后身体发软。就好像一个新的灵魂刚刚接管这具身体。但是我迫切地告诉她:“我们得做好对策。”
“对策”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有效的办法,又看起来很卑微很可怜。我开始动用自己所有“学过的知识”。
“找吃的。”对,就是这样。我感觉自己开始要像末世里的主角那样开始积极的生存。
“我们走吧。”她十分有灵性地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
活动室在顶楼5楼。小卖部无疑成为了最佳的选择。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我不想去食堂找食物。但是,半层楼的楼梯就彻底摧垮了我的意志。空无一人,将要散去的阳光打在台阶上。我骤然意识到我们有多弱小。
“不行,不行。”我回过头,看见她满面紧张。
我们很快撤回活动室。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我一样害怕。但我总是觉得,我们还大量欠缺考虑。如果去小卖部,被2到4楼的僵尸断了后路怎么办?我们现在肯定不能用电影里的僵尸设定贴到这里的僵尸身上。因为我们只有一人一条命。
直到室内的光线变得昏暗,我们还在活动室里踌躇不前。不敢开灯,而且两对耳朵紧紧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她就在敞开的门口张望,她坚决地认为这比关上门对门外毫无所知要安全得多。
今晚的教学楼近乎毫无灯火。那些僵尸并不像电影里的那样会吼叫,只是安静而无神地游荡着。他们走动起来很像正常人走路。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用抓的还是咬的我还不清楚。但是我希望也不希望目击到一次。五楼除了活动室就是各种化学实验室和音乐美术什么的功能室。我很高兴这里不会有多少人来。我想起了我们还有两个行李箱。我打开了它,当然——没有多少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但是你知道的,如果你突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好吧,我衷心希望你不会身处这样的环境下)我想哪怕你只是拿到一张地铁卡也会觉得莫大的安慰。
“你的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吗?”我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征求她的同意。
“没有。”她的回答带着轻微的哭腔。
从下午7点到9点,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越来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忍受过去的。仿佛黑暗只需要不断施加时间就可以把我们的意志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