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拉弥亚同人]沧海遗珠 chap4 笙磐同音
孤独的游鱼穿梭在深海空寞到透明的波心中
时而迷惑旅人，时而指引旅人
也有人说，那是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的迷惘灵魂
世界转动，四季的轨迹在黄道十二宫的参分中悠然飘飞。此处方是盛夏，别处就或许是隆冬。时间总在节点与节点间奔走，在里程与里程间刻碑。而随着时间流走的万物也拥有自己的节点：白鸟会在飞行的间隙中停歇、车流会在街道的三种颜色中踌躇、人们会在午后的流光中酣眠。当游鱼跃出名为亚特兰蒂克的海面，英雄也便迎来了他所等待的孟春。
指挥官正单手托腮凝望着窗外的繁星，琨玉秋霜般的眼帘下闪跃着期盼的光芒，好似在与眨眼的繁星争辉。突然地，虚掩的门扉上响起了轻轻的叩响，他于是小心地将眼瞳中滚烫的情感收起，快步走到门前。
门被拉开，粉色头发的娇小女性怯生生地往里迈了一步，却又停驻在门口。“我进来了？”尽管此前已经对她开出了最大程度的许可，她依然常会感到畏首畏尾。
“如果是阿尔法的话，一定会想闯就闯了，拦都拦不住。”他一边半开玩笑地调侃着她，一边牵起她的手引到屋中，随后顺手合上了门。
“阿尔法小姐那么强才有随便闯的底气啦…”拉弥亚不满地撇了下嘴，“我哪能和她比……”
“好，我们不和她比。”他俯下身摸摸她的头。尽管说着这样哄小孩似的话，他其实知道拉弥亚有所藏拙。“所以……上次不是说不用莉莲的外貌了吗？”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避人耳目还是需要的吧……你一定要看到我本来的样貌才行吗？”易容为莉莲的拉弥亚小眼睛向上睨，像是在小心地打量他的神色。
“如果我说，希望见到属于你自己的样貌呢？”尽管知道按拉弥亚的身高她的视线位置会与莉莲差很多，他还是忍不住俯身与她平视。“这里的安全性是可以保障的——我既然敢于在这里见你就肯定会确保这一点。”
拉弥亚摇了摇头，眼瞳中依然留存着挥之不去的畏怯：“可是就怕有人偶尔路过这里，认出我是升格者什么的……大不了我进来之后再变回来嘛……”
言毕，拉弥亚又在一阵光影变化之间重新变作了人鱼的模样——好吧，并不是人鱼，而是属于拉弥亚的人形。
「以后哪天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研究下她的鱼尾是怎么变出来的。」指挥官心下暗自想着，同时漫步到桌边倒了两杯咖啡：“要一杯吗？今晚我应该可以听完你的故事了。”
上次发现拉弥亚被给予咖啡的话会不太显著地表现出喜悦，于是这次他预先给她准备了一些——也算是给自己准备的，毕竟要在深夜确保清醒地听她的故事。
——明明阐释过了这里的隐蔽性，她还是执意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愿意过来呢。
拉弥亚接过他向她递过去的咖啡杯，将杯子小心地端在手里。“…这是…给我的吗？”
“当然啊。”他偏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但还是以极度温和的口吻抚慰着她：“给你的就是给你的，别拘谨。”
她端起咖啡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果然和亚特兰蒂斯的味道不一样呢。”
“怎么说？”他眸光如晚间银河中的星辰一般光耀，此刻正如此霅霅地向她加以凝眸。
“亚特兰蒂斯的咖啡都非常苦……可能是因为那里的人都只需要考虑功能性而不考虑口味吧。”拉弥亚浅尝之后本欲放下杯子，一番挣扎后仍是再次端起。“……好喝。”
“其实我这儿的也是偏苦的来着……双倍意式浓缩呢。”他用一只手撑起头颅，嘴角含着稠密的笑意，空气仿佛也因此变得甜津津起来。
“啊，是这样吗…”拉弥亚端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呆住了片刻，“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比较满意的程度了…我对咖啡的口味其实并不了解，离开亚特兰蒂斯后更是从没有接触过了。”
“诶…之后都没有尝试过了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呢。”他的眼眉微微抬起了一下，但并未过度诧异许久。
“拉弥亚…喜欢杯子啦。”升格者突然向他说出这么一句有些难以理解的话。
“记得小时候，有咖啡杯和线圈一类的东西的话，我就可以一个人玩很久。”上次她的话语又重新浮现在他耳边，帮助他厘清了个中关联：“原来是喜欢玩杯子么？”
“拉弥亚也没有那么幼稚啦——这是因为小时候的习惯，习惯！”拉弥亚突然明显地有些气愤般叉起了腰，那过于柔润的睫眉缺乏进攻性地颦蹙起，徒增了少女的可爱。
