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
雨。
夜雨。
冷风呼啸。
路上早已没有行人,大雨天让夜幕更加的黑暗。
“轰隆!”
雷声炸响,惊起睡梦中的人,几声犬吠和婴儿的哭声响起,也被瞬间淹没在风雨中。
这是一个压抑的夜晚,也是一个适合杀人的好时机。
长长的闪电划破夜空,光芒将大地照亮一瞬。
在一条深深的小巷里,恍惚间能看到一个步伐踉跄的行人。
这人一身黑衣,任由雨水打湿衣衫、头发,低温将他冻得脸色发白。
但是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刀。
这是一把长的夸张的刀,连同刀鞘足有一米六七。
刀也是黑色的,就如同他深邃的眼瞳一样。
天空再次投下雷电,大地被短暂照亮。
这人看起来摇摇晃晃,脚步却诡异的很稳。
每一次迈步,不多不少正好一尺半,但身影却能突然出现在一丈之外。
若有高手在此,一定会感叹好俊的轻功!
能在这个年纪就有此等功力,必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同时也会叹息,这种天才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内伤,眼看就要活不成了,真是令人遗憾。
青年的脸色苍白的过分,时不时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内脏几乎移位,这种伤势就算神医来了,也束手无策。
但他向来不会爱护自己的身体,就算身负重伤,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坛烈酒,一边咳嗽一边仰头痛饮。
无论是烈酒、雨水还是鲜血,都被他用力吞进肚子里,仿佛只有这样才够刺激。
在青年看来,江湖中的侠客从来都是这样,可以没有金钱和女人,但偏偏不能没有酒。
一坛酒,两斤重。
青年是个穷鬼,怎么也买不起。
刚好买酒的掌柜不要钱。
只要一个人的命。
老掌柜向来与人为善,有女儿,十五岁,容貌秀丽。
被人强行占有,三天后弃尸荒野。
诉状无门,只能求助江湖人。
一坛酒,杀一人,青年觉得值。
“轰隆!”
雷声震动。
青年终于来到自己的目的地。
“铁手门。”
青年看着奢华的牌匾,嘴角撤出一个微笑,模样竟然有些好看。
随手将酒坛扔到地上,‘啪嚓’摔得粉碎。
然后擦掉嘴角的血珠,用力敲响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也极为有节奏,每次间隔不多不少正好相差一息。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要死人啊。”
门内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片刻后从里面打开。
一共是两个人,脸上傲气的神色却是一样的。
他们都身穿短打,正是门内的两名弟子,身材魁梧雄壮,臂膀比小姑娘的腰还粗。
两人皱着眉头看着门外的青年,冲天的酒味让他们很不舒服。
更何况青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模样也是极为陌生,虽说手里握着刀,但是这个年纪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且江湖中有句话,叫做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这刀如此长,不善劈砍更善突刺。
没有长足的经验,还不如一块青砖好使。
想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听了几个江湖话本,妄想着行侠仗义来了。
这样的人以前没少遇见过,可每次都是断手断脚的回去,不出三天就会死在外面。
铁手门虽然只是不入流的门派,但在这青山城里,却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就连衙门也不敢多管。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燕国纵然坐拥万里江山,但却有着一条不得不认可的潜规则。
江湖事,江湖了。
侠以武犯禁,并不是说说而已。
偏远地区的衙门,管不了在刀口上混日子的门派,甚至要仰仗其鼻息。
“哪里来的死酒鬼,赶紧给我滚。”
一名弟子握着木棍劈头就打,甚至问都不问一句,可见霸道。
虽说只是普通弟子,但总归是练家子。
这一棍要是落实,常人脑袋直接就能开花。
但是下一刻,木棍突然停止,距离青年的脑袋只有短短一寸。
但就是这短短一寸,却如同天涯咫尺一样难以跨越。
漆黑的刀鞘后发先至,如同轻轻点水一样,落在壮汉的喉结上。
这轻轻的一击是致命的,壮汉眼睛凸出,已经满是血丝。
他连连退后,然后无力跌倒在地上,再也活不成了。
剩下的那人心生恐惧,他虽然凶恶但却不傻,知道这次踢到铁板了。
慌忙向里面跑去,边跑边大喊:
“杀人了,杀人了。”
青年没有阻止,等人聚齐了一块杀,反而方便一些。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径直往里面走去,将长刀缓缓拔出。
“轰隆。”
雷声还在,雨下的更大了。
顷刻间整个铁手门喧闹了起来,一声声的呼喊响起,明灭可见的火光从远而近。
青年握着刀,刚才的醉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在拔刀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清醒。
他目光转动,嘴里念念有词:
“一…七…十三…五十六……”
“八十四……”
“人太少,不够杀。”
青年站在庭院里,不顾风雨,他的声音很冷,手很苍白。
就这样被人团团包围着,周围明晃晃的刀剑刺人眼眸。
铁手门所有弟子都来了,他们站在屋檐下、走廊里,残忍地看着中心的青年。
整个青山城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这是他们的认知。
一个中年人排众而出,他身穿华服,面色和善。
不像是一门之主,更像是一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可是一双充满老茧的大手,说明了这人手上功夫不低。
正如这个门派的名字,一双肉掌可比钢铁,不是空话。
他对青年抱了抱拳,客气地问:
“不知阁下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
“为何杀我门人?”
“没钱喝酒。”
“想喝酒容易,我铁手门虽然名声不显,但好酒还是有的,不知能否邀请阁下共饮一杯。”
“不了,你的酒脏。”
“那还真是可惜了。”
铁手门门主一脸遗憾,他没有问对方和自己有什么仇怨。
因为这不重要,因为一言不善而灭人满门的事情,自己也做过。
这就是江湖,向来如此。
门主收敛起笑容,“那就只能拜托阁下去死了。”
然后对众人挥了挥手,冷声说:“挑了脚筋,别刮花了脸,他模样还不错,赵员外喜欢这样的。”
本来毫无畏惧的青年打了个寒颤,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倒不是害怕,而是恶心。
“上!”
不知谁大喊一声,近百人同时发起进攻。
大雨磅礴,刹那间鲜血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