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弹指成雪》(10)
二十四人抬的夔鼓连响六声,九百九十九只葵花灯点亮了文庙上方的夜空。
今年的上元灯会,为了替重病的皇帝冲喜,由太庙主祭念诵祷文,搬出了宗祠的夔鼓。无数市民涌向庙会,争睹空前盛况。随着金吾卫军校推开鹿砦,民众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文庙前的广场。缤纷的灯笼争奇斗艳,小贩们高声贩卖着镜糕,热气腾腾的羊杂汤满街飘香。
原映雪在颜三、颜五两姐妹的护卫下,兴致勃勃地观赏一路的花灯。他抬头时看到半月掩映着文庙最高处的钟楼,鼓手正有力的敲响夔鼓。不到庙会结束,鼓声不会止息。绵绵不绝的鼓点隔着漫长的夜空为皇帝祈祷,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太清阁中的那个男人已经奄奄一息。手握天下权柄,他原是生杀予夺的帝王,却被辰月牢牢钳制,如同愤怒的龙王被囚禁在方寸之间。别说是皇帝,即使普通人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深宫中几千个昼夜,离死也不远了。
“教长,看那边。”面貌奇丑的颜三指了指北面,青石方家的九龙布雨灯正在冉冉升起。
“走,过去瞧瞧。”原映雪负手漫步,周遭的市民有感于这贵公子出众的气质,不自觉中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原映雪和你有什么过节?非得置他于死地。”屋宇的阴影中有人说话。
“辰月杀了我那么多手足,再不反击义党恐怕支撑不到你的大军破城之日。”第二个人说。
“怎么不是雷枯火?与那个修行到身子都要枯萎的怪物相比,原映雪算是大好人了。”
“老家伙谨慎得很,出入都有一大堆保镖拱卫,不好下手。”
“专挑软柿子捏,这可不像春山君的做派。”
“什么做派?我首先是个刺客。原映雪是辰月的教长,他自己选的立场,就要承受结果。”
“这天启城真是被你们当作了战场啊。”
“我们的记录里,没有原映雪出手的记载。魏长亭,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寂部的教长是个废物吧?”
“原映雪当然不是废物,可我是个好人。”
“一会下手如果留力的话,你给老子滚出天启。以后就别对人说你和我是兄弟了。”
“放心吧。”阴影中的第一个人长叹:“正月初七原映雪在廷尉府东院监斩了两名天驱武士。乱世的铁流中间,我们都没有选择。辰月是我们命定的夙敌,这里既然已经是战场,敌人还去分什么好坏?”
此时九龙布雨灯完全升上了半空。大风将蝉丝织就的龙身吹得首尾相接,竹篾支撑起来的龙身里灯火闪耀,半个天空都被点亮了。九条龙在空中翻转腾挪,却决不纠缠在一起,真是妙到毫巅的技艺。龙嘴在匠人的操控下张开来,这就到了最好看的时候。龙嘴中将喷出采自白河峡谷的甘泉,古老的传说里,能在上元灯会上沐浴到这片泉水的人,一年里都会有好运气。
“公子,咱们也去淋一淋啊。”颜五有些兴奋。
“这么冷的天。”原映雪笑着微皱起眉头。
“走嘛。”颜三和颜五拉着原映雪来到了场地中央。
娇俏的姑娘们见到原映雪的容貌,纷纷捂住了嘴,有些胆子大的更是尖叫出来。
“落下来了。”不知谁大喝一声。
龙嘴里喷落的甘泉纷纷扬扬地泼洒下来。
