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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2020-11-19 11:10 作者:新经典THINKINGDOM  | 我要投稿

1973年聂鲁达去世时,人们在街上唱起国际歌,高喊“巴勃罗·聂鲁达同志,现在活着,永远活着”。


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既是诗人,又是革命家、外交家,曾被提名为智利总统,曾用诗歌“复苏了一个大陆的命运与梦想”。


他始终为众人而歌,“诗歌的最高追求是被许多声音诵读”,他希望自己写诗就像为人们供应一种美好的商品。


这样的理想看起来十分古典,也令他本人宏伟而遥远。但在这灿烂人生背后,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从青年到中年的整整十年间,他曾在诗作中展露过最敏感的自己——晦暗的审视,极致的感情。十年,留下了一本最特别的诗集:《大地上的居所》。


后来,哪怕在最荣耀的日子里,他也会想起这本对他来说最特别的诗集。正是这些诗,陪他走过那既觉醒又落寞的十年。


在这本诗集里,聂鲁达仿佛从光耀的太阳里走下来,走进清冷的月色中,孤单而素履地站在我们面前。在这些美丽的诗中,他暂时放下对整个世间厚重又磅礴的爱——只有他活生生的自我,平凡如你我每一个人。


马尔克斯和聂鲁达


“我希望从最苦涩的大地而来”


1924年,20岁的聂鲁达发表了成名作《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发表之初,这些诗歌还没被誉为“情诗圣经”传遍全球,但至少让他在智利国内崭露头角。有外交部的官员愿意为他推荐工作,而他,作为一个小城市里来的穷苦漂族,抱持着“哪里需要我就去哪里”的好态度。


于是他便来到缅甸仰光,这个被他称作“在地图上的一个小洞里”的地方。从此,开启了他绵延半生的外交生涯。同时,也开始了《大地上的居所》的创作。



这个出生在世界版图最狭长的国家(智利)的漂泊青年,一度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可以在任何地方落脚。但很快,“神秘东方”给他上了一课。


在《大地上的居所》中,他写道: 


虚假的星占学中,稍显怪诞的习俗中,

倾倒在无边无尽之中,总是携带身边——

我保留着一种习性,一种孤独的味道。



简单来说,他看不懂东南亚人都在做什么,无法融入环境。他变得越来越孤独自守,只能用写诗来面对自己的心理危机:


我悄无声息地工作,围着自己转圈

我思考着,在四季的广阔中形单影只:

一小块温度从天空坠落。


虽为外交领事,但他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好。他经常一个人住在空旷的海边,做些让人觉得可有可无的工作——和社畜们的感受类似——每年忙碌的那几个月,像机器一样疯狂地签署文件。不忙的时候,他连文件都没得签,只能在大街上游荡,看着殖民下的民生百态。

即便难以交流,即便当地民俗常令他感到新奇不解,他还是对这些东方老百姓动了真情。《大地上的居所》中,处处是他对各行各业平凡人物的珍爱与怜惜:


每个活着的人身上都有些什么存于大气:

天空看得多了,就会出现乞丐,

律师,歹徒,邮差,裁缝,

和各行各业的一小部分,受尽屈辱被抛弃的人

都渴望在我们的内心完成他们的工作。


在这本诗集中,聂鲁达的诗与爱,不仅志在复苏南美那一整块大陆,而是没有疆界,超越了语言。



“我希望一个肉体唤醒它的骨头”


彼时,作为一个普通青年,有着种种平凡的苦痛,聂鲁达毫不避讳自己的负面情感,并在诗中强悍地回应。那些阴郁的时刻,虽然不是常常出现,却也是重要的部分。



而与之相对,更为重要的,还有一种非凡的激情,一股挣脱的力量。他的痛苦越盛,他的意志越强。聂鲁达可以欢喜可以痛苦,却无论如何不会寡淡。


这一时期他的外交工作持续了七年之久,后期又回到南美,前前后后辗转了近十个国家。当生活居无定所,工作看不到意义,这种日子又似乎无穷无尽时,聂鲁达沮丧时的心态日益垮塌,而振奋时的力量感又扑面而来,令诗歌都震颤:


我希望一个肉体唤醒它的骨头

火焰咆哮而出,

敏锐的嗅觉飞奔着寻找什么,

被大地蒙蔽的视觉也

追赶着两只昏晦的眼睛,

还有听觉,突然间,如同一只

暴怒的、发狂的、巨大的牡蛎,

迎着雷电站立起来。


在这本诗集里,你会看到聂鲁达吞吐万物、道尽世界的能量,那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因为漫长的忍耐已经撑大了他的胃口。当他看向自己,自己疲惫沉重,而他依然拖着这身躯四处寻觅。当他看向四周却一片黑暗,他就冲着这黑暗呐喊,向黑暗索要那些属于光明的东西: 


啊,黑暗的母亲,给我伤害吧,

在我心上插进十把利刃,

插向那一边,插向那光明的时间,

插向那一尘不染的春天。


就连聂鲁达那为人著称的交际热情,或许也与这段时间里的憋闷不无关系。《大地上的居所》的最后三分之一的部分,出现了更多的人物。他终于结了婚,有了妻女;终于回到了挚友们的身边。而他为他们创作出极其动人的诗歌。


这样一个如此擅长于赠出情谊的人,不会一味孤独下去。


聂鲁达与妻子


“这个世界是赠予你的”


那里有为所有生命备下的荫翳。

那里有乳汁的环流和血铸的大楼,

有绿色空气垒成的高塔。

墙壁上一片寂静,巨大而苍白的奶牛

蹄爪如红酒。


诗集最后三分之一的部分里,诗歌开始变得恢弘而温柔。整本诗集的气质,就像一篇乐章,就像一次救赎,就是一个年轻人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成长:


一开始,他敏感脆弱,观察着周遭现实的残酷却不敢直接发声;后来,他在与生活的对抗中被激发出了更沉郁的力量;到最后,他谈吐的气韵变得阔大而悠长,从中,你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灵也开始步入稳健。



这也是大部分人在青年时代都会走过的历程。只是在聂鲁达的身上,我们以一种诗意的方式来见证。


《大地上的居所》,让我们看到一个世界级诗人的人生转折,从平凡到非凡,从孤独自守到心怀一切。如果缺了这部分,我们便不能真正地理解,是什么为我们创造出了这么一位特别的诗人——


他不光能写好自己,还让万物都动听起来。诚如马尔克斯所说,“凡他触摸的东西,都会变成诗歌。”


你将看到这种仿佛无所不能的“化诗”才能。你将看到最干净的语言掉入触不到底的万花筒,每一个简单的词语,都有千万种方式美丽起来。你将看到蓝色变得快乐,你将被黑色灌满能量,就好像你也在其中成熟,即便保持敏感,也载得动那些思虑与忧愁。


你将变得轻盈,宛如蝴蝶。愿你为自己的心留下诗歌,让它对世界的理解永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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