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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死亡之主】第五章:感君知遇恩难忘,宁负天下不负卿!

2023-09-02 10:06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原作者Josh Reynolds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乌索然沃索伦CP锁死!


第五章

纳迦什扎——帝国历公元前1166年


       巨蝙蝠在北方波涛汹涌的寒冷海面上盘旋,不时因饥饿发出声声哀嚎。虽然它已经死了,甚至已经死去好多年了,但生理上不可能再感到饥饿的事实仿佛并没有影响到它本能的欲望。沃索伦骑在由动物皮毛和革化人皮制成的蝙蝠鞍座上,感觉自己与胯下这只巨兽仿佛有某种遥远的亲缘关系。

       “死亡不是终点......”他的呢喃飘散在了风中。下方,一艘大帆船正向河口疾行而去,沃索伦看着它,笑了。“至少对我们来说不是。”他伏下身体猛拉缰绳,巨蝙蝠收起翅膀一声尖啸,向那帆船俯冲而去。

       那船来自尼赫喀拉,从它第一次自黎明之城起航以来,已经经历了不少次修修补补。船壳上盖着几张蜥蜴人皮做的补丁,印地风格的桅杆上飘扬着震旦长帆。它的船员都是活人,尽管这听上去与船主的身份不太相符。话又说回来,他一直不习惯跟死人做伴。

       乌索然被捕后的几个月内,沃索伦便派出了间谍和斥候去打探当年莱弥亚朝廷内其他成员的消息。艾博拉什的踪迹很少,涅芙瑞塔似乎彻底失踪了。沃索伦依然希望着她可能已经死在了莱弥亚陷落的那天,但他也知道这份期盼或许终会落空。涅芙瑞塔总能从别人最周密的计划中幸存下来。

       在长生廷当年的所有核心成员中,只有安卡特一找就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藏匿行踪。他曾在震旦自称是一位不朽的巫师亲王,率领龙帝的军队击退了企图攻破长垣的北方入侵。

       然而不久之后,他特殊的饮食癖好就被仆人发现并迅速在侍妾婢姘们的小团体间疯传,等到消息上达天听,安卡特的真实身份也随之曝光。他率领忠于自己的部下连夜逃窜,令犬港(Port of Dogs)陷入一片火海,带着数百人搭乘几艘战船逃进大海。之后他就干起了海盗的营生,劫掠沿海诸侯又或是受雇于他们,甚至曾与北方冰海中的野蛮人合作。安卡特甩掉了自己作为王室贵戚的包袱,过上了浪迹天涯的生活。沃索伦倒觉得这份职业很适合他。

       船员们对巨型蝙蝠的反应恰如沃索伦所预料的那样。箭矢纷纷射向已死的怪兽。沃索伦被他们逗乐了。大蝙蝠“砰”地一声重重落在船头,叠起翅膀z紧扒栏杆。沃索伦从鞍座上站起来,随手比划了一下,用一道咒语将生命从离他最近的人身上扫去了。“出来吧安卡特!”他喊道,“哦我那威武的莱弥亚领主,且听我一言!

       船舱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披浅色盔甲与黑色斗篷的瘦削身影走了出来。自莱弥亚陷落以来,安卡特并没有太大变化,他脸上那副傲慢的、目空一切的神情与沃索伦记忆中的模样完美契合。尽管头发已经全白,但他依旧是那样阴郁帅气并且气宇轩昂。

       “沃索伦,”他的手按在腰间那柄东方重剑的剑柄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人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也就只有你了。”

       “您过奖了。”沃索伦坐回到鞍座上,指了指脚下的船,“看来你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旅程啊,安卡特,让我从犬港一路追到海贼湾。你看上去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东西,可否赐教?嗯?”

