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散】执子之手（4上）

*角色ooc和性格捏造有，介意者慎入
*开头有微量魈空，注意避雷
*散兵无神之眼设定，能使用雷元素为雷神人偶的权能
*面对万叶时会感到愧疚而处处迁就的散 x 温柔深情引导散兵解开心结的枫
*因为本章字数过多分成两段，简体版分段有改动，上半7k+
*以上接受走起——





「流浪者、流浪者，你要去哪里呀？」
他回过头，看着小小的孩子，稚嫩的脸蛋因为长期遭到病魔缠身而显得苍白消瘦，双眼却依旧明亮。
......我要去稻妻城。
「可现在好大的雨，他们说之前去过的人们都再也没有回来！」
但我必须要去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要说服自己什么般，我拥有将军大人赋予的金饰，我能请求她的帮忙，我能救到你们的。
「这样啊......」孩子喃喃道，歪过头，弯起了单纯的笑容，「其实，流浪者你不需要去的。」
他的眼睛缓缓瞪大。
孩子还在笑着，天真烂漫的笑着。
身上的皮肤却开始剥落，如同焦枯的树木般，露出了狰狞的皮下脂肪，而后又如同奶油融化，最后露出了森森白骨。
空洞的眼窝直视着他，咯咯笑起：「——因为我们早就已经死了呀！」
啊啊......
他发出破碎的悲鸣，踉跄倒退了两步，将手中的东西握紧了，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这枚金饰是将军大人所赐身份之证，但你既非人类亦非器物，在下只能这样处置你，还请你不要怨恨！」
他猛然回头，却只见到熟悉的身影在刀落之下被斩落的场景。
御舆长正——
恐惧、愤怒、恨意，喉间翻湧着宛如兽类般的嚎叫，这次他没有犹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手中紧握着的东西往前一送——
「......咳......」
他愣住了，被刀刃贯穿的身体垂着头，却不再是方才目付的黑发，刺眼的丹红侧发刺痛着他的眼睛，他张了张嘴。
......丹、丹羽？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缓缓的抬起脸。
他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混杂着恐惧的强烈绝望袭捲了他。
红色的双眼不复清澈，少年的眼神混沌而迷茫。
「......国崩......」万叶轻声唤道，嘴角和胸口的鲜血像廉价的红色颜料般流淌，连同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是你杀了我啊......」
不、不是的，我不是......
他拚命的摇头，手中的刀却陡然消失，失去支撑的身体直直地下坠，他惊慌失措的伸出手接住，脚一软双双瘫倒在地。
枫、枫原......？
少年的脸色白如苍雪，半闭的眼睛瞳孔涣散，流淌的鲜血以他们为中心蔓成一个圆。
触及的皮肤是那样冰冷，就连他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醒醒......
求求你醒过来......
他哑着嗓音恳求，然而不论他怎么呼唤，都如同当时前往稻妻城求援那般，毫无回应。
拜讬了，唯独这个孩子，唯独他——

「国崩！」
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人偶痛苦的在呓语着什么，万叶顿时连手里的东西都顾不得，几步冲上前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急的呼唤他：「国崩，醒醒，那只是梦！是假的！快醒——」
话还没说完，人偶骤然睁开眼睛，猛然坐起一把反抓住他的手臂，还没完全清醒的脸上满是惊惧，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都不敢移开视线。
「没事的，我在这里。」就这么由着他看，万叶小心翼翼的托起死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看，我是真的，对吧？」
生命流动的热度自指尖传递过来，他眨眨眼睛，大脑终于慢慢的开始运转，他望着少年手臂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垂下眼睛，「......嗯。」
万叶松了一口气，担忧的在床边坐下，「又做恶梦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微微撇过头。
此时的他们正待在一间蒙德风格的房间，高高的书柜上有条不紊的摆满了各种光看书名都觉得艰涩的书本。
至于前因后果，还得回到他在望舒客栈转醒的那天。
出于各种考量，他们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在那边多待了两天恢复。万叶本身就只是低烧，喝过药又充分休息过后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而他却从那天开始每次睡着时都会做恶梦，且一但陷入梦境后就很难叫醒，两天下来精神状态变得更糟了。