被浇灌到的市民没有人不露出幸福的微笑。
“这是什么味道?不像泉水。”
“是……是……是火油啊!”人群里有人大喊。
“着火啦!快跑。”又有人喊叫。东面的方向浓烟滚滚。
被火油浇透的人群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着火的恐惧在心里迅速的传递,场面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控制。人们四散奔逃,好些娇弱的女子踩到火油滑倒在地,被后面涌过来的人群踏翻。
“教长!”颜三撑起一把伞,护住了原映雪:“我和颜五护着你走。”
“不能走。”原映雪挥手:“现在局面失控,夹杂在人群中,一旦出现意外,我们无法控制。”
“如果是针对教长的,留在这里会有危险。”颜五抽出长刀,护在原映雪身前。
“地上全是火油,这里才最安全。”原映雪看着四周纷纷落下的油雨,他们被围困在了一个由火油组成的巨大圆圈中:“一旦踩到里面,着起火来我也束手无策。”
仿佛是在验证原映雪的判断,无数只火箭从四面八方投入了火油圈中。烈焰在瞬间就将他们包围了,巨大的热浪翻滚着舔舐过来。火光完全遮挡住视线之前,可以见到那些原本贩卖镜糕和羊杂汤的小贩纷纷从扁担里抽出了兵器,与赶来救火的缇卫缠斗在一起。
“你们护住后方。”原映雪双肩一振,将雪貂披肩抖落。长袖张开,两个姑娘被他完全遮挡在身后。原映雪五指连弹,箭矢一样的寒气脱离指间,在空中迅速凝聚成冰箭,插在周围的油地里。随着原映雪握指成拳,所有的冰箭爆裂开来,一层青气迅速地扩散,将一丈范围内的燃油凝固成了整块的寒冰。
有人在不断往火焰中投掷木柴,浓烟越来越重。外围的喊杀声混杂着血腥味流淌进来。这块场地被火烧得如同炼狱。
“怎么还有鼓声?”颜三掩住嘴,已经被呛出了眼泪。
原映雪凝神静听:“是马蹄声。”
闻如夔鼓的巨大鼓点在火圈四周传递,分不清楚方向。每一下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原映雪缓缓地转动身体,倾听着这个声音。
“小心。”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停止了转动,凝视前方。
烈火中冲出一匹巨大的黑马。
那是只有北陆才有的薛灵哥种。一千多斤的庞大身躯在奔跑中完全舒展开,肌肉潮水一样起伏。马上的骑士身材魁梧,腰杆铁枪般挺直在马背上。他披着整张黑熊皮制成的大氅,银色的厉鬼面罩遮挡住了脸,看不到表情。常人举过头顶都艰难的重剑被他单手挥转,割裂开空气发出轰鸣。
一个人发起的冲锋,却带着不能匹敌的威严,敌人在他面前仿佛是等待收割的庄稼。
秘术师迎战马快的武士,必须先发制人。原映雪弹指射出了一枚冰箭。
骑士在奔跑中挥剑,冰箭被轻易地磕飞了。他任由剑势向斜上方挥动,划出一个巨大的圆。黑马已经跑到了原映雪面前。暴涨开的剑芒带着风雷之势劈斩。没有任何华丽的技巧,战场上最常见的劈杀,带着战马巨大的冲力,却能够斩开钢铁。
武士与秘术师最大的不同,在于施展招式的时候无需冥想。骑士借助战马的速度,在原映雪施术之前获得了一次杀死他的机会。
