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钢铁森林（两极碎片篇）

“我是莉尔啊，如果你还能感觉得到的话，对不起我没敢告诉你以恩和血镰的事，也不知道两极的碎片能不能帮到你，我没赶上。。呜呜。。真的对不起。。。。。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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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这两天空气变得又闷又热，以至于最近整个森林开始变得像老蔡的锅炉房一样了。
  我踩到凳子上，打算把工具包从墙上取下来，但是忘记了大扳手也在里面，险些没拿稳，我和包一起撞到了墙上，铁皮墙发出了一记闷响。这时对面窗口传来了喊声，我小心地把包靠在墙角，走到房间另一头推开了窗户。
  “陪我去老蔡那打水吧，”俄尔芬手撑在窗沿上，半个身子探在对面窗外，还一晃一晃的：“我家喝的水的管子好像又坏了。”
   看起来即使是才来了不久的新区域，塔楼的情况还是很粗糙。
  “是锈死了吗？”我看着这个小丫头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的样子，做个了让她退后些的手势：“最近空气太潮了，我的记事本都有点湿了。”
   她后仰了一些，说了句不知道，然后跳下去从身边举起了一个大铁罐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还是背不动这个。”
   好久没见到这个大水罐子了。
  “没事，我来搬就好，你的衣服怎么了，扯了那么长的口子。”我指了指她的腰部。
   她穿的背心是带图案的，在森林里大家都忙着收集改装废料，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会画好看图案的艺术家，这件带着彩画的背心应该是她比较喜欢的衣服了，而现在这件背心腰摆的地方被扯了一个大裂口，看起来好像很难修补了。
  “去半区探险的时候跑太快挂住了，然后摔倒了，”她做了一个很失落的表情：“我忘了把后面塞进衣服里了。”
   前几天我好像还听到下层的人聊起过半区的事情，说最近有一批奇怪的人经常在那个区域出没。
   半区作为森林比较冷门的区域，目前资源几乎被搜刮干净了，居民寥寥无几，很多塔楼平台连钢架都被拆走了，只剩下一些混凝土的主体，虽然看起来比其他地方要干净许多，但是基本上就是个被遗弃的区域，甚至比南部还要荒凉一些。而最近传言说那边有一些很古怪的人在那里出没，他们不和人交谈，即使是在地上也总是带着面罩，偶尔好像也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所以现在愿意去半区的人更少了，虽说被称为半区，那也是父辈时候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人一般习惯称之为西区。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俄尔芬，她父母和我们是很久的邻居，我也是从小就带着她一起长大的，几乎就像姐妹一样，因为父母外出收集资源有时候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基本上都是我们一起行动和生活的，有时候她到处乱跑的话，我就需要像真正的家人那样保证她的安全。
  “我听说半区来了一些奇怪的人，你最近还是不要去那边比较好。”
  “我知道，我听说了，我就是听说了这个事情才去的，”她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锤头"的人说他们特别神秘，而且他们手里好像有很奇怪的仪器装置。我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外圈的设计师啊，所以就想去找他们。”
   我想着如果够得着的话，我一定要在她鼻子上刮一下以示不满。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如果他们在试新的机器，我们也可以看看，而且之前我在半区北片的平台上看见他们了，其中有个姐姐还对着我挥手了，所以他们应该会和人讲话的。”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俄尔芬对他们的印象会和其他人的有所差异，之前听遇到过他们的人形容起来好像蛮阴森的，甚至有人因为这个撤出了半区，但是这个扒在窗台上的小女孩似乎并没有害怕或者类似的情绪。
   所以多半是因为小孩子的无所畏惧吧。
