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情侣（三）

真姬和妮可两个人相对而坐，在昏黄的餐厅里享受着晚餐。

妮可看着真姬有节奏地优雅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微微地低头抬头间，妮可有意地注意着真姬的眼神，她想找到一个瞬间，无论是看向自己的瞬间也好，感觉流过一丝悲伤的瞬间也好，她想找到眼前这个女孩子隐藏起来的一些东西。

一般来说第二人格基本上是和第一人格相反的存在，比如现在妮可眼中的真姬，傲娇，消沉，待人态度有些冰冷，那么原本的真姬就应该是一个待人热情，活泼开朗的孩子。妮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会没有朋友。或许是出于研究员的好奇心，妮可决定在希交给自己观察任务上多加一份观察，以朋友的身份来进行的观察。

妮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感觉一种同情被唤起，大脑主动陷入了回忆。在妮可零散的记忆中，她除了和希一起在大学学习外，剩下的时间除了睡觉，多半就是在希的公寓里看材料，像昨天那样看到昏迷过去的情况时常会发生，每次醒来时妮可都会看见希出现在自己身边，然后温柔地询问自己的情况。这么一想，妮可发现自己已经把希待在自己身边这件事当作一种自然的状态，就像日月交替一般自然。而这也让妮可把朋友定义成一种自然出现在他人身边的存在。

那在遇到希之前的自己是怎样生活的呢？一闪而过的问题像是冬天呼出的白气一样，出现了也消失了。

妮可放下了停在空中许久的勺子，轻轻搭在盘边，等真姬擦净嘴后才开口说道。

“晚饭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

“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会在房间里看书。”

“有喝下午茶的习惯吗。”

“没有。”

类似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真姬对此感到十分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妮可会突然开口问自己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舒服，像是站在海边任由浪花冲刷着自己的双脚一样。但海浪冲击的是沙滩，是自己挡住了海浪，是自己自私地在感受海浪的温柔。

她只是在为了更好的观察才特意亲近实验目标的吧。真姬想着不由低沉了眼皮，对话也就此终止。

“看来你有点困了，毕竟身体刚恢复还是多休息休息比较好。”妮可说着站起身来，把真姬和自己的餐具收拾好端进厨房。

真姬看着妮可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但传来的水声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妮可站在厨房里刷碗，真姬坐在餐桌前发呆一样的看着妮可，只有哗哗的水声在两人之间不断地流动。就像是那天的雨声。

真姬没等妮可收拾完便率先回到房间里了。她一下子倒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

真姬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胆，习惯了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也习惯了应对小鸟那样的“朋友”，但就只是半天的时间，只是简单一顿晚餐，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对话，却让真姬心中的暖流从眼角流出。这是真姬不知多少年来第一次哭泣。

真姬翻过身来，感觉心中原本有一座冰山，而此刻却融化了。

“是不是我也可以去交朋友，是我自己主动，而不是被动地等着别人的安排。”

南小鸟是音乃木阪学院校长的女儿，你去和她交个朋友吧。

真姬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小鸟那天晚上，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下一秒她举起手，在空中握紧了拳头，像是在捏碎这句话一样。

“为什么我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呢，是找到第二人格这种保护服后，认为可以不负责任地去做一些事情而感到放松和安心了吗。”真姬静静地躺在床上，泪水流过脸颊的地方被晚风一吹微微有些发凉，但却很舒服。

今天真姬第一次感觉午睡很舒服，下午的阳光很舒服，和他人谈话很舒服，晚风很舒服。像是流星没有预告就划过夜空，真姬也不知不觉地发生了些改变。

“或许现在的我真的是我的第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