重剑被一柄弯刀阻挡了片刻,颜五从原映雪的长袖下钻出来,双手握死刀脊向上方推出,硬挡住了这记劈杀。长刀龟裂开来,却没有彻底破碎,在骑士加力下压的时候,原映雪大喝出手,坚冰完全封冻住了他的右拳,与重剑狠狠地撞在一起。雷霆一样凶猛的金属撞击声里,原映雪被劲风吹得长发飘卷,而重剑与冰拳相撞走偏了。骑士并不减速,带着马继续前冲。他看到颜三从侧面飞了过来,双掌红如烧烫的烙铁,被这两拳印在胸口,恐怕要刺穿身体。可是骑士更快,左手曲肘弹击出去,足足比颜三的手臂长了一倍还多。一拳将颜三轰回地面。
噗,颜三吐出一口血雾。骑士带着马消失在火圈中。
原映雪按住颜三额头,迅速完成了返生咒的念诵。血色从他脸上消退,洁净的光芒注入颜三头顶,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小心。”颜五单腿跪在地上,以弯刀支撑住身体。一点艳红在她胸口绽开,将雪白的衣襟整个染透了:“马下有人!”说完这句话,颜五仰天倒地。
“颜五!”颜三与颜五情同姐妹,又不敢离开原映雪身边,看得睚眦欲裂。
“照顾好她。”原映雪完成了施术,松开颜三的额头。朝着骑士消失的方向凝视。
黑马再次从火圈中冲了出来,它完全跑发了性子,发出滚雷一样低沉的咆哮。
“这样还不行。”原映雪骄傲地微笑。抬起右手对着疾冲上来的黑马隔空挥掌。青色的寒气从掌心奔涌出去,接触到的每一寸空气都被巨大的寒冷凝固,恍如一条狂躁的冰龙。冰龙的躯体还在不断延长,速度越来越快,掀起了满地的雪尘。
骑士那样庞大的身躯,居然灵巧地翻在马鞍的一侧,避过了冰龙。他蜷曲着身体伏在马镫上,握住重剑斜递出去,剑尖直指原映雪的眉心。一条鬼魅般的影子从战马奔跑的四蹄中滚落出来,弹身而起,贴着地面挺剑直刺原映雪的脚踝。剑身长而细,电闪一样的速度带落了剑锋上的几滴鲜血,飞溅在杀手的厉鬼面罩上,让那个狰狞的微笑更为恐怖。
颜三横挡在握剑的杀手前方。她疯狂地挥舞袍袖,面颊红艳如血。几股烈焰脱离火圈,在半空凝聚成舞翅的燕子,被颜三一扯就带着高亢的燕鸣狂飙突进,从各个方向抄截杀手。这是郁非系秘术中的禁咒“燕击”。施术者用咒语控制心跳加速,使血液的温度提升,从而增强身体对星辰的感召力,触发威力强横的攻击。所以成为禁咒,是由于施术者的血温在法术施行中将不断提升,如果无法将对手一击毙命,一旦转入消耗战,身体将无法负荷血液升温所带来的可怕后果。在燕子做出最凌厉攻击的那个刹那,施术者所有的血液会被完全气化,成为一具干尸。
握刺剑的杀手显然深知燕击的厉害,全速冲刺的时候单掌按地,强行向后拧身翻转回去,躲避了燕子的第一次掠击。他身上的夜行衣被火焰燎开了几处,皮肉烧得焦黑。但鬼面罩遮挡了表情,杀手挺剑封在胸前,雕塑一样凝立在冰雪中。被火焰灼伤,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黑马避开冰龙的撞击,迅速接近了原映雪。骑士颀长的手臂再一次发挥了奇效,他的臂长加上重剑的长度完全能够比拟步战的长枪,随着黑马全力突进,一次呼吸就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
薛灵哥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原映雪根本来不及躲避。在这匹巨大的野兽面前,寂部教长显得如此渺小。骑士连人带马狠狠地与原映雪撞在一起。
黑马冲出去数丈,人立而起,发出欢快的嘶鸣。骑士翻身骑上马背,诧异地回望。
原映雪被完全地撞碎了,却没有倒下,仿佛一面破裂成千百面的镜子凝在半空。不能计数的雪粒从破碎的镜片中溢散出来,迅速交缠在一起,将镜面重组。拼接起来的面孔上,原映雪的眼神寂静而辽远。