——他突然很想捏一下生气中的升格者的脸，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好啦好啦，我向你道歉。”他爽快利落地向拉弥亚致歉作为这个话题的结末——尽管内心中未必真的有多少冒犯到她的歉意，他也知道这种情形下继续调笑她并不礼貌。
稍加思索，他站起身打开壁橱，从中取出几块方糖递给她：“小小的赔礼，你可以像我这样把它加到咖啡里。”他简单示范了用法后抬起头，却发现拉弥亚已经将糖全部吃进嘴里，双颊因此微微鼓胀而起，好似一只灌满了槐花蜜的甜汤包。
于是他看向她的目光中一时间只剩下了满满的愕然。
“唔…直接吃不可以吗？”拉弥亚睁大那看似人畜无害的眼睛，费了点劲咬碎嘴里的糖后才得以发生询问他。
“虽然说不是不行啦……”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有些不知所措地叹息着，“可是你为什么见到糖就那么急着吃呢？”
——难道是没吃过糖？按她描述的情况而言也是有可能的，要不要用本子记录下来？
“这可是高热量食物诶!”拉弥亚精致如画的眼眉高高扬起，“一般可吃不到的。”
他的唇角划开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心境的微笑，又或许那更像是一道伤痕。他继而接着从壁橱里另外拣出几块口味各异的软糖给她：“拿着吧，偶尔也可以吃点‘高热量’的。”
拉弥亚略显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过糖倒是很快收下了。“…你在给升格者送礼？这个一经察举可是重罪。”
“真要查我的话，我的罪名叠加到现在早就不差这点了。”他苦笑两声，只是看向蓝发升格者的眼眸中依然留存的只是夷粹的温柔。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他思考过很多种答案，或许最多的是一种介乎怜悯与心疼之间的情感吧。知晓她对于糖的反应如此过激的缘故是亚特兰蒂斯最后时期那食不果腹依次赴死的情况后，他脸庞上那待人接物向来尽力保持的春风笑意就险些维持不住。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
这个世界上依然还会有人因食物短缺而遭受着苦难——每当想到这里，他便几乎难以克制自己心底那升腾起的慈悲。
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或许这确实是惑砂所说的虚伪的善意、或许现今的一切举措都对拉弥亚而言于事无补，甚至还有他与她立场不同的因素在。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仍希望在自己的领地内、在拉弥亚已经不需要为食物而发愁的当下，能够通过自己的付出跨越时间去疗愈她受损的心脏。
对挣扎在黑暗中的人
桌子另一边的拉弥亚见他半晌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只是神思兀自逸散，不由得歪着头起身，从桌面上向他探过来，好像要端详出他所沉思的是什么。
神散发光明
并未过度走神的指挥官回过神来向她回以一个阔婉的展颜，抬起手抚上她的头。
对生活在白昼中的人
拉弥亚这次没有尤为惊讶，只是仍是有些不从容地别过头不与他视线相交，但也没有躲开他的触摸。几点浓艳的嫣红缓缓攀升到她的两颊上，好似酽白的桂花上点染了几分浓郁的鲜血。
神化作人性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啦……”任由他肆意妄为了一阵子的升格者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口，他于是浅笑着收回了手。
“好了，不讲讲你的故事吗？”他决定将话题引回正题，尽管接下来要说的也并不是什么正题。“……上次可是说要留到这次讲呢。”
“唔……我上次说到哪里了呢？”蓝发的升格者挠了挠头，眉宇间显现出有些滑稽的沉思。
“让我想想，讲到帕弥什爆发、所有部门定轮次……”回想起上次她讲到自己不属于任何部门后就陷入消沉、于是对话转入对她的安慰的事情，指挥官心中实乃是五味杂陈。
「她心理防线好像很脆弱……得好好保护才行呢」
“啊，是的。”拉弥亚的记忆因他话语的轻触而回弦，但在此之后却又没有了其它的反应，只是兀自低垂着头，目光粘滞在反光的地板上。
“怎么了？”他以颇为关切的口吻，向她询问道，尽力使自己的语气不带分毫焦躁的催促。
“没什么，我只是……”拉弥亚那平素中罕见缠结的睫眉如此浓重地颦蹙着，给他以一种如此割裂的错位感。“……接下来的事都不怎么好听，你…确定要听吗？”
“不愿意说出口的事吗？……我尊重你的想法。”他知道对于她的疏导不可操之过急，也懂得为她留出余裕。
