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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侵删，文笔不佳，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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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长约5k字，为中篇（回忆篇，以第三人称视角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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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风叩窗，红烛拂灭，床帘半合。帘中银白九尾翻动，似浪花翻涌，白浪掀天。

长夜漫漫，苏千雪却有些夜不成寐，睡卧不宁。

她在此绝境隐居了近百年，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倘使真有什么，法力无边的她大可以一把狐火将万物焚烬。

这世间大抵没有能让她烦扰之事，除了——在野。

这是她第一次放他独自一人出去，难免有所担心。

“万一他在不经意间遭遇危险，被卷入什么危机了怎么办？万一被人骗光了钱财怎么办？万一……被别的女人拐走了……”

愈是思来想去，就愈是捶床捣枕、寝不安席。

“对在野的保护，大抵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她多次自我劝说道，可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份忧虑。

最终，她还是决定调动自己的人脉。离这里最近的几处城镇里或多或少都有她的线眼，只需起身写几封信塞给鸽子便可……

正想着，她便起身重点上了那红烛，研墨、提笔……直至深夜，她方才将光火轻轻吹灭。

烛焰虽灭，心魔犹存。

千雪对他的事情皆费尽心思不因别的，仅因前一世对他隐有愧疚。

这一夜，她又为梦魇烦扰，自他们再相遇以来，便不曾断绝。

那是一幅地狱之景，熏风肆虐，烟炎张天，烈火燎原，万物焚尽。

百余年前，便有类似的境遇。

 

旧时的千雪，不过一匿于人世的狐妖、高档青楼众舞女之首而已。其常以妖术惑众，引无数权贵抛尽盘缠珍宝。

金银珠宝、瑰宝珍玩一类她自是看不上的，不仅是因其仅为身外之物，还因她从来就不缺。

至于修为么……有着天姿国色、倾城容颜的她，只一眼便能使凡人男子神魂颠倒、神不守舍、溢尽阳气，就更不必说以言语挑逗了。

日积月累，她常年以吸收他人的阳气来提升修为，近千年来都是如此。这般，千雪的修为日益增长，顺理成章地成了大妖。名气也变得大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然成为青楼之主。只可惜世事难料，这份安稳的日子已然在百余年前便到了头。

那年秋，她和他相遇了。那一世，他还不叫“在野”，而是同这晚秋一般，以“晏秋”自称。

星前月下，晏秋持一紫筝现于此青楼。

慕千雪之名而来的客人，自是日增月益，这其中亦不乏窥伺其身者。

至此柳影花阴处者虽众，可晏秋他……偏偏却是来收妖的。

“在下家贫，略通乐理，还望贵楼赏个饭钱。”

凭着一番说辞，他成功以周游多国的琴师身份混了进去。

进去了，便后悔了。

“感情这哪儿是什么高档青楼，明明就是一妖怪们的老窝。”

他在心底嘶吼道，可那两门房大汉并没有放他随意进出的意思。

进楼，便被一小妖领至阁廊中的一处小阳台，阳台正面对着青楼的大厅，三面皆为竹帘纱幕所遮掩。这儿视野甚好，能俯瞰半座青楼内的光景。

“那就劳烦先生在此奏曲吧，至于银子，晚些打烊了咱自会付给你。”

领他进青楼的小妖咧嘴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临走前，她还补充道：“先生好生福气，咱今晚正巧为招不到击筑的烦恼着呢，好好干，可别令客人失望。”

见状，晏秋无奈，只得故作镇定，盘腿而坐，将紫筝架于膝上。

“这话说的，要是做不好就把我吞了是么？”

二三流宗派的小小道士，半个盘缠不给就被丢至尘世历练，这便是晏秋的现状。

“春天前随便收三两只大妖回来就行了。”

其师曾如是打发道。

望着下面人妖混杂，把酒言欢，其繁荣又旖旎的氛围竟让晏秋觉得珍奇。虽然但是，此景与他又有何关系呢？

“这妖肯定是收不成了，硬逃么……估计也逃不掉，且奏上数曲，挣点盘缠算了。”

正叹气，修长细指便不由自主地轻轻挑动琴弦。

素弦振，悲风起，客皆寂然，无敢哗者。

千雪方闲坐，忽闻悲风调，如晚秋雨，似水流，忽入梧桐林，凄风卷凋叶；而客心愈寒，弦音愈猝，倏临寒松林，残雪漫天，寒风侵肌。

曲终，鸟啼花落，唯苍凉悠转久未消。

“……”

弹完了，青楼却静的可怕，这不禁让晏秋怀疑自己是否弹的稀烂。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跑没准还来得及。

“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晏秋正要起身，燕语莺声传来，欲将其留住。

寻声看去，千雪早已拉开了他身后的竹帘。

银白长发遁入眼帘，接着是那青女素娥的妆容，而后是那蛴领楚腰，是那冰肌玉骨……还有那不可言状的妖艳。

不会错的，此人大抵就是传闻中的那人，不，是那妖。

“嘁，这该死的狐妖竟然如此甜美。”