       “你很清楚我在逃避什么,”安卡特抬手指着沃索伦,“毕竟你已经像条哈巴狗一样叼着它的长袍下摆趴在那副白骨脚下了。”

       这句话成功刺痛了沃索伦的内心。“管好你的舌头,安卡特,不然我就把它从你嘴里扯出来。”

       “有种你就试试。”安卡特突然大声念咒,一股黑火自他掌心直冲那巨蝙蝠的面门,烧干了怪物的皮毛,让它尖叫着向后退去。沃索伦咒骂着用力挥手,召唤出一股冷风来扑灭火焰。

       安卡特朝沃索伦咧嘴一笑,摊开双臂。“我一直在想你最后修炼到了什么地步。要知道当年你逃跑的时候可是丢下了整整一座图书馆的卷轴和书籍。难道你以为它们都被阿卡迪扎烧干净了?那么多有用的知识......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算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可惜你跟‘聪明’二字从来都搭不上边。”沃索伦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所以说你偷走了我的藏书,然后自学了几个戏法,你觉得这样就足以胜过我了是吗?安卡特?”

       安卡特冷笑着盯着他:“反正够跟你过两招了。不过我宁可不动手,除非你逼我。我知道你只会为了一个目的来找我,沃索伦,而我的回答是拒绝。并且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找到了其他人,他们也会给你相同的答复。”

       他的语气引起了沃索伦的注意,他眯起眼睛,“你知道他们在哪儿,是不是?“

       “也许吧,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安卡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因为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烧沉这艘船,再用铁链把你绑回纳迦什扎,就像我先前对付乌索然一样。”

       安卡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你我只有一战。”

       “为什么?既然你能为不死之王而战,为什么还要把力量出卖给这片蛮荒海岸上渺小的蛮族酋长而不去效忠真正的强权?”

       “就算你一定要问也只会得到一个你永远无法理解的答案,沃索伦。”安卡特露出了尖牙,“我们做笔交易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以后别来烦我。”

       沃索伦皱着眉头坐回到鞍座上,伸手安抚躁动不安的巨蝠。说真的,安卡特确实比较鸡肋——沃索伦一直觉得他既不是一位合格的将军更算不上是合格的巫师。但如果他知道其他人在哪里的话……

       最后他撇了撇嘴,“也行。既然你自愿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又何必替你操心呢?涅芙瑞塔和艾博拉什,他们在哪儿?告诉我去哪找女王和她的冠军勇士……”


驼背山——帝国历公元前322年


       沃索伦走出隧道登上岩壁,看到桑扎克已经按照约定在等他了。满月的绿女巫——双月中较小的那一颗——正与她的姐姐一起丑陋地挂在天空中,偶尔会射出一道苍白的光线划破远方的黑暗。

       “妖龙石。”沃索伦说道,桑扎克闻声便从对夜空的观察中转过身来,“那些光线是绿女巫的眼泪,它们落在地上就成了神石。”

       “有意思,但我想这并不是你要见我的原因。”桑扎克说道。在阴森的月光下,沃索伦审视起对方伤痕累累的面容。他看上去活像一块长着獠牙的生肉,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敏锐的智慧。在沃索伦遇到的所有史崔格吸血鬼中,他是最接近乌索然的一个,只可惜他的狡诈已被他的愚忠所中和。

       “知识本身就是回报。”

       桑扎克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执意要获得别的东西呢?”

       “沃拉格的计划太疯狂了,”沃索伦直截了当地说,没有理会对方的问题,“这你也知道。”

       桑扎克交叉起肌肉发达的双臂,歪着头。“疯狂又如何?我知道又如何?我是不会叛变的,沃索伦。沃拉格是我的主君也是我的朋友。我愿为他舍命。”

       “很感人,但你愿意冒着失去我们在此地所成就的一切的风险去满足涅芙瑞塔的一时兴起吗?”沃索伦将长袍裹紧。在他们头顶上,巨大的身影划过天空,微弱的尖啸声渐渐飘落。洞穴深处的巨型蝙蝠出来觅食了。

       沃拉格的军队在涅芙瑞塔的使节抵达后的几个月内便开始动员备战。劫掠部队前往山间搜寻补给和新兵。大批兽人囚犯被驱赶到山谷中新建的围栏里,作为奴隶军团的同时也是僵尸的备用材料,沃拉格打算带着他们突入史崔格帝国的东部边界。

       至于沃拉格本人,他早已开始在斯特雷加的陪同下袭击己方根据地附近的史崔格封臣领地,封地领主要么宣誓效忠沃拉格要么被当众烧死,也有几个侥幸逃向了北方。沃拉格即将大举进攻的消息在边境的大小贵族之间疯传,他们许多人本就对乌索然没什么好感,听到消息后立刻就带着随从一同投奔了沃拉格。桑扎克很清楚正在发生的一切,而沃索伦知道他心怀疑虑。只要他小心应对,桑扎克的忠诚也可以是一件武器,并且能达到致命的效果。

       现在,桑扎克正凝视着沃索伦,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你是什么意思?”

