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雷皓、东条希之章 第九节
（九） 我的希望
雷皓坐回车里，身上出了很多汗，让他感觉非常地不舒服，打开空调后，又吹得自己打了个哆嗦：现在应该干什么呢？不知道……是不是要等东条希主动联系我？她还会再联系我吗……
雷皓觉得自己真的很强大，如果是苏武的话，他一定会头痛欲裂，而现在的自己，甚至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
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东条希的消息，雷皓也渐渐失去了食欲，早上只吃一些蔬菜水果，勉强地“接受生活的毒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害怕东条望就这么死去了……可能是苏武当初的样子在自己脑海里过于深刻了，现在自己面临这种处境的时候，也身受同感。
“唐婉儿是他的未婚妻啊……无论是东条希还是东条望，对我来说，都是从一面之缘而来的工友而已，这么看来，我真的比苏爷差多了。”
突然，雷皓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雷皓接起来之后，对方急急忙忙地开口：“喂？是小皓吗？”
“东条……你是希还是望？”
“我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希，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解释清楚的。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什么叫“你所认识的那个希”，雷皓没有听懂，但也无意追问，反正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了。
“嗯，好的。”
“病房改到新住院楼的714了哦。”
“你猜到我是怎么得知内幕的了啊……”
雷皓挂了电话，正想要把这个号码保存到通讯录里，但是在输入名字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个号码的长短，看起来像是固定电话的号码，如果是从医院的固定电话打来的，难道是东条望？
怀疑只是徒劳的，雷皓迫切地想知道，除了病情，还有什么能区分这两姐妹的办法。
在炽热的阳光下走着，雷皓才想起来，那一直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话：“望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是……希，你呢？”
雷皓对自己的心意很明确，他是因为喜欢东条希——缪斯的那个东条希——才来到这里的，可是现在，喜欢上自己的却是东条希的妹妹……路过的花店里正好有刚刚插好的花，雷皓顺手买了一束，打算送给东条望，这总比空手去见病人要强得多。径直来到714门前，确定病人卡上写的是“东条望”后，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吧。”
她穿着睡衣躺在病床上。
“你是……望？”
“是的。”
“身体如何了，望？”雷皓似乎为了确认什么，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好多了，谢谢你的花哦。”
雷皓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落座：“刚刚为什么骗我？”
“你在说什么？我没懂你的意思。”
“你刚刚没有给我打电话吗？”
“那是希打的。”
“那她人呢？”
“她说……她在这里会妨碍我们……”
雷皓明白了东条希的意图，事到如今，还是听听东条望是怎么解释的吧。
“我们两个人，有时会交换身份……”
雷皓从东条望的语气里感受到：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非常沉重。
“一直以来我们都瞒着你，真的很抱歉。”
“一直以来？从你姐姐做校园偶像的时候就开始了？不可能吧……”
“不是的，姐姐那时候在TK市读书，而我一直就住在NGO市治病。”
“哦……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姐姐她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为了治好她的病，我作为她的妹妹，似乎被动了什么手术。”
说话的时候，东条望的脸上有一丝自嘲的表情：“结果就是因为这场手术，姐姐的病是好了，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意思的是，我这个病，却无法像姐姐那样治好。”
雷皓在病床边听得瞠目结舌，这样的表情让东条望有些无奈：“我可不是怨恨姐姐的意思哦！如果我们俩换一下，我相信她也不会恨我的，我只是运气差了一些罢了。”
雷皓看着她那张善良却略显悲伤的脸，想必这一次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我这最近三年，大半是在医院里度过的。还好姐姐回来这边上大学了。”
“所以，她是为了让你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和你交换身份的？”
“是的，这其实是她自己出的主意，我当时还挺意外的。我有机会去了她所在的小学……哦，说起这个，当初姐姐在小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被一个小朋友把名字念做了‘Tojo Nozomi’，她觉得这样正好方便交换身份，于是就一直这么叫了。”
“原来是这样！”雷皓此时觉得自己以前揣度姐妹二人不讲真实姓名的意图，真是一种龌龊的行为。
“当然，初中的时候，姐姐去TK市上学了，缪斯的事情，自然也就和我无关了。姐姐回来之后，我还去了姐姐打工的地方，交到了很多新朋友，这其中就包括你。”
