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忘羡)(四)
“水……”少年脸色苍白。蓝湛倒了水,将水杯轻轻地凑到少年嘴边。“烫。”少年皱了皱眉。蓝湛拿回水杯,轻轻地吹着,好多年前,母妃也是这样照顾生病的自己……
大夫探了一下脉,只道是身体虚弱,中暑之状。“都下去吧。”蓝湛静静地坐在榻前,难得的一个下午什么都没干。
少年长得很美,即使昏睡着,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谜一般的少年,像一个精灵,闯入了他的世界。
傍晚时分,少年终于醒了,蓝湛正对着玉佩发呆。“给我。”少年一把拿过玉佩,搂在怀中,握紧了,这才抬头看蓝湛,对方的手好像红了,是自己刚才太大力了吗?
“对不起,”少年有些愧疚,“这个玉佩对我很重要。”
“为何重要?”蓝湛见少年紧紧护着玉佩,视若珍宝。
“嗯……”少年抱着膝,将头轻轻靠在膝盖上,“小时候,我从水里捞上来一个人,他的玉佩落我这儿了,”少年抚摸着白玉佩,“我要找到他,把玉佩还给他。”
“你……”蓝湛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没有看少年,“你,找到他了吗?”
“还没。”少年微叹口气,下巴往膝盖窝里埋了埋。
“那个……”蓝湛低垂着目光,“把玉佩先给我一下,我让人画下来,多画几份,帮你找。”
“真的?王爷帮我找?”少年抬头,见蓝湛仍是一贯清冷的模样,但就是这么清冷的人,这半个月来收留了自己。
他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魏婴第一次细细打量蓝湛,发现他也有长长的睫毛,五官也很俊美。
“王爷,你真好。”魏婴将玉佩交给蓝湛,甜甜地笑着。蓝湛收了玉佩,望着少年的眼神有些躲闪。
“大夫说,你身体虚弱,”蓝湛见少年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一步步走到榻前,坐了下来,“原来住的地方太简陋了,以后你住兰玉轩吧。”
蓝湛独自在书房,掌心握着白玉佩,白玉纯洁无暇,自己却早已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少年。蓝湛抚摸着玉佩,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假话,也如此自然了呢?
是路边好心的搀扶,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利刃;还是发现母妃缠绵病榻,竟也有外祖父府上总管大人的一份力……
一大早,蓝湛便上朝去了,并未在府内。魏婴找不到蓝湛,百无聊赖地斜坐在凉亭内,同池塘内的小鱼儿聊天。
或许是同类的缘故,魏婴同池塘内的小鱼儿不知不觉聊了好久,但在玉兰轩的下人眼里,这个画面就有些诡异了。
“他是什么人?怎么被王爷看上了,还如此闷闷不乐?在凉亭内顾影自怜?”下人们看着清俊的少年在凉亭内自说自话,又斜靠着柱子半天都不动弹,自动脑补了一副病弱美人图。
等到蓝湛回府,问起魏婴,兰玉轩管事的斟酌再三,鼓起勇气向主子进言,“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魏公子他……郁结心中,您……”
“什么?”蓝湛一头雾水,“他怎么了?”蓝湛快步走到凉亭,魏婴懒懒地靠着柱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王爷,你们家的鱼太没见识了。”魏婴有些气鼓鼓的,“它们居然说池塘比大海好,哼 ,大海可比池塘强多了。”
啊?蓝湛脑袋有些空白,魏婴说的每个单字他都懂,可连起来……
“你跟鱼说话?”蓝湛不知道说什么好,“它们……会说话?”
“噢,那个……”魏婴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呃,我家乡在靠海的地方,那个,我刚刚无聊,跟池塘里的鱼讲大海的事呢,结果它们理都没理我,应该是不喜欢听我讲话吧。”
魏婴挠挠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对了,王爷,玉佩画好了吗?”
“画好了,有消息会告诉你。”
“嗯嗯。”
夏日傍晚微凉的风将魏婴的头发吹起,少年白皙的脸庞有种莫名的脆弱感。“起风了,回屋吧。”蓝湛心中自然而生一种保护欲。
“王爷,莲子你吃过吗?”少年望着池塘里开的正盛的荷花。
“怎么?”蓝湛见少年盯着池塘里碧绿的莲蓬,“你想吃?”
“嗯,它们……哦,我听人说莲子很好吃。”刚刚和小鱼儿聊了好多东西,小鱼儿们虽然没去过大海,但对陆地却比他熟悉得多。
“我叫人摘些来。”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捧了两盘新鲜的莲子上来。魏婴新奇地拿起一颗碧绿的莲子,琢磨着要怎么吃。
蓝湛也拿起一颗莲子,轻轻地剥开,露出白白的嫩芯。“给,这样剥开就能吃了。”蓝湛将莲子递给少年。
“这样啊。”魏婴将白白的嫩芯放入嘴中,慢慢咬着,“嗯,好甜,好好吃。”魏婴学着蓝湛的样子,将莲子一颗颗的剥开,将一半分给蓝湛,“你也吃。”魏婴笑得眉眼弯弯。
蓝湛拿起剥好的莲子,一颗颗地慢慢放入嘴中,很普通的莲子,夏季随处可见,但此刻却特别的清甜,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