       “她在利用他,她在利用我们所有人,这你很清楚。涅芙瑞塔才不会把沃拉格推上王位,就好像她不会把你我推上王位一样。不。她只想自己统治一切,而沃拉格的做法正中她下怀。她以前干过这种事,桑扎克。她会打造一位英雄、利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后扔进烂泥里。”

       “可她留给我的印象似乎并不是一位想要执掌大权的女人,只不过有些热衷于指导别人如何进行统治罢了……”桑扎克笑了,这表情使他的面容更加丑陋,“我曾与她并肩作战,沃索伦,我们一起对抗过绿皮。我很清楚她的能耐。她会把血牙推上王位然后在旁边建言献策试图施加影响,的确,但国王终究还是沃拉格。”

       “你根本对她一无所知,史崔格人。你曾和她并肩作战?你觉得仅凭这点就能看透她扭曲的思维方式了?如果涅芙瑞塔邀你投入她的怀抱,那也只是为了能在捅死你之前少走两步路。沃拉格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们对她来说也什么都不是,顶多是即将在某种愚蠢的权力斗争中被消耗掉的棋子而已。”

       “这话你跟沃拉格说去。”

       “我说过了,”沃索伦笑了笑,“而且要是佐亚尔所言非虚,你也跟他说过了。”

       桑扎克眉头一皱,“佐亚尔?”

       “我的天,你可饶了我吧——难道你以为他那么随便地到处向别人出卖我的秘密就没有得到过我的允许吗?”沃索伦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到处刨根问底的蛮子已经找上了我的随从?不知道你们想通过他们获悉我的秘密同时又不用跟我走的太近,嗯?我猜这么尝试的人至少得有十个,或许二十个?甚至一百个……我唯一想问是,究竟是你自己想学习有关死亡之风的艺术,还是沃拉格指使你这么干的?”

       桑扎克背过身去,而这就是沃索伦所需的答案。“啊......那这事可就有意思了。”他温和地说,“你在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桑扎克。此时,此地,这可是个坏习惯。”

       “沃拉格不信任魔法。”桑扎克说道。

      “但他很乐意使用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这样。”沃索伦眺望着群山,“他信任你?”

       “是的。”桑扎克回答。

       “信任你更甚于信任斯特雷加吗?嗯?”沃索伦将两只手握在一起,“你在他身边侍候了多久?我记得多少也有一个世纪吧?早在涅芙瑞塔和她那群怪物到来之前。一个世纪的兄弟情谊,就这样被一个金发荡妇踢开了。忠臣的下场也不过如此。”他边说边摆了摆手,“唉……沃拉格是个战士,仅此而已。他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对潜藏在附近的其他迹象视而不见。”他盯着桑扎克,“她会毁了他。她会先利用他作为对抗乌索然的武器,最后再在摩茹堪背叛他。而你必会与他一同毁灭。”

       桑扎克什么也没说。史崔格人静静地站着,等待着。沃索伦竖起一根手指,接着说道:“除非,我们现在就采取行动。”

       “比如?”

