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武士(dead)
1.
黑角讨厌他的父亲。
曾经,父亲的手温暖,宽大,慈爱。
然而就连这回忆也被如今颓废着的父亲打碎。
父亲曾是个士兵,凭借鬼族的身体素质砍下了不少脑袋。但还没等他爬到最下级的武士阶级,便被一脚踢了下去。
即将晋升时,他被逐出了军队。原因是被举报挪用军队公款,或许是为了防止武士阶层人员过多,或许是某个高层为了一己私欲挪用公款而找的替罪羊。
然而一切都未知。从那以后,他就变了。变得懒惰,变得自私,变得易怒,变得暴躁。
也变得懦弱。
妈妈说,父亲小时候是很憧憬武士的。
黑角家也曾是武士。直到大部分的家产在爷爷的一场豪赌中全部进了赌场的口袋。就连象征着荣誉的武士盔甲都要卖掉,只剩下如今住着的一间草屋。
理所当然的,武士身份被剥夺了。于是爷爷逃避着,在身份被剥夺的前一天离开了家,奶奶值得独自一人抚养父亲长大,并让父亲带着对武士的憧憬加入了军队。
接着父亲在参军途中结识了妈妈。妈妈是个典型的东国女性,她温柔,善良。
她一度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但她没有。
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父亲下岗待业后,她只得出去工作来养活爸爸和黑角。黑角尝试去工作,可他的年龄还太小,正规店家不收,去干苦力活效率又太低。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身上流着爸爸的血脉——这把爸爸和妈妈联系在一起。还让妈妈深陷深渊之中。
他憎恨自己的白发,憎恨自己的红色皮肤,他憎恨自己的父亲,他憎恨这可笑的血统。
为了不再看见这令人憎恨的面庞,他戴上了面具。
他希望自己不是朱盘。
2.
但父亲希望。
于是黑角只能日复一日的拿着木刀,穿着简陋的布衣,在狭小的院子里练剑。
人们常说,人总会被自己讨厌的东西毁掉。譬如黑角而言,是父亲把他喜欢的东西变成讨厌的东西。他日复一日的练着剑,日复一日的流着汗。
他想象着木桩上绑着的是他自私没担当的爷爷,是懒惰而易怒的父亲,或是懦弱而无力的自己。
木刀和木桩发生碰撞,仿佛是人的惨叫。
想象力如此强大,让他忘记了控制力道,于是等到回过神来时,虎口早已被擦破,流着血,只有满是划痕的木刀忠实的回应着他的杀意。
有时他会做一个梦。自己拿着那把木剑,砍向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孩子就在那大声的哭着。
有时他觉得,家人只能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痛苦,而非常规故事里所描述的温暖和快乐。
3.
直到他遇见了夜刀。
见到夜刀时是在一个湿冷的夏夜,和他想象中与爱人的见面早了很多,也差了很多。
那时他在练剑,听见了声响的夜刀就偷偷看着,等黑角练完休息后又偷偷跑走。
久而久之演变成了坐在栅栏上看着,并且在他休息时静静的注视着他。
毫无疑问,夜刀对他产生了兴趣。他祭祀面具下的面容,他的来历,他为什么要练剑。
黑角也在想着她的事,但显然,自己配不上她。于是她看着他,他也偷偷看着她。时光在木质的碰撞里流逝。二人悄悄开始长大。
夜刀是黑角想象中的恋人。于是他第一次说了话。“喂,你叫什么名字?”
于是蝉鸣逐渐消逝,谈笑的时光流逝间拉近。伴随着些许青草的香味。
黑角觉得她是自己理想中的妻子。
但他不敢说出那句话。他害怕,害怕自己被拒绝,害怕不能再做朋友,害怕不能在她的身边。
这样便好。
看着夜刀的侧脸,他想道。
这样就好。
4.
夜刀的家里是武士阶级,她偶尔会在和自己见面时倾诉一些有的没的事。
例如说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或是家长定下的要求过重,又或是她今天看谁不爽。
黑角偶尔会听不懂,但他能为她做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停下练剑,坐在她的旁边,静静听她倾诉。
“那么你呢?” 她说。
他慌乱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最近开销过多?她也不太可能感同身受,父亲又去赌博?过于丢脸了,没法说出去。
“那个。。。最近我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虎口。”
“听起来就很疼啊,说起来正好我家里有膏药,要不下次来给你带一支?”
“嗯。”
有很多话要说出口,最后却只有这个字僵硬的蹦出了他的喉咙。
5.
