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赛琳娜篇——致海滨、仲夏夜与你（Chapter 2）
深重的迟暮拖拽着纯粹而晶亮的黯淡，如若浩如沙海的黑曜石般堆叠于并不算拥挤的天幕，星辰是燃烧其上的白色火烛。声音消弭于黑夜，破碎于风中。这样寂静的时分里，世界陡然变得十分简单。注视星辰、灯火、画笔、你，便因此遇见了整个世界。
“......”她低垂眉目，信手将画笔在空阔的素白上流溢出紫色流星的漫长拖尾，那浓重而短促的笔墨偶尔不经意表露出画者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柔若桂华的绢丝睡裙顺着小腿的嫩滑肌肤流溢如薄沙，倾泻于略微泛起毛球的羊绒毛毯上。
“.......”他将笔记本拿起，轻手轻脚地坐于她身边，注视着她繁茂如星夜的眉宇。比起她手中所描绘的绚烂，她此刻眼眸中的辉光则稍显黯淡，“...还在不开心吗？”
“.........”像是积郁的繁杂心绪终于得以倾吐，她蹙起毫无进攻性的眉目，素白而习惯性嫣红的脸颊略微鼓起，仿佛里面装载着实质性的不悦闷气，“...你觉得呢？”
“...赛琳娜小姐，的确还在生气....”
“....虽然早听你说过，但还是有些失望...”她兀自俯下身，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同时转面将清晰深邃的五官轻贴他的小腹，并不安分的双手合握成柔软的双拳，轻巧地交替捶打着他，“...为什么不能和构造体组队.....”
“...因为要出于队伍的安全考虑嘛。”他纵容地笑了笑，伸手轻抚着她柔顺的脑袋，“...你当时不也表示能够理解吗？”
“.....今天第一次任务，本来还想和艾拉一起....”她刻意示弱的声音有如一只纤细的白枭羽毛，不断轻撩听者已然泛滥的心尖，“...还是只能一个人...”
“...某人明明今天还在大家面前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怎么一回家就不高兴起来了？”
“...因为没有其他人了，你又愿意听我的....”她柔顺散落的秀长直发遮挡住圆润的鼻头，也无意间藏匿起了肌肤下的朦胧樱红。
“呜——”姜黄色的折耳猫轻轻抖散全身的茸毛，轻盈跃上他的膝间，像是模仿着女主人的模样，惬意地找寻到了安眠的场所。
“....这猫和你一样，越来越粘人了。”他又忍不住伸手轻抚她如墨如烟的长发，嘴角的笑意也因膝上示以亲近的两个生灵而愈发明显，“...果然猫都随主人吗？”
“...或许是反过来才对....”她将毛绒绒的尾巴从自己脸上拿开，自己又微微起身，调整着更为舒适的角度，“...这个斐迪南还挤我。”
“...想好好休息就上床去吧，我还得念今天的故事呢。”
“....就在这里读。”
“...悉听尊便。”他翻阅姜糖般温暖透明的纸张，在鸢尾花之前别上的那一页里停下，静静地注视着以花体字书写的全新篇首，“..那么，今天就要开始第二章了。”
“....Chapter 2 旅途的开端。”她闭上眼，将紫罗兰的瑰丽珍藏于眼底。记忆是滋润的河流，总有人会徜徉其中，打捞出比眼眸更为璀璨的珍宝。
....................