       “比如切断影响他的纽带,”沃索伦做了个挥砍的手势,“在未来的几个世纪里,摩茹堪将沦为战场。涅芙瑞塔想让沃拉格和乌索然在战场上打个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既然如此,我们就要迫使她也下场参战。”

       “沃拉格渴望战争。”桑扎克依旧有些疑惑。

       “他当然有仗可打,但不是跟摩茹堪。至少不是直接对抗,”沃索伦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南方的群山。“一个伟大的帝国正静静蛰伏在南方,在那些山脉之后等待着。通向那里的门户正是纳迦什扎要塞,如今它城门大敞,空无一人。如果沃拉格能够迅速突袭并夺取南方,神佑之地上的已死诸城和阿拉比都将唾手可得。”

       “确实是已死诸城。涅芙瑞塔提到过在那片遥远的废墟里蜷缩着什么,巫师。你很清楚这将是条艰险的道路,我们必须为每一寸岩石和沙子而战。”

       “是是是……但若有你我二人相助,桑扎克,沃拉格必能轻松取胜。”沃索伦有些不耐烦了,“盘踞在尼赫喀拉的死人又老又弱又少,而我们将会有整个纳迦什扎及其群山脚下的亡灵做后盾。此外,我们还有我们自己的军势。史崔格人都是杰出的战士,你的同胞们天生就是征服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征服呢?”他笑了,“接连不断的战斗正在未来的岁月中等待着沃拉格,他会得到——你们会得到远胜于征服一座破败山城或是一个腐朽帝国的回报。”

       桑扎克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斯特雷加不会赞同的,她会试着说服他,让他带我们全力扑向藦如堪。你似乎忘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让帝国什么的见鬼去吧,沃拉格只想把乌索然的脑袋插在长矛上,当然,还有艾博拉什的脑袋——比起王冠或王位他更想要这些。”

       “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比起我们手里现有的这堆破砖烂瓦,有一个帝国作为后盾会让他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轻松许多。”

       “那个涅芙瑞塔的女人依旧是问题……”

       “很快就不是了。”

       桑扎克抬起一只手。“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这么谨小慎微啊,桑扎克?真没看出来。”沃索伦咯咯笑了起来,“没关系,我的计划不需要你的帮助,甚至不需要你的认同。我只想请你在时机成熟时替我美言几句。”

       桑扎克犹豫了。“会伤害到沃拉格吗?”

       “我以乌西里安的鬃毛为誓,绝不伤沃拉格分毫。”沃索伦答到,“而且等到尘埃落定之时,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桑扎克迅速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直接转身走下悬崖,回到了隧道里。沃索伦没有盯着他离开。相反,他嗅了嗅空气,“你都听到了对吧?”

        “您从什么时候起就知道佐亚尔在教那个蠢货?”梅尔克尔的身影浮现在了更高处的岩壁上,随后他开始像蜘蛛一样爬下来和沃索伦会合。当年在摩茹堪,梅尔克尔学会了如何在同类面前隐藏自己的气味和声音——只有沃索伦能发现他,他一直知道如何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寻找无中生有的东西。

        “够久了。”沃索伦说道。

        “那您不管?”

        “为什么要管?毕竟你私自收徒我也没说什么,梅尔克尔。”沃索伦欣赏着梅尔克尔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再说,事实证明这么做很有用不是吗?我吩咐的事情做完了?”

        “是的,主人。我已经从下方隧道中调离了岗哨。那条通路现在无人看守。您当真认为鼠人会发起进攻吗?”

        “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这些隧道里乱窜,伸着鼻子到处打探遗留的神石在哪。即便只有一块碎片也足以让他们发起攻击。岗哨一撤,他们必定会抓住机会搞出乱子。”沃索伦说:“沃拉格不会忽视对他小小‘王国’的直接攻击。当他采取行动开始反击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您是指深层洞窟吧,”梅尔克尔恶狠狠地笑了,“我了解您,主人。我知道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摆脱涅芙瑞塔那些烦人的妖女,对吧?”

       沃索伦盯着梅尔克尔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轻声笑了笑。“之前你总会或多或少地令我感到失望,梅尔克尔,直到此时此刻。总而言之......是的,此事既有明面上的目标也有潜藏的目的。我从伊斯卡身上学到了许多。那只小疯耗子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描绘了一副引人入胜的图景。我原以为鼠人只是局部现象,但据他所说,鼠人无处不在,他们潜藏在每座山峰与丘陵之下。更重要的是,你我脚下这座山所埋藏的资源远远超乎我们最初的预计。在我们已经占领的堡垒下方还有一座完整的深层要塞。那里有军械库、繁殖坑和生产亵渎造物的作坊,只要我们够快、够狡猾,这一切都唾手可得。”他高兴地搓了搓手,“这座要塞里的东西比那些史崔格人所知道的要多得多,而它们将全部属于我。”