“水镜?”骑士醒悟过来。这是印池独有的秘术!辰月最接近教宗的原映雪在自己身上加持了抵挡一切攻击的秘术铠甲。
最后一块镜面拼合完成,蒸蔚的水气中原映雪重生了。他呼出一口亢长的热气,凝视着黑马和骑士。这个时刻薛灵哥马刹住了冲锋,无法奔跑,是反击的绝佳时机。原映雪踏前一步,双手交替上扬,青紫色的冰龙再次咆哮着从掌心蹿出。寂部教长这次是全力施术,两条冰龙追逐着向骑士扑杀过去,几乎是瞬间身形已经暴长到数丈的长度。这种骤烈的力量反过来也将原映雪向后推开,他连退了五步,双脚顿在先前凝集的冰地里,冰雪组成的藤蔓从地底生长出来,柔软地托住了他的后背。
骑士跃下马背,迎着绞击过来的两条冰龙,双手捏紧了剑柄。重剑随着手腕缓缓移动,以双脚为轴,骑士的身体有一个略微的旋转,最后剑与人同时停止动作,仿佛一杆劲竹被强行弯曲出巨大的弧度。
熊皮大氅上厚厚的绒毛被风掠起,呼吸声均匀得一如初生婴儿。
冰龙的躯干仍然在不断增长,它们已经冲到了距离骑士两个马身的距离,却不急于捕杀猎物,而是停在半空,躯体伸展开,比文庙的钟楼还要高。寒冷的龙息驱散热风,冻得骑士的鬼面上结了一层冰。
巨大的秘术之龙与骑士形成了对峙,高寒与杀气对撞,压力让双方都承受得极为艰难。
一声亢长的剑鸣,骑士率先发动了进击。他保持握剑的姿势,向前冲出几步,猛地跳在空中。重剑上的云纹开始流动,一道又一道光束迸发出来,像是射穿了云层的阳光。
冰龙沿着骑士跳起的方向挥爪,完全割裂了空气,发出布帛被撕碎的声音。这一击的力道太大,扬起了满地的雪尘。骑士跃至最高点的身影,完全被雪尘遮盖了。
两条龙彼此搜索着猎物,发出无奈的咆哮,那个小不点在哪里?
一头冰龙忽然低下了头,冲力之大仿佛要将头扎入地下。骑士出现在两只铜鼎一样的龙眼中间。他的重剑插在冰龙的眉心,剑身上云纹流动,剧烈的闪光摄人心魄。
原来冰龙即将抓到骑士的时候,他的手甲里弹出了勾爪,精钢锻造的爪子刺入冰龙的指甲。骑士借力翻上冰龙的爪面,并不停留,在两条巨龙间不断地回荡,以惊险到极致的方式攀上了龙首。
被重剑穿过眉心的冰龙哀嚎连连,无论它怎么翻滚,骑士死死抓住剑柄,剑身射出的光芒,将整个龙首都笼罩其中。
另一头巨龙徒劳地看着同伴吃痛惨叫,却无从下手。
受伤的冰龙忽然静止,陡地昂首发力,离弦之箭般射向远远的夜空。重剑的光芒渐渐变弱,最后只剩下一个亮点。骑士发动了魂印之剑最后的诅咒,那点亮光陡然十倍百倍的增强,最后完全爆开,一片光海在文庙的火场上弥漫开来。
另一头冰龙呆望着夜空,它毕竟只是秘术制造的野兽,没有太多智慧。它的眼睛被那片光给灼伤了,隐约中见到一点黑影疾速坠落,看清楚正是那个披着黑熊大氅的男人时,已经无法躲避凌空劈斩的剑光。骑士的重剑夹着风雪之势将龙头整个的劈裂开,直斩到牙齿才停滞下来。骑士鼓起余力,双手下压,重剑又切入龙嘴几分,自己则借力跳上龙首,顺着冰塑的脊背滑落回地面。面罩上结了厚厚一层雪壳,熊皮大氅与龙鳞摩擦而四分五裂,整个人被寒冷冻成一片霜白。从那样高的天空下落,虽然凭借砍入龙首的阻力延缓了坠落的速度,双臂还是被震伤了。他双脚前后岔开,勉强支撑住身体,急剧地喘息着。
“好,很好。”原映雪鼓掌,他没有在这个空当施展秘术:“将刺杀进行得如此轰烈,没有辜负玄澈之剑传人的声名。”
原映雪停手:“桂城凶,春山冷。长亭兄,多年不见,就是这样与故人叙旧的吗?”
