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终须一别
“那怎么行，现在小九和你姐夫也回来了，没别人，咱们啊自己聚聚，我们做姐姐的很开心，你和小四也都找到了真爱。”王三小姐从明礼进屋就一直上下端详，好在都全须全影的，她这些日子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操心起妹妹的婚事也是充满了干劲儿。
“是啊，七姐，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趁着现在咱们也算是最后的聚聚。”肖战看着王七小姐，心里隐隐的下了决心。
“白天你说最后聚聚是？”
王一博没有忽略肖战下午的话和当时的眼神，他不在的这些天，想必肖战的确里里外外的承受了很多。
“这几天几个洋行都来了咱们商行，说是谈合作，其实也无非是威逼利诱一通，他们现在也眼看着这边要打起来，纷纷都想着退路呢。”
“无利可图的时候自然比兔子跑的还快！”王一博一贯不屑，早前也都是在外面勉强不好扯破脸，现在大乱将至，什么表面功夫倒也不必再做了。
“但是有些提议我觉得可以采纳，他们想要赚我们的钱，我们现在的确很多时候受制于人，我不想最后咱们全家都喝西北风，你我男人们吃点苦儿都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你想想二姐三姐她们，我们终归要为她们的后半生考虑。”
肖战和王一博四目对视，俩人心意相通，“他们是打算帮我们做资产的打理是不是？”
“是，这样我们也有了理由送几个姐姐出去，我知道当初二姐夫三姐夫愿意留下来也是因为他们都是有志男儿，不愿国破之时自己却躲避在外。可是，我总是觉得姐夫们还是低估了现实的残酷。”
“我们似乎也低估了…….”
王一博把肖战揽进怀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可是发生了什么？”
“是思爱，他前些天回来，整理衣服就要去参军，我死命才拦了下来，一问才知道，是他的一个朋友，全家都……”肖战紧紧的依偎着王一博，“我好说歹说拦住了一时，也明白这孩子现在满腔的愤怒，我怕他不理智的出去了，我们就再也……”
“别怕，如果思爱真的想要去，我们不该拦着~~”
“可……我已经送走了肖平，难道还要再送走思爱，如果再过段时间，你也要去，我该怎么办呢~之前我总是说一定会支持你的决定，现在我好害怕，你能体谅我的恐惧吗？”
肖战每天看到不断的有人无声无息的就死了，死在街头巷尾，剩下活着的人都为了生存奔忙，现在的物价是一天一个样，虽然他们商行已经极力的在控制，但的确物资越来越少，基本的生活用度都快供应不上，他内心的不安一日日的放大，想来，自己也是平凡之躯，会怯懦。
“我能因为我也害怕，也恐惧，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如果不是一直牵挂着你，好些次我都觉得挺不过去了，我们能做的真的十分有限，我在火车上，看着漆黑的夜色茫茫的远方，就在想，我们是不是还有命渡过去。”
“你不是怯懦，恰恰相反，你是我见过最有力量的人。我们都是平凡人，都不想承受亲人离去的痛苦，大姐的事情之后，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姐姐们都幸福，这次我也和三姐夫谈了很多，回去后他会说服三姐带着孩子们先去国外，他还是选择留下来。”
“三姐会答应吗？”
“我不知道，我们不能替他们夫妻做这个决定，如果我说，我希望你也同行离开，你愿意吗？”
肖战没有说话，他不能同意，他知道他的安全也是王一博非常担心的事情，可是自己一旦离开，就意味着很可能是天人永隔，他的心真的无法接受。
“我知道我留在上海，你没办法心无旁骛，可是，我走了，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寝食难安，你想我那般活着吗？”
“阿战~~罢了~~”
顾家
“雯雯，过段日子，你和你嫂子一起离开吧，我这边都帮你们安排好了，到时候就说为了照顾你，你嫂子就不忍心拒绝了。”
“哥，我不走，我要去延安，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现在正是需要我们年轻人的时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雯雯~”
“哥，我知道你担心，现在的世道大家谁又不是每天面对生离死别，不管未来我们会不会有机会再次相逢，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妹妹。”
顾晏生没有想到从前深闺之中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妹妹，如今已经穿着粗布衣裳，背起行囊，离开他们了。“雯雯，你要努力活着，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努力活着，哥哥也会努力，我们活着相见好吗~”
“谢谢哥~”
“真的舍得吗？”
“不舍得，你都听到了？”顾晏生看到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的王七小姐，“听到你对我们的安排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对你们失望，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雯雯要去追寻她的理想，我知道你也是，不想再做富贵太太。是我固执了，想着替你们决定人生。”
“换作过往，我会说是的，你武断了，我们也有追寻自我的权利，现在不会，谢谢你，也对不起你，不过，我们会在一起不是吗？”