「会不会是魔神残渣还在作祟呀？」几个人齐齐窝进他们房间讨论情况，派蒙看着夜叉伸手在他胸前以仙法探查，摸着下巴问道。
半晌，魈收回手，朝他们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样一来，照理说当是与残渣无关......但思及你不同于寻常人类的身体构造，我无法断言。」
「那怎么办啊。」派蒙有些急，「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比如之前的那个，梦游，呃，什么法的，我们可以进到散兵的梦里，把恶梦变成好梦之类的......」
「『梦游诸境法』是在睡梦之中使魂魄脱离肉身，无法使外人进入或改变梦境，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怎、怎么会......」
看着团团转的小仙灵和同样一脸忧虑的空，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想不到你们竟然这么担心我啊。」
「当然会担心啊！」派蒙气呼呼的反驳，「虽然你这家夥还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在须弥的时候不也曾经是同伴嘛！而且、而且你还是万叶的朋友，他这么担心你，我们也会难过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一时之间愣住了，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万叶，正好对上少年的目光，担忧和悲伤的神情看得他胸口闷痛，有些慌张的别过脸。
「魔神残渣......如果是钟离的话......」空喃喃自语，随后摇摇头，头痛的叹气：「不行，根本不知道他又閒游去哪了......」
不是很想再和七执政打照面，他面无表情的当作没听到，顺便扯了一把正想说些甚么的万叶，全然不提前任岩神几天前才带着自己的小男朋友跑南天门去了，反正过去这么多天，也不一定还在那里。
「说到钟离大人......」夜叉突然开口，见众人齐刷刷往自己看过来，抿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或许，可以请教『那一位』？」
他和万叶一脸茫然，派蒙和空则恍然大悟。
「对喔！我们都忘了，那个卖唱的肯定知道些什么！」
「卖唱的......你们是说温迪？」
「对对，就是他！万叶你不知道吧，卖唱的他可是风......」
「咳咳！」空突然用力的咳了两声，一把抢过话头：「是全天下最好的吟游诗人！」
万叶眨眨眼，有点懵。
他嘴角抽了抽，眼神直接死了。
他们这一趟旅程就是绕不开七执政是吧。
「而、而且还是风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空打着哈哈，不忘回头瞪了派蒙一眼，差点说溜嘴的小仙灵很识相的一把摀住嘴，缩到后面去了，「你也知道，神之眼持有者都有些自己的独门绝技，温迪他的歌声和乐声就有安抚心神的效果，而且你看，他是吟游诗人，见识一定也很广，他会有办法帮散兵的。」
他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先不提他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我，你们就这么确定能找到他？」
「那当然，可不要小看我们啊！」派蒙一下又飘了出来，插起腰，一脸得意，「我们跟他可是朋友呢！如果是卖唱的话，当然是要去酒馆啦！」
也就是说，要去蒙德。
「嗯，在那里找到温迪的可能性最大。」空点点头，「不过，望舒客栈离蒙德有点远，你们现在也不适合长途跋涉......这样吧。」
「我用锚点带你们过去。」
他们答应了。
夜叉表示出于职责，不便与他们同往。临走前，魈站在一边，向空轻轻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金发的旅者笑着应允，四道身影随后消失在原地。再睁眼的时候，宏伟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论经历几次，都还是会觉得十分特别啊。」万叶不禁感叹。
他不怎么自在的扶了扶斗笠，下意识地往万叶身边靠过去。蒙德不比璃月，他的装束在这里更显眼了，隔着一座桥都能感受到守卫已经注意到他，正用探询的目光往这理瞧。
派蒙并没有留意到他的侷促，正当小仙灵很有精神的挺起胸膛，准备前往天使的馈赠时，有人喊住了他们。
「空？派蒙？」
喊住他们的是一名淡金色头发、身着白袍的少年人，似乎也与万叶认识，两人互相点了点头打了招呼，面对旅者和派蒙的询问，告诉他们自己有一些参考资料放在了西风骑士团的实验室，而且手头上的实验不适合在低温的环境下进行，因此特地从雪山回来一趟。
「这位是......」