   “把衣服穿好，去打水吧，晚些我还要去趟地下，你不要一个人乱跑。”
   “要去送工具吗？”
   我摇了摇头。
   “前几天我看到了一个机械臂，虽然大部分都坏了，但是骨架好像还比较完整，里面应该也会有一些电子元件，我打算拆一些回来。”
   虽然这么说，这个机械臂距离地下的传动索也有好几里的距离，以我的体力来看想要取走大部分的话，至少需要七八天时间。
   “在大空洞里吗？”
   “还是比较远的，大空洞里已经没有多少值得拿的东西了，我们走吧，顺便把之前那个阀门带给老蔡，如果赶的上的话，我们还能顺路去看看交换站有没有新的机器。”
   她点了下头，飞快地关上了窗户，屋里传出了金属碰撞地板的声音，厚重的防护服发出异常多的响动，想必是主人穿了半截还在找装件，衣服被拖来拖去之后才穿好的，我忽然想起她父亲之前说她动起来的时候就是个“丁零当啷的零件”，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总有种不小心就会滚到椅子下面的感觉。我也关上了窗户，取下了墙上的防护服，最近下雨非常频繁，几乎没有不穿防护服出门的机会了，如果不小心淋上几次黑雨的话，皮肤还是会受伤的。
   穿衣服并没有消耗多少时间，当我扣上门锁的时候，她已经提着大铁罐钻过平台的围栏爬下来了。她看到我已经关了门，就跑到平台边上扣上了滑轮，我还没来得及叫住她拿过铁罐，她就滑下去了。
   几乎同时传来了铁罐的碰撞声和她的叫声。
   我赶忙跑到平台边看了一眼，似乎并不是很严重，于是挂上了滑轮，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由于连续下雨，这几天的地面又粘又滑，还泛着一股潮热，地面上还有一个似乎凹了一块还滚了一身泥的倒霉铁罐，而罪魁祸首正在心疼的抚摸着它，好像这样能凹的不那么显眼一样。
   “说过下楼的时候不要开三档的。”我责备道。
   她慢慢地抱起铁罐，一副对不起这个大水罐的样子，一边小声嘟囔道：“好久没出去打水了，忘了那根横梁的事了，所以转了一圈。。。”
   所以你还转了一圈啊。
   我大概能想象到她在半区飞旋下楼的画面了，那边的钢架相当一部分都年久失修，如果甩塌了后果会很严重，这让我确信有重新强调下安全的必要了。
   所以即使她能忽略潮热的空气和坑洼难行的地面，被唠叨了一阵之后还是难免一副萎靡的样子，去中央区的路并不长，路上还被交换站的人看见了我推车上的变形铁罐子，而对于他们的“打趣”，她也显得没什么兴致，我觉得在被批准去地下之前，她可能都很难意识到一个差错有可能带来的危险，所以也没再多说，只是让她做了个保证，下次绝对不许旋转着上下钢架了。
   走到“窄巷”跟前，我注意到这里的交换区域明显变小了，巷子里也开始零碎地出现一些游民，看起来现在中央集中区的极端化也越来越明显了。     我们以前所住的中央集中区域由于旁边修复了数个大型的加工厂，温度和空气都变得不适合居住，所以搬到现在的红区靠北的位置。过去红区由于没有完整的路面，塔楼也比较矮小破旧，并且位于南面远离东北端的大空洞，加上大量红黑色的泥土石块裸露在外不便于采集和运输资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居住。而在中央集中区大量收集了大空洞里的资源之后，听说修复了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功能建筑，虽然提供了巨大的生产能力，研发速度也变得更快，但是已经狂热到了难以居住的程度，在大概三年前中央区就已经没有正常的降雨了，巨大的噪音和到处都是油污的楼梯，连滑索都难以正常地使用，所以很多并不特别追求收集的人慢慢地迁移到了南区和东区，至于西面的半区，越来越无人问津，毕竟几乎没有什么资源了。
  “老蔡为什么还留在林子里呢？他的话边缘明明可以过得更舒服一些。”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考虑了一下，否定了。
  “大概净水厂的人不愿意再找管道了吧，老蔡行动又不太方便，如果放弃他的锅炉的话，在南区生活会很难吧。”
   从四阶探索的事情之后，老蔡几乎没有再靠近过大空洞，可能是因为他那条机械腿时刻在提醒他当时在下面遭遇了怎样的状况，以至于我们在聊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哼哼唧唧地敲着膝盖，并不是很想说。
   唯独让人觉得在意的是，他曾经在聊那件事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不是太危险，那是个美得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地方。”
