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围墙 第二章 昨日

姚耳： 展信安 我希望我写的这封信能够显得正式一些，尽管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做很奇怪，但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说的东西。 我觉得，亦或者说，大家都觉得你很特别，或许人人皆能感知这里的异样，但只有你会表现出来，这也许也不能算是勇敢，因为你选择弃权而不是反对，但对于亢奋的人群，冷静就是一种反对。 现在是凌晨两点，刚才我回来前你还在广场上布展，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休息一下，考虑到你还要早起参加风采展，估计还是凌晨就要出门，我决定早晨把这封信放在书里送到你的寝室，这样就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安排。 我准备好了一份材料，是关于学校目前所遇到问题的研究，主要是关于月评综测制度的，当然，大家都意识到问题，但没法详细地论述和表达。你应该记得我之前所说的三大问题吧，机构冗余、官僚风气、形式主义，这些都是基于月评综测制度的。在这一制度下，人的价值被数据化，我们都是一沓数据：数据高，价值就大，会被举高；数据低，就是全面的否定，失去意义；数据被抹除，我们就被蒸发。可悲的是，我们都知道事实，但都扯着滴水不漏的谎话，做着荒诞不已的错事。也许我们不该要求他人与我们保持一致，毕竟月评综测某种意义上也是降下的天梯，人们拾级而上，寻求自己的出路。 我们是被束缚的黄雀，等着利剑挑破罗网，但等待不会有结果，我们需要行动起来。或许自我毁灭很荒诞，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离真正的斗争太远太远，但我更不愿屈从，我想说，我的自杀不是逃避，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或是，卑微地相信唯有流血牺牲才能成功，自我的牺牲。 请原谅我说这么多废话，但我还是在想你今天一天发生了什么。今早你参加去老校区的拍摄了吧，考虑到要处理眼镜反光，应该不会让你们戴眼镜去的。拍摄任务很紧，校领导也会参与拍摄，所以会赶时间，你们需要在车上完成化妆，但你没戴眼镜，都看不清给你化妆的女孩子的脸吧。 我和你说起过我做的一个梦吗？梦里，人们自由地劳作，房屋或是土夯的，或是砖砌的，四处张贴的不是标语，而是人们自己写的诗。采诗官摇着木铎走在田埂上，时不时停下来和休息的人们唠家常。温润的风穿过长夜，吹开海滨的花丛。我们在那里，清楚地知道我们热爱的是什么。这是不是有点傻？我的眼泪都滴到纸上了，像个疯子一样。（姚耳看到信纸下方有几小块晕开的水渍，但都被避开了，没有写字在上面）可惜啊，我可能见不到了，但是你们会见到的。 晚安，小耳朵。                                贺辰                                昨日 写完信，贺辰很精巧地把信纸叠好，剪了一条很窄的双面胶封口。姚耳应该会舍不得一把扯开，而是一点一点地拨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