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四十章 下
“呦，韩大顾问，你怎么来了？”周巡倒是真挺诧异，他们跟韩彬和办过一个案子，就是那天杀的王志革的连环杀人案。而从那儿之后他们没什么交集。这会儿这大顾问出现在关宏宇，不，应该是关宏峰的病房门口，而且还是个理论上对外保密的、暂借的医生值班室改的病房门口，这就有点奇怪了。“找人？看病？”
“馨诚说医院里有个案子，我过来看看能不能给点参考意见。”韩彬慢慢地走进来，话说得礼貌又客气，仿佛不是赵馨诚死乞白赖地拉他过来帮手，而是他自己过来观摩学习似的。当然周巡和关宏宇都知道事实真相应该是什么。
韩彬路过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钟健及其搭档，再往前迈步，“听他说起关队的情况，就顺便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正好听到关队已经解除羁押了，看起来是白跑了一趟。”他说得好像是能找到关宏峰被安置的地点是件再简单没有的事儿，而在场的都知道，经过了昨晚的枪击案后，关宏峰的羁押地点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严格，知道的人有限。而除了关宏宇和张立伟这俩当事人外，其余能摸到这里的都是通过专案组的某些成员获得的信息。
恐怕赵馨诚作为昨晚枪击案的负责人——在与叶案并案之前，海港区的案件还是由海港支队负责，市局顶多会派来俩人指导办案。但由于施广陵正在外地出差，市局一时还做不出及时的人员调配——也不太可能获知关宏峰当前的羁押地点。
相反的这事搁在韩彬身上，作为一名分析能力超卓的特别顾问，他如果有办法找出什么信息，认识他的也不会太奇怪。而不认识他的人，此刻也多半在考虑这人是什么路子而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由于这种隐形的猜测，再加上进来的时机刚刚好，韩彬进屋的路走得比周巡顺畅。他停住的位置并不是关宏宇面前，而是张立伟侧后方。“不好意思，能麻烦您把那手铐借我一下吗？”
张立伟一愕，下意识地去看关宏宇。他可没见过这人，不知道他跟自己要手铐是什么路数——简单地说，对他们目前的情况有利还是有害他猜不出——但这人显然认识关宏峰和周巡。在做决定之前，张立伟需要点场外辅助。
钟健二人一听这话，登时面色一变。
“你是谁？！”钟健厉喝道，“想妨碍公务吗？”
他们显然不太认识韩彬。
关宏宇心中也举棋不定。他对韩彬的提防并不比对市局那俩低。虽然这人不知出于何意帮过他们哥俩几次，而这尤其让关宏宇介意。更何况他现在可已经学乖了，要督促着自己紧记着他哥的金科玉律，别再他妈的自作主张了。他胆儿虽肥，但心脏也不怎么抗造，刚才那种场面经历多了也受不了。不过尽管是在防着韩彬，但既然市局那二位阻止，关宏宇第一反应就是眨了眨眼。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虽然未必能长久。
张立伟会意，将手铐抽出来交给韩彬。
“我叫韩彬，是个律师。”韩彬接过手铐，手臂一转就在毫厘之间躲过钟健伸过来夺取的手，“对于妨碍公务的说法，我认为你没有合法证据支持。”当他的视线落在钟健的脸上时，后者再次努力阻止的动作忽然一滞，“首先，您有什么证明材料支持您现在正在执行一个叶方舟案以外的任务？其次，既然关队已经解除了叶案中的犯罪嫌疑人身份，您能提供什么手续，证明您企图强行从他人物品上提取一个公民的个人隐私的合法性？如果您还记得刑法中的规定的话就应该知道，合法的指纹采集的八种情况，关队目前一条也不符合。”他一边问，一边拿出眼镜布，当着两位市局科员的面，将手铐从铐环到链环擦得干干净净的。“倒是我想问问，您是希望我用刑法三百九十七条，还是警察法里第二十二条第五款来对您提起诉讼？”说完，他没理睬那对儿似乎噎着了的搭档，把手铐还给了张立伟，这才又转身看向关宏宇，“恭喜关队重获自由。”他向后者点了点头，目光中似乎带着什么意义不明的东西。
这个韩彬有点奇怪。
关宏宇对情绪很敏感。这就像是他的天赋——他有，但他哥特别缺乏的东西。
所以他觉得眼前这个韩彬有别于平日的他。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以往韩彬给关宏宇的印象是极其内敛。在案情分析会上，韩彬多数时间展现出了跟关宏峰相当不同的特性。关宏峰坦率主动，他认为对侦破有意义的东西，他有种在案情分析会上与办案刑警分享的迫切的使命感和压力——他必须在犯罪分子造成更大的伤害前阻止他，在与时间赛跑的时候，他没资格慎着。当然这里要排除跟周巡做交易那个案子；而韩彬不是，虽然有着同样的分析能力，他是被动淡定的，以旁观者的姿态在观察和等待，直到被问到或者需要他开口时才会发言——他似乎并不特别在乎警方能不能抓到歹徒。