对于一个在医院里煎熬了这么多年的人来说，出去交朋友是多么难得的机会，雷皓也懂。雷皓此时觉得，这姐妹俩已经承受了她们所能承受的一切，没必要再承受更多了，谁都无法责备她们。
“望啊……”
正当雷皓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东条希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很是放松，似乎刚刚才舒了一口气。
“你都听见了？”
“呼……我心里的这块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小皓你没有生气就好……”
“我更想问的是，刚刚电话里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没有等雷皓言明，东条希就不打自招：“还能是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
雷皓没想到自己会以如此快的速度直面这个问题，犹豫之间，焦急的东条希似乎不愿意等待：“是望吧……一定是望吧！”
“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说！”
“因为和你留下美好回忆的，无论是在海边玩，还是在公园里喂小猫，还是被你紧紧抱着的那个人，都是望啊！所以，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东条希，其实是躺在那里的望！”
东条希说到最后已经是带着哭腔，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然而她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转身之后不知跑向了哪里。
病房里剩下的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局面陷入了沉默。雷皓因为东条希说的话而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心情……当着喜欢自己的东条望的面，呆呆地望着门外。
“小皓啊……”
“嗯？”
东条望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你还是到希身边去吧。”
“啊？”
“因为姐姐她，也喜欢你呀！虽然她嘴上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作为妹妹的我，还是懂她的。那个叫苏武的人不是说过吗，姐姐她是个‘江湖骗子’，是个‘很麻烦的人’。”
雷皓看着笑着的东条望，却从笑容中感到了悲伤。
东条望指着窗外：“去医院门口旁的林荫小道找她吧，她应该会在那里。你去找她吧。”
雷皓对于东条希诚然是放心不下的，但此时却又不敢挪动半步，他此时突然害怕，这位长时间在医院里见证世态炎凉的妹妹，会不会做出什么电视剧里才敢拍出来的剧情。
雷皓仔细检查了一下病房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望，你好好躺着哦。”
“嗯，你快去吧。”
……
闷热的天气下，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穿越林荫小道，来到医院的后身，雷皓已不知自己擦了几次汗。靠近之时，雷皓把脚步放轻，却不想她还是察觉到了：“你为什么要来？”
雷皓听到这责备的语气时，心中很是伤痛：不……不要拒绝我呀……
“为什么……要来？”第二次开口，她的语气弱了不少。
“因为很是担心你。”雷皓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陈腐不堪。
“你不是说，要守护在望的身边吗……”
“就因为这些，你就躲着我？我看你不像是那种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妹妹的恋情，就假装和我很要好的样子……”
“停……停……”东条希用手扶着身旁大树的树干，另一只手扬过头顶：“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小皓……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不知道……但我有一点是知道的，那就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现在也是。”
雷皓的真情吐露只换来了东条希轻蔑的一笑：“渣男。”她止不住地发笑，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还是别说这种两头讨好的话了，我啊……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你去喜欢的女人。”
雷皓又听到了这种“熟悉的自嘲语气”，这姐妹俩还真挺像。
她转过头来，倚靠在树干上：“望说，我是为了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和她交换身份的，是吧？别开玩笑了，我才不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是我提出来的！”
“那，你是为了你自己的什么呢？”
“最开始，我是觉得她很可怜，才这么做的。但是……但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太关心望了……”
突然间，她的语气软弱下来：“我还是东条希的时候，上小学的时候他们从没管过我……但是只要我变成东条望，妈妈就能坐在病床前给我削苹果……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这……”雷皓再一次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蹦不出来。以往从第三人的视角去看完全正当的事情，换做了当事人自己，就显得如此扎眼，让人难以接受。
