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记叙2023：往事

我对外公没有什么感情。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老人家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但是偶尔还是能听老妈说一些关于外公的事情。
印象最深的还是老妈和我讲述外公去世那一段。
外公去世的那天晚上，当时他躺在床上，他的子孙后代都围在他的身旁。
老妈说，外公原本是睡着的，但是他突然起过身来，然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接着又躺下继续睡了。
外公打了三个呼噜才没气的，老妈记得很清楚。
但我实在无法想象外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据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回老家见到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病得很重了。
虽然很模糊，但是我也依稀记得，爷爷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瓶。
爷爷看到我的时候，就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抱着我，到处炫耀他的孙孙儿。
【嘚是我孙孙儿！】我好像就记得他说着这句话了，这方言放在我老家，叫做西边腔，比起常德话，更加像汉寿那边的。
据说咱家原来是在汉寿的，不太懂。
总之那之后没过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现在再想想，老爷子之所以能一下子爬起来抱着我到处去玩，果然还是真的有回光返照这说法？
不过怎样都很庆幸，最起码我对爷爷还有一点印象，有时，我还能稍微想象一下他当时那开心的模样。

想吃外婆做的南瓜饼。
但我深知是永远不可能的了，在我许久没能吃到却特别想念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外婆已经去世两三年了。
还有外婆腌制的榨菜皮和干豆角。
虽然这些老妈也能做，但是都尝不出外婆做的那个味道。
尽管南瓜饼也是，妈妈曾经因为我念叨了一句所以很努力地还原了外婆的做法，虽然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可我还是想待在酷热的乡下，吃着外婆亲手做的南瓜饼。
但是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

也想吃奶奶做的腐乳。
但我就吃过一回，据说奶奶腌制的那种腐乳实际上没有放什么香辛料，就只有盐和辣椒。
可是就是很好吃，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总之自那之后就没再吃过同样味道的腐乳了。
后来我也念叨过很多次，但是不知为何就是吃不到。
现在也吃不到了。
因为时间是个很残酷的东西。

之前在得知自己的大舅病故的时候，内心是有些慌张的。
那天，是罕见地流了几滴泪水。
外婆故去的时候，我没哭。
奶奶紧随其后的时候，我也没哭。
或许是已经猜到外婆或者奶奶年事已高，大限将至，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那一天正真来临的时候，心里虽然也难过，但是并未因此流泪。
只是可惜的是，外婆临走之前，我没有能去看她最后一眼。
或许，那时我该跟着姐姐一起回去的，在老爹电话响起的那一刻，我就猜到结果了，而接听到电话那一瞬间听到姐姐的哭声的时候，便已经是注定了。
奶奶临走的前几天，我还和父母吵了架，很晚都没回去。只记得当初奶奶对用方言我说了一句：【你听点话咯……】当时我并未在意，纯粹当耳旁风，却完全不曾想过这句话竟是奶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至今我也没有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但是却记得非常清楚。
于是后来，老家两个老人都逝去了，因此第二年的新年，我并没有回到老家去过年，好像也只有姐姐回去看了一眼，总之，我是没有回去的。
却也是没想到，两年未见的大舅也病故了。
就在得到消息的那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大舅：那房子还是大舅以前的老屋并没有拆掉重建的时候，他就躺在堂屋那大床上，手撑着脑袋看电视。我光着脚踩着泥巴地，地上黏黏滑滑的，像是刚下过雨的泥巴地。我大声喊着大舅，想要他看看我，但是不管我怎么呼喊，大舅仍旧是看着电视，不理会我。
而就当我准备进屋喊他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头，说道：【莫进来。你还冇到时候。】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想问个明白的时候，梦醒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了，那时候，我双眼淌着泪水。
后来细想之下，大概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了，外婆和奶奶离开的时候没有哭，是因为觉得她们确实到年纪了。大舅故去的时候哭了，是因为自己觉得大舅还能再活个十几年，最起码也要活到外婆那样的年纪。
大舅，应该再多活几年的。
因为自己是理所当然这样想的，但是已经不再可能了。
尽管还是想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