他怎都没想到，自己就弹个琴，居然把她给招来了。

“见，见过苏大人，不知是何风吧您吹来了。”

晏秋苦笑道，丝毫不敢动弹。他把头别过一旁，尽可能地背对着她，生怕中了对方的魅术。

“徒闻这凄音绕梁而不见奏者，未免少了些许乐趣。”

千雪边说着，边上下打量起眼前这穷书生来。心想，原以为拥有此番琴技者大抵年事稍高，怎料竟如此年轻。

不，年轻或许才好，因为大概率没见过什么世面，更容易屈服于诱惑……

倘使将他魅惑，此楼便无需另雇琴师了。而且……此人侧颜看上去倒挺是俊逸，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只有……

“——先生为何总背对着我？”

“……”

没等晏秋想好说辞，她便绕了过去，挑起了他的下巴。距离在眨眼间缩至极近，千雪身上不时散发的阵阵香气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两人就这样，双目对视了数秒……

“嚯？这可真是……”

忽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自己的魅术竟对眼前这个男人不起作用？

这着实让千雪吃了一惊。但很快，杀意便为谐趣取代。

“……有趣。”

她一把推开晏秋，转而用魂网将他束缚起来。

“苏小姐这是……”

“还想装傻呢，臭道士？”

能不受她魅惑，大抵是有一定修为吧。只可惜当前人妖两界关系紧张，某些激进宗派可是在搞什么“妖怪狩猎”。

“糟了……”

晏秋明白自己逃不掉了。这魂网以他的能力大抵挣不脱。倘使真的挣脱了，在此处大打出手定会引起骚乱，光是眼前这只狐狸都难敌，就更不必说整个青楼的……

况且，这里还有不少客人。

“那，您要把我杀掉么？”

晏秋顿时收敛起了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她。

“或许那样是不错，不过我突然有了个更有意思的想法，呵呵呵……”

千雪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该说真不愧是美人儿么，连坏笑也笑得如此俏媚。

所谓的更有意思的想法，不过是将晏秋软禁于此青楼罢了。

照她的说辞，此人空有一身琴技，砍了怪可惜的，不如留他在楼里用作琴师。

讽刺的是，在晏秋看来，被软禁于此的小日子过的竟甚是安好。这儿不仅包住、包一日三餐，偶尔还会有茶点宵夜免费供应，而自己要做的无非弹弹琴罢了。

若千雪来了兴致，还会让他陪自己外出游肆。

比起在外边忍饥受渴、风餐露宿、日夜蹲着狩妖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而对于千雪而言，起初可能真的是在找乐子，打发时间罢了。那些客人也好，底层的那些小妖也罢都不过是想靠近自己罢了。他们有窥伺她的姿色的，也有窥伺其妖力的，还有想在她手下寻求一丝庇护的……

但只有晏秋不一样。不一样，不仅在于他对自己似乎对自己兴趣不大，还在于……这人明明不受媚术影响却完全打不过她。

让千雪最为乐乎的莫不在于此。心情不好了使唤过来给陪自己聊天，偶尔戏谑他一番，或是让他弹几首曲子给自己听。一回生，两回熟，二人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交情。

该说是日久生情么，以前的她觉得晏秋不受魅惑是好事，可现在又反倒希望他会受其魅惑了。

诚然，她是想把他给办了，尽管她对这种事全然没有经验。若问那些腰缠万贯的客人是怎么解决的，那自然——是用媚术带他们进入幻境了。

然而，她虽想，但这到底也不过是不平等的主仆，换种糟糕的说法是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到底她也没法拉下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那碍事的面子。

况且，对妖来说，人类自身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

“也许，伴侣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么？”

千雪坐在房间内的床上，思这想那，自言自语，毛绒的尾巴和耳朵也随之舞动，时而竖起，时而垂落。

伴随着略显沉闷的开门声，所思之人闯入了她的视线。

“无礼！你就不懂得先敲门吗？”

晏秋左脚刚踏过门框，就迎来了责骂。

“明明是您使唤在下来的……”

面对指责，晏秋虽有不满，但一声不吭就踏进女性的闺房实有失礼节。

“万分抱歉……”

千雪长吁一口气，所幸能使他杵在门口，不然可被看光了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模样。

她赶忙起身，顺了顺散乱的头发。

“咳咳，罢了，你进来吧。”

“是。”

进门，映入眼帘的是简而不凡的装横。且不提床柜等常用家具均为檀香木质地，光是近处那仙云饰架上便摆了不少稀世珍宝。

“能够来到这儿的人类，你应该是第一个。”

“在下是否该感到荣幸。”

晏秋附和道，语气中却满是不屑。

这些大抵都是“战利品”吧？稍施媚术便能让权贵们掏空腰包，这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正感叹，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一如既往的银白长发上露出了一双狐狸耳朵，略微碍事的尾巴倒是被收了起来。千雪就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而她的前边便是一架古筝。

