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潜症》第五章 『因果之隙』

我们所认为的现实，或许只是一个线上游戏。

角色们在被登录时醒来，被下线时沉睡，被删除时死亡。

却渐渐产生了拥有『灵魂』的错觉。

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被控制做出的种种行为，完全是出于『自由意志』。

公式、定律、语法、守则……在获得自由之前，每个角色都要被灌输这些不知由谁制定的游戏规则。 

即使某天，天空中出现了因渲染故障而撕裂的巨大马赛克像素色块——

角色们也不会承认那是『未知』，而是编造各种神话或信仰来解释。

因为承认『未知』意味着无法否定那最让人无法心安的可能——

可能所谓『现实』，只是一种幻觉。

一场梦。 

………………
我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朦胧的世界。雾气缭绕中，一串串水珠诡异的悬浮在半空。我伸手去触碰，那些“水珠”立刻消散于无形。
星尘：“这里是……”
我正站在某个平面上，并且能感到重力，然而低头却看不到地面，视觉上有一种奇妙的下坠感。周围的背景噪音产生掺杂着某种特殊的异响，但在没有参照系的空间无法判断方位。我抬头看到上空漂浮着一个树状的缕空图腾。

图腾在天空中像毯子一样展开，发着微微的亮光。图腾上10个圆环缓慢的转动着，其中一个圆环散发出暗金色。

随后，我的脚下也展开了由巨大的线条和铭文构成的图形，构成了概念上的『地面』。

仔细观察，地面上是与天空一样的图腾，只是比从远处看起来大得多。被以某种规则连接起来的圆环，每一个直径都超过5米，图腾中穿插着不知年代的铭文。 

星尘：“我是在……做梦吗？”
之前的行动中有学过识别幻觉或梦境的方法。
那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星尘：“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记忆慢慢开始浮现，刚才我们还在方舟基地，随着空间扭曲，突然开始坠落，然后.........

