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

一

孙老汉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一点薄薄的雪还盖在上面，雪面上的脚印下露出它黝黑的脊背，坚挺而疲累。

今天是平安夜，大街上人明显比之前多了那么一点，一点形色匆匆。

他沿着街边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

街边的商铺开的不多，超市上挂着几条彩灯，随着寒风慢慢地荡着。

他一向是不过西方节日的。

“这些都是年轻人过的。”他一贯这样说。

但是，虽然他自己不过，他多少会给孙子买点好吃的。

“多少算个节嘛。”他想着，“买点啥呢…”

一抬头，看着个西点店，从玻璃门散着一点柔和的光。

“进去看看吧。”边想着就推开了玻璃门。

一些面包摆在靠门口的展示柜上，一排排玻璃柜里摆满蛋糕模型，正中摆着一颗小小的圣诞树，旁边还有一个单独的蛋糕模型。

孙老汉环顾四周，一眼就看中了正中的蛋糕模型--鲜红的草莓堆在杯子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奶油，奶油上还摆着些装饰用的彩色糖霜和小饼干。

他走近一看，旁边还有个小牌子，喜庆的红搭着吉利的数字—88。

他愰了愰神，走到柜台旁，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草莓的多少钱？”

“您说的是那个吗？”服务员指向正中的模型。

“…对。”

“88元，你如果想买的话需要预订，先付定金，拿到蛋糕再付全款。”

“好…”孙老汉捏出了一张纸币。

“嘎吱”玻璃门关上，孙老汉手里攥着一张蛋糕小票，好似做了场梦一样。

他把小票放进兜里，慢慢悠悠走向对面的超市。

二

“啪”孙老汉把家门关上，顺便把塑料袋递给儿媳妇。

“买了一斤鸡蛋，还给孩子订了个蛋糕，带草莓的…”

“啥都别说，买就买了。”

儿媳妇刚想说话，孙老汉立马接了一句。

他把衣服挂好，回屋休息去了。

“蛋糕？”屋里孙老汉的孙子小孙皱起了眉，“买啥蛋糕啊，又不过圣诞节。”

时间过得飞快，孙老汉正在屋里睡觉，突然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您好，我是**蛋糕店的，您订的蛋糕做好了。”

“啊…哦。”孙老汉猛地想起自己还定了个蛋糕，拿起衣服就要出门。

“你别去了，我去吧”儿媳妇把孙老汉挡了回去。

“行，小心点啊。”孙老汉转身回了屋。

三

太阳自天边滑落，如同火炭即将燃尽，从灰蒙蒙的天空崩出几点光亮的火星来。

“这蛋糕店人可多，还排队呢。”门开了，是儿媳妇回来了，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小孙从屋里跑了出来，盯着那个塑料袋，心中燃起些兴奋的火苗。

“这算什么蛋糕…”儿媳妇打开袋子，露出里面透明的包装盒，杯子上的奶油塔粘在了包装盒上，软塌塌地顺着盒壁滑落，露出里面蔫小的的草莓，红中透出些无力的苍白，然后是经历挫折的黑。

小孙把蛋糕跟盒子一比，还没盒子一半高。他把盒子打开，拈起一颗草莓，给孙老汉送了过去。孙老汉站着屋门口，看着那个“惨淡”的蛋糕，又看了一下孙子送来的草莓，连连摆手。

“我不爱吃这玩意，我不要，你快吃吧，一会儿蛋糕别倒了。”

“圣诞快乐，爷爷。”小孙拿着草莓往前送。

“吃啊？…”

“吃吧！”

孙老汉接过那颗粘了点奶油的草莓，扔在嘴里，细细地嚼了嚼，只尝到一点点甜味顺着舌头滑落下去，便什么也没了。

他看着蛋糕被拆开，三串草莓病怏怏地躺在盘子上，突然想到冰糖葫芦摊子上的一大盘子冰糖草莓，不过那草莓更大些。

四

“88块买这玩意啊，你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孙老汉回了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客厅传来儿子的叫喊声。

“别喊了，你跟你爸这样说话啊，就这样吧，别絮叨了，完事了。”

孙老汉感到十分的疲惫，他上了床，盖上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睡梦中，他砸吧砸吧嘴，好像那草莓的甜味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