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王者》【序】
序 追随星光
Mon3tr轻而易举地将阻拦通道的干枯尸体撕裂，切成碎块。尽管满地残骸，却没有丝毫血液涌出，这些尸体的每颗细胞的组织液都被辉煌的雷霆蒸发了，化作虚无。凯尔希带着特蕾西亚跨越屠宰场一般的惨剧，穿过熔化的金属防护门，前往研究所的中央实验室。
在那里，有一个人等着她们。
与自然界完全相悖的黄金雷电，赐予最后一名抵抗者无痛苦的死亡，清扫者的长袍甚至还未沾染丁点儿污渍。他随手抛下焦黑的尸块，默默注视着来者二人。
凯尔希微蹙着眉，环视四周，“你全都杀了？”
“极端种族主义者，你想让他们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巴太难了。”
“这样没有线索。”
“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你进去一看便知。”清扫者指指更内侧的实验室大厅。
幽幽的合成绿光在凯尔希与特蕾西亚进门之前，便照在了她们的脸上。大厅长宽均超过百米，高度超过五十米。在这个巨大的长方体空间内，除了几条狭窄的过道，就是密密麻麻分布的透明玻璃罐与未知的蛋形容器，透射着绿光的、如鱼鳞紧凑的生化池从地面一直高高垒砌，触及天花板。
在玻璃培养罐内，有不少七八岁模样的少男少女，浑身赤裸，悬浮在液体中。最古怪的是他们还有脐带，细长的脐带一直连接到培养罐的底部。如此不知是死是活的孩童，粗略估计就有上千个。位于环形分布的层层培养罐中央的，就是硕大到堪称梁柱的中央处理器，或者说别的什么罪恶的装置。总之，它似乎通过机械管道发挥胎盘的作用，并调控这里的一切繁殖实验。
“我猜的没错。这种位于沙漠深处的秘密研究所，往往从事着最见不得光的实验。”清扫者跟上凯尔希的脚步，一起走向中央处理装置。特蕾西亚在一个玻璃罐前驻足，她发现里面的少女似乎还在呼吸，胸腔正轻微地舒张与收缩，“……这些都是萨卡兹人，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血脉很纯粹，与我的鲜血在共鸣。”
“那是当然的，殿下，”清扫者从处理器前的桌子上，随手抄起一份报告，“这些研究员死前还高呼‘新王万岁’呢。”凯尔希调出处理器桌面的一些计划总览与培育概要，略微浏览便感觉一阵厌恶，“殿下，他们在进行繁殖实验。”
“繁殖……培育纯血萨卡兹？”
“不——是纯血王室。”
“凯尔希，你的意思是……”
“凯尔希是说，这里的都是卡兹戴尔历代先王的DNA复原，并整合杂交的实验体，”清扫者翻了几页新近的报告书，然后又去寻找更古早的记录，“殿下您感觉到血脉共鸣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在遗传学上就是您的兄弟姐妹。”
“怎么做到的——啊，诸王博物馆失窃案……”
“大概是诸王遗物上的DNA残留，还有盗墓夺取骸骨吧……这里说，他们至少搜集了八位先王的遗传物质，”清扫者将这份文档交给凯尔希，随后在电脑上寻找更陈旧的，“在研究所的其他区域，这些孩子从小就接受严苛的帝王学、政治学与经济学教育，就为了在未来能领导政变，以纯血之王的身份登临宝座……”
“最后的王只能是一个人。那其他的孩子……”特蕾西亚哀怜地抚摸玻璃罐的表面，透过培养液与厚厚的玻璃壁，她似乎知觉到了对方生命力的鼓动，就连自己的全身血管都在搏动之中，“……会被处理掉吧。王的候选人从来都是互相争斗的。”
“……殿下，您感觉还好吗？”凯尔希提醒道，“您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在外面和雇佣兵们汇合。这里交给我和博士就行。”
清扫者——博士淡漠地望了一眼特蕾西亚，随后重新专注在屏幕上，“寻找‘天象’昭示的‘新王’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您或许等在外面比较合适。”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贵。我也想第一时间知晓‘新王’是哪位孩子。”
“……博士，有头绪吗？”凯尔希加入博士的搜寻行列，她也启动了一台显示器。
“暂时没有。较优秀的个体似乎都派出阻止我们了。如果能被我们轻易杀死，肯定不可能是‘新王’。而留在培养罐里的，按照记录都是残次品。”
“残次品……”特蕾西亚望着身侧的那位体态优雅的萨卡兹女孩，“为什么？”
“是血脉纯度问题——这群极端萨卡兹种族主义者，也只能按照这个来划分三六九等了，”博士不屑地哼了一声，拿出一截断指与眼球解锁更深层的机密档案，“他们被认为具有基因上的缺陷。殿下您看他们虽然外在没有问题，但内在早已被当作试验品，滥用药物到千疮百孔了。”
“……”
“……这里有销毁程序。”
“别动手，更不要说‘销毁’！他们不是物品。”
“他们曾经不是。”博士的冷漠令人发憷。
实验室大厅寂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键盘的敲击声。
“……我找到了。原来这里并非全部的实验体，还有一些残次品被扔到山脉西侧的‘垃圾池’了，”博士下载一些资料并打印，然后启动了几个程序，“我还找到了建筑设计图，我们可以沿着通道到西侧去。”
“西侧？那得到山的另一边，让雇佣兵们绕过去太慢了。我直接呼叫他们进来吧。”凯尔希摁住耳麦，走到一边，忽然她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而特蕾西亚的直觉更加敏锐，内在的鼓动消失了——她猛然回头检查培养罐。
小女孩的胸腔不再起伏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博士！你……”
“殿下，那并不算活着，”中央处理器正在自毁数据，博士的铁盔映照着显示屏无机质的光，“如果说仁慈，那就是让他们的大脑与精神得到安息。”
特蕾西亚叹了口气，拉低兜帽，遮住自己的目光。
“……可能你是对的。”
与萨卡兹佣兵团汇合之后，大部队穿越西侧走廊，来到名为“垃圾池”的火化场。露天的倒金字塔形深坑里，是萨卡兹雇佣兵目睹都会背后生寒的骸骨林。没有完全火化的尸体与垃圾堆放在一起，人与尘埃没有区别，甚至不能混为一体。
当大家注视着地下的惨状时，博士仰着头，观察天空。
轩辕十四闪耀着明亮的紫光。
那颗帝星如今位于更西侧的位置。
“这座处刑场百密一疏，仍然有残次品逃走了。”
“你想说我们搞错了？”
凯尔希接过文件夹。在清扫名单里，的确有一个代号A-12的个体没有在后面挑勾。
“我们从东方来，恰好撞上了研究所的位置。其实，真正的‘新王’还要更西。”
茫茫沙漠在眼前延伸，于繁星之下犹如暗淡的海洋。
“……我们继续出发吧。”
博士的步伐毫无踌躇。
“西方应该有萨卡兹人的游牧部落。如果‘新王’还活着，应该就在他们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