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44）
第四十四章：黑夜漫漫猎马鹿
獠阴把沈青争安稳住，叫醒了殷商就拿起火把，利用火堆重新点燃，手里摸上藏在腰间的金龙短刀，悄悄拔了出来。
做了人，什么都能丢，这把短刀可不能离手。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树前，火把往前那么一探，好家伙，闹了半天原来是他们误入了一群马鹿的老巢。
可能马鹿也嗅到了人的气息，跟獠阴他们一样，没敢太大声，各自都静悄悄的井水不犯河水，不然这么一大群，少说三十几只马鹿，獠阴坐在那边居然一点没听见动静。
獠阴向后退了几步，没去惊扰鹿群才转身，这一转，他来精神了，是被吓得有精神了，殷商竟然一直跟在身后，他完全没有察觉。
獠阴只好跟他打趣：“没被马鹿吓到，倒是被你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倒是说一声啊。”
二人回到休息的地方，将情况告诉了沈青争，沈青争这才上了后劲，换他两眼直冒光，道：“这下有吃的了，饿死我了，咱们抓只鹿烤着吃吧。”
“你想啥呢，咱们抓一只，就得罪了人家整个鹿群，那马鹿角老长了，不得顶死你，这一晚都不得消停。”獠阴笑他想的简单，那么轻松抓来，他刚才就上了，除非现在变个老虎出来，吓跑鹿群，咬死一只。
可惜有沈青争这个凡人在，怎好让殷商露出原形呢，换言之，要是没有沈青争，两只妖想吃什么不还是轻松一抓。
现在是三个凡人在此，没法一下得罪二十多头马鹿。
“你想太多了，鹿温顺着呢，我们去随便抓抓，它们就能吓得撒腿就跑。两个法子，一人吓跑鹿群，一人趁机抓一只。或者两人合力抓一只就跑，不在它老巢这休息了，反正要么人跑要么鹿跑，你选吧。”沈青争抱着臂，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似乎想逼迫獠阴。
“我不选。”獠阴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那就我自己去抓，你别吃啊。”沈青争起身就要夺獠阴腰间的短刀，他方才就一直注意獠阴稀罕的跟个宝贝似的，看着是个好东西。
獠阴一把打掉他的手，捂着短刀，瞪着眼睛抬头横道：“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不许动。”
“借我用一下呗。”沈青争终于摆上了他求人的姿态，蹲在他身旁笑嘻嘻的，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不行，我的刀只能我用，别人都不许碰。”獠阴想着不能把关系搞太僵，就换了笑脸，扬着下巴示意，看了眼他包袱，道：“你不是说你会点三脚猫功夫吗，出门在外，这么老远门，能不带个趁手的武器？”
“你说的对啊。”沈青争装作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就去掏出了自己的陆阳剑。
獠阴瞧他的反应，才站起来拦着道：“我都被你绕过去了，你别想自己去，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赶跑鹿群？”
“你呀，你以为鹿多厉害吗，它们很易吓的。”沈青争掏出手绢反复擦了擦陆阳剑，看这架势是准备大干一场，道，“用得着老虎吗，轮得到它顶我吗，我随便学几声狼叫，过去吓唬吓唬它们，随便拿剑杀杀，就能抓一只，其他的就会吓跑。”
獠阴顿时有些尴尬，他一向接触的都是妖，成了习惯，最先考虑的肯定是最危险最坏的。
竟忘了这种尚未成精的凡物多么好对付，沈青争说得很是在理，自己对人界这些动物的习性倒有些陌生了。
獠阴看了眼火堆，想起烤鹿的味道，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儿，便答应了他。三人都掏出了武器，向前靠近马鹿群。
它们在那颗树后的一片洼地，三人蹑手蹑脚地躲在树后，沈青争说等惊了鹿群，他们就扑过去，他负责抓一只，剩下帮他赶。
三人开始在原地蹦蹦跳跳制造声响，模仿狼群奔跑的声音。虽然就仨人声势不够浩荡，但加上随之而来的狼叫，也足够吓一吓鹿群了。
马鹿听到声响，果然一个个开始惊慌骚动，殷商捡起地上几颗石子，朝马鹿扔去，它们便已有带头跑路的了。
三人见状赶紧跑过去，沈青争首当其冲去抓鹿，獠阴和殷商见鹿这么好糊弄，都收了武器，在一旁看戏，有人做苦力他干嘛不享受。
马鹿群一时彻底受惊，都开始有序地往一个方向狂奔，沈青争手里长剑，让马鹿既害怕又不敢靠近攻击，只顾着逃命。
獠阴瞧沈青争半天也没抓到一只鹿，便喊道：“你干嘛，赶紧的啊！”
