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截止到2023.4.15）

 

序章

 

曾经有人向水月跑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类？”

那时的他刚刚逃离死亡，脑中除了迷茫与讶异外别无他物。

现在他长大了。

随着年岁渐长，生活为水月提供了一些观点与视角，他已确信自己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他来到了海边，

循着海风、浪潮与大群的指引。

去往老主教的住处。

个人疑虑将得到解答，

然而……

母亲啊，我们将去往何方？

 

平凡即是喜乐

 

？？？：你做得很好，水月。

水月：西塞罗爷爷。

西塞罗：她只是没能像你一样完美。

西塞罗：她是那么地渴望改变，哪怕使者的馈赠让她迷失——

西塞罗：那仍是她期盼的。

水月：可回忆和歌唱呢？她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喜爱歌唱。

水月：变成那副样子，她只能发出些让自己害怕的杂音。

西塞罗：我只能提供选择，至于个体最后走向何方，我想没有人能够决定。

水月：即使她变成现在这样，您也无动于衷吗？

西塞罗：这样的个体确实并不多见。

西塞罗：大多数人类并不知道自己在索取什么东西，或是被某种突发的情感所操控。

西塞罗：当他们吞下使者的馈赠后，意识就被大群的本能征服，成为恐鱼，或是某种不完全的海嗣，迫不及待地游入海洋。

西塞罗：海沫能够从这种形态下转变回来，想必还是打心底里想要抓住那些她所珍视的人类特质吧。

西塞罗：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你一样，水月。

水月：……

西塞罗：但是，你并没有这个过程，即便接受了海嗣之躯，你对自己的认知仍旧将你塑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西塞罗：你接受了成为海嗣的一切，然后做出了人类的选择，就和曾经的我一样。

西塞罗：可她失败了。

西塞罗：因为恐惧，或是孤独？我并不清楚。

西塞罗：就结果来说，她处在成功与失败之间。虽然接受了馈赠，但拒绝再将任何东西割离自身，成了自然的不和谐音。

水月：如果您的实验所描绘的未来蓝图拒绝了那些不够强韧的个体，那么这对人类而言就不能算是一种成功的学习和进化。

西塞罗：确实，确实，我亲爱的孩子。既然这是你给出的答案，我会修正我的研究。

西塞罗：还记得我向你提出过的问题吗？

西塞罗：“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类？”

西塞罗：我很满意你的答复。

西塞罗：你看，正确地接受这份力量让你的思维也变得开阔了起来，看来你已经完全洞悉了我的目标。

西塞罗：或许在我的努力下，所有品尝神明果实的人类都能变得如你一般聪慧。

水月：那样的生命还能够被称作人类吗？

西塞罗：真正的人类，懂得运用超越物质的强韧精神来克服一切道具的副作用。

西塞罗：而现阶段，那些没能克服的，或许只能哀叹自己孱弱的思维与肉体无法承载“人类”这一词语的重量。

水月：……

水月：我会让海沫活下去。

西塞罗：这是你仁慈的选择，只要是你想做的就去做吧。

西塞罗：你的一切行为都将为后人所标榜。

西塞罗：很高兴见到你，水月。正如我说的那样，只要你不偏离道路，我们终会重逢。

西塞罗：我们会再见的。

水月：哼……老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海沫：呜……呜呜……

水月：你醒了？

水月：变成那样身体消耗也挺大的，想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做。

海沫：好……

海沫：哎等等，那个是？！

水月：啊啊，这是你的肢体。

海沫：？！

水月：你没能完全成为海嗣，所以增生出的组织大多会脱落。

水月：至于一些粘连在肉体上的部分我也帮你切除了，以后你还是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外形上不会被别人多嘴的。

水月：来吧，趁着肢体还新鲜，多少吃一些补充点生命力呗。

海沫：哎，啊，呃，这个，不是。

水月：嘿咻。

水月：不用担心，这个熟起来很快的。

海沫：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月：嗯……这串可能确实有点焦了，那我先吃吧。

海沫：……

海沫：水月……

水月：嗯？

水月：想要来一串吗？

海沫：不要！！！！！！！

海沫：不，不是这个问题……

海沫：……

海沫：西塞罗爷爷离开了，我亲手证明了自己的盲目和无能……

海沫：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水月：或许吧。

水月：只要还能吃吃喝喝，手头有游戏玩，我还算是能够坦然地活着。

水月：那些让你拒绝成为海嗣的喜好，也一定能够让你继续生活下去。

水月：真的不来一口吗？

海沫：不了……

水月：唉，好吧。

水月：我虽然没带干粮，但还算知道一个好去处，那里有许多好人，也会做各种好吃的。

水月：或许也能让你拾回一些为人的实感。

水月：怎么样，要一起来吗？

海沫：……

海沫：行。

 

静谧时代

 

