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屁孩回家?!
“めあちゃん去哪里?”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沙发里探出头来。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可没多余的时间来管你。”神楽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赶紧喝完你的牛奶去睡觉。”
门重重关上,温暖的橙色家居灯消失在身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远处零星几盏昏黄路灯无力地履行着它的义务。冷风吹来,神楽只觉得寂寞。
那个小孩并不是她的孩子,甚至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个孩子,是神楽的仇敌的遗孤。
七天前的傍晚,神楽带了武器寻仇,却没想到,敌家的老巢竟已是一片火海。
许是那人平时树敌太多,先一步被寻了仇。神楽刚准备悻悻而归,却看到火海之外,站着一个女孩。许是那蓝粉色的头发太过罕见,神楽一眼就认出她是那家人的女儿。
可怜的小女孩,穿着被火烧得破烂的睡裙,手里抱着脏兮兮的兔子玩偶抹眼泪。神楽没有打算去救这个女孩,当年她的父亲做的好事令神楽深恶痛绝,神楽自然没有那个好心肠来收养她,叹了一口气,为她的可怜而叹气。
“姐姐带我回家吧。”小小女孩看到了神楽,踢着拖鞋走了过来,险些绊倒的笨拙样子让神楽不禁笑出了声。
“凭什么?”神楽居然被小孩命令了,暗自觉得好笑,索性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期待着这个小女孩还能说出来什么让神楽震惊的话。
“就凭我已经记住了你的脸。”小女孩被烟呛到,奶声奶气地咳嗽了几下,“而且,带走我,还能问我叔叔要些钱来。”
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会要挟别人。神楽尴尬地笑了几声,她说的在理,若是被小女孩指认成凶手,那她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倘若就这么顺势收养,不,是绑架她,再问她的亲戚讨一些钱来,岂不是更好?
反正她的父亲已死,没有人会怀疑在她的头上,就这样当一个善良慈爱的路人姐姐倒也挺好。神楽快乐地想着,将手伸向女孩:“走吧,小脏孩。”
“你才脏,你天天不洗澡!我叫湊あくあ!”小孩的手很小,软软的,像一块豆腐。神楽不敢用力去抓她的手,生怕捏碎了。可转念一想,这家伙是仇人家的孩子,何必这么小心?
“你才天天不洗澡。”被说中了的神楽恼羞成怒,“叫什么名字?大馬鹿(大笨蛋)?”
“是あくあ!”小女孩气急败坏,踩了神楽一脚:“你该去换一副助听器了。”
就这样,二人斗着嘴回到神楽的家中。
“要吃糖!”小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摇晃着垂下的双腿。
“没有。”神楽没好气地把桌子上最后一块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那我,要吃薯片!”小孩翘起来二郎腿。
“不给。小心我把你扔出去!”神楽把桌子上的薯片护在怀里,回头瞪着湊。
“你扔我我就举报你!你不给我吃的我也去举报你!”小孩叉着腰站在沙发上。
“你快下来,脏死了。”神楽这才发现小孩的袜子沾满泥土,还破了两个大洞,露出来的脚趾似乎流了血。
“哼。”小孩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踩脏的沙发,乖乖坐了下来,“对,对不起。”
“你说啥?”神楽怀疑自己听到的那个细微得像蚊子叫一样的道歉是不是真的。
“对不起!”湊一字一顿,喊了出来。
“哦。”神楽转身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小孩生怕神楽丢下她,追着神楽跑到玄关。
“要你管,去沙发上坐好,别乱跑。”神楽一副很凶的样子,龇牙咧嘴。
“你凶小孩子!”湊一甩头发,哒哒哒跑回沙发。
“我也才十七岁好吧!”神楽特意跑回客厅回怼。
“可我才八岁。”湊撅起小嘴。
“那你好小。”神楽狂笑,“小屁孩。”
“喂!”湊被戳到痛处,张牙舞爪,一通乱叫之后才发现神楽已经出门。
神楽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孩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小小的脚丫翘在沙发外面,似乎还在愧疚于弄脏神楽的沙发。
“起来了,猪。”神楽用脚尖踢踢小孩,将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嗯?”湊睡眼惺忪,神楽把一盒牛奶塞进她怀里,又冲她扔了几件廉价的衣裙。
“谢谢你。”湊小声说。
“都算在你账上了,以后记得还钱。”神楽从房间扔出来一条毯子和一个小枕头,“睡沙发吧。”
那之后,湊彻底入住了神楽的家里。起初神楽还不习惯家里多了一个小孩,渐渐地便也接受了这个看似鬼心眼很多其实傻的可爱的单纯小孩。
小孩说饿,平时都叫外卖或是吃快餐的神楽就煎牛排给她吃,虽然不怎么样成功,但小孩还是举着刀叉高兴地摇头晃脑。小孩说不敢一个人睡觉,神楽就勉强让小孩睡进自己的被窝,虽然很挤,小孩却搂着神楽的脖子睡得香甜。小孩说不会自己洗澡,神楽嘴上说着那就别洗了,却还是陪着小孩进了浴室帮小孩洗干净身体。
久而久之,神楽的衣柜里多了很多小孩的衣服,橱柜里多了一套儿童用的餐具,就连相册里都多了很多两个人的合照。神楽的生活逐渐被湊填满,湊也越来越懂事,学着帮神楽洗碗,学着帮神楽收拾家里,甚至帮神楽通关了游戏。
可神楽始终对湊忽冷忽热,她的心里始终存在一份芥蒂,这个小孩,是仇人家的孩子。这个小孩的姓氏是湊。
神楽怨恨这个姓氏。为什么她偏偏是那个人的女儿?神楽的手不禁收紧了些,惊扰了怀里的女孩。
湊从睡梦中睁眼,问:“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神楽这才意识到,刚刚无意识间说了我爱你。
“是希望你做个好梦的意思。睡吧。”神楽摸摸她的头。
“哦。”湊睡了过去,搂紧神楽的脖子。
这孩子,不抱着东西睡不着啊,还真是离不开人呢。神楽感叹着,得想个办法才行。
终于,这个小小女孩还是把神楽逼疯了。她就像一颗番茄,鲜嫩脆弱而无比诱人。可她终究是仇人的女儿。神楽难以原谅那个人,也难以将这个同父亲长得越来越像的小女孩同仇人划开关系。
神楽滑出匕首,抵在湊的脖子。
此时的小孩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被神楽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めあちゃん,怎……怎么了?”
“你是仇人的女儿,可你让我动心了,我必须要杀了你。”
“めあちゃん?”湊听不太懂神楽的话。
望着这双澄澈的眸,神楽再也忍不住,扔下匕首,扑在湊怀里哭泣。
湊不说话,只是用手一下一下拍着湊的背。
“那我能怎么办啊……”神楽哭得失了声。
“乖乖めあ,安心睡一觉吧,我爱你。”
暗杀队得力干将申请退出组织。在暗杀队学习多年只为手刃让自己家倾家荡产的商战仇人的代号为庄司的那位女孩退出了组织。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退出,也没有人知道她退出之后去了哪里。
倘若留心观察的话,就能找到她,诺,在前面那个商场里,端着枪玩打气球游戏百发百中之后,抱了一个巨大兔玩偶的女孩,就是那位退役杀手,现在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