   大空洞的资源几乎采集完了，而其下方从二阶开始结构就已经非常复杂，难以探索，大部分愿意冒险的人也只是止步于此，毕竟已经可以获得足够的收益，二阶的部分区域甚至会遇到依然在运行的装置，这些特殊的宝藏并不一定都是友善的，由于不了解这些装置的作用，过去有相当多的探索者都在互动过程中遇险，虽然中央区的分析部门给出了很多规则，但还是远远不够。
   而老蔡他们当时组建的探索队，十分贸然地前进到了他们认为的四阶，当然其中相当多的队员都在三阶的探索中失踪了，根据老蔡的说法，三阶的地形和运作方式已经完全脱离已知的知识范畴了，即使当时的队伍全都是经验丰富的探索者，在如此巨大的未知区域中也毫无用处，有些人甚至眼睁睁地就从眼前消失了。
  “我再也不会去钻那个该死的洞了。”
   老蔡对筹建队伍的人们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带着一个运作机制不明的球状物体离开了探索队。
   他从地下带出来的那个物体似乎可以把一部分的东西转化成热能，当然使用方式只有老蔡和他妻子知道，其他人也不愿意去碰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东西，以免遇到危险，老蔡就顺便用来煮个水，最后他联系了净水厂的人，找了根还能使用的管道，在上方建了个锅炉房，给周围提供饮用水来换取一些物资，虽然并不多，但也足够生活了。而后加入探索队的一部分队员，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则选择去搜索森林外围的世界，虽然森林外部几乎是无边的荒野，但是比起大空洞下层依然要安全一些。我们的父母作为后辈时常会向老蔡请教些事情，一来二去我们也就认识他了。
   虽然我也时常经过中央区，但我并没有想进去转转或者去看看以前的住址的打算，从中央区的传动缆绳前往北部虽然比较快，但是我常常需要搬运一些较大的物件，所以一般都从森林外围走，这样推车就不会因为油污和高低不平的地面而翻倒，加上里面动不动就会对某个区域进行“改造”，并不安定的道路环境也让人很难受，所以距离上次见到老蔡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而之前还答应给他带一些他需要的耗材之类的，最近的探索也只有一个阀门算是有点用处的，他也大概会抱怨两句吧。
   推车在路上颠簸了好久，还被拖上了几次阶梯，我和俄尔芬才到达老蔡的住所，最近的气候闷热，加上厚厚的防护服，我们早就汗流浃背了，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向外散发着热气的小铁屋，我们对视苦笑了一下，然后按响了电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老蔡最近似乎没怎么收拾，胡子拉渣的脸看起来略显邋遢，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们。
  “原来你们俩小家伙，没水喝了就想到来了，平时没事也可以来看看阿姨么，她总是叨叨要给你们送点新的点心，结果去了你们又都不在家，”他看起来还是比较高兴的，然后指了指推车上的大铁罐：“这又是谁干的好事？”
   沉默了一会。
  “钢管。。。”俄尔芬小声地说。
   我有点意外地看向她，但还是决定不接这个茬。
  “哦，看起来钢管自己一棒子把这罐打泥坑里去了，”老蔡像是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提起了铁罐转着看了一下，摸了摸凹陷的地方，似乎在确认能不能修平，然后看着俄尔芬，她正假装对手套上的线头感兴趣，又拉又扯的。
  “先进来吧，等你阿姨回来了，我去问问旁边的能不能修到看不出来的程度，你可比你姐姐皮多了，莉娅小时候就从没惹过事。”
   我想起以前大空洞旁那个因为测试拉绳而坍塌的废弃储物井，虽然逃窜的小犯人并不止我一个，还是暗自吐了吐舌头。
   老蔡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屋了，我们也跟了进去。
   小屋还是那样，灰暗的墙面，略微有点变形掉漆的地板，以及窗户旁挂着的一种我未曾见过的植物编成的“草结”，小屋的模样从老蔡建好开始几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老蔡并不是一个寻求舒适或者新鲜感的人，所以他也很少去交换所，这很难说他不感兴趣的到底是新奇的发明还是过去追求这些的自己，他就像是经常出现在“锤头”里的老人们那样，对新发明的装置嗤之以鼻，总是喝着酒聊过去的那些听一两次可能还有些意思的事情，并且乐此不疲，除了他不喝酒，我几乎要以为他也是那样的老人家了，不过老蔡实际也并没有那么老就是了。
