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期中考迅速来临，水痘下的师生情

     升旗仪式过后，瞬间大家的注意力不再在各种活动上了，而是需要面对期中考试。尹天华开始给自己的学生锻造各种“收心秘籍”，在班会课上对大家说：“现在要期中考了，正好最近我们也没有什么活动，希望大家安排好自己的作息，全力备战考试。”且不提考前，哪怕不是考前，班级里的午休十二点半到一点十五也总是被各位主课老师强行“霸占”。就拿副校长金老师来说吧，尹天华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努力和拼命的数学老师。金校长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的孩子已经考入了名牌大学，尹天华其实也没比校长的孩子大几岁，但每次到中午，金校长就会来跟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班主任非常尊重人地打招呼：“尹老师，我那个进班级哦，给他们抓订正。”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金老师就在那里不停地抓订正。这还不算，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晚自习，金老师又冲进教室开始继续讲课抓订正。“这个年纪了，教书还这么拼命，真是令人敬佩。”尹天华常常这样感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的小周老师开始说道：“金老师常常在考前会发高烧，就像那种超级努力的优等生会有考试焦虑综合症一样。然后，她会让我代劳她半天的工作，太恐怖了…从上课到批本子到抓订正，每一样都极为耗费精力。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呀…”这个时候，唐长老又在那里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嘛，我们就应该让金老师的班级考第一名，然后其他人呢，不可以超过，但是也不可以考得太差。”尹天华在那里抑制住自己已经开始快要笑出来的那张皮，默默低下头去批改自己的本子。到了中午，尹天华也会冲进教室，站在讲台前，给自己班级的同学默写词组。尹天华的要求是每个学生必须做到把所有词组默写到全对才能过关。首先，大家先听写一遍，然后尹天华当场批改，学生完成订正。然后，学生在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上这个单词的中文，完成之后在讲台旁在尹天华的注视下重默刚才的那个单词。如果重默错误，那就再继续订正，然后再次重默。经历了这些以后，单词默写的任务算是进行完毕了。一般而言，整个午间休息时间，大家进行的就是这样的默写练习。除此之外，课文的背诵也是需要学生逐一完成的，尹天华一开始是让每个学生到自己这里来一一背诵的，但是后面这项工作实在太辛苦，有的时候他就让小干部来负责盯学生的课文背诵了。而这个时候，尹天华发现李梦轩这个人真的也是一个超级工作狂，她在盯学生背诵这件事情上特别喜欢亲力亲为。但与此同时，很多布置下来的集体性任务，她又会委派小干部去干，让他们做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梅川二中，几乎每个老师都异常地勤快，尹天华也真的异常佩服大家的那种每天上个班“一刻不停”地像在打仗一样的感觉。

     尹天华把课堂内该教授的部分全部讲完，然后发了四五套期中练习卷给自己班的学生。在一轮批改和讲解以后，他觉得也算是到了“尽人事，听天命”的阶段了。期中考也正式开始了，每个班级的班主任带着学生们把桌椅排成一个一个隔开的样子。到了正式考试的那几天，尹天华也成为了一个负责监考的老师。还记得自己是学生的时候，自己面对一份份考卷总觉得非常紧张，那时的自己总是会羡慕监考老师。而当自己真的成为监考老师之后，前两场尹天华真的是非常享受。当他坐在一个教室前面放空自己，发现这样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学校的工作太忙了，忙得超乎想象，监考是一个难得的放松时机。可是当他监考到第四场的时候，他又觉得有点儿无聊，看着学生在下面奋笔疾书，觉得他们在这个最好的年龄学习知识，也是无比地幸福。

