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第九帝——汉彰帝刘贺》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脆弱的信任

卫律向来不喜欢老实的许平君，他更欣赏霍成君这种有野心的女子，认为霍成君能帮助刘病已干出一番丰功伟业，他派使者到兴陵邑了解情况后决定帮助霍成君。霍成君在卫律商队的护送下再次找到呼韩邪，并说服呼韩邪与卫律结盟，三方约定在兴陵竣工时发动政变夺权：“如果刘贺食言不让夫君封侯就起事。”

从阳关申请通关的商队比以往多了数倍，商品数量与质量却直线下降，杨忠一看便知其中有猫腻，调查后得知卫律在暗中向兴陵邑增派人手，他决定借机报仇。杨忠没忘记当年的耻辱，加上霍山这些年来在边关整治风气让杨氏兄弟成为了敦煌郡的笑柄，过往的商队把霍山当成守护神一样四处传颂也令杨忠颜面尽失。杨忠把观察到的异动上报给张安世后很快接到了指令，张安世让杨忠见机行事除掉霍山。玉门关多是霍山从长安城调来的精兵，而阳关只是一些擅长吃喝嫖赌的乌合之众，打起仗来杨忠肯定吃亏，他想起了卫律那支豢养多年的白人雇佣军，于是向卫律示好：“微臣愿意协助王爷成事，只是现在人手不够想借那支雇佣军一用。”卫律饶有兴致的问：“杨将军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不知道，但王爷有我的帮助不是更方便吗？”卫律迟疑了好久才答应：“那支军队借给将军也可以，只不过将军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毕竟大家都不想被人坏事。”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些雇佣军在杨忠的怂恿下对拿下玉门关跃跃欲试，早把卫律的吩咐抛到脑后。

杨忠带着那支雇佣军趁夜偷袭，白人雇佣军个个体型高大健壮，守夜的汉人将士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纷纷死兵刃之下，玉门关不到三天就被训练有素的雇佣军攻破了，霍山夫妇与城中将士死战不退，最后以身殉国，卫叟带着霍山的孩子跟着流民逃回中原后投靠了霍云。大汉因玉门关陷落再次震荡，与之同时，有人在长安城四处散播着卫律带着白人军队攻陷了玉门关并将直捣长安城的流言。霍成君此时也收到了卫律使者的信函：“很多商队来不及入关就被汉军劫杀在半路，我们无法再向兴陵邑增派人手，杨忠坏了我们的事。时局生变，夫人最好早做打算，你可以向呼韩邪求助。”刘病已拿着信件惊慌失措的问霍成君：“夫人……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与舅爷他们在做什么？霍山夫妇因此而死，你们太过火了！我根本不需要你们做这些！”许平君劝刘病已稳住霍成君：“事出突然，我带着奭儿回宫向陛下禀奏实情，夫君与妹妹稳住兴陵邑的众人，切不可中了奸人的逼反毒计。”霍成君在许平君走后冷笑着对刘病已说：“她倒是会避事，又去找刘贺了，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楚谁才是她的家人吗？”刘病已又看了几遍卫律的信函，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他权衡后利弊没有跟着霍成君谋反，而是带着信函去见刘贺与霍光。刘贺从许平君处得知事情真相后又见刘病已带着卫律的亲笔信函前来解释，决定相信刘病已，并让霍光带着精锐部队到扶风郡增援霍云。霍光见到霍山的孩子后惋惜的说：“可怜山儿就这样没了！扶风郡再丢了就事大了！”霍云问到：“听说霍成君有反心，需要把她抓起来吗？”年老的霍光顾此失彼，不知道兴陵邑已经进驻了大量卫律军队，还以为刘病已拿来的信函上所说就是整件事实，因此有些轻敌：“不用管她，上官一族的势力都被我清理掉了，刘病已也没有反心，她干不成什么事。”

霍成君通过上官安与困在流民中的卫律军队取得了联系，清点人手后有些焦急的说：“加上这些人也不够，我们不是守城军的对手。”“杨恽愿意助堂姐起事，他能调动三分之一的守城军。”“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与呼韩邪联系上再说。”呼韩邪的使者晚于约定之日出现在兴陵邑并只带来了坏消息：“虚闾权渠单于拦截了呼韩邪的军队并将呼韩邪兄妹软禁了起来。”