“其实也不是…”拉弥亚咬着下唇，三色混溶的眼瞳中各种神思交杂颤抖了半晌。“…啊可恶好纠结。”
他没有打扰，只是静待她的心情平复，同时观察着是否需要外在地给予她一些宽慰。
“啊算了算了，那就给你说一点好了。”拉弥亚整条鱼趴在了桌子上，双手交叠垫在颔下。“其实我只是觉得我那些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感兴趣。”
他感觉自己略微有些习惯她偶尔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只是以惯常的笑貌逗弄着她：“不行的话就当是等价交换如何？”
“什么交换？拉弥亚是货物吗？啊，难道说你要把我卖了？”她急忙慌张地向左右环顾了两圈，像是在观察是否有什么伏兵。
他不由得扶额叹息。
“我的意思是——因为你不是讲了关于‘我’的故事嘛，作为平等交换，也应该分享你的故事才对。”
“怎么总感觉我好亏啊……”拉弥亚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看向他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不信任的光彩。
他暗道不好，面色却是如常温和而平易近人，探出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怎么？信不过我么？”
“要说升格者要相信人类本来就很奇怪诶……只有我会这么傻吧。”她稍有些害羞地避过他的触摸，随即说出了或许是今晚最有自知之明的一句话。
他于是一边因她话语中的弦外之音而暗自窃喜着，一边以与平素无二的从容微笑继续追击：“那，继续给我讲你的事吧。”
“唔…那就从断粮开始讲吧——”
“我小时候好像很不耐饿——也可能小孩子本来就是这样也说不定。总之我察觉到危机感是从每日食品供给减少开始的。”拉弥亚将姣好的脸庞侧枕于双臂上，眸光无神地走散在洁白的墙面上。
“那点压缩饼干根本吃不饱嘛……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我就开始打听这一切的原因，然后才知道大家都被限粮了，并且最后会陆续饿死。”她低垂的睫眉下蕴藏着纤弱如冰却分明浓郁到化不开的失落，似是旧事重提总会令她感到些许无法自制的哀伤。
他不愿见到这样的她，于是举止万般轻柔地伸出手，捧起了她柔若无骨的脸。
本来整个身子瘫软在桌面上的拉弥亚因他此举被迫直起了身子，他随后撩开她额前飘散的鬓发，轻拭她光洁的额头。“……继续吧？”
人鱼点了点头。
“……我当时肯定想活下去嘛……然后拼命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幸免于难’的方法。”
“得知接受改造成为构造体就可以活下去之后，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的坐姿改为双臂交叠于桌面，169的身高因其些微的蜷缩而显得娇小。她的目光至今仍然不敢与她主动相接，每每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落荒而逃。
“他们和我说改造后的训练有多么严苛——其实我都不在意。我本来是不可能拥有被允许存活的‘价值’的，如果有能证明自己生存价值的途径，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脏的刺痛——又或许他心底分明清楚个中的原因。
尽管已经对她的经历有所心理准备，如此残酷的过去仍总是能令他心脏下意识揪紧。
“……虽然这个过程里也有很多痛苦就是了……但总之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拉弥亚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一切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的过去的悲痛甩出脑海。“…让我最难受的训练是深海压强适应——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到了四千米水压我还是难受得受不了。”
“所幸他们好像也满意了，所以就止步在这里了。”
“……后来我经常在想，要是当时训练的时候再多刻苦一点点，再要是能拥有阿尔法小姐那么强大的力量的话，我当时也许就能打破堡垒、带着‘你’从五千米深海离开了吧？”
人鱼那仿佛嵌套着星空的海洋般的瞳孔中沉浮着消不去的自责。
于是他再次从座位上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有什么好自责的。”他不知道自己在苦笑还是发自心底地在喜悦——因她为自己谋益的思考角度。
