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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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室
魏婴醒来以后，耳边回荡着的是从蓝湛手下流泻而出的琴音。他感知到体内既空荡又充实，这个身体终于完全属于自己，可是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平静地问：为什么还要救我？你应该满意了才对。
蓝湛和气地说：阿羡，那些脏东西我都帮你清理干净了。你不用害怕失控了。
魏婴泪眼朦胧地侧头看着他，重复道：脏东西？（os：哥哥……）
蓝湛看起来很是满意这结果，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后你就乖乖呆在寒室，呆在我身边，别想着逃跑。
魏婴却道：蓝湛，一个人要活着或许很难，但要死……就太简单了。到了现在，你以为我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蓝湛停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羡，你又招我……罢了，你可能是伤心过度，无事，我给你些时间。对了，正君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昏迷不醒已有两日。我安排了温情好好照顾，你大可放心。
魏婴呆呆地看着蓝湛，最后只道：我累了，你走吧。
蓝湛这次没有纠缠，只叮嘱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寒室。
蓝湛唤来温宁，问他：正君如何了？
温宁直愣愣地站在蓝湛身前，一五一十地报告：主君估计受刺激太大，神魂不稳。情姐正在想办法，但如果没有清心音，恐怕……熬不了多久。
蓝湛若有所思：神魂不稳？看来我那坤父也有小秘密。无妨，让温情好好照顾。
“是。”温宁呆头呆脑地回了竹室。
“阿羡，这是天意不是吗？”蓝湛望着皎月莞尔一笑。
温宁来转达蓝湛吩咐的时候，温情正翻阅着医书，闻言一顿，淡淡答道：我知道了。阿宁，代我禀告含……宗主，我会尽快找到古方。希望他能宽限些时日。
“情姐……”温宁诺诺地小心瞄向温情，自从他神智清醒后，对着温情便是一副鹌鹑样，唯恐行差踏错惹其不满。
温情抬头看着温宁，轻声说：阿宁，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少我能用这身本事，换魏氏逝者一个安静，不是吗？
温宁乖乖点头。
温情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翻阅起医书来。
第二天，魏婴走出寒室，直往竹室而去。一路上也没人阻拦他，魏婴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明白，蓝湛是笃定自己不会逃，才不再囚着他。他伸手挡住灿烂得让人眼睛发疼的阳光，苦笑：果真是擅长攻心的含光君……
来到竹室，魏婴慢慢走进蓝璟的房间，屋里没人守着，但床边的水盆仍冒着热气，估计照顾的人是刚刚出去。魏婴走近床边，蓝璟正一脸安详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魏婴在床边轻轻坐下，握住蓝璟的手，柔声唤了一句：嫂嫂？
蓝璟没有反应，魏婴也没有再唤，只是安静地守着他。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进来，看到他连忙行礼：魏公子。
魏婴“嗯”了一声，轻声问道：温医师呢？
“温医师在后院熬药。”
“我去看看，你好好守着正君。”魏婴慢慢起身。
“是。”
魏婴找到温情时，她正在检查汤药情况，听到一句“师父”，她手中的盅盖没拿稳，滑了下来。
魏婴走到温情面前，微笑着说：师父，好久不见。
温情目光快速扫遍魏婴全身后，也笑着说：好久不见，回来了……就好。
两个人相对无言。魏婴沉默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问温情：嫂嫂他……还有多少时间？
“我只能稳住他神魂十天，要彻底清醒，需要清心音。”
“我明白了。”魏婴说完便准备离去。
“阿羡……”温情叫住他，迟疑道：主君让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后悔。