张安世在朝中请示刘贺：“玉门关被破，一支强悍的白鬼部队正向长安城席卷而来，陛下可用刘病已作为人质逼退卫律的军队。”刘贺与霍光早就怀疑朝中有人与敌对势力里应外合，见深藏不露的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当即下令将张安世拿下：“孤自告庙以来就觉得身边有人在谋划一些事，原来是你！”张安世狡辩到：“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何罪之有？”刘贺将卫律的信函让朝臣一一过目，同时对张安世说：“博陆侯上阵前让家中老仆带着孩子赶回了长安城，可有人似乎比孤的密探更早得知玉门关的事，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四处散播谣言，丞相确实劳心费力了。”张安世没料到刘贺会将霍成君与卫律的私人信件公之于众，临死还想拉刘病已垫背：“刘病已与卫律通敌卖国，陛下却要处死老臣，天理何在！”刘贺没与张安世多费口舌，只是让羽林卫将张安世拖走处死。太子刘充国在张安世被处死当晚遇到了刺客，刘贺次日到长乐宫探望太子时发现伍女史衣衫不整的死在永宁殿，永宁殿在上官太后离宫后就无人居住，只有伍女史带着小宫女按时洒扫。昭帝时期的大宫女被奸杀在永宁殿且死状惨烈，这一切都是在刘贺驾临长乐宫后发生的，那些刘氏宗亲中的纨绔子弟于是跟着王猕与张彭祖到未央宫闹事。

霍成君得知刘氏宗亲在找刘贺麻烦，于是笑着问刘病已：“夫君怎么不去未央宫？”“陛下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伍蒙之死极有可能是栽赃陷害。”霍成君冷笑到：“夫君果然聪明过人，如果是我做的呢？夫君会去告密吗？”刘病已被霍成君的话吓住了：“夫人，伍蒙可是陪伴你多年的老宫女，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她？”霍成君示意屋外的侍卫将刘病已绑起来，然后冷漠的说：“是我指使王女史做的，姑姑临死前说不后悔，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姑姑不像你，你只会出卖我。”刘病手脚动弹不得，依旧劝霍成君回头是岸：“夫人，不要一错再错，以你我的实力根本无法驾驭朝中众臣，即使夺得皇位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与其说是你指使王女史，倒不如说王女史指使你！”霍成君闻言有些凄凉的说：“那些都不重要，我不要再听你的那些大道理，我多年来遭受的嘲笑与羞辱都会被踩在脚下，族人的血仇也会得到血偿！”刘病已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霍成君：“王女史可以劝你牺牲姑姑也可以牺牲你，我们这些年过得不幸福吗？为何你还要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霍成君不为所动：“舅爷的话是对的，你这人就是太没野心了，你做不到的事只能我来做，这一切原本就是我的！”

霍光发现布置在长安城各处的探子少了几人，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卫律的部队与扶风郡的叛军已经将他团团围住，霍云因刘贺被围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回城护驾，此时的霍光根本不是霍成君与杨恽的对手，几轮攻守后就落了下风。上官安将霍光的头颅放在刘病已面前，刘病已又悲又气当场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手脚的绳索已经不见了，只有霍成君忧心忡忡的站在床前：“夫君…你…终于醒了…”刘病已没有正眼看她，只是失望的说：“夫人大错已铸，亲手杀了自己的外祖父，这样看着我是想杀死我吗？”霍成君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来没想过要杀死你……外祖父也并非死于我手……”刘病已见在权斗中失去了理智的霍成君依旧心系自己，心中十分矛盾，面前的蛇蝎女人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而这个魔鬼般的女人又如此痴迷着自己。

长安城被叛军围了起来，不愿意归降的扶风郡将士都与霍光一起战死了。兴陵邑灯火通明，刘病已的房间外站满了人，一半是卫律部队，另一些则是前来归附的扶风郡将领与朝臣，所有人都在等刘病已的指示，除了卫律的军队，其他人并不服从霍成君的安排。刘病已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觉得有些悲壮，他又走上了父亲刘据的老路，只是这次他占优势，拿下长安城后就赢得了刘据不曾得到的一切。霍成君在刘病已身后小声的说：“夫君，如果你退缩，这些人都要死，我们也会死。”刘病已让人将霍光的尸体与头颅缝好后装进了兴陵中原本为刘贺准备的棺材，并以皇帝之礼厚葬了霍光。刘病已风光大葬霍光后对霍成君说：“他是你的外祖父，我这样做是为了你，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残局，今后的路就不像从前那样好走了。”霍成君以为刘病已加入叛军夺得天下后就万事无忧了，可惜她抢来的终究只是虚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