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莉莉：机巧之花 Assault Lily Mecha Flora（48）
第十章 泰坦狂怒~牺牲的抉择
战情室不同于简报室之类的地方，面积和高度都大得多。四壁上的宽大屏幕和投在天花板下的立体影像，展示着海上紧张激烈的战况。分成几十个机位传来的画面以外，鲜艳的虚拟数字标示着当前参战部队的人数、机体数和损失率。咬月凝视着数字部分，每当数值或百分比跳跃着变动一次，他额上的皱纹就更紧地挤在一起。
老人转而看向身旁，坐在没什么特别的特等席上的祇惠良双眼扑朔迷离，在几十幅实况画面上移动切换，像在同时浏览几十场大赛。与观看比赛不同的是，她没有表现出受战况带动的明显情绪，既不为敌人的陨落欢呼，也不因己方的受损哀叹。进攻每每取得进展，她只是像个老成持重的少女一样发出轻轻的赞许声。
代理事长轻轻闭上双眼，将炫目的战况实拍换成记忆中的情景。他立于树木葱茏的高山之上，目睹一批又一批七八层楼高的巨大人形排成整齐的队列，又一波接一波跃向碧蓝的天空。他看不清巨人身边任何人的真面目，但心里清楚坐在巨人胸中的尽皆少女，天真与坚毅并存的气质散发出无匹的芳华，让老人油然而生一股愧疚。
“累了吗，咬月？”悦耳轻柔的话声将他拉回不久之后的现在，“你这几天比学生们睡得还少，实在顶不住就去休息吧！”咬月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清澈的亮瞳。她的表情说不上有多关切，看久了却能感到特有的含情脉脉。
他缓缓摘下眼镜，苦笑起来：“我没有那么累，再累也比不上在海上豁出性命的人们。尽量多帮到他们一点是我的工作，况且不对自己极端一点，我也没法心安理得地看着孩子们浴血牺牲。这届学生和以前一样好，可是一届届之后还会有多少届呢？”
白发少女无言地注视着老人，神态跟后者几十年来熟悉的一样。随后，她悠然伸出一只手停在咬月面前，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即使有些倦怠，我也无从责怪。”代理事长犹豫了一下，毅然握住这只白皙的手，感到少女般纯正的滑润纤柔的同时，也确知了其中潜藏的力量。在巨大坚决的力量之外，这只手还因某种理由微微颤抖。
他的姐姐继续沉静地说：“知道了吧？我也并非全然镇定，不安时刻袭扰着我的心，但我选择相信一代代的后辈。他们的攀登和前进逐渐扭转了接近绝望的局势，让我从失败不断的过去中看到了未来的可能性，正如现在搏杀在海空之间的人们。不管遇到何种困难，他们一定能找到跨越的方法，将人类的赞歌传唱到新的时代！”
咬月细细思索着这番话，眼前恍然裂开一道大缝。那是南极的冰缝，他本来会在这极度深寒里面终结短暂的一生，却被一只及时伸出的手搭救。那援手与如今他握住的手别无二致，但当年拉住她的手已不再年轻，骨节突出、手指枯瘦，依然宽大的手背布满了褶皱和斑点。望着冻结在时间里的面庞，他不再用言语表达感悟，只是真诚地笑起来。
正想追加提醒的梦结，听到的是梨璃突然响起的话声：“呀！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与她再会，我还以为要等突入巢穴深处才有机会呢！这不是省了我好多工夫吗？”她像是在排除他人的疑虑，但更多是在回答自己的疑问，并给出些许的自嘲。梦结便暂且放下心来，等待梨璃下达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脑子宕机有点久，抱歉了，友邻的各位！”恢复愉快斗志的梨璃对整个通讯频道敞亮地说，“情况有些小小的变化，但作战目标不变！其他各队请继续波状攻击削弱无敌战舰的攻防能力，我部将展开稍有特殊的行动，大家尽量互相配合吧！”
随后她跳到队内通讯，郑重地弯腰鞠躬：“我说的要做点傻事的时机提前到来了，大家还愿意陪我一下下吗？”在她望眼欲穿的目光下，梦结和枫理解地微笑，神琳和雨嘉也和善地点头，梅竖起大拇指，二水与鹤纱也在微妙的表情中显示了同意。米莉亚姆将手柄拉到耳边，大声说：“特殊行动就是把那孩子救出来吧，我们还等什么呢？！”
枫笑着摆摆双手：“等的是一个营救计划呀！总不能一窝蜂冲过去，甩一堆拟声词就算成功吧？”梦结认真地问：“梨璃，你有多大把握能快速到达疑似囚禁她的位置？”梨璃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如果冲到足够近，也许我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和夕，然后说不定能改变什么！”