       “之后您要如何避开涅芙瑞塔的报复呢?”梅尔克尔问到。

       沃索伦瞥了他一眼。“有一座要塞和一支军队在手,我就不需要‘避开’了,梅尔克尔。”他走到峭壁边缘探身观望,双手背在身后。“实际上,我讲给桑扎克的计划真就只是计划而已。虚晃一枪,梅尔克尔,因为涅芙瑞塔充其量不过是一块绊脚石。她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不像乌索然。哦是的,即使现在她正绞尽脑汁地想将我们——其实我应该说将沃拉格——锻造成一把利剑刺进乌索然的心脏。尽管我已在莱弥亚沦陷时教了她许多,但她依然没有能力理解这其中真正的利害关系,以及我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战争。”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仍然像女王一样思考,认为这是一场围绕国王、女王和王位展开的战争。她的策略其实和沃拉格没有本质区别,都围绕着进攻路线、补给线、领土……这些物质层面的东西。哦可是乌索然明白,他跟我一样明白,这并非是一场由人力决定的战争,而是法师间的斗法。人,以及他们的英勇或贪婪,是无关紧要的。王位是无关紧要的。帝国不过是我们脚下的尘埃。涅芙瑞塔看不到这点,所以她不是我们的敌人,梅尔克尔。她只是一件工具,就好像沃拉格和艾博拉什以及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是我与乌索然博弈中的棋子。”

       “我敢打赌她也是这么看您的。”

       沃索伦微微一笑。“我敢肯定她就是这么看我的。她错了;但考虑到她的过去种种,这并不奇怪。将她塑造成桑扎克眼中的敌人符合我的利益。前提是他能在沃拉格的朝堂里幸存的话。事物理解水平相当的敌手会忙着对抗彼此,从而看不到在棋盘之外进行的真正较量。如果我不去构陷她,她反而会起疑心。我们不能犯这种错误。所以,我将计就计,反击她试图粗暴地介入我和乌索然的游戏的企图,让她忙着追逐幻影,就像当初在摩茹堪一样。等她发现沃拉格的军队忽然无迹可寻时,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她就会知难而退。”

       “然后乌索然……乌索然会追上她,推到她那座可悲的小山坡再把她埋在里面。走运的话,她或许还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寻求庇护,就像她本应该做的那样,俯伏在地,乞求比她更优越的人的施舍。”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沃索伦几乎咬牙切齿,“那头愚蠢的、臭美的母牛,自以为天命所归,自以为聪明绝顶。要知道,当初就是她毁了一切......她没有用烈火和钢铁压榨神佑之地上的各大城邦直到它们流干血汗,反而对那个小痞子阿卡迪扎念念不忘。也是她毁了莱玛什扎从阿克汉那个蠢货嘴里套出生命灵药配方的计划。”

       “如果她早先允许我与纳迦什结盟,莱弥亚也许还能屹立至今——黎明之城,重生为永夜之城,永恒的权贵们将统治那片死寂的沙漠直到永远!”

       片刻的沉默后,梅尔克尔开口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您在哪里?主人?”

       沃索伦没有回答。在哪里?在一只罐子里,心脏上插着一块木头,只有蜘蛛为伴。他凝视着远处的群山。东北方向,他可以看到一轮比黑色还要黝黑的光环在闪动,像一条缎带一样跨过黑暗的天空。他感到心头有一股明显的拉力,就像被钩子轻轻钩住了肉,令他发出恼怒地嘶嘶声。“太傻了,”他嘀咕着,随后几乎是悲伤地说道:“你这个愚蠢的、呆傻的蠢货。”

       无论是孩提时代还是成年后,沃索伦从来没有过朋友,他认为开展这种琐碎的社会事务非常有失身份。但如果他当初放松标准的话,乌索然本可以成为那个人。沃索伦低头看向自己干枯的双手。多年以前,正是乌索然帮他逃离了玛哈拉克。是乌索然将他带进了阴谋集团,当他遭受涅芙瑞塔野蛮的袭击之后,又是乌索然将他带出了黑暗。

