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实验（1）
“那是在一个非常巨大的古宅里......”
“等一下，在古宅里？”杂乱堆放的书山里冒出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他的衬衫至少两周，不，三周没有洗过了，散落一地的书籍就像是遗弃在世界角落的垃圾一般。
“是的，古宅里，就像这里一样，幽静，阴森，但是比这里整洁，异常地整洁。”神秘的女人坐在窗前的破旧沙发上，这座城市唯一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脸庞上，冷漠，还有冷漠，“我的名字叫做尼诺。”
“好吧，很高兴认识你，我这里不欢迎熟人，你可以滚蛋了么？”凯尼朝着屋内张望了一下，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出过屋了，长期昏暗的屋内让他的眼睛都逐渐退化了。
尼诺站了起来，从沙发缝里抽出一条泛黄的白色内裤，丢在了一边，“我喜欢红酒，还有霜糖，凯尼先生，我非常喜欢霜糖。”
书山里面一阵翻腾，一本破旧的牛皮书滚落下来，尼诺小姐微微抬起脚，躲开了。
“需要来点音乐么？”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书柜上空荡荡的，摇摇晃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我这里有台留声机，它很烦人，啊，我好几次都想把它砸掉了。”
“已经不需要了，凯尼先生，它已经坏了，已经不再被需要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没发现么？”尼诺的手指划过阴影，在黑暗中，那只白皙的手划过锈蚀的机箱，如同蜻蜓点水般沾抚过，“我叫尼诺，凯尼先生。”
“我知道你叫什么！”黑暗中传来凯尼的咆哮声，不少古朴的书籍从顶峰滚落，短暂的喧嚣过后，就是寂静，凯尼在沉默着，尼诺在等待着。
“你到这里来干嘛？”狭小的房间里传来凯尼的声音，不知道他在哪......
“一个小故事...”尼诺正襟危坐，目视着前方，尽管前方一片黑暗， “只是一个小故事，凯尼先生”
“好吧，尼禄小姐......”
“是尼诺，”尼诺更正道，“我叫做尼诺，我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想要和你分享一下。”
“噗通！”
然后是“哗啦啦啦~”
又有新的书从山上坠落，啊啊，一颗颗文明的星星坠落了。
凯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的破洞也许是划破的，也许是因为老鼠——这些大自然天生的伐木工总是会点其他的小技术，再配合着房间里这般破败的光景，伟大的某国文学家的行为艺术——“活死人的呼声！”
相比之下，衣着得体，肤白貌美，放在任何地方都能算得上上流人士，现在却困在这弹丸之地，只有狭小的余晖能渐渐浸没住这短暂的悲哀。
“我叫尼诺......凯尼先生，”尼诺站起身，将屋内唯一的座位让给了主人。
“所以，你可以快一点把你那藐小的故事讲完然后快点滚蛋么？该死的，我一定是疯了才让你进屋的。”凯尼靠在沙发上，托住下巴的手指无序地敲打着额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么我继续了，凯尼先生，”尼诺说道。
那是一个宽阔，幽静，阴森的古宅.......
“等一下，我不喜欢古宅，换一个......”凯尼打断了尼诺的话，这个男人向来如此，他只听他想听的东西，做想做的事。
“这是一个发生在过去的故事，凯尼先生。”尼诺强调道。
“要么马上给我换掉，要么立刻给我滚蛋！”凯尼烦躁了起来，他向来如此，霸道，任性。
“那就把故事地点定在接近废弃的公寓楼里。”尼诺提议道，在漫长的等待后，尼诺在再次开口。
“虽然接近废弃，但是公寓内依然有一户人家在居住着......”
“他们的名字......”凯尼开口，用命令的口气吩咐着。
“思旺先生，以及他的妻子，他还有一个小女儿，那时她才九岁......”
“继续吧......”凯尼努力地伸出手，在窗户下的墙边，靠着一排生灰的酒瓶子，凯尼挨个地摇了摇，随后捡起一个还剩有残余酒水的玻璃瓶。
“这片地区目前已经荒废了，只剩下思旺先生一家还居住在这里，城里的孩子们都称他们为怪胎。”
“嗯...这算是建置里为故事埋下伏笔了，”凯尼把小拇指伸进瓶口，抹了一圈，然后闻了闻瓶子内的味道，过期的酒精很显然不好闻，凯尼皱了皱眉头，把酒瓶放了回去。
“在某一天，一位神父带着他的妻儿来到了这片废土......”尼诺描绘出了那样一副场景。
临近黄昏，身穿破旧神父装的男人提着旅行箱，在他身后的肥胖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的人，尽管小男孩很不情愿，但是还是磨磨蹭蹭地被他的母亲拉着跟上了步伐，或许是因为贫穷，他们甚至没能雇得起车运他们过来。
神父是一个非常迂腐的人，但是他很爱自己的家庭，他爱他的妻子，他很庆幸，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妻子还对他不离不弃，他很愧疚，他觉得他对不起自己的儿子，没有给他最好的，没有让他开开心心过着每一天。
肥胖的女人透着一股农村女人特有的气质，使得她虽然看上去肥胖，但是并不臃肿，反而觉得踏实能干，她很爱自己的家庭，她希望这个家庭能变得更好，所以她看不起那个总是逆来顺受的丈夫，觉得自己的孩子应该像自己一样努力，努力把这个家庭经营得更好。
......