     期中考后的两天，学生放假了，老师在校内集中改卷子。有的老师会买一些小零食，然后一边改卷子一边吃零食，尹天华想想这样的老师也是挺会过日子的。晚上，唐长老包了一个K歌包厢，很多老师都一起去K歌。这个时候，尹天华发现好几个老师唱歌都贼好听，一打听发现有的老师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是华师大的十大歌手。尹天华好玩儿，李梦轩也在那里唱得很high。当有人点了《勇敢》这首歌的时候，也不知是谁起哄，非要尹天华和李梦轩一起演唱，于是他们两个也只好答应下来。“是我勇敢太久，决定为你一个人而活，不能说出口那么折磨。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满短暂的烟火，无处躲。照亮了沉默，明白是寂寞。”可能是KTV的气氛的烘托，尹天华觉得自己似醉非醉，李梦轩也觉得很沉醉，两人沐浴在爱火之中，旁边其他老师一顿起哄。

     两天以后，所有学生的成绩都出来了，尹天华开始翻看自己班级每个同学的成绩“报表”。自己的班级的总分第二名，语文第二，数学第一，英语第三。尹天华发现自己带的班级的英语成绩不怎么样，一开始他所带的两个班的平均分排八个班里的第三和第六，现在还是这样的排名。但是李梦轩的战绩就不一样了，原来的成绩是排第四和第七，现在是排第二和第五。在这种情况下，尹天华就更加在心底默默佩服李梦轩这种“下苦功夫”和真心为学生的老师。就拿批学生测验的错题本为例，尹天华的批改不是百分百认真的，他有的时候会直接给学生一个大勾，然后稍微看一下里面的错误。而李梦轩则不一样了，她会一道题一道题的看，然后每天多留学生一个小时专门抓那些“不合格”同学的订正。尹天华对于自己有像李梦轩这样的对手而感到万分无奈，“不是我太弱，是对手太强啊…”尹天华在那里默默苦笑…

     不过呢，对于自己班级成绩好的同学，尹天华还是设置了一些奖励机制的。他想到了成绩好的优势并不在于可以获得老师给与自己的东西，而应该在于可以拥有优先选择权。在此之前，尹天华就和班级内几个班干部一起设计了一张“星星榜”。其中只要参与任何班级活动，就可以获得星星。这其实鼓励的更多的，是“参与”。尹天华将成绩加权为百分之五十，活动参与加权为百分之五十，又重新列出了一张榜单，作为发奖的依据。与此同时，尹天华还认为自己班级的每个孩子都应该得到关注。因此，尹天华去了小商品市场花了400元左右的班费购置了各种文具和小玩具，总数是40份。除此之外，尹天华还在网上购买了一大盒棒棒糖，希望用棒棒糖的个数来对于各位班干部进行奖励。在尹天华的想象中，大家享受的一定不是那几十元的小文具，而应该是那种在全班同学注目下上来挑选奖品的感觉。发文具那天是某个下午，在学生回家之前，尹天华来到教室，顺便带上了那张根据成绩和活动合成了的名单。首先，他把所有的文具一股脑儿地倒在讲台上；然后，又拿出了一大盒棒棒套装。“哇！”顿时，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一片沸腾，这是尹天华始料未及的。好多学生瞬间睁大了的双眼，忍不住叫出的声音，无不昭示着大家对棒棒糖的喜爱。接下来，尹天华就开始从第一名开始颁发奖励，“我们这次排在榜单第一名是俞名华同学。”班内一阵骚动，大家都喊着俞名华的小名“华华”，“华华超厉害”。这个时候，俞名华也来到了讲台前，盯着一堆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挑了一个小的卷笔刀。“什么，卷笔刀？这个东西价位好像并不高呀。”在尹天华这个年纪，他思考世界的逻辑是金钱，所以在他的思维习惯中会认为第一名一定会选择价格高的奖品。而他恰恰忘记了，在孩子的世界里，金钱的概念是非常淡薄的，大家考虑更多的是成绩，能力，品德等等，而不是金钱。在此之后，尹天华继续一一报学生的名字，然后给大家发奖品。最贵的一个奖品是一个四十多元的Hello Kitty的计算器，尹天华在发奖品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推销起了这个计算器。“这个奖品很贵的诶，你可以选择~”也可能是尹天华的“刻意推销”，上来的一个个学生都没有选择那个计算器。汪佳峰是个脸皮很厚的调皮男生，因为成绩靠后，他是第三十四个上来的孩子，他也不管自己的性别，一把抓起那个粉色的计算器。下面很多学生在那里喊“啊啊啊啊，这个是女孩子用的呀。”尹天华也在那里随着学生们一起笑，一边感慨“这是怎么搞的呀，居然最贵的一个奖品被这样一个人拿走了。”然后，尹天华开始用棒棒糖的个数开始给班干部进行奖励。最得力的班干部是劳动委员孙世明，每天的打扫任务尹天华给他全权负责，自己根本啥事儿也没管过，因此奖励了四根棒棒糖。然后依次是纪律委员、文艺委员等等，都是三根糖果。小队长是两根糖果，但事实上，在班干部当中，课代表是发挥着非常重要的角色的，而且工作也很辛苦，所以尹天华也都给了他们三根棒棒糖。发奖完毕，尹天华觉得期中考试前的所有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但实际上其中考后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活动。在所有活动中，英语舞台是学校倾入大量人力物力投入进行的活动。