       乌索然对他既畏惧又厌恶,把他留在身边只因为他是个有用的巫师,但不管怎么说……这至少让他有了栖身之处。无论沃索伦如何扭曲、如何工于心计,只有乌索然从未对他失去耐心或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只有乌索然看到了他的潜力,看到了他真正的力量。即便是纳迦什也低估了他。

       只有乌索然真心赏识并畏惧沃索伦的能力而非畏惧他的相貌或怪癖。正因为如此,只有他是唯一值得被认真对待的人。毕竟,尊重诞生自恐惧。涅芙瑞塔无足轻重,艾博拉什何足挂齿。他们不过是被鲜血冲昏了头脑的原始人,看不清真正的力量源自何处。但当乌索然心中的畏惧被寄宿在那顶扭曲铁冠中的力量驱散之后,沃索伦逃跑了。就像以前一样,他夹着尾巴躲进了阴影里。他逃离了摩茹堪和乌索然。

       走为上策。从玛哈拉克的孩提时代起,他便如此信奉着。逃跑没有风险,只有收获。战斗意味着直面痛苦或死亡的风险。而逃跑意味着生存,意味着在无法避免的死亡到来以前多活一些时间。这就是他寻求永生的原因。他现在清楚地知道了所谓的永生有多么脆弱,可在当时,它看上去就是他人生中所需要的最后一次逃跑。然而在逃离摩茹堪的过程中,他却牺牲了那么多。

       他握紧拳头,让爪尖刺穿手掌上的肉。当他怂恿涅芙瑞塔前往纳迦什扎时,他很希望她会失败。她会失败、会死去,就算鼠人没能杀死她,尼赫喀拉的死人也会成功的。但她赢得了胜利,带回了他所要求的东西。不过是又一件她自以为看破但实际上只是他派她去捕风捉影的差事,就好像她真的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他并不真的需要那本书。他随时都可以从摩茹堪的石墓中抽出阿卡迪扎的灵魂再把它绑到那具破烂的尸体上供乌索然尽情捶打。但他希望能通过添加繁琐的步骤来淡化乌索然对王冠的痴迷。即使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那么做到底是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理性选择,还是出于想要保护唯一让他有一丝亲切感的个体的优柔寡断。

       但乌索然的要求变得越来越咄咄逼人。他待在那顶该死的王冠附近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每天晚上都感受着它对心灵的触碰,被它折磨和诱惑,直到最后它将他攫住,将他拉向它的所在。最终取得王冠的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乌索然只是先到了那里。他总能迅速抓住机会。

       即使是现在,即使是在这里,一想到那一刻,想到那个从乌索然眼中浮现出来的可怕现实,它也能扫清疯狂,刺痛他。他心中涌起怒火,对他自己,也许也是对他们所有人。喜怒无常的神明或许不在意蚂蚁的挣扎;但是蚂蚁也会咬人,甚至杀人。

       仿佛是在对他的想法做出回应,远处的黑色光环似乎变得明亮起来,并且开始搏动。沃索伦看着它,咬牙切齿。他能感觉到它在慢慢靠近,在向他招手。乌索然还在争夺控制权吗,还是他已经屈服了?他是真的露出了可被人趁虚而入的弱点,还是在编织陷阱?这一切是否都只是为了吸引沃索伦,毕竟还有谁能比纳迦什曾经的学徒更有资格拥有那顶王冠呢?乌索然不行,艾博拉什或涅芙瑞塔也一样,只有沃索伦。现在他在玩的到底是谁的游戏?虽然那顶歪歪扭扭的王冠没有感情,却含有一种恶毒的动机。一股在锻造过程中就被打入金属里的冲动,被涅芙瑞塔那样的傻瓜误认为是智慧。

       他闭上眼睛,颤抖着,黑色光环似乎在月光下熊熊燃烧。他能感觉到那噩梦般的存在乘着魔法之风自藦如堪而来发起挑战。不像涅芙瑞塔,乌索然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除了乌索然,还有谁能认识到纳迦什之冠中潜藏的全部力量?除了乌索然,还有谁能与他争夺这个秘密?阿克汉畏缩在南方某地,纳迦什的其余弟子不是彻底湮灭就是完全逃离了人类世界。现在只剩他们两人了。沃索伦,你可否应对自如?