这里，不是梦境。 

（和刚才出现的少女有关吗？）
（上来就叫我“主人”，还……）
（啊——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枷锁呢？还有收割者，他们两个应该和我一起被卷进来了！）
我在雾气中紧张的四处张望，忽然一个温暖的身体从身后抱住了我。
金发少女：“不要紧张，主人——”
出现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家伙正从后面搂住我的腰！
我很想质问她，却不知该不该回头。
她似乎摸索着什么，手掌划过我的腰，最后停留在我光滑冰冷的小腹。在寂静的环境中，她的呼吸轻拂我的头发，我的心跳不断加快………
（她，她要干什么……？）
（感觉……好丢人啊啊啊！！！）
我拨开她的手，少女步伐轻巧的绕到我面前，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
金发少女：“主人的身体竟然没有被改造过？真是……完美的炼金造物啊。”
我刚想捂住眼睛，发现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等等……她刚才说我的身体没有被改造过？另外，她这身装束……
就算只用眼睛观察，也能看出海因里希的服装是以非常先进的材料制作的。无论是质感还是设计，都不是16世纪的工艺可以达到的……不，就算是现在也不一定能达到。
（难道斯库尔德的情报有误？她是怎么知道我身体的事情的？）
在我思考要先问哪个问题的时候，衣服突然被人粗暴的用力向后扯。
收割者把我拉到身后，挡在了我和金发少女之间。
收割者：“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海因里希：“——哦？”
金发少女看着收割者，露出轻蔑的微笑。
海因里希：“你是问名字吗？那种东西我用过上百个~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海因里希·特斯海姆——这就是我的“契约”之名。”
收割者：“别tm胡扯了！姑且不说你这名字听上去就像个男的，就你这副莫名其妙的打扮，可完全没法和那什么术士联系到一起。听他们说你还挺有名的，但我猜绝不是像你这样的……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噗……）
收割者：“再说了……说什么精华……”
收割者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
收割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对峙时，我在收割者身体的掩护下，从缝隙中观察着海因里希。
（她上半身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材质，好强的包裹性！还能同时向不同方向抖吗？！）
突然间，海因里希与我目光相接，我低下头满脸通红的扯着裙角，不敢再看她。
海因里希：“哦？我以为完美炼成了这副身躯的主人，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作品产生动摇……”
（不不不，这和谁创造了无关，我什么都没干。）
海因里希说着拉了拉自己胸口的衣服。
海因里希：“比以前大了些……是主人的兴趣吗？”
收割者满脸问号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星尘：“不！！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萨蒙顿的国宝级文物……）
星尘：“还有，别叫我主人啦……叫我星尘就行。”
海因里希：“星尘——？没想到如此伟大的您，居然有着这样可爱的名字~”
星尘：“那么你呢？你真的是那个海因里希？”
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腕上的数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海因里希：“已经过去400多年了啊……”
（等等！她手腕上有电子表或者万年历一样的东西吗！？）
海因里希：“无论是研究、发表论文书籍还是行医，我确实一直都使用的男性身份。所以历史上能有如此记载也很正常。因为在我那个时代，大学不招收女生，教会也不准女人行医——至于炼金术……哼哼，如果用女性的身份去研究，很快就会被宗教法庭找上门吧？”
收割者：“……”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能听到这些种种对女性的压迫，莫名的恼火。
海因里希：“虽然想要处理掉那些“教廷的警犬”易如反掌，但凡夫俗子不值得我浪费宝贵的时间。”
星尘：“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收割者的表情也有些动摇。
星尘：“等等，女生也可以伪装成男孩子上大学吗？”
我忽然很好奇她是用了什么方法。
海因里希：“我只是剪短头发，伪造了几封推荐信，然后用假名混进了莱比锡大学。”
星尘：“只……剪短了头发就可以吗？”
我又扫了眼她的胸部，400年前的人难道真的像电视剧里一样瞎到看不出女扮男装？
海因里希：“当时我刚10岁，大学入试题目太简单了。”
海因里希不屑的笑了笑。
星尘：“打扰了！”
（无论哪个时代天才都太可怕了！！）
收割者：“那你现在这身怎么解释？虽然知道你是个天才，但你的护具和武器明显是为了战斗配置的。”
海因里希微笑着后退一步。
海因里希：“——哦，抱歉，这是我的疏忽。”
海因里希右手按在胸前，随后她服装的表面开始浮现出碎片。蓝白色缎带和各色元素晶石环绕在她四周，围绕金发少女的身体发出光芒。青金色的光芒退却之际，海因里希的身上渐渐……
渐渐……诶？
我冲到收割者面前紧紧捂住他的眼睛。
收割者：“够了！我明白了！你个胸前长肿块的女人！快把衣服穿……你打我干嘛？！”
星尘：“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还有，你怎么说话的！！”
收割者：“我明明什么都没看见！！”
星尘移开手的时候，海因里希已经恢复了刚才的装束，唉……
海因里希：“这是魔法战服，和主人身上的类似，只不过制造者是更上位的存在。至于款式……可能是『那位』的恶趣味。”
星尘：“那位？”
海因里希：“我曾以炼金之法，创造了这个空间的『门』。但凡人窥视真理总要付出代价，我的灵魂被『那位』强行定下了契约——”
海因里希的表情有些无奈。
海因里希（嘟囔）：“上次我明明已经将身体炸的完全粉碎，契约居然还能以新的肉体重新启动——真是阴魂不散……”
星尘：“？”
我正奇怪海因里希在说什么，枷锁颤抖的声音突然从浓雾中传来。
枷锁：“星尘——”
星尘：“枷锁？！”
我们循声跑过去，发现枷锁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全身止不住的发抖，部分身体正在向锁链变化着。
枷锁：“救……救我……我不要……不要再失去了……”
我连忙上前安抚枷锁，在我的手接触到她身体的一刹那——一股无形但柔软的东西迅速滑过了我的手臂，并带着粘稠的热浪迅速远离。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海因里希有些吃惊的打量着我。
星尘：“没事的！枷锁！枷锁？”
颤抖着的枷锁显然很不对劲。我能够理解对未知空间的担忧……但是四周空旷的完全看不到敌人的样子。我只能抱住枷锁，轻轻拍他的后背，尝试给他一些安慰。
收割者看到枷锁的状态，一咬牙转向海因里希。
收割者：“你刚才说的“这个空间”，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字？”
海因里希：“『因果之隙』。”
星尘：“听起来有点耳熟……啊！难道是之前掉进的那个？！”
海因里希：“这是刻印在『生命之树』上的名字……”
星尘：“坏了，如果真是『因果之隙』的话，那枷锁会……”
收割者：“擅自把我们带到这种鬼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
殷红的血液围绕收割者的手臂，在手上凝聚出镰刀，一脸杀意的对着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耸了耸肩。
海因里希：“不是我。事实上，你们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星尘：“哎？”
海因里希：“除非是『那位』……或者更高位存在的意志。”
星尘：“你说的『那位』究竟是……”
海因里希：“按照契约，我不能直呼其名，但『那位』的名字是在太多了。『真理』、『道路』、『门』。从最初……到最终。”
星尘＆收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