“那我更加确定，我该怎么做了。”魏婴回头一笑，又道：师父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帮我好好照顾嫂嫂吧！
温情听到这句熟悉的话，闭了闭眼。她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跟温宁说的，如今魏婴内心的痛苦挣扎怕是只增不减。
静室
魏婴慢慢走进静室，蓝湛正在温酒。许是准备就寝，蓝湛未束发，烛光摇曳下整个人温柔至极。魏婴只觉这一幕异常熟悉，或许是与过去某个类似的场景重叠了。
魏婴停在离蓝湛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突然犹疑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羞耻感袭上心头，他忽然想起来：这是我从小照顾的孩子……是我的侄子……我真的要那样做吗？
“蓝……蓝湛……”魏婴支支吾吾，手捏紧了刚刚随手在竹室取细竹所做的竹笛。
蓝湛停下手，看向魏婴：怎么？决定好了？
魏婴咬咬唇，破釜沉舟一般走过去坐下，蓝湛把温好的酒端给他，魏婴直接举杯饮下，好像借它壮了胆子。他放下酒杯，直白地对蓝湛说：要你出手救嫂嫂，条件是什么？
蓝湛抬眼注视着魏婴不语。魏婴疑惑道：怎么？含光君还没想好？
蓝湛道：你这样子是想通了？
魏婴示意蓝湛再倒一杯酒，哼笑一声：含光君算无遗策，魏婴甘拜下风。你赢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蓝湛给他添满酒，又看着魏婴脸带笑意一边望着自己一边饮酒，那个侧脸、那个挑唇轻笑，蓝湛不由心道：果真是个撩得人无法自控的祸水！
蓝湛看他饮完酒放下杯子，很自然地给他续酒，语气淡淡：我要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魏婴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放下杯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蓝湛：含光君莫不是疯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无需这般试探我。
蓝湛点头，重复道：这便是我的要求。
魏婴现今确信蓝湛真的疯了，他噗嗤一笑：含光君，蓝宗主，蓝忘机……喝酒的是我，怎的你比我还醉？他难以理解状地摇摇头。
蓝湛正沉浸在魏婴难得的开怀笑容里，闻言也不与他争论：你不愿意？
魏婴收住笑，认真审视蓝湛的脸，想在上面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可惜只找到严肃认真。他叹了一口气：我是个中庸。我还是你小叔叔，你如今是一宗之主，何必为了……招惹是非？
蓝湛毫不在意地答道：中庸并非无法生子，只是与坤泽比，不易罢了。只要够努力，我相信我的能力。
“我身体弱。听说母体差，孩子生下来也是身子骨不行的。”不想一杯一杯地倒，魏婴索性举起酒壶便饮。
“蓝氏有最好的医师，有最全的药材，会好好调养你的身体。”
“中庸生下的孩子也是中庸，极少数是乾坤。”
“无妨，我不在意。”
“我在意！”魏婴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知是被蓝湛的话语惹得气恼还是……心乱了，他啪的一声把酒壶掼在桌上。
“阿羡，天色已晚，我们该休息了……”蓝湛边说边走到魏婴面前，将他一把横抱而起，往床榻走去。
“蓝湛，你怎么那么狠心？”魏婴伏在蓝湛肩膀上，突然泪流满面，控诉他：我那样求你，你为什么不能留我哥哥一命？
蓝湛把魏婴轻轻放在床上，用指腹轻柔地抹去他的泪，哄着他：阿羡，我想魏宗主也不愿意伤害你的，故而散了自己……至于其他藏在阿羡身体里的东西，只是一些狠厉残暴的小偷，不能留。
魏婴按住蓝湛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因为止不住的泪水，衬得他眼眸透亮，却蕴着散不去的哀伤：其他阴魂可以除掉，可是我哥哥只有残魂了，你可知道，你那几声清心音，他就那样没了……蓝湛，我的哥哥没了……唔
蓝湛低头深深吻住他，唇齿相依间漏出一句：你有我。阿羡……
魏婴闭上眼，把最后几句话藏在内心深处：你杀了我的哥哥……蓝湛，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我们没有未来了……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奢望偷些短暂欢愉……蓝湛……蓝湛……我的湛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