“等我挑一只肥美的！”沈青争上蹿下跳，飞来飞去，躲着鹿群以防被误伤，又追着几个马鹿跑，似乎盯上了目标，一个长剑刺过去，就将一只马鹿拿下。剑刺穿马鹿的脖子，滋滋流血，獠阴这才上前帮忙，两人一边拽着一只鹿角，将马鹿拖了一路，那鹿活活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儿。
等三人将马鹿抬回去的时候，其他鹿群早就跑没影了，它们一跑就停不下来，也不会再回头。这下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三人打算开始享受美餐一顿。
沈青争没有短刀，不好处理马鹿，獠阴又不肯借，只想自己上。
殷商见状拿出自己的匕首，二话不说开始处理起马鹿。
獠阴瞧他的熟练程度，就知他在虎族王家没少干活，真是苦了他了。
殷商先给马鹿扒了皮剁了头，再去除内脏，没多会功夫就已经架起整只鹿放火上烤了，就连支架都是殷商一个人架起来的。
沈青争一直在旁向獠阴夸赞殷商，干活利索叫他佩服，尤其这两位看着也不像贫苦出身，对这种野外粗活，殷商竟然如此熟练。
“你这兄弟可真行，我自认为我是那厉害的，没想到你兄弟才是深藏不露，处理鹿肉比我还快。我还以为你们这富贵人家，啥也不会干呢。”沈青争不住地夸赞，倾斜着身子张望，都快倚到獠阴身上去了。
这算什么，他可是只老虎。
獠阴往后一堆，推了沈青争一把，淡定的解释道：“先前就时常和他约酒作乐，我们经常在院子里烤肉。”
他撒谎不眨眼，沈青争也深信不疑，满脸羡慕。
殷商现在眼里完全没有两人的存在，这诱人的血腥味，让他早就饥渴难耐，馋红了眼。
他忍不住舔了舔手上沾满的鹿血，拿刀割了块生鹿肉一口塞在嘴里，狼吞虎咽了下去。
他是猛虎兽性难除，见了血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这场面獠阴倒还好，表示理解，沈青争那个凡人可不淡定了，嘴角抽搐，挤眉弄眼的咽了咽喉咙，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憋着想吐的冲动道：“他什么癖好，怎能生吃鹿肉，还舔血？”
“饿疯了。”獠阴拍了拍沈青争的背，笑道，“淡定淡定。”
殷商再这样下去，獠阴都不知道该怎么圆了，立刻起身把殷商拉到自己身边，故意调侃道：“你别生吃肉啊，再饿也得等它熟了才能吃。”
“啊？”殷商有些茫然，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又拿起刀舔了舔上面的鹿血，砸了咂舌，似乎在回味，“不是你要吃鹿肉吗，吃啊。”
獠阴心下就怕沈青争起疑，在他看不见脸的地方，冲殷商使眼色，兄弟，别忘了你现在是人啊！可这殷商好似被血腥味冲昏了头脑，全然无反应，他只好僵着脸笑了笑，言语中提醒道：“烤熟的才好吃，咱们等它熟了再吃哈，你这体质吃生肉吃多了再拉肚子就不好办了。”
说罢，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就按住了他的胳膊，回头冲左边的沈青争笑道：“你不知道他是个爱新鲜的人，来这之前听说生吃鹿肉生喝鹿血对身体好，就想试试。”
沈青争听了此话，心里突然也想尝尝鲜，这生吃滋味有那么好吃吗，他看了眼架在火上的马鹿，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三人分吃了四个鹿腿和一些鹿肉，就轮番换人倒头大睡，一晚上就在烤鹿的香味和木头燃烧滋滋作响的声音中度过。
獠阴是最后一个守夜的，所以睡得很好充满精神，直守到天亮。
他一直看着火堆，时不时添些树枝，省的那二位醒来的时候冻僵身体。
沈青争一晚也睡得踏踏实实，起来的时候仍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气。
而殷商不知为何，在獠阴守夜的时候，坚持陪了他好久，才被獠阴劝下安心睡觉，一整晚折腾的就没怎么睡好，这时眼里布满红丝，略显疲惫。
“都醒醒盹儿，我们得赶紧找他们去了。”獠阴起身理了理衣裳，眼下山中雾气环绕，凉风呼啸，平添了些不寻常的气氛，令他不安。
三人重新整装出发，沈青争一路在树上刻了标记，还埋怨这天也没有个太阳，方向分辨起来就很难，时间也算不准。
獠阴倒没觉得什么，反正哪天看见过太阳呢。与其算这算那，不如多走走，将地府山翻个底掉儿，总会碰见云族。那么些大活人，还能平白无故消失不成。
“哎哟，疼死我了，你轻点！”
三人正当沉浸自己世界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但不难分辨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獠阴带着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近，只见远处草丛微动。沈青争还是那副老样子跟獠阴胡言乱语：“咱们不会是遭了什么妖精的道儿吧，比如狐狸精姐姐，美女蛇，嘿嘿嘿......”