黑角日复一日的持续着他平静的生活——练剑,和夜刀聊天,保护妈妈不被爸爸欺凌。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年,直到哥伦比亚的大炮轰开了城门,源石武器首次引入了东国。
有了源石武器的存在,一切都变了。战局不再为一个人左右,一个鬼族武士只身杀光一个营地的普通人的案例已经成为过去,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再重要。
,于是东国开始引入各种源石武器,而过去陪同他们征战沙场的武士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鬼族们早已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优势——身体素质。东国政府开始运用国家权力发展资本主义;倡导“工业源石化”,大量传统被抛弃。
于是「富国强兵」变成了改革的重中之重,一个兽人开始提倡实行「征兵制」,建立一支忠于东国政府、规模更大的「东军」作为军队。
这样一来,武士们最大的职能也被取代了。既然武士不再重要,国家也不再有必要去用一大笔钱养活这些没有用的武士。
于是武士的资产被不断的收回,用来扩充军需。而夜刀也遭受牵连
6.
黑角父亲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向黑角打探出了夜刀家族的情报,并添油加醋的将一件小事描述成了叛国罪,并以此上报东国高层。
这让碍于夜刀家族的声名显赫而无法强硬收回夜刀家族产业的东国高层眼前一亮,高层终于找到了夜刀家族的弱点。于是夜刀家族的家业被全数收走扩充“军需”,而作为交换,黑角的父亲得到了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
7.
黑角想反抗。
可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他只认为自己是个除了有点剑术外一事无成的废物。
他思考了很久,既然自己不需要再成为武士,那自己可以随便找个工作,单是靠着吃老本也可以不愁吃喝的这么过一辈子。
嘛,这样也挺不错的。
可夜刀呢?这样的生活要建立在夜刀家破人亡的现状上?
自己收留她吗?她会接受一个毁了自己一切的人施舍吗?
黑角想到了答案,却又不想从夜刀口中听到。他和夜刀似乎永远无法在一起,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即便家境反转,在黑角心里,夜刀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只是曾经是家境,现在则是心理。
黑角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自己和夜刀一个好结局了,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
离开故乡。
走前他来找过夜刀,可夜刀一家早已不知道搬向何处。
也是,她也不会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吃苦吧。他这么想着,在黑角心里,夜刀一直是只能仰视的存在。别了,他说。
8.
不知走了多远,黑角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小镇,正巧碰上了一伙感染者的暴乱。
他本能想抽刀救下村民,可看着数量比村民还要多几倍的暴徒们,他有些愣神。
他管不了,更不该管。这都是村民们自找的,黑角安慰自己。如果村民没有迫害感染者,那怎么会被反噬呢?落到这般田地再正常不过。这片大地都不需要多做功,人们总会互相吞食。
黑角安慰自己,越走越远,直到沙尘盖住了自己的脚步。
9.
哭声,又是哭声。
烦人的哭声。
记忆里自己第一次听到哭声时是什么时候了?是他小时候看着自己朋友因为晚归而被他的父亲打到哭哑了嗓子?
还是妈妈第一次被父亲拳打脚踢后无声的哽咽?
他记不清别人的,也记不清自己的,印象里他很少哭,他知道哭只是孩子可以向大人撒娇的方式。可他能向谁撒娇呢?
他那暴怒无常的父亲?
还是身心俱疲的母亲?
所以他很少哭,也不想听到其他人的哭。
小镇中心,一个小男孩因找不到母亲而无助的站在原地大哭。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至少在暴乱中心,他的确很快就吸引了几个不怀好意的暴徒。一根棍子朝着小男孩飞来,正中头部。
刀光,紧接着是断成两半的长棍。
——刀剑碰撞声
——盾牌格挡声
我说啊,你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对孩子下手,说不过去吧?
黑角挑着刀,锋刃正指着袭击者首领。
10
黑角的剑术不算高超,只是对手都是些乌合之众。
中心的打斗吸引了更多的村民和暴乱者,直到终于有一个村民受到了黑角的感染,用尽全力朝一个暴乱者撞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村民们终于开始了反抗,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混战就这么开始了。
只是黑角的压力虽不算大,对手的人海战术还是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
终于等到了一个空隙,黑角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接下了敌人一棍,随即便是雨点般的攻击。黑角倒在地上,承受着暴徒们肆意发泄的怒火,意识逐渐模糊,目之所及却越来越清晰。他看见了夜刀,他看见了自己。
那个不堪的自己朝他伸出了手,于是他也伸出了手,可下一秒便被踩在地上。
又是一棍,依旧是头部。黑角彻底放弃了反抗,痛觉正在磨损意识,身体剧烈的痛感正在逐渐消失,随后便是一股轻飘飘的感觉。
——不会再醒来的梦
“喂,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
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