水月：呜呃……

最后的骑士：你引来浪涛。

罗南辛特：（低沉的嘶鸣）

最后的骑士：不，同类，泥土的芬芳……

最后的骑士：种子落在海里，绽开深蓝的花……

最后的骑士：这不是巨浪……

罗南辛特：（警觉地竖起耳朵）

最后的骑士：巨浪——

骑士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海浪翻涌声、羽兽嘶叫声、狂风呼啸声。

都在那一刻彻底消逝。

风起云涌，寂静无声。

经过片刻沉寂后，海浪拔地而起，灾难再度降临，

伊莎玛拉引领着大群从涌潮中现出身形。

伊比利亚不再是唯一的受害者，整片大地——

都将溺没于大静谧之中。

骑士耳中失去了声响，他猛地扯起坐骑的缰绳，将矛头对准了海洋彼端。

他高声吼叫，颅腔震颤，可声音传到耳中，却只是诡异的尖啸。

臂膀在颤动，呼吸变得急促，罗辛南特不停摇晃着脑袋。

海嗣本能不断抗拒着这种无意义的同族相残，

但骑士丝毫不在意这些生理反应背后的残酷现实，他坚定地认为，那是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

因为——

眼前的巨物他追寻已久

那是天命所至，那是巨浪根源

Ishar……mla……他还记得这个名字

是祂唤起风浪，是祂驱使海洋吞噬陆地，是祂在代表大海发声

那么，只要这宏伟的生命在此陨落

海洋便将永远沉默，再也泛不起一丝浪花

海水打在铠甲上，引起如钢铁巨兽碾过大地时的轰响

雨水稀释了呼吸中的铁锈味，却将生物的腥臭送入鼻中

浪潮想要压下长枪，水流把他拖曳向陆地

整个世界都在阻止骑士

麦穗在摇荡，石榴花在呼唤

忠诚的坐骑打了个响鼻，不满地用头颅敲了敲海面

寂静之中，狂人放声大笑

最后的骑士一跃而起。

 

息潮的代价

 

这是新世界诞生以来，发生在“初生”之间的第一场冲突。

水月成了“蔓延的枝条”所缺失的意识，并借助这力量挑战“腐化之心”。

大群则静候这纷争的结果。

伊莎玛拉落败了。

祂将失去“初生”的身份，成为大群中籍籍无名的一员。

水月确实获得了胜利，但祂却没有丝毫喜悦。

正在祂的眼前，另一位“初生”已邻近疯狂。

深海主教们的诡计昭然若揭：他们将大静谧的元凶——“始源的命脉”再度引致疯狂，并诱导斯卡蒂体内的“腐化之心”觉醒。

两位“初生”一旦融合，便会引发灭世级别的大静谧。如此一来，深海主教们期盼已久的阿戈尔覆灭与海嗣时代便指日可待。

这位“初生”不似伊莎玛拉，祂是海嗣存续的象征，微生物的富集。

祂与海洋融为一体，除非大海干涸，否则绝无击败祂的方法。

除非……

海洋变得鲜红，静谧近在眼前。

即使平息命脉的疯狂，成为大群的引领者，

也并不能阻止它们刻入基因的进化与生存本能。

水月当然能够让大群远离陆地，

但随着海嗣本能与大群意识觉醒，

由祂带来的制约终将失效。

或许十年？或是一个世代？

祂自己也无法保证。

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在自我与人性彻底败退前，坚守与博士的约定。

……至少，得让博士与同伴们在余下的时光中免受海嗣侵扰。

浪潮将起，水月别无选择。

祂走进了大海。

随着躯体转变，水月正在将自己转换成与命脉相同的形态，以此，祂便能抚慰这位同胞的癫狂。

深蓝从鲜红中扩散开来。

而水月的人类躯体逐渐消失。

在最后一刻，祂回过头来望向陆地，瞳孔中映着一个人的倒影。

下一秒，浪潮涌过。

再也寻不到水月的踪影。

……

深蓝遍染鲜红，“初生”的癫狂得以平息。

海嗣与恐鱼们朝着海洋深处游去，将大地留给了它的原住民们。

人类欢呼雀跃，庆祝着这一历史性的改变。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一家医药公司，就此永远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成员。

如星空般深蓝

思考最终告一段落。

为人的自我将情感、渴望与思维尽数表达给非人的自我。

祂接受了。

祂漂浮在水面，轻柔地雕琢着水月的新躯体。

而大群则遵照祂的建议，养精蓄锐，陷入沉寂......

在那之后不久，他诞生了。

一具承载着人类灵魂的碳基肉体——这是祂给予他的礼物——被轻轻放在了海岸边的礁石上。

他很快就苏醒过来，再一次以人类的感官接触这个世界。

潮湿的空气、阳光的温度、微风的吹拂都让他格外享受。然而，一根友好的触须顶了顶他的脑袋。

这提醒了他，在重新回归这个世界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水月该和“水月”分别了。

水月：有你在旁边，这段日子也不算太无聊啦。

水月：谢谢你。

水月：……

水月：那么，再会了。

他以人类的语言道别。

祂以海嗣的方式回应。

而后——

寰宇轰鸣。

大地现出万千空洞，海洋则被掀起骇浪惊涛。

泰拉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海嗣起身，向着天空而去。

幼嗣栖居亲族背脊。

子代跟随亲代游弋。

“初生”们如山岳般的躯体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天空彼岸游去。

不一会儿，庞大的“初生”便消失在了天幕中，然而地海之上仍有无数海嗣加入这浩浩荡荡的行列，走上“初生”行过的道路。

整个族群化作纽带，向着天空缓缓延伸。

当它们完成迁徙。

星空将迎来新的开拓者，而泰拉，将成为一片乐土。

母亲啊，我们已得解答。

大群生发于海，也必将回归于海。

那无垠无界的璀璨星河。

即是我们，新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