晓暮的马车长驱而过，与他繁华作为陪衬的日月也攀附于车轮之上，与亘古长存失之交臂。
万籁俱寂之时便是灵魂休憩之时，睡梦乘着阴暗的马匹，把一切美好与梦魇挥洒于夜空。
我的梦永恒黑暗，唯有眼前的你长明，
因此我愿一刻不休，如同星辰照耀我恋慕的灵魂。
昏黄的夜灯下，指挥官枕着并不算松软的棉枕，目光在屋顶的砖瓦沟壑间逼仄游曳。木质地板透过单薄被褥传来冷硬的触感，但他也并未感到难以忍受，他的睡眠总是伴随着湿冷与风沙，往往会被突然的轰鸣与口令提前终止，因此，久而久之他便对睡眠有了下意识的不信任感，就连自身的倦意也会被自身所提防。
“.......”他轻轻扭过头，默然观察着躺于床上同样无眠的伊利斯。她的侧脸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一条暖人的线条，修长的睫眉闪烁着光芒，仿佛它们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光线。指挥官凝视着那一根一缕的睫眉，心中默然倒数着流逝的时间。
“........”似乎是察觉到他目光，她也蓦然回首，让黑夜中更为瑰丽的紫罗兰映于彼此的眼眸。
彼此相顾，似乎也说不出任何语言，后者在开口的那一瞬便已经溜走，让前者拙于辞令，哑口无言又袒露出真诚。
“..睡不着么？”指挥官轻轻笑了笑。
“...嗯....”她左耳处向来规允的黑发此刻失去了发带的束缚，自然地垂落于她的眸子，让指挥官分辨不出它们是否黯淡了些，“..抱歉..暂时只能让你睡在地上...”
“没事，我以前还经常在大漠里过夜。”指挥官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语气也被渲染得有些夸大，“...有时候太冷，必须在睡袋里喝一整瓶烈酒。所以，这样的我已经知足常乐了。”
“....你以前在信里好像没说过这件事。”伊利斯将手搁在脸颊下，含情而不自知的眉宇因他的谈吐而时刻被牵动着，“..原来这么辛苦....”
“...我习惯报喜不报忧嘛。”指挥官克制住了上千抚摸她脸颊的冲动，只是微笑着垂下眼帘，“..而且你在勘探小队时，也应该体验过类似的生活吧。”
“........”她的面庞似乎因内心的动摇而短促地颤动了一瞬，再般温暖的光线也无法遮掩她肌肤显露出苍白，那紫罗兰般盛放的眼眸逐渐复归于含苞的情态，“...我..不太记得了...”
“....没事...那就不提了....”指挥官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如果困的话，就先睡吧。”
“.....嘶..怎么突然捏我腿....”
“....因为没有意识到你当时说了些什么，还写自己善解人意。”
“...那赛琳娜觉得该怎么改呢？”
“...自我感觉良好。”
“....我不喜欢就这么睡过去....因为梦境向来不受控制....”她的左手紧握被褥的一角，精巧而冰冷的手部构造似乎想从其中摄取稍许暖意，“..总感觉..入梦就像是坠入一个坑洞一般...”
“.........”指挥官聆听着她动听得易碎的声音，试图以沉默与眼神传递无言的温暖与鼓励。
“...因此...很多时候，我都只是躺在床上，等待着下一个天明。”
“....我想起我以前如果失眠的话，我就会在脑海里想象雨水滴落的声音。”指挥官轻轻闭上眼，似乎是想借由言语与行动对她言传身教，“...雨的声音密集但又不至于嘈杂，听着听着...心中也便似乎没那么多莫名的芥蒂了。”
“....雨声么....”她呢喃的声音也如同指挥官描述的雨声一般，在一片不知空阔还是拥挤的黑夜中吐露出转瞬即逝的冰凉回响，紫色眼眸似乎也因雨水的湿润而蒙上一层迷雾。
“...嗯...带着这样平静的心入眠的话，是不会担心做噩梦的。”
“.........”