当然，在关宏宇的记忆里，也曾经有过偶尔一次半次韩彬似乎是出于给自己解围的心态主动分享思路；且他也听他哥说过，在跟韩彬相互补充抽丝剥茧逐步完成犯罪嫌疑人画像的过程顺畅得让人惊异——那说明韩彬在跟关宏峰配合时，也曾偶尔主动过。
而这些主动，尽管不是韩彬的常态，也不太会令人察觉。因为主动提供帮助时，他采取的都是相当温和委婉的方式，足以令在场的其他人感觉不到任何违和。
此刻不同。
虽然依旧是面带客气的笑容，言行举止礼貌得体，语调不急不徐，不卑不亢，但他内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他太主动了。
主动参与，甚至主动攻击。
就像是柄开了刃的刀。
关宏宇还记得他哥跟他说过对韩彬的评价。这人从各个角度都透着危险。他的招关宏宇可不敢随便接，尤其在这个关宏宇绝对不想惹事的时候。所以关宏宇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并不接话。
不管韩彬是怎么来的，但他的行为明显实在帮忙，周巡倒是满心感激——他刚刚确实忽略了手铐上的指纹。而留下任何首尾，今后东窗事发都够喝一壶的。所以他将关宏峰的大衣披在关宏宇身上，顺手环住后者的腰，半搀半抱着向门口行进，恨不得能把关宏宇的双手都握住，以避免后者用手扶到任何能留下指纹的表面。路过韩彬时，这位还没忘了客套两句：“韩律师您看，今儿我们这儿有点忙乱，实在不好意思。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哈，叫上老赵……对了，老赵还在医院呢？”
轮椅什么的，这支队长完全没想过去借。这会儿谁敢放心把关某人自己就这么放在这儿然后离开去找他妈的轮椅？不栓在裤腰带上出了事儿算谁的？更何况，受这么点伤还需要轮椅？想什么呢？梦该醒了！
轮椅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周巡搀扶的姿势都快把关宏宇恶心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超友谊关系呢。
不对，应该说以为周巡和他哥有什么超友谊关系。尤其是这俩是常年混迹在一起的大龄老光棍身份，使得这种可疑更真实了几分。
“周巡你能克制点自己的焦虑吗？”如果不是现场人员成分太复杂，再加上内心的那点感激之情——不过这点感激真是消耗得飞快，眼看就要搂不住了——关宏宇就要挥拳了。
“你要相信我这儿已经很克制了。”周巡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他都打算把这祖宗扛走了。那比这么搀着走得还能快点。“行了你就别矫情了，诶，前面人多好好看路。”
关宏宇琢磨着得怎么抽死这货才看起来像他哥的手笔，然后猛然间想明白了——在过去那半年里，周巡这欺软怕硬的主儿连把手搭他哥肩膀上都得反复思量着炸着胆儿横下一条心干，还他妈动手动脚，想什么呢——在他哥跟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
“馨诚还在住院一区八楼现场。”韩彬侧了一下身儿，让出条更宽敞的路让那两位走过去，面上带着微笑，当然就如他今天一直以来的这样，笑容没到眼底。而他用这种没渗入笑意的视线在关宏宇和周巡面上缓缓地扫过时，微微皱着眉，又像是根本没在看人，只不过是迷失在脑海中的哪个无解的难题里，视线随机地落在面前的物体上一样。“我还得去现场看看。”他说，紧随其后也穿过正在门口看着关宏宇和周巡磨牙的钟健二人。微一沉吟，他放缓了脚步，“如果你们以不当的程序从任何途径获取任何信息，我都可以保证让你们的收获法律上变成无效的。希望二位不要白费力气。”说完，他才又加速走出门，向住院部方向拐过去。
“这韩大顾问……今儿气不怎么顺啊？”周巡扭头看了眼韩彬的方向，又转回头疑惑地对半搀半抱着的关宏宇说。他只是模糊地有种韩彬在生气的感觉，但却又很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找到实据。这人的语气太克制了，一点都没有情绪波动时的那种音频、音调的改变。
关宏宇没回应。
韩彬临别前的一眼，似乎有说不出的古怪，比今天他所有的反常都奇怪。关宏宇蹙眉，心中不知道是种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