碧色的目光看向他，不知为何少年人看着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看陌生人，更多的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万叶咳了一声，「这位是国崩，目前正在和我一起旅行。」
「是吗。」看上去有点惊讶，少年人放轻了声音喃喃道：「原来是黑主啊。」
「？」
「没什么，初次见面，我叫阿贝多，是西风骑士团的炼金术士。」后半句说得含糊，他没有听清，阿贝多面不改色的带过，正式的介绍了自己，「几位来到蒙德有什么事吗？」
「我们在找温迪！阿贝多有见到他吗？」
「我也是今天才回来，还没进蒙德就遇见了你们。不过如果是要去天使的馈赠找他的话，或许等到晚上会比较好，白天的时候酒馆一般都是卖没有酒精的饮料。」
「啊，对耶......」
尴尬的和派蒙对视了一眼，空有些为难。他答应了魈晚点还要回去，没办法陪他们在这里等，见他面有难色，阿贝多提议道：「不如就在蒙德待着吧？毕竟也不一定今天就能找到温迪，况且二位既然是来旅行的，应该也会在蒙德待上一阵子。只不过歌德大酒店现在还被愚人众占用着。让我想想......」年轻的炼金术士略微思索，最后看向他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在蒙德的住所可以暂时让你们借宿。」
万万没想到会直接邀请他们到自己家里住，不只他们，就连空和派蒙也愣住了。
「这，不会打扰到你吗？」
「这点你们不必担心，进行研究的时候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实验室，你们可以放心留下。」
这大概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身为前任执行官他也不能真的跑去歌德大酒店和愚人众大眼瞪小眼，在确认了他的意愿后，万叶这才点了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真的非常谢谢你，阿贝多。」
「不用谢，朋友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
见这边问题解决，空不再多逗留，和三人道别后和派蒙再一次用锚点离开了。
于是，他们便在阿贝多的家里暂时留了下来。第一天晚上他们去了酒馆，没有太大意外的扑空了，不过酒保是认得万叶的，听到他要找温迪，好心的告诉他再过三天，天使的馈赠会举办一场小小的宴会，让参加者试喝一批以新法酿制的葡萄酒。
「这个消息迪卢克老爷也让人放了讯息去通知那位诗人先生了，希望他那天能来酒馆驻唱，相信那位先生一定不会缺席。」
然后，时间回到现在。
即便到了蒙德，他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残渣让他看见的幻境不断的在他的梦中重复上演，那些他遗憾的、自责的、恐惧的事物被从记忆的深处一再的拖出来，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然后无一例外的，梦境的最后，万叶总是会死在他的面前。
仿佛催眠一般，不断提醒他，少年所有曾经吃过的苦，都是他造成的。
那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担心。」见他的情绪依旧低靡，万叶倾了倾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地抵上了他的额头，声音轻柔：「今天就是酒馆举办宴会的日子了......会见到温迪的。」
「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是个喜欢喝酒、总是无所事事的吟游诗人，但他周围的风告诉我，他是位值得信赖的人。」
「他会帮你的，国崩。」
额上传来少年的体温，神奇的将他的情绪慢慢的抚平了。
他闭上眼睛，应了一声。

解决早饭后，万叶拉着他出门，说是早上买早餐的时候遇到了侦查骑士，活泼开朗的女孩听说他来这里旅行，热心的告诉他风起地的风车菊开了，今天的风正是适合让它们转起来的天气。万叶不改游子之心，对此很是心动。
「据说这里曾经是那位狮牙骑士温妮莎女士登上天空岛的地方。」拉着他的手腕，万叶这样说着，来到巨大的橡树下，「对于蒙德人来说，也是很神圣的地方呢。」
高耸的橡树枝叶茂盛，向外拓展形成一大片绿荫，彷佛那位带领蒙德真正步入无冕城邦时代的骑士仍然在照望着这片国土。风晶蝶优哉游哉的缓慢飞过，轻柔的风拂过脸颊，脚边的橘色小花轻快的旋转着。
万叶带着他在大树旁坐下，这里没什么人，是个十分幽静的地方。少年闭着眼睛，蒙德的风很干净，带来清脆的鸟鸣、云聚云散的声响、晶蝶翅膀的拍动声、还有风车菊转动及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他很喜欢这里的风。
见万叶的神情愉悦，他犹豫了下，试探性的伸出手，微风自指间穿过，调皮的带起他的振袖。
一只晶蝶慢悠悠的飞了过来，将他的手掌当作栖息处停下了。
他顿时不敢动弹。
「枫、枫原......」他用气声小声呼唤，半晌却没有回音，转过头才发现少年竟然睡着了。