“...伊利斯？”当指挥官再度去看那今夜唯一的星辉时，星辉已经闭上了眼，对他的呼唤一无所知。这是他第一次观察她睡梦中的仪容，但绝非最近的一次，月光并未垂青于她，时光只顾从她的耳畔长驱而过，可他看着她。
“....明明之前还说自己睡不着...”指挥官再次饱览一番她毫无防备的可爱睡颜，便打算心满意足地就此睡去，“...一般睡眠好的人都没心没肺。”
“...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原本陷入酣眠的她忽然双手紧抱住额头，本就纤弱的躯体因莫名的恐慌而颤抖着瑟缩于一起，她紧锁眉目，被散乱刘海垂盖的额头本能般找寻着柔软与温度，不住往枕头套里刮蹭探寻着，她仿佛要溺毙于这寂静的深海，哪怕抬头便可仰望漫天璀璨的繁星，“..你在哪儿...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在呢，伊利斯。”她的呼唤如若了无所依的雏鸟，让指挥官不心头一紧。他跪坐在她的床头，伸手合握住她冰冷得近乎凛冽刺骨的手掌，并耐心梳理着她因颤抖而流溢于眼角和耳鬓的发丝，“.....别害怕。”
“........”似乎是感知到了指挥官的存在与温度，她伸手紧紧攥住他衣袖，仿佛在海水中沉浮数日终于瞥见足以栖身的浮岛一般，丝毫不肯松懈力度。紧蹙的眉宇此刻终于舒展了些许，但仍携挂着一难以抚摸的敏感，固执地感知着任何风吹草动。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已再无任何惊动。指挥官将下颚轻搁于她的枕边，认真欣赏着她百看不厌的五官。纯洁却又镌刻了太多往日的锈迹，温雅却又透露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执着，矛盾但又将一切不可调和之物完美包容。他感到安心，也感到疑惑，他了解她的想法与灵魂，但却又对她一无所知。
“....明天我会对你说晚安的....”犹豫良久，指挥官只是伸手按揉着她的眉心，便这样趴伏于她的身边，不一会儿便徐徐睡去。
..................
我计算着时钟算出的时辰，
看到伟丽的白日吞噬阴黑的夜色，
看到夜中昙花失去了鲜艳的青春，
貂黑的鬈发都成了雪白的银丝
窗边有阳光照进，小屋被光影交织的阳光托起，半梦半醒之间，与光线一起闪烁着奔下河流。指挥官只觉得温暖与安然，他仍旧趴伏在她的床边，浑然不觉彼此的立场已然转换，现在是她在专注地观赏着自己的仪容。
她从来没有如此的经历，当又一个迷茫黑夜散尽，睁开眼眸之后，一眼便能看到他面容投射下的，明媚的阴影。而似乎唯有透过他闭上的眼眸，她才能暂且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何而跃动。
她伸出食指，用自己生涩的笔触去临摹他的鼻梁，在这一刻她只能遗憾自己并非某个精湛的画家。她拥有的只有歌喉，但歌声会惊醒这或许不再复刻的画面，因此唯有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哪怕它挤兑着心房而微微阵痛。
如果冥冥注定的命运使得她今天先一步注视他，那她便会试着去相信所谓的神明与命运，并不知满足地去请愿，试图将他和永恒的夏日绑定于自己的生命与诗篇。
“........”指挥官缓缓睁开眼，他似乎感觉到原本近在咫尺的呼吸陡然暂停了，像是他的甦醒惊扰到了什么敏感的生灵。他在抬眉的一瞬间瞥见了伊利斯飘飞如蓝翼蝶的目光，后者旋即隐匿于交织着薄雾的晨光之中。眼前最为真切的，便是她脸颊上缓缓显露的嫣红。
“...那个...昨天你一直说梦话，我很担心你...就不知怎么睡在这儿了...”察觉到自己过于失礼的指挥官轻轻抬起脸庞，如实供述着这听起来存疑的事实，“...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信度...”
“...不...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我了解我自己...”她精致的五官偶尔陷于枕套的沟壑之中，“..我总是会持续做同一个梦，又黑又暗...完全看不到尽头...”
“....伊利斯.....”
“....不过...今天睁开看到的是你...”她缓缓垂下眼帘，仿佛蓝翼蝶收叠翅膀，栖居于盛放的金木犀之上，让那含蓄的笑意穿枝打叶，斑驳着投射于他的脸庞，“...或许便是这黑暗尽头，我看到最好的东西。”
“........”指挥官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第一次受用于如此敏感细腻的文字，如此夸赞让他近乎于有些难以为情。或许，是某人很擅长让他感到局促也说不定，“...我.....”
清脆但并不悦耳的通讯陡然响起，略微起伏的声浪似乎将晨雾驱散，连带着将某些所雾气涨溢消弭的情愫也一同抹除。指挥官下意识想站起身去门外接收通讯，但下身一阵酸麻的感触让他完全无法挪动脚步，自己的衣袖也身边人缓缓攥住，似乎有意无意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于是，跪坐一夜再起不能的指挥官只得如此确认了通讯请求。
“....露西亚？”
“...对了...露西亚是谁...我又忘了....”