“你再不正经就自己走，你当你是老牛，看个嫩草就发情？”獠阴打了他一下，看他那贱贱的贼笑样就糟心，真是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这张祸国殃民的妖妃脸怎么就配了这种老不正经的人。
在两人贫嘴的时候，殷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那乱动的草丛一瞥，这种眼神只有老虎在抵御外敌或捕猎的时候才会出现，就是这种不友善素有杀气的眼神，獠阴看几眼就会受不了，满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吃了自己。原本一个人暗黑的一面，应该都会选择掩藏起来，甚至是个口腹蜜饯的笑面虎。唯独殷商，时常提着一把刀对着外界，仿佛对谁都有十足的戒备心防着。
而现在这种情况，獠阴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危险，不过他不好判断是否真的危险，因为殷商对谁都不会友善。
“你弄的我多少天才能好呀，你爱去不去，我是不要了，走不动了，不去了，我要回家。”
那娇滴滴的声音颇有撒娇的意味，还伴着几丝微喘，草丛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去，这么来劲儿，都走不了路了，有意思，谁能比我还厉害。”沈青争亢奋不已，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眼睛里闪闪发光，听的正起劲。
獠阴翻了白眼，三个人正好蹲在地上，他忍受不了沈青争的贱样子，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想和殷商悄悄撤走，可别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沈青争被獠阴推倒，不怒反笑，仰着姿势调戏道：“哟，你力气还挺大，不知道小郎君在床上的力气如何呢，这么急着把我推倒，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早就看上我了对不对？”
“我对你不感兴趣，不，我就对男人没兴趣！”獠阴被气得不轻，害怕惊扰到草丛那一对儿，才忍住不对他拳打脚踢。
“我也可以为了你委屈自己变成美女，你不知道，我扮成女人，那可是撩拨了全天下男人的心呀。”沈青争翘起腿，换了个妖娆的姿势，故意挑逗。
獠阴上去踹了他一脚，发出猛男咆哮：“滚，你怎么这么恶心，爷对女人更没兴趣，向你那肮脏思想呢，脑袋里天天就想着这种破事！”
“谁，谁在那？”这一声果然惊扰到了草丛里的那对儿。
獠阴唰地脸红起来，顿时觉得尴尬无比，沈青争见他真心急了，便也站了起来，还怪他不识逗，自己明明只对女人感兴趣，他看不出来吗，这一本正经的小傻子，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啊哈哈，对不起，打扰到你们......”獠阴话还没说完，就见草丛里冒出两个人影，是晋空明和萧栋。
沈青争惊的合不上下巴，他实在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搞到了一起，还有那娇滴滴的声音居然是从那个讨人厌的晋空明嘴里发出的：“你......你们......”
萧栋倒是不慌不忙，和晋空明上前笑道：“他胳膊摔伤了，刚刚在给他上药。”
獠阴见二人衣裳整洁，晋空明的右胳膊缠着绷带，才知自己和沈青争闹了个大乌龙，尴尬笑道：“你们连药都带了，真齐全啊。”
“哦？”沈青争又是坏笑地对着獠阴，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说道，“什么药呀？”
獠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胳膊怼在他的腰上，用足了力道，没有手下留情，怼的沈青争直捂着腰叫唤，獠阴最烦别人搭着他的肩膀，那种重力感令他既不舒服又不自在，更不想听懂他说的那些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