“是的，我的太太~~”
王二小姐家
“之前不是说好了，咱们一起共进退，生死不离的嘛~”
“夫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孩子们，可……”王二小姐说不胆战心惊是假的，她们平素都是连只蚂蚁路过都恨不得让开，现在看到不少残酷的事情，日日梦魇，丈夫也是忧心她的身体和精神。
“是我不够坚强我知道，看着四妹和七妹她们，我真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太无能了，一辈子都是做富家小姐，富家太太生活，什么都不会。”
“不是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太太和母亲，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你和三妹一起出发，带着孩子们，我和明礼还是留下来，相信我们，有你们作为牵挂，我们更是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定会努力到再次相逢的那天。”
王三小姐家
“你和二姐夫小九决定了，也不和我还有二姐商量吗，我不走！”王三小姐听明礼这么说十分生气，“你们想的简单，把我们孤儿寡母送走了，那外面就安全了？万一我们也是遇到了难事，岂不是要客死异乡！”
“别说气话，这次你们出去，是要和五妹她们汇合，那边也都置办好了房产，而且你们这次还肩负着要保住王家基业的重任。”
明礼这么一说王三小姐不好再说什么，她也知道现在事情都是迫在眉睫，而且这个法子也是肖战单独和她聊了的，但她的确是舍不得。
“小战应该都和你谈过了，七妹也把所有的账目整理好，再加上和怡和信托那边的合作，王家肖家甚至咱们家的所有产业都将随着你和二姐一起，到了那边，至交还有封銘也都明白该如何和洋人打交道。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要好好生活在一起呢~”明礼这次出去深刻的感受到了朝不保夕的恐惧，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再也见不到妻子和孩子，但只要他们生活的好好的，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明礼，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吗？”
“嗯，一定会的。”
王四小姐家
“你真的不和大哥一起走吗？”
“你在这里，我去哪里~”
“浩风，这段时间有你在我身边，我特别开心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而且还特别幸运的拥有了思爱和你，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们。”
“但是，你大哥的决定没有错，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和他一起~”
“大哥他只是暂时过去，还要返回来的，他想帮我把宁家的根基留下而已，其实我知道最近的事情让他触动很深，他也没办法置身事外。我更是如此，家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我们还要好好一起守护这些需要我们守护的人。”宁浩风握紧王四小姐的手，这个时候他没办法说出口要带着她一起走，但是他可以选择和她一起坚守。
“至于思爱，他前几天虽然被小战留下来了，但他终归是要走的，这次他小舅回来，会和他谈谈的，你别不要太难过了，他有自己的人生要选择。”
“可是，他才多大，他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他只是个孩子，却已经要背负这些…….”
“思爱”
“你走你想过我们吗？你才十四，再留在我们身边几年不好吗？”
王一博看着眼前的孩子，还是一如四年前他俩相遇之时的目光澄澈，却褪去了羞涩和胆怯，充满了坚定和力量。
“九爷~小舅舅~~你就答应我吧，我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我想要做最好的神枪手，把那些坏人都杀光~”王一博看着说着不是冲动却还是这么意气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个孩子啊，你会使枪就能当神枪手了吗？到了前线你知道要面临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不去怎么会知道~”
“好了，你们俩啊不要吵了，都过来吃东西。”肖战把两个斗鸡叫过来一边一个摁着坐了下来，一人夹了一块点心，俩人都老老实实的吃起来。
“思爱，你这段时间既然还是初心不改，我们放你去。”
“阿战~~”王一博看着肖战，他知道这个决定是在剜他的心，肖战给了个安抚的眼神，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可以。
“出门在外，你要保护好自己，时常给家里写信，记得家里有人在等你，我们思爱，不要想着做大英雄，但求不愧对自己的心就好，好吗？”
伍思爱看着最疼爱自己的人，知道他们舍不得自己，自己还是任性的选择了从军，他强忍泪水拼命点了点头。
送别的那天，天空微微的阴着，四小姐一直努力憋着的情绪，在思爱在视线中消失才放任自己哭成了泪人，不止送别孩子，还有姐姐们，只剩下七小姐和四小姐，回去的车里，王七小姐牵着姐姐的手，彼此给对方支撑下去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