“...她是我小队的队员啊...你怎么又忘了啊..明明其他队员一下就记住了....”
“...就是忘了。”
“....明显是选择性健忘。”
“....指挥官，早上好。”通讯中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显露在背景之中，她的脸上携挂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但那笑意很快便随着目光的偏移而转变为一种疑惑与踌躇，“....指挥官...你身边的这位是....”
“....她是我以前交好的笔友，叫伊利斯...”尽管话说出口有些尴尬，但指挥官还是尽可能表现得自然得体，“...伊利斯..这是我....”
“.........”不知何时她又再度安然瞌上眼帘，轻柔抓握住指挥官的手腕，光滑圆润的鼻尖无意识地刮蹭着指挥官的手背，让人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扰醒她。
“......？”指挥官隐隐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气息。
“...既然指挥官的笔友还睡着，那指挥官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妙。”露西亚嘴角和煦的微笑稍显淡薄了些，眼眸中的樱红也一闪而逝，“...说起来，指挥官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想再稍微多待几天，毕竟这里离最近的机场很远，需要好好休整一下。”指挥官尽可能让自己的借口顺理成章，“...你们若是等不及就先回去吧。”
“....但是指挥官，现在的停泊口因临时任务派出去了大量的运输机...如果你不尽快回来...到时候只能到三千公里之外的舞明机场乘机...”
“...这么远？”
“.......”安睡的她默然攥紧了他的手腕。
“...嗯，所以我建议指挥官尽快回来。”
“...让我先好好想想，如何？”指挥官尽量抑制住伸手主动爱抚她鼻尖的冲动，转而对露西亚展露出宽慰的微笑。
“...好的...希望指挥官能尽快回来。”露西亚的眼眸在指挥官的脸庞上流转一番，便与迟滞的屏幕一同消弭于指挥官的视野。
“...伊利斯？”虚拟的霓虹不再挤占自然的寝房，那触碰起来如若轻纱的雾霭再度聚合，仿佛一切诗意的温床，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内心却期望她能多休憩片刻。
“....嗯？”她甜美的声音如同悱恻树冠的鸟鸣，紫罗兰般的眼眸也盛放枝叶之间，等待着他的手将她折下。
“....原来你刚刚没睡啊....”
“...刚刚真的睡着了...”就算是眼前人也会让人揣测她是否曾虚假了片刻，但纵使曾姣好地虚假，她的美也是绝对真实。
“....我尽量试着相信你，伊利斯小姐。”指挥官不禁无奈笑了笑。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让我回去的时候。”指挥官试图再度起身，但腿部酸麻的触感仍是让他举步维艰，“...唔...”
“....再多待会儿。”她的声音与语义传递着两种意思，但却引导向了同一个结果。这一次，语言并未溜走，时间也变得绵长，那封留存至今的信件，书写下了最符合心意的续章。
............
“...现在想起来，你当时一定是在装睡。”他合上笔记本，垂眉轻抚膝上把玩衣角的她，“...对不对？”
“...我不记得了....”她轻揉着折耳猫的腹部，似乎打算如此含糊其辞，“...我现在的记忆还有些模糊...”
“....那赛琳娜小姐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从镇上出发的吗？”他将折耳猫拎起放在地板上，伸手将她揽抱在怀中。
“...你来的第三天。”她乖巧地搂住他的脖颈，任凭他将自己安置在床上，眼眸中荡漾着某种怀念与神往，“..然后是三千公里的长途跋涉。”
“...我只能说，幸好安全抵达了。”他仔细捻好她两侧的被角，随后在一旁躺下，“...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重点难道不是一路上这么多有趣的事吗？”她的语气略有不满。
“...当然，回忆录里写了好多路上的游记呢。”
“....明天就想听。”
“....但是...剧情还没到这里....”
“....那明天多念一些？”她轻巧地将头枕在他的胸膛。
“.....只要你肯现在好好睡觉。”他耐着性子将她探出被窝的双肩包裹得严严实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