  “莉娅也半年没来了吧，上回见你好像已经是你爸送电锯来切管子的时候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帮你父母跑外圈？还是在刨坑？”
  “还在大空洞下层，走外围得花很长时间，我去挖掘的话，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去领一些图纸了。”
  “哼，图纸，其他人用命试出来的成果就被他们画到一张破纸上，然后拿去骗更多的人送命。”老蔡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椅子在地板上磨出了刺耳的声音。
  “他们有能耐就自己去跑下层，然后用他们的破纸去给人讲明白三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我进探索队开始这些混蛋就一个都没下去过，送命的都是年轻人，这些饭桶倒是什么都拿到了。”
   老蔡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你没跑二阶的暗区吧？”
  “没有，”我摇了摇头：“爸妈不让我去二阶，他们说二阶暗区大部分都是能量炉，没什么价值还很危险，我基本都在大空洞底层和二阶入口采集。”
  “嗯，我们探索三阶入口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类似于二阶传送带的东西，如果随便启动二阶的不明装置，很有可能会被压扁扔到三阶去，就算你没有手痒去碰这些玩意，也可能会被不知道哪跑出来的巡逻者抓住加工掉，所以绝对不要去暗区。”
   巡逻者的恐怖是人尽皆知的，这些不知疲惫的机械怪物会抓住探索者，然后送去一些大型装置附近，运气好的时候可能只是遇到了“蓝灯”，这种巡逻者多半是被触发的，相当一部分头部有个蓝色灯条，而且一般只会把你送去一些没什么危险的地方，虽然有可能会因为迷路而丧命，但是比起直接把你投进大型装置进行“加工”的巡逻怪还是要好得多，巡逻者体型巨大，如果没有探索队级别的破坏装置，基本没有能力反抗。
  “我明白，我也不会去冒险的。”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加上之前亲眼见过有去无回的小队，就更加谨慎了。
  “那就好，”老蔡点了点头：“你的生活还没开始呢，多在地上活动吧，地下那破地方，让爱折腾的人去吧。”
   俄尔芬有点坐不住的样子，问道：“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进探索队啊？”
   老蔡做了个鬼脸。
  “你这样捣蛋鬼啊，大概永远都别想下去了，你就在洞口搭个饮食铺，听听其他人的冒险故事吧。”
   俄尔芬显的然不会满意于这样的答案：“我一定会当队长的，我也会带队去四阶，再带回来很多好东西。”
   老蔡笑了，皱纹也变得更显眼了，他拍了拍他的铁膝盖：“看，这就是队长，”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锅炉房，“那就是好东西。”
   俄尔芬鼓着脸，看起来很想说那是因为你菜，但好像忍住了，比起这个还不如努力让老蔡多聊聊三四阶的事，毕竟只有他们去过，而且之前他一直都不太想说。
  “那三阶和四阶到底有什么呢？”
  “不知道，”老蔡说的很简单：“我们不明白看到的是什么，我们在三阶甚至遇到过走路速度突然变快，带着的破坏装置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前面，队员说着话莫名其妙失踪这些怪事，三阶的顶部也很奇怪，就像是很多团蒸汽连接着浮在上面一样，说白了，我们完全就是在乱走，标记线也莫名其妙地没了，三阶的空间也大到难以想象，根据我们当时的估算，至少也比森林大十倍以上，我能回来，完全是运气好，可能是被蓝灯打晕了送回来的也不一定。”
  “三阶有蓝灯吗？”我问道。
  “不知道，我们没见到，大部分情况下看到的都是一些亮光的大箱子，也有可能是建筑，那只是个说法。”老蔡耸了耸肩。
   看到老蔡今天难得愿意说一些，我觉得他可能会多透露一点。
  “那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下四阶的事情啊。”
   老蔡的笑容消失了，眼光变得黯淡又严肃，他看了看膝盖，又看了看我。
  “永远别去。”
   不像过去他哼哼唧唧耍赖不愿意说的样子，这次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后辈的样子那样看着我，仿佛希望我对他发誓保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