啪一声响,银鬼面罩终于奈不住高寒,碎裂开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眉毛上冻着层冰渣。魏长亭仍在大口喘息,无法说话。只是用眼睛深深的盯着原映雪,像在暴风雪中守候了整夜的猎狼人。
冰龙被那记凌空的怒斩彻底击溃了,斜斜倾倒下去,头部碎成大块的冰雪坠落,嵌在齿缝里的玄澈古剑松动起来,打着旋重重地插在魏长亭面前的雪地里。
桂城君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后,徐徐向前,单手握住了剑柄:“老原,你的废话太多。”
他用力一提,将玄澈重剑从雪地里拔出,开始大步行走。僵硬的脚踝在运动中渐渐回复知觉,魏长亭提着剑奔跑起来。左手搭上了剑柄,古剑随着手腕旋转,身体在奔跑中微侧向握剑的一方,拧腰发力,向着原映雪挥出了一记全力的平斩。一片扇形的光弧脱离开玄澈古剑,切向原映雪。
原映雪长袖挥卷,整片光弧被坚硬如铁的长袖击溃,修长的手指从袖子里伸出,宛如探手拈花一般夹住了玄澈古剑。魏长亭奋力平切,却无法再进一寸。源源不断的寒气从原映雪的指尖涌出,沿着剑刃前进。若被这寒气接触到皮肤,一只手恐怕就废了。魏长亭大喝一声,左手疾拍剑身的云纹,那些透明的光束再次从剑纹背后射出,牢牢抵挡住寒气的侵袭。只是与第一次屠龙时那样夺人心魄的光彩相比,要微弱了许多。
“教长小心!”颜三被握刺剑的杀手牢牢缠住,只能出声示警。
原映雪夹住剑锋回顾,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律动正沿着雪地逼近自己。若不是颜三细心,察觉到这个状况,自己恐怕要着了对方的道。
“是天罗的土伏!”颜三警示的当口疏于防范,被连刺了两剑。血泉汩汩而出,她却置若罔闻。
“小心自己,”原映雪点头。他背后那些冰雪凝聚成的藤蔓舒卷开来,当律动到达原映雪身边时,闪电般直插入土层,将对手完全扎透了拔出地面。这才看清楚,那不过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夜行衣里不知沾了什么液体,顺着冰藤流淌,所有的藤蔓都在同一时间炸开。纷纷扬扬的雪片中,真正的刺客从地下闪身而出,长刀追斩原映雪左肋。他的出手太快,刀光映亮了寂部教长略显苍白的面孔。
虽然有“水镜”护身,依然不能抵挡刀刃上的剧毒。原映雪故技重施,那柄寒刀被左手的两只手指牢牢夹死。魏长亭与握刀刺客都在全力催刀,原映雪即便是天之骄子,也只能全力施为,靠着超出常人的心智与星辰形成感应,来对付危局。当世的秘道家如果有幸能旁观到这场激战,以刺客们如此缜密周详的计划,依然不能将原映雪格杀当场,必将尊称这位看来懒散的年轻人为秘道大师。
“这样只怕不行。”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像在模仿原映雪说话,空灵灵的在夜空里回荡。
“是谁?”不断的流血与危险激发了被原映雪压制下去的戾气,颜三拼命召唤星辰,以超出负荷的力量驱动燕击,暂时逼退了握剑的刺客。她环顾四周:“谁在说话!”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没有礼貌。”
原本重伤倒地的颜五忽然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原映雪与颜三。他抹掉脸上的油彩,露出一张森冷桀骜的脸来:“这个刺杀计划的最后执行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