     在活动前，尹天华给同学们布置了通过周记来征集方案的任务。在某个班会课上，他说道：“各位同学，这次我们班级也要参加英语舞台的活动，我们需要表演一个英语舞台剧，还需要排练一个歌舞节目。对于表演什么英语舞台剧，希望大家集思广益，在周记当中提出大家的想法。”这样布置了任务之后，尹天华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因为到时候他只需要像翻阅奏章一样地翻阅40个人的想法，就可以得到很多思路，不必自己在那里冥思苦想了。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尹天华开始看大家的周记了，对于英语舞台剧，他翻来翻去，发现还是班长王晓华同学写的稿件最有吸引力。她改编的舞台剧是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的节选片段，因为原文《麦琪的礼物》难度比较高，王晓华改编完的版本对话难度降低了很多，非常适合六七年级的学生演绎。另外一方面，这个剧目需要参与的人员数量适中，男主和女主是一对夫妻，然后就是他们去买东西的时候的营业员、旁白等人员，其余的可以增删比如路人、他们共同的朋友、邻居等等人物，都是可以调节的。尹天华看了看剧本，发现剧本的内容是在故事的结尾，吉姆和德拉都失去了自己宝贵的东西，却为对方换来了礼物。“太惨了！我不喜欢悲剧。不如改编一下吧，把它变成一个喜剧。况且，这两个人太穷了，虽然故事是倡导没有钱也可以过上有情饮水饱的日子，可是那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我希望我的孩子们可以喜欢钱。”于是，作为英语老师的尹天华开始改编剧本，三下五除二地把最后的结尾改成天使目睹了吉姆和德拉的爱情故事，于是

     尹天华其实在实习期间参与过梅川二中的英语舞台，当时他是帮着放音乐的。正式演出的时候，学校会租用大型的会场，学生们会换上正式的演出服，灯光、音乐、报幕，一应俱全，旨在为学生提供一个展示自己锻炼能力的舞台，以及为所有同学营造一场英语文化的饕餮盛宴。但是说起排练，校长副校长以及总导演可一点都不轻松，在这个活动前两三周，他们会每天下午都在室内体育活动室，一遍一遍地审核各个节目，并且给予一定的指导和修正。对于学生而言，数十年后，大家可能已经不记得曾经熟悉的二元一次方程求根公式，但是对于这样全员参与的活动，很多人依旧会历历在目。

     和以前的活动一样，尹天华来到班级，他还是希望给希望参与活动的同学更多机会。于是，他说道“我们现在这里有个剧本，是《麦琪的礼物》，现在谁愿意来参与？”依旧有很多同学举手，这个时候，尹天华就开始快速点人，找了大概十来个同学一起参与进这个节目的排练。除了英语舞台剧，班内还需要排练一个歌舞节目。这件事情尹天华就直接交给了文艺委员李泽美同学。现在的孩子能力都非常强，如果需要大家排练一个歌舞，他们会很快在各大视频网站比如B站这样的地方搜到他们想要呈现的舞蹈样式，然后开始组织大家进行排练。班主任的工作进行至此，尹天华觉得大部分心里有点没底的事情都算是交代完毕了。

