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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怠社会》越读有感

2023-02-13 16:52 作者:小小与记事  | 我要投稿

在规训社会向功绩社会的转型过程中,超我被积极化为理想的自我。超我是压抑性的。它的主要功能是发布禁令。超我具有“严厉、残酷、压倒性的约束力”,以及“严酷的限制和无情的禁令”,并以此控制自我。有别于压抑性的超我,理想的自我富有魅惑性。功绩主体按照理想的自我形象构造自身,而规训主体则屈从于超我。构造和屈从是两种不同的存在状态。超我产生了一种否定的约束。与之相反,理想的自我对个体形成一种积极的压力。超我的否定性限制了自我的自由。按照理想自我去建构自身则被视作一种自由之举。自我被困在一个永远无法达到的理想自我之中,因此变得日益消沉疲惫。由于真实自我和理想自我之间存在鸿沟,从而产生了一种自我攻击。


现代晚期的功绩主体不屈服于任何人。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主体,因为主体的根本属性即是屈从(subject to)。他把自我积极化,解放自我,使其成为一个建设项目。从主体转化为项目却没有消除束缚。曾经来自他者的约束如今变为自我约束,后者却伪装成自由。这一发展变化同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存在密切关联。当生产力达到一定程度时,自我剥削比他者剥削更有效率,功能更加强大,因为自我剥削伴随着一种自由的感觉。功绩社会是自我剥削的社会。功绩主体不断剥削自我,直至精力枯竭。他发展出一种自我攻击,并往往以自我毁灭为终结。建构自我的项目(Projekt)如同一枚子弹(Projektil),功绩主体开枪瞄准自身。


在理想自我面前,真实的自我是一个失败者,他被淹没在自怨自艾中。自我同自身发动战争。在这场战争中没有胜利者,因为胜利意味着胜利者的死亡。功绩主体在胜利的同时走向毁灭。积极社会摆脱了一切来自他者的约束,却陷入了毁灭性的自我束缚。因此,精力枯竭、抑郁症等精神疾病成为21世纪的流行病,它们都带有自我攻击的特征。病人对自身施加暴力、剥削自我。自我形成的暴力取代了他者的暴力,前者的破坏力更大,由于受害者生活在一种虚假的自由感之中。

                   ——《倦怠社会》韩炳哲


很有意思的观点,在我们一味强调积极的时候,韩炳哲却指出在这种洋溢着积极性的社会,其背后所隐藏的问题。


作者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出发,指出以否定性禁令为基础的规训社会,所产生的典型的心理疾病是歇斯底里症。而如今社会,它逐步消除了戒律和禁令,不再以规训为主要内容,是一个功绩社会。在功绩社会里,个体的意识从原本的“你应当”变成了“我能够”,他人的规训与奖惩变成了自我激励与自我成就。或许功绩社会也可以理解为个体将规训内化后的社会。在功绩社会中,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调个人自由和自愿。而这种脱离他者的自由又反过来束缚住自身。个体苦于自我实现,最终却因与理想自我相隔天堑而陷入自我攻击,这种自我攻击最终往往以自我毁灭为终结。或许这是21世纪以来,抑郁症高发的内在机理。那我们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最后作者提出了对于未来社会的设想--倦怠社会,这种倦怠并不是指功绩社会中让人沉默、盲目和分裂的倦怠,而是一种“根本性倦怠”,正如莫里斯·布朗肖所说的“倦怠有一颗宽广的心”,这种倦怠弱化了对自我的注视,自我存在的重心由自我转移到世界。在这种倦怠中,个体更容易建立与他者的连结。在汉德克提出的这种“根本性倦怠”在日常中所表现出来的形式是这样描述的“你感到累了,在我的记忆中,我们总是会在下午的阳光里坐着,交谈或沉默,享受共同的倦怠……一片慵懒的云朵,一种超越尘世的困倦将我们彼此联结在一起。”这描述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轻松自由》中的一幕,塞巴斯蒂安经常一整天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书看累了便躺下来休息。在公园或照看孩子或锻炼身体的阿叔阿姨看着这般无所事事的塞巴斯蒂安,不由得起了训诫之心。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不明白,我做什么了,塞回问。你一整天都没从椅子上挪下来,而且昨天你也是这样窝着。这举止简直叫人无法忍受。听着陌生女人没来由的控诉,塞无辜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做,所以打扰到我们了。最后,治安管理员走了过来,对塞开了一张罚单,理由是“扰民,阻止他人的自由”。这一片段一直叫我记忆犹新,这样细微而又辛辣的幽默或许是法国文化的一部分。


或许作者笔下的倦怠社会,便是当塞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坐便是一整天的时候,没有人对此表示愤懑,而是一同地坐下来,看着微风带着柳梢晃动,看着蓝天下的一朵白云陷入凝滞。我们交谈或沉默,怎样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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