“你毕竟不是阿尔法，再说就算强大如阿尔法也未必能下潜到深海五千米。”他的手指安抚般地轻划过她微颤的眼眉，将她所有的失落与沮丧从心头拂去。
“……你总是这样呢…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认真安慰……”怀中人的声色尽管如此轻灵悦耳，却一直断续着，如同一只瑟缩着的泉眼偶尔将晶露滴落。
“不喜欢这样？”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鼻尖，以如此细微的刮蹭撩拨着她的心。
“怎么会…你是第二个认可拉弥亚的价值的人…老实说我其实很开心啦。”拉弥亚终于伸出双臂回抱住他，人鱼那柔软得如同春蚕结成的丝一般的肌肤贴在指挥官的后背上，正如卿云蜗居在天幕之中。
“第一个是谁呢？”他的手扣在拉弥亚的后脑勺，溶解着好奇的和婉目光轻轻搭在她细碎凌乱的额发上。
“当然是露娜小姐啊。”拉弥亚头都没抬就脱口而出。
“果然么，是露娜啊……”他一边以极为绵长的柔情恒久注视着她的头顶，一边如长风滑过海面般拨弄她的水蓝色长发。
“你这话……难道你想顶替露娜小姐在我心中的地位？”拉弥亚像是嗅到了一丝阴谋般脸上交杂着兴奋与狐疑的神情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可能。”他实在忍俊不禁。“……你怎么老是觉得我在想一些对你们升格者团体不利的事情……”
“这不是应该的吗？空中花园和我们现在还是敌对的关系吧？”拉弥亚纤长的指节轻柔地敲打着他的背，似乎这个问题令她颇为在意。
“我不是说过的嘛——我相信这暂时敌对的处境总会被改变的，我们只是需要时间而已。”他伸手到背后抓住她玲珑的小手，又将其抓到身前来细细揉搓。
“咿……手……”她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并未挣扎，只是那幽怨哀婉的眼神透着些微埋怨。
“……甚至未来我们也许能够合作也说不定呢——团结一切可能共存的力量，这是我的信条。”
“嘛…不过这也得分人，比如加百列就不行……还有内古特派系的升格者也不行。”
他一只手圈住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手臂，双手被绞合在一处的拉弥亚颇为不快地扭动了两下身子，于是他又将她放开。
“你好像说过这样的话……”拉弥亚小声呢喃道。
“哦？当时是什么情境？”放开她的手后，或许是总感觉空手有些无所事事，他又再次试探着一点点将她揽进怀里，所幸她对此没有抗拒。
“当时……‘你’提出要和拉弥亚合作……其实在此之前我一直怕‘你’会因此记恨我来着。”
拉弥亚侧过脸，将脸颊贴在他可靠的胸膛上，那如此饱满的双唇却不能尽数将心中的丰富思绪倾吐。
“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将历来都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下颔抵在她柔顺发际的头顶，使其整个人陷在自己的怀里。
拉弥亚轻弱的声音好似梦呓，任由他圈束在怀中，自己安心地闭上眼。“因为，拉弥亚之前相当于一直在骗你……我不是说过我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是以‘莉莲’的身份嘛。”
“很怕展示出真实身份的话就会被抛弃，所以一直伪装……结果到最后还是暴露了呢。”
“……我很感谢那个没有为难你的自己。”他轻轻附于她耳畔，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回应着。
“拉弥亚也是啦。”她那如粉雪般的薄唇翕动两下，一边回答一边兀自勾起一个温顺的笑容。
“所以啊……要相信我会保护你的。”指挥官于是也轻阖双目，只手在她浑圆的头上漫无目的地来回揉搓。“下次来就别这么畏首畏尾了哦？”
“嗯。”她的声音已经极为绵软，仿佛下一瞬就将消散在此夜的微风中与星幕间。
假如在记忆的朦胧中我们再次相聚
“那个……灰鸦的指挥官……好像故事还没有讲多少呢。”
我们将畅谈，而你将会为我唱一曲更深情的歌
“嗯。”他眼帘依然覆盖着那一如深渊般悠远深邃而温厚宽容的璀璨星眸，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假如我们的双手在另一个梦中相握
“可是我现在…唔，有些困了。你可以带我去休息吗？之后的再找时间好了。”
我们将会在空中搭建另一座楼阁
尽管今天故事诚然根本没怎么讲，但指挥官已经因为怀中人的话语喜悦得快要失控。
“嗯……今天先休息好了。”
他将她抱起走向起居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