尼诺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个小男孩呢？”凯尼追问到，“继续说下去。”
......
那个男孩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他很怀念他的朋友，那些小伙伴，他有自己的意见，但是他的父亲听不见，他的母亲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意见是多么微不足道。
思旺先生正在大街上，穿着白色背心，随意地旋转身体，手臂甩动，拍在身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虽然看上去像是无意义地饭后散步，但是他确实是在等待着神父一家的到来......
......
“等一下，他们的名字，告诉我.....”凯尼再次打断尼诺的谈话.....
......
“你终于来了，神父！”思旺在路口看见了神父，用力地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我在这里！”神父放下行李，站在原地，张开怀抱拥抱了思旺先生。
接下来的对话，大概就是互相问好，然后互相唏嘘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小男孩听不懂，他当时才几岁，比起成人的世故，他更喜欢泥巴里的蚂蚁蚯蚓，喜欢喇叭花和白色蝴蝶的飞舞。
这是一座荒废的孤城，没有寻求开导的信徒，只有在这仿徨着，不愿意融入社会的思旺一家人。
这次谈话非常漫长，男孩的母亲也耐不住寂寞，加入到二人的攀谈中，小男孩终于自由了，他趴在花坛边上，看着樱红色的喇叭花，错综复杂地盘旋着，长成了一小撮花丛。
小男孩看着花坛上的蚂蚁，从花坛墙壁上的一个洞里进进出出，好奇的他拈起一只蚂蚁，顿时蚂蚁们就慌了，恐惧扩散开，蚂蚁们顿时乱作一团，小男孩开心极了，一口气吹跑了这些蚂蚁......
这次谈话一直坚持到了夕阳落下，夜幕完全降临，神父一家终于要住进屋内，而小男孩也从喇叭花上摘下几十颗喇叭花的种子，尽管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上面的纹路他很喜欢，小小的欲望让他收起了这些种子。
就这样，神父一家就这样和思旺一家一起住在了公寓里，孤单的思旺一家变成了孤单的思旺以及神父两家人。
“哇，这是什么？”公寓外的棚子木屋，小男孩光着身子，露出惊喜的表情。
神父穿着白色背心和短裤，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铁盆。
“这个是给你的，以后你洗澡就在这里面”神父说到。
“哇啊！”小男孩很开心，他赶紧过去拿，但是铁盆太重了，小男孩完全抬不起来，就在快被压倒的时候，神父稳住了铁盆，未来也许会很艰难，但是他们现在很开心。
“我的名字叫做思旺，思旺.黛丝，”小女孩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同龄人了，尽管小男孩才不到四岁，但是总算是互相认识了。
小男孩其实非常内向，他也不懂得表达情绪，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其他人的善意，虽然说是认识了，但是小男孩还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或者到花坛边上，去看蚂蚁今天又在搬运什么，偶尔能看见一条蚯蚓在土层上翻滚，小男孩拈起蚯蚓放在手上，看着蚯蚓头部一圈一圈的环不断向外扩张，他很好奇，为什么蚯蚓可以无限地向外面翻出皮来。
大概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思旺太太是位老师，平常她就教导小男孩和黛丝的学习，神父曾经想过让小男孩学画画，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天赋，甚至写出来的字也是歪七八遭的，于是就放弃了。
小男孩就这样生活着，他的父亲，在起床，睡觉，吃饭前都会祷告，也会向思旺一家传授福音，但是小男孩的母亲却是货真价实的无神论者，这样困苦的生活更加让她确信神是不存在的。
“你信的那玩意要是能救你，你就不会在这里窝囊着了！”
每天的争吵，无非就是神父认为妻子的不理解，妻子则是对现状的极度不满。
......
“这是想要成为圣人啊......”凯尼继续听着，“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尼诺，凯尼先生，”尼诺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木制的椅子，“人类的恶行源于欲望，然而却又归于欲望，凯尼先生，传达福音，想要成为圣人，可是在澄清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也会妨碍身边的人对欲望的追求。”
“那个神父叫什么名字？”凯尼继续提问。
“我叫尼诺，”凯尼回答着，“您认为神父应该叫什么名字？”
“这个故事太平凡了，”凯尼按住沙发的扶手，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努力了一下之后，就放弃了，“把故事讲完吧，”
“好的，凯尼先生，这会是一个极度平凡无聊，漫长却又短暂的故事，”凯尼淑女地坐在椅子上，她的眼睛直视着这个颓废的男人，仿佛洞穿一切的利剑，“您可以叫我尼诺”
然后......
你们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