       又或者你会一如既往地逃走?玛哈拉克的沃索伦。

       那声音——乌索然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隆隆作响,就好像从冰山上崩跌的寒冰撞入幽暗的深渊。他双手抱头,呼吸急促。他仿佛隔着一汪波澜看到了遥远的藦如堪王座大厅。他看到那强盛雄伟的王国,看到一群珠光宝气的野蛮人正在高呼乌索然之名。

       乌索然大步穿过他们的队伍,他仿佛一位头戴铁冠、身披金甲的半神,英姿飒爽,容光焕发,就连阴影也如同雄鹰双翼下的枯叶般被一扫而空。但在这副表象之下,乌索然还有另一副面孔,另一个存在占据了他,与他不甚同步但又紧密相连——一个巨硕的身影,扭曲、黑暗、强大,而且只有沃索伦能看到它。幽灵般的铜爪正紧扣在乌索然宽阔的双肩上,挟持着他走向王位,乐师们奏响了凯旋进行曲,他的人民欢呼雀跃。

       沃索伦能看出来,乌索然紧绷的肌肉正抗拒着身体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幽灵捏紧了爪子,掐进了肉里,乌索然疼得呲牙咧嘴,可在朝臣们看来却是主君面露微笑。脉动着的王冠灼烧着沃索伦的眼睛,活像一道用钢铁锻造又在钢铁下溃烂的伤疤。一缕缕邪恶的魔法从它上面延伸出来,蔓延到乌索然身上,像施虐的铁钩一般刺进了他的各处要害。

       乌索然坐上了他的宝座,艾博拉什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王座高台的台脚上。从艾博拉什的神情上判断,沃索伦看出他也知道,他也看到了沃索伦所看到的。但他还是留下了。沃索伦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疯狂在驱使着他?他是不是也像涅芙瑞塔一样受着王冠的支配,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只见瘫坐在王座上的乌索然微微转身,面朝他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他一样。紧接着,在一阵恶寒中,沃索伦意识到乌索然确实能看到他。痛苦开始在他身上荡漾,沉闷的、剧烈的痛苦不断反复,它灼烧着他,他又一次感受到在黎明之门被卡莉达一箭射入眼中,又一次感觉到涅芙瑞塔手中的木桩刺穿他胸骨时那股血淋淋的撕裂感。他痛苦地颤抖着,任凭爪尖刺进了头骨。

       在乌索然头顶上,一颗笼罩在烈火中的头颅若隐若现,它看着他,而后乌索然张口问道:你是何人?莱弥亚的沃索伦究竟为何?随着这句话在沃索伦脑海中轰鸣,乌索然眼中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但旋即变成了痛苦的白炽。乌索然在他的王座上抽搐着,似乎想要挣脱那束缚他的东西。他与沃索伦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绝望与哀求。假面之王已然落入陷阱,即使狡猾如他也无法逃脱。

       然后,突然之间,幻象结束了,他的头脑空空如也,耳边只有晚风吹过峭壁时的呼啸,以及正朝他伸手的梅尔克尔发出的低沉颤音:“主人,您哪里不舒服吗?”

       沃索伦转身就是恶狠狠地一巴掌,差点将梅尔克尔从悬崖上扇飞出去,另一只手则继续捂着头疼不已的脑袋,咆哮道:“永远不许碰我!”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回了山里,又气又怕,浑身发抖,留下畏缩的徒弟独自在风中凌乱。

       还有一场谋杀要策划,还有一场战争要赢取。而且或许,只是或许,还有一位老——老什么?——老朋友吧,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字眼了——要从他自己手里、从往昔的幽灵手里、从他不劳而获的王座上拯救出来。

       但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帝国要夺得。

       “你问我莱弥亚的沃索伦究竟为何?老朋友?”沃索伦一边将斗篷裹紧一边自言自语,“何必多问,他是你的主人。他是死亡之主,而他将会在你那狂妄自大的祭坛上粉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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