梅饶有兴趣地摩拳擦掌：“这还是闻所未闻的作战内容，我看有一试的价值！”神琳温婉地接过话来：“那么由我们全力开辟道路，之后就交给队长了！”雨嘉重重点头：“为了梨璃的心愿，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鹤纱不愿把脸正过来，说：“反正看着梨璃的后路就行吧？你可别死在里边了！”二水激动地说：“我…我想看到你们两个平安归来！”
全员一致的热烈气氛中，梦结庄重地总结：“虽有些暧昧，倒是很有干劲的作战。我们会全力辅助梨璃达成目的，但尝试不可能是无限次的。情况一旦不允许，你需要立即回到歼灭行动上来，这事关整场进攻的全局！”梨璃毫不犹豫地答应：“我明白，谢谢大家！”
决心既定，一柳队各机立即从相对集中的态势分散开来，到达出发位置后又齐头并进。两架中距离变形机在最上，3架人形机在中空，二水和米莉亚姆则从海面贴近。雨嘉从修长的枪管发射出掩护的光束，梨璃趁机钻进上百道往来的光路之间。
主屏幕上的画面颠倒旋转，不变的是从视界边缘飞过的光线。当这些光线开始集中射向冈格尼尔的正面，梨璃不得不同时舞动3把单手剑，披荆斩棘一样破开一条路。前进到一段时间前曾到达的理想近位点时，她从3个光束枪口依次射出蓄力光束，目光跟着彩色的光流从投影屏下掠过，直到它们接触记录在驾驶系统里的那个发光点。
“和夕——！醒一醒——！我来接你了——！”梨璃的呐喊没有输入任何通讯线路，却打开了机体的外部扩音器，因而被距离稍近的其他部队成员听到部分。光束在喊声响彻驾驶舱前就命中了目标，和之前一样在屏障表面撞得粉碎。HUGE展开的屏幕上，少女和背景没有丝毫变化，梨璃只得悻悻地远离并拉高。
在冈格尼尔爬升的过程中，克劳乌索拉斯冲到高处的一点，延长的能量剑尖击穿了又一个隐形附属物。叶星抬手捋了下耳前的发梢，平静地说：“一柳队似乎在执行有特殊挑战的行动，我们能不能加入进来，梨璃队长？”梨璃仰望着高处的温暖寒光，感激地回答：“谢谢您，叶星前辈！我不会让大苹果队任何一人受伤的！”
杜兰达尔从她后面俏皮地环飞而过，姬歌弹出自己的投影说：“肯定很有趣！这里是副队长，通告格兰·埃普雷全员，准备辅助拉兹格丽兹！”灯莉刚完成一次远程射击，声音有些不耐烦：“知道了定盛，不过我更愿意叶星学姐来指挥。”姬歌撅起一对小辫，坚持道：“得到指示要说‘是’，还有，叫我姬姬！”
灯莉一拧眉毛：“好的定盛，没问题定盛！”高岭则适时插入打断两人的唇枪舌剑：“都听到了吧？队长会和一柳队长协调分配，你们按照方案做动作就可以了！”刚从倒立姿态转回来的红巴尚有些目眩，忙不迭回答：“是，高喵前辈！”
夹在阿斯忒里翁、玛尔特和缪尼尔的多股掩护射击弹道之间，里萨瑙特高速飞向矗立的方帆，几乎没有躲避来袭光线的动作，完全用武器部件顶在前面抵挡。多处突起炮台被高岭的强硬突进刺激，开始向她齐射，好几股光线很快一起命中了巨大的斧头。高岭干脆停在原地集中强化屏障的力度，等待已久的顺天剑和提尔锋这才从里萨瑙特背后闪出。两机蓄力已久的光束攻向同一个炮台，屏障在闪耀中爆开，无敌战舰的本体第一次腾起蓝色的浓烟。
被击毁的炮台前方还有一溜同类的隆起，杜兰达尔再次合并成一柄重锤的形状，掠海向舷侧炮群扑去。它滚转着避开尚未集中的炮火，随后撑起四肢挡住一发集束光线。格拉姆和妈祖圣札分别从左右越过姬歌，在她欢快的呼喊中火力全开。三门轰击炮的齐射在炮台上方被屏障堪堪顶住，胸部光束炮的照射却在炮台下方的体表撕开一道口子。
不管不顾的枫一头撞进一只食人魔的胸口，推着它冲向背帆的顶部，然后变形将肉盾踢开。类人的怪物撞到方帆外围的屏障，可笑地弹起来再落向海面。咎瓦尤斯后上方的戴因斯雷夫一枪射穿扑向前者的另一个敌人，二水这才抽空抹了把额上的汗。4个大型HUGE从不同方向和高度袭来，瞬间被叶星延长的光之剑旋转切割砍得七零八碎。
苏加阿尔的4根爪刀同时刺入一个死灵骑士的四肢，像金雕攫住恶狼。红巴对近在咫尺的异形连开数枪，两脚齐出将它蹬落海中，转头疾呼：“一柳队长，现在可以了！”梨璃迅速撇下被她腰斩的敌人，又一次钻进背帆根部近旁的枪林弹雨。她将3把剑尖拢在一处，一边推出刚刚生成的魔力球，一边倾情呼叫老朋友的名字。
“有变化了，快看！”红巴抬头凝视着HUGE制造的投影屏幕，惊讶地喊道。不光两队人员也暂时停止了攻击，离她们的突破口最近的其他军团也放缓了攻势，主要指挥者们异口同声地说：“梨璃，那里面有反应了！”梨璃自己也不敢全面相信，愣愣地望向上方。
有曲面的画幅中，女孩紧闭的双眼颤动了几下，眼皮下一秒似乎就要张开，双唇也略微开启，像是有什么话要吐露。这些动作本可一次完成，却暂时停歇在中途……
下节预告：为君歌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