     在此期间，三班和两班都开始爆发水痘。其实这个疾病一开始是在初一这个年级盛行的，而初一年级的上半学期大家又要参加区里的统考，校长对于英语学科的要求又是一定要拿第一名的，所以所有人压力都不小。有的老师经常每天晚上自愿加班一个多小时为学生进行辅导，就是希望大家在考试当中可以取得好成绩。经过了两个月的治疗、隔离和控制，终于初一年级的水痘问题稳定下来了。这个时候，尹天华班级里的劳动委员孙世明来办公室找到尹天华，“老师，我背上好像发水痘了。”尹天华知道了以后，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医务室刘老师。医务室的刘老师上来了以后，为孙世明进行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是水痘。由于尹天华害怕孩子以为自己嫌弃对方得水痘，所以还凑近了看，谁知就是这样凑近看了一看，变成了他自己中招了。由于孙世明是住在杭州的，特地不远千里到上海来就读名校，也是住校生，因此让他回家休息也不是很方便。尹天华和刘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说：“那要不你就待在教室里，然后记住，不要和任何其他同学提起此事。”懂事的学生点点头，就回到教室去继续学习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尹天华开始发现自己的脸上开始变得痒痒的，身上也开始起水痘了。他给学校年级组长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去医院就诊了。李梦轩这个时候也打来电话，询问尹天华是否一切可好：“天华，你没事吧？”尹天华回答道：“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的，我马上就去医院。”然后他就去医院就诊了，留下学科教学和班级管理上一堆事情。幸好办公室里的各位同事也都在这个时候鼎力相助，校长让尹天华在家好好休息两周，还安慰他道：“没事的，当老师你总是要得一次水痘的，得完一次以后就不会得第二次了，到时你就可以一直和学生在一起没有后顾之忧了，想想也是…”也因为水痘，尹天华班级的英语舞台的表演虽然依旧在进行，但是只参与年级内的演出，而不会在学校舞台上演出，整个班级处于“半隔离”状态。“这样我也轻松了不少…”尹天华安慰自己道…

     两周休息在家，闲不住的尹天华特别无聊，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感觉自己也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跑到学校里，经过门卫的同意，“偷偷地”进入了学校。当他走到自己班级的后门，从后门玻璃里往里看的时候，里面有学生看见尹天华了，大家瞬时爆发出尖叫：“啊，尹老师回来啦！”由于有人喊了起来，整个班级一下子沸腾了。尹天华看了非常感动，但是他又不太好进去，于是碰到唐长老，让她对班级里的同学说：“尹老师马上就回来了。”

     过了一个周末，尹天华正式复工。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走入第一个英语小班的时候的场景。在他还没有进班级之前，学生已经开始在黑板上涂鸦起了“欢迎海报”。“欢迎尹老师回归。”他走入教师，都有点受宠若惊了，然后所有孩子突然开始热烈鼓掌，尹天华感觉自己淹没在掌声中。这天，他讲课，所有的孩子听课都格外认真。有时，后排两个调皮的孩子又开始讲起了废话，前排四五个孩子同时转头，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眼神，还有个孩子重重地做出“嘘”的姿势。然后，那两个讲话的小孩瞬间露出真的非常抱歉，自己又做错事情的表情，但是尹天华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无心的。他觉得孩子们可爱极了，也内心觉得有点愧疚，因为自己只是在做着本职内的工作，感觉自己配不上孩子们那么真心的喜欢。之后，他又进了另一个班级，孩子们还是很自发地在他上课之前就在黑板上花了“欢迎老师归来”的作品，尹天华的感动之情真是溢于言表。其实有的时候，他对孩子们还是非常凶的，有的时候也会吼他们，当然有的时候也会站在讲台前开开玩笑。其实，当老师抱着课本走入教室的时候，他们就成了孩子们眼神聚焦的中心，大家会因为得到老师的表扬而欣喜很久，会因为老师的批评而难过伤心，会因为得到老师的关注而欢呼雀跃，也会因为被老师忽视而黯然神伤。做一个人民教师，受着孩子们深深的喜爱，本身就是对教师工作的一种巨大精神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