他怔愣的看着，注意到少年眼下的青痕。
自从他开始做恶梦，万叶总是浅眠，一发现他做恶梦了就会惊醒，立刻把他喊起来，还放任惊魂未定的自己上下其手确认他的存在，白天带着他去各个地方散心，教堂、风车塔、清泉镇、低语森林，晚上去天使的馈赠碰碰运气，不做正事的风神没见到，倒是和客人们混了个脸熟，都是慕名要来参加试喝的宴会，据说那天不只新酒，也会提供其他晨曦酒庄的招牌酒水，自由之都的人们十分热情，几杯黄汤下肚更是奔放起来，拉着他们俩天南地北的畅聊，如果不是他们看着脸嫩估计还要灌酒，等到脱身离开已经是半夜的事了。
人类不比人偶，终究是脆弱的，三天下来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不再打扰，捧着晶蝶默默的观察，温顺的小生物在他手上慢吞吞的爬来爬去，他小心的翻过手，让晶蝶爬到自己的手背上。
微弱的脚步声传来，惬意的、灵巧的。
「......哎呀。」
他抬起头，翠绿色的身影映入眼中，三天以来一直在寻找的人毫无预兆的踩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来我的特等席今天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巴巴托......」
「嘘——」吟游诗人竖起食指抵在唇上，俏皮的眨了眨眼，「那孩子看起来有点累，可别吵醒他了呀。」
他下意识的噤声，转过头去，确认万叶没有被他们吵醒，松了一口气。
明明耳力这么好，却对于风神的到来浑然不觉，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
再回头的时候，他被陡然凑近自己的大脸吓得差点叫出声，掌心的晶蝶被惊动，拍拍翅膀飞了起来，但也没有飞远，就这么绕着温迪打转，很是亲近的模样。
「刚刚乍一看没发现，你的眼睛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呢。」温迪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明明不擅长做饭，手却很灵巧啊。」
仅这一句，他就知道风神已经看穿他的身份了。
没有寻求他的回应，温迪大大方方的在他身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了两瓶包装精美的饮品，拿着其中一瓶朝他晃了晃，「原本是想要独享的，但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缘份啦。喏，如何？要不要来一瓶，见者有份哦！」
「......我不喜欢喝酒。」
「嘿欸——来到蒙德居然不喝酒吗？那可是一大损失啊......不过，」吟游诗人狡黠一笑，开封的饮料飘来浓醇的果香，「这只是普通的苹果汁啦，毕竟晚上可是我大显身手的重要时刻，这个关头喝酒要是误事，那可就不好了。」
......原来他还是有自觉的啊。
「对了，都忘了问，你现在是用什么名字呢？」
「......国崩。」
「哈哈，很有野心的名字呢。」
「......」
朝一脸无言的他嘻嘻一笑，温迪喝了口苹果汁，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而后他们都没有说话，温迪一口一口的喝着果汁，而他只是坐在那儿，晶蝶又在他们身边绕了几圈，然后像是感到无趣似的飞远。
「你还在后悔吗？」
他愣了下，吟游诗人并没有看他，举起手中的饮品感叹道：「哎呀，怎么说，果然像这样吹着风，手里拿着一杯苹果酒，就会让人产生畅谈的慾望呢，虽然现在只有苹果汁啦，欸嘿。」
蓊绿渐层至深蓝的瞳孔遥望着蒙德的方向，风神的眼神逐渐沉静，褪去了方才的俏皮。
「怎么说，我也活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了，看人还是很准的。」温迪平静的说道，「从你身边吹过的风，告诉我你现在依然在迷茫和痛苦......你不知道吧，你刚才看着万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脆弱的物品一样。」
「但是，万叶他并不脆弱。」
温迪弯了弯眼睛，想起容彩祭时在引导下一步一步靠近真相的少年，或许有过动摇、有过迷茫，但在那之后踩出的每一个步伐都无比坚定，「那孩子是能承受真相和苦难的人，枫原家、雷电五传、眼狩令......所有过去未能击败他的事物，都是他的沉淀，铸造他坚韧的魂魄，最终成为如今与你相遇的模样。」
「......但他本是不需要经历这些痛苦的。」他低声说道。
「嗯，或许是这样吧。」温迪点点头，「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他眨眨眼睛，「什么？」
风神歪歪脑袋，脸上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不觉得，万叶会觉得他的遭遇都是你的错喔。」
