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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山门录·同袍(二)草稿

2023-04-05 14:47 作者:大老师的呆毛ゼロ  | 我要投稿

“你不再劝劝了,龙渊?”


雨中,两位少年模样、穿蓑戴笠的人站在拴马的草棚之下,雨不算大,但点点滴滴沿着棚顶落下,也没有一刻停歇。


“有什么好劝的,太阿,帝剑君上不曾教过你家仇国恨?伍奢为楚地尽心尽责,费无忌只不过是害怕偷梁换柱之事败露,便离间楚君和太子,伍奢无罪获刑,甚至牵连全族!如今伍员全家被斩,楚君昏聩,我又有什么立场去劝?”


“现在,我只不过是伍家的一柄剑罢了。”


路过草棚赶牛车的乡民匆匆看了他们一眼,龙渊伸手压低笠沿整个人便隐在了蓑笠之下,笠沿下他目光锐利,看着牛车一路离开后,鼻子中轻轻“哼”出了气。


“况且,我等臣剑本就只需要照着君上的指引行事,君上既然未让我等插手伍员复仇,说明他的行为就是‘正确’的。”


“可伍员毕竟是人臣,以仇事君,犹如我等反叛君上,这种事情,我想象不到。”


坑洼的路面包容着从天而降的雨滴,逐渐汇聚成一滩滩水洼,二剑的来路和归路上,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原本压低的声音,也逐渐有些按耐不住了。


“伍员此举是忠国而非忠君,君者不君,何以事国?依我之见,第一个悖逆君道的,就是这个楚平王!”


“那你就没考虑过,楚国的百姓也要共同来承担伍家私仇啊。”


“哼,君是如此,国家迟早没入他人之手,到时楚国百姓,又要去何处伸冤?你又能给他们平冤吗!”


“若需要太阿有此行动,太阿自会效力。”


“哈哈哈哈哈!可笑,你还叫什么‘威道之剑’?不如你让二哥把他那‘仁道之剑’的名号让与你得了!”


“你……”


“你不用再多说了,我去意已决,各关口再紧,我也一定要出关以求复仇。”


二剑同时回头,不远处酒家的角落里,一位身长七尺、宽实身材的青年站了起来,饮尽碗中茶水便要告辞。


“子胥,伍子胥!伍家世代受禄,若君要臣死,便也是分内之事,如今逃脱已是万幸之事,又何必再起干戈不死不休呢?”


“申包胥,自古并非无臣诛君之先,本朝也是诛杀暴君而立仁政,我只不过是在重复此事罢了,国君背伦弃纲、信谗戮忠,我请兵是私仇,更是公义!若此事不成,天地之间还有仁义可言?”


“欸……我知此事了,不报,于国不忠,且报了,于你不义,陷你于不孝,实在是两难啊……这样,你走吧,你我朋友一场,你如何复仇,我绝不会向楚君泄漏你的行踪,也绝不阻拦你复仇,只是你若能覆,我便可兴。”


“以你的才能,想必覆楚也不是难事,但毕竟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在外一切定要多加小心。”


“……”


“那伍子胥便在此谢过朋友了。”


伍子胥拿起放在一旁的布袋和剑,退后两步,行一大拜,转身决绝,不再回头,申包胥也没有目送伍子胥,只是靠在窗边上,死死盯着茶碗,沉默不语。


“看样子,伍员要走了,叙旧到此为止吧。”


龙渊隐去身形,一缕云雾悄然收入伍子胥随身携带的剑中,太阿叹了一口气,身形也如墨入水般散开,下一刻便已在半空中俯瞰九州。而远方的伍员正加紧赶路,虽然楚平王已经下诏严查各关隘,不过伍员先行一步,此处的关口还未接到诏令,要乘此机会赶紧出关。


申包胥牵过草棚中的马,架在车前,他受命出使国外,此时正要回楚都复命,对国内伍家满门忠烈之事毫无所知。虽然也是楚平王的臣下,但作为伍员的挚友,还是决定替友人瞒下了行踪。


辞行龙渊后,太阿决定回一趟剑台。


剑台是帝剑深居简出的地方,但其具体是什么样的大部分时候都得看帝剑正在做的事情,若在铸剑,便是窑炉,若是纂文,便是殿堂其内装潢,也多随帝剑当日心情。自从五百年前帝剑助武王姬发破殷之后,便很少出离剑台了,本意就是不欲干涉人间之事,即便是在周王朝东迁也没有再现身。直到欧冶子剑台问道时,才又略微谙察人世,徘徊在九州之间的龙脉这才被定名化形,自识于世。虽然没有帝剑那般乾坤自定的本事,却也各自领了能力,帝剑以化形先后给他们排了兄弟姐妹,他们尊帝剑为君上,自称臣剑。


在剑台里,帝剑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对凡人来说难寻,对臣剑们来说,只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拜见君上。”


太阿跪拜在殿堂下,他不太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来剑台了,只记得第一次来时,要穿过一个极长的云廊,却不像今日这般迅速。


“太阿,你们几兄弟,很久没来找孤了。”


帝剑躬着身体,在缣帛上写着什么东西,见太阿叩拜殿前,于是将笔在一旁的绒垫上擦了一擦,挂在了一旁的笔架上,然后示意太阿平身。


“久疏问候,是臣下之过,如今九州局势波诡云谲,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诸国攻伐,君上曾言,于我们臣剑,是民贵君轻,若诸国互攻,必陷百姓于水火,几位兄弟们也是各处奔波以求维稳,可……可龙渊一意孤行,一定要助伍员复仇,您知道,此举势必会引得吴楚生隙,平衡一旦被打破,臣下们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龙渊是孤之所忠,却非孤之所有。主能御剑,剑方遇主,忠则可叛,有则无我。龙渊即使不助伍员,伍员也会在外求得助力,既然伍员已是龙渊之主,那孤便也无需插手此事。”


“可龙渊这样做,难道不会破坏现在诸国共尊盟主的平衡吗?君上默许此等行为,那诸位臣剑这么多年来在诸国维护的安定不也毁于一旦了吗?”


“孤劝与不劝,与世间有无变化没有关系,我等所能做之事,是维护九州,人间如何,与我等无关。况且自东周以来为了所谓的‘伯主’之名,大小诸国攻伐不断,民间窃有私议却仍然只能按世间礼乐共事周主,人间所谓的‘制度’对人的束缚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有力,你也要更加信任人间一点,龙渊的私心,你就当他亲自下场,在人世演过一出戏罢。”


“那就放任世人来影响臣剑们的想法?臣剑们身怀伟力,若是轻易调用,颠覆一场战争的结果也不过轻而易举啊。”


“太阿,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帝剑从御座上走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太阿的肩膀。


“伍员,龙渊,或是一场战争的结果,不会影响到未来的‘正确’。”


“君上,因为一点私心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导致无辜百姓和将士断送生命真的‘正确’吗?”


“君上,我们和世间的人们不同,君上您是随九州始而生,臣剑们亦受恩于您,可与天地同寿,但人们不同,人终其一生六十载。我等与人皆为九州所生,我们这样以人为乐真的好吗?”


“也许您能一眼看到将至之事,但百姓现在不知有我等,他们真的愿意为了您的‘正确’牺牲他们的一生?”


“太阿,没有我等,人间自有以人为乐之人。”


“退下吧。”


帝剑话音才落,一瞬之间,太阿便与殿堂的距离拉开千丈一般远,其间建筑,正是臣剑们第一次拜见帝剑时经过的云廊。


“臣剑太阿,告退。”


太阿伏跪在地上良久,却已经回到了自己在人间山中的居所,再也看不到一丝剑台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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