“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望，父亲的脊梁也逐渐弯了下去，所以我才自己去TK独自生活，让他们能多照顾望一点……事情也如我所愿地那么发展了……但是……但是我……我真的很想父亲，在用他那伟岸的双手，摸摸我的头，也想让母亲用那温柔的双手，梳一梳我的头发……”
说着说着，东条希已经泣不成声。雷皓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地上前把东条希拥入怀中，她也没有反抗，只是无力地抽泣。
“希，你这么想没有任何错，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你不去这么做。”
看来东条希在TK市度过的日子，以及和缪斯发生的事情，加剧了她对于亲人关爱的渴望……当初，那个撕碎自己校园偶像照片的人，一定是东条希本人吧。
东条希长叹了一口气：“每次望愿意和我交换身份的时候，我就特别开心。无论是父亲来看望的日子，还是母亲一直陪伴她的日子，虽然知道望的身体不好，但我还是以姐姐的名义装出关心她的样子，然后就像这样问道；‘望？你今天感觉如何？要不要换一下？’这个时候，她一定会说：‘没问题，谢谢你，姐姐。’然后，她就会不计后果地，拖着病体到外面去。而我则借着这个机会，尽情享受母亲的宠爱、父亲的关怀。每次望回来的时候，无不是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要对我说一句：‘姐姐，谢谢。’她所遭受的痛苦，无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这样的我……”
东条希一下子推开了雷皓：
“这样的我，哪里值得你喜欢了呀！”
她终于还是吼了出来。
“不是的，希，望她是真的从内心想要感谢你的。另外，你说你不是为了望才这么做的，我敢笃定你是在说谎。因为你现在，不正是非常痛苦吗？如果你不是为了望的话，你在这里郁闷、哭泣又是为什么呢？快别在那么想了，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做错，只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样子而已。”
雷皓明白自己三言两语能起到的效果很定很小，他也明白她的内心有自己无法理解的痛苦。这种痛苦和苏武的阵痛相比更为让人崩溃，甚至可以形容为一种折磨……她如此挣扎，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解脱出来吗？
“你还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不是在安慰你，这是我的心里话。”
东条希摇了摇头：“求你了，到望的身边去吧。”
“你，和我一起。”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是望问你，我们两个，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会如何回答？”
“我的回答，不会因提问者的改变而改变。”
她擦了擦泪水：“你啊……我或许真的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我更不能和你一起去。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和望在一起的样子。”
真是令人震惊的回答，雷皓突然觉得，东条希好像一直是如此的：只要是自己所希望的，就一定要让它实现。
……
回到家中的雷皓从东条希和东条望的轮番攻势下冷静下来，甚至自己感到了一些害怕：这样发展下去，再这样无所遮掩地坦诚面对她们，岂不是要造成脚踏两条船的局面？因为自己对两个人都说了真心话，要是自己能一分为二该多好！不过想起两姐妹所面临的困境，自己这点烦恼着实是小巫见大巫。雷皓知道，自己早晚要做出选择，可是如何选择呢？苏武在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之间做选择，现在看来真是虚伪的高尚，雷皓越发相信，以苏武那种左右逢源的性格，在两个活人之间，他哪一个都选不到！但是现在换做是自己，也没资格去嘲讽别人。当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女孩的面容，却无法判断到底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无法判断呢……
雷皓打算先换换脑子，以自己的智力水平，这种问题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得到解决。
随手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一部警匪片。刑警拿着枪正在追捕一个男人，镜头切换几次之后，男子已经拉开了距离。在一处铁路道口，男子和刑警分别站立两侧，道口的警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刑警似乎也不敢冒险追到另一边去，另一边的男子被枪瞄准，不敢乱动……
……
午饭过后，雷皓来医院里探病。走到病房门口时，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东条望似乎睡着了，而坐在病床边的东条希也在打瞌睡。正当雷皓打算放下礼品就走的时候，房内的东条希开口了：
“望，你醒着呢吗？望？”
东条望似乎真的睡着了。
“对不起啊，我真是个很没用的姐姐。我一直很羡慕你……”
东条希像是在教堂里忏悔一样，把对着雷皓说的话，对着熟睡的东条望说了一遍。
“我是爱着你的……望……”
“我知道，姐姐。”
“诶？你……你醒着？”
“我也爱你。我不仅羡慕你，我还恨你。姐姐，小皓的事情，我不会让步的。”
“他早晚会选择……他一定会选我。”
突然间，店主的电话