「他呀，就像风一样，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风或许会被高墙所阻挡，但只要时间依旧在流动，就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所有的伤痛总有一天都会被时间抚平，留在身后，长眠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然而如今只是这样看着，我却发现，时间依旧在向前，而这缕风，则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停下了。」
他的身体僵了僵，脑海中，某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东西正在甦醒。
「呐，国崩。」他听见风神这么问道。
「你曾经，好好听过这孩子的声音吗？」

万叶醒过来的时候，温迪已经离开了。
浑然不觉风神曾经来过，又或许是温迪刻意将自己存在过的气息抹去，少年对自己居然就这么睡了大半天有些懊恼。
「你不需要道歉。」他皱着眉打断他，见万叶看上去脸色好多了，又放松下来，「就这么坐着......感觉也不错。这里的风很舒服。」
万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随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是吗。」
「......干嘛笑成这样。」
少年顿了顿，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个......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一个地方。」
他愣了一下，回想了一圈震惊的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自从和万叶一起旅行，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路途中的景色，一直以来都只是把自己放在陪同的位置，把这样当做是对少年的补偿，却一直都忽视了万叶的心情。
明明万叶曾经说过想要和他分享那些曾经独自一人看过的风景，他却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赎罪明明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啊。
太阳已经自最高处开始下落，但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沿着河岸慢慢的往外走，最后来到了鹰翔沙滩。
人偶的脸上浮现出踌躇和好奇，虽然是稻妻出身，却几乎没有去过沙滩，就是担任执行官那会，执行任务时也没什么閒情逸致看风景旅游什么的。于是万叶招呼着他把木屐脱了，自己也脱去鞋袜，一把拉过他的手，两人赤脚踩在细白的沙子上。
人偶睁着琉璃珠般的紫色眼瞳，小心翼翼的踩着步伐，时不时还会被钻出来的螃蟹吸引注意力，聚精会神到甚至不自觉抓紧他的手。
万叶感觉到，人偶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因为等等还要去酒馆，踩进水里的时候万叶克制住自己朝人偶泼水的冲动，两人在刚好水深淹过脚踝的地方悠閒的漫步。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万叶的手，而且不是拉着手腕，是贴着掌心的交握。
说起来，万叶好像经常牵他的手来着。
如果他不说，会一直握下去吗？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就这么走到沙滩的尽头，然后在万叶提醒该回去的时候装作刚回神的样子，松开了手。
本就空无一物的胸腔似乎又更空了一些。那个被他忽略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对不起，枫原。」
「嗯？」
顶着万叶困惑的目光，他低下头，抬手遮住了发烫的脸，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我想了一些事情......我有一些话想问你，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再给我一点时间......枫原，我、等我想好了，我会跟你说的，你，你等等我......」
仿佛可以看见人偶的脑袋在冒烟，万叶失笑，小心的拉开他的手，清澈的红色眼睛凝视着他，「当然，无论何时。」
西下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他望着少年温柔的笑容，抿抿唇，感觉刚刚空下去的地方又一点一点的被补了起来。

「走吧，」万叶说道，「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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