“那……苏大人这次……又是有何事？”

晏秋缓缓走近，上下打量起那筝的来头，单从材质和做工上看大抵比他的紫筝高档得多。

“晏秋……”

“在……”

“你可有能使二人四手联弹的曲子？”

她冷不丁地问道。

“——欸？”

闻言，晏秋身体微微后倾，心想这又是什么操作。

“可，可别误会了，这是为了满足某些客人的需求才问的，才没有那种想法。”

千雪把头别过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种想法？”

“这……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有没有吧。”

“呃……在下才疏学浅，不曾闻过……”

“——行吧，那没事了。”

她打断道，看上去有些落寞。

“那，不如让在下教您抚筝如何？就……当成是方才无礼行径的补偿。”

“……”

“明明是个仆人，口气倒不小。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要是没教会我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千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嘴上虽在强词夺理，内心却在窃窃狂喜。

那天，她如愿以偿地体验到了被人手把手教着抚琴的奢侈。

晏秋倒未尝没对苏千雪动了心。她与凡间女子迥乎不同，且不说那倾城容貌、婀娜身姿，光是不时耍些小坏的性格就怪迷人的。

他搞不好在何时就被她给魅惑了吧？

倒不如说，在青楼当琴师的这段时光对他而言是如梦似幻的。光是世间竟有这般能让人妖共处的稀世之地久有够恍如梦寐的了。

起初，他还以为这里的妖怪们会把人给榨干……但事实却是他们大都止于言语挑逗罢。至于更进一步的事情，则只是通过媚术将他们送进梦境……

知道这一点后他反倒觉得那些来青楼寻欢作乐的人怪可怜的。被掏空了钱财、采取了部分阳气还啥也没得到。

当个琴师兴许也没什么不好的，跟这里的大家相处得也还算好。（除了要提防不时有人想把他榨干）

只是，四季更替，春杪将至，他得回去了。

即便是二三流的宗门，忽然无缘无故丢了一两个弟子可不会无所警觉。那样定是会派人下来清查的，倘若查到了这青楼，她，还有她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晚冬的一天里，晏秋将心里的担忧告知了千雪……

“所以……你想要走了是么？”

“……若在下不走，定会为您平添灾祸。”

“……”

“还是说……您舍不得我走？”

晏秋试探道。

“哈？你是笨蛋么？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苏大人看上去，很是寂寞，平日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不……我不需要朋友，况且也没有有价值的朋友。”

这番话反倒让千雪一脸的不悦，她似要极力否认这一事实。

“朋友……不需要讲究‘价值’。”

“万物皆有价值，像是我房间里的珍宝，这里提供服务的舞女和仆人，哪怕是来这儿的客人也有被榨取钱财跟阳气的价值。”

千雪背对着晏秋诡辩道，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那……在下呢？您对在下又是怎么看待的？”

“你……”

她咬了咬牙，有些不服气，即便并非出于本意，她也还是把刀子掷了出去——“你不过就是个弹琴好听点的佣人罢了，是我待你太好让你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么？况且你这佣人穷就算了还连一点阳气都榨取不到……”

“……”

“……”

语落，二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既然这样，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最后，晏秋选择了先声打破沉默。

“……”

“在下待在这儿的危害远大于所能提供的价值，那么……在下还是离开为好。”

“赶紧走，可别后悔。”

“可别后悔”，这话不知是说给晏秋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么，在下告辞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只留下了那紫筝作饯别礼，而她最后也没能给他一个倾诉爱意的机会。

至于后来……熟曾料，随着个别激进门派的狩妖行动的推进，人妖两界最终爆发了混战。至于这青楼亦未能幸免被卷入其中。在旷日持久的混战中，晏秋亦为了保护她们逃匿，被所在的宗门视作叛贼讨伐。最后，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那一夜，情绪失控的苏千雪不惜耗费百余年的妖力，以一己之力灭门焚城。那一夜，她痛哭着，嘶吼着，凡目光所及之处，皆以狐火焚净。熯天炽地，生灵涂炭，焦尸遍野，俨然一副炼狱之景，唯一紫筝免于此难。

 

清晨，露珠洗净了松叶翠竹，蝶使蜂媒，梦醒了，泪水已然浸湿了她的枕头。

“啊……还是……坦率一点比较好……”

她起身，轻轻揉了揉惺忪睡眼，脸上多少有些憔悴。

所幸这一世，她找到了他，还把他捡回到了这与世隔绝的绝境。

“要不……等他回来就把他给办了吧？”

凝望着房间里的那架紫筝，千雪暗暗决定道。

秋曲虽尽，残章未凉。

深夜更新(=^･ω･^=)ฅ

累坏喵喵叻，清明节后就是连着三天的满课，晚上宿舍到点了宿管还拉电闸呜呜呜，只能挤时间码字，老难受了。

都看到这里了不考虑给up点个赞嘛，求求了嘤嘤嘤……

（下篇会用回第一人称，在肝了在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