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盘故事集》 小说 糟糕的鸡排
虽然这里不在克劳尼亚境内而是在克劳尼亚东方开拓区，但是厚重的阴雨云仍然是像在克劳尼亚上空那样将此地盖住。清凉的雨水和风迟迟没有出现，闷热的空气充满了天地之间使人颇感烦躁。
在克劳尼亚前往开拓区的路上有一家郊区酒店，有不少人正在里边用餐。店面的木窗都打开着，像是犬一样张开大口散热，然而外面没有一丝的风，厨房内还在不断冒出腾腾热气，整个酒店像个蒸炉。部分人一边嘴里嚼着食物，一边抱怨天气的糟糕；另一部分人安安静静地吃饭，甚至连餐具碰撞声都没发出。
“嗨！老友，久时未见！”
“久时未见。你居然会到这里，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两个食客认出彼此，畅谈起来。
“哈！我在东方开拓区新获得了一大块田地，顺便让人在那里建了房子，准备去瞧瞧。”
“看来你发了大财，”这位腼腆的食客开颜一笑，随即凑近那位开朗的食客，低声问道，“国内有什么大动静吗？我看着最近往来的人多了很多。”
“有啊！巫王准备传位了，不过预选名单中没有开拓区公爵的名字。二十年前的卫国战争打胜之后，听说巫王也没给开拓区公爵多少奖赏，还整天对开拓区公爵没一副好脸色，这次预选居然没有开拓区公爵，真担心公爵会搞出什么乱子。”
“嗯……”
酒店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很迅速地打开了，所以人纷纷紧张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位面色阴沉的贵族人士，那张脸就如同克劳尼亚的阴云般让人压抑。这位贵族人士的身后冒出一个仆从：“伯爵大人，请进吧。享受食物或许可以缓解您的情绪。”这位伯爵大人扫视了一遍用餐者们，然后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次不喝酒，烤点鸡排。”仆从点头回应：“好的。”
看着这位伯爵大人冷静下来，一部分人继续边吃边聊，更多一部分人选择安静用餐。这使得前一部分人的谈话内容更加清晰。
“嗨？老友，你认识那位伯爵吗？”开朗的食客低声问。
“我有见过几次……他是开拓区的一个伯爵。”
“没错啦，他是开拓区西部的波义耳伯爵。我听说他上周有部分工厂被巫王征用了，今天应该是刚从工厂交接回来。现在他生气估计是关于工厂的事。”
“嗯……这样啊。”
“这巫王真是对自己的力量自信啊。开拓区公爵本就可以干那事的，巫王对开拓区的贵族们还这么差，就完全不怕的啊。”
“或许我们该转个话题。”
“对！我也懒得去管贵族们的大事，自己过好才是大事。”
这两个食客以及其他食客的谈话都被波义耳伯爵清清楚楚地听着，也被安安静静的用餐者们听着。讨论的叽叽喳喳声和沸锅的咕噜咕噜声混在一起，使波义耳伯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仆人接过酒店侍者递来的餐盘，把食物一样一样端到木桌上，轻轻地摆放好：“伯爵大人请用餐。”波义耳伯爵拿起叉子，用力地扎进鸡排中，把鸡排放入口中使劲咀嚼，每一个动作都相当有力。议论者显然没有发觉伯爵的这些动作，仍然畅所欲言。
空气好像被粘固住了，坐在窗边并不能缓解燥热。窗外正好有一片草丛，几只蚂蚁沿着墙上的裂缝爬到木窗上，再爬到餐桌上。波义耳伯爵露出嫌弃的表情，用袖子把爬上桌的蚂蚁扫掉。除了蚂蚁，苍蝇也很烦人，它们围绕着白面包飞来飞去，仆人挥手驱赶这些惹人讨厌的小虫，几次险些打翻牛奶罐。
“当然希望不要打起来啦，只要不打起来，一切都好……”
这里的餐桌肯定是没被擦干净，桌角的油渍浸染出一片界线清晰的“领土”，谁摸到谁遭殃。波义耳伯爵看向其他桌子，情况似乎不比自己好多少。伯爵再看向柜台寻找餐桌清洁工的身影，但是柜台边空无一人。
“少吹吧你，巫王肯定不屑一顾，他如此强大，只要人在克劳尼亚，都要对他百般恭维……”
旁边一桌坐着三个衣物破旧的平民，还有另一个平民用餐盘端着四碗热气腾腾的碎肉汤走过去：“快趁热喝吧。刚出锅的。”四个人一人一碗放在桌上喝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些带有热量的蒸汽全部飘向波义耳伯爵那个方向。这让波义耳伯爵非常不适。
“你怎么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税收增加就是一种统治手段，让你奔波无暇顾及……”
波义耳伯爵皱起的眉头让仆人十分担心，伯爵用叉子翻动土豆泥查看香肠的数量：“这个土豆泥加的香肠也太少了，而且味道还不好。”仆人紧张地把咖啡端过来：“请伯爵大人用咖啡。”波义耳伯爵不耐烦地把这盘土豆泥推开，端起咖啡细品一口，他所见和他所尝完全不符合——这杯咖啡兑水还不加糖。伯爵失望地把咖啡也放到一边。从某个角度来说，能调制出这种外表极具迷惑性又成本低廉的咖啡，也算是一种“技术”。伯爵叹了一口气，再次用叉子插起一块鸡排放入口中，腥味和咸味混杂在一起，瞬间直冲他脑门。伯爵在震惊之余瞟了一眼鸡排下方垫的生菜，上面有些许虫蛀洞。
“对啊，谁会呢？一个个都是有架子没胆子的……”
愤怒一时间占据了波义耳伯爵的头脑，他不顾桌上的油渍，“咚”的一声拍案而起，用有力的手直指生菜上的虫蛀洞，怒气冲冲地喊：“谁做的这个鸡排！？”店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看向这位伯爵大人。“这是谁做的！？”波义耳伯爵再次大声质问。所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有几个人缓缓地离开座位想伺机逃跑，有几个人把手伸入衣服中想掏出法杖，还有几个人对着伯爵瞪大眼睛想让其镇定，而这位伯爵的仆人也因为伯爵的举动而感到不知所措。
伯爵也发现自己做的太过头了，近几年来克劳尼亚贵族和开拓区贵族关系闹得很僵，开拓区公爵对巫王的不满可不止于神态上，在政治交涉上也有掰过手腕。巫王可不会蠢到放任一个后劲无穷的开拓区不管不顾，他肯定有派出大量的间谍潜入开拓区。刚才那些安静吃饭的家伙说不准就是间谍，如果自己在此发火伤人，恐怕会被说成是为了引导反巫王政权革命的小型革命暴动，这样一来，克劳尼亚和开拓区将会因为自己的一次愤怒发泄而大打出手、燃起战火。
“到底是谁做的？”波义耳伯爵压制住怒火，声音和语调降低了不少，可是其他人仍然处于紧张害怕的状态。一个厨子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了？”波义耳伯爵的脑回路机灵一变：“我太爱这个了！”
仆人应和着大笑了一声，鼓了起掌。其他人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也哈哈大笑起来，更有几个食客一边拍桌鼓掌一边吹口哨起哄。波义耳伯爵也喜笑颜开地鼓掌，慢慢坐回椅子上。
“原来这位伯爵大人是想开开玩笑活跃气氛，真是吓我一跳……”
厨子向伯爵深鞠一躬表示感谢，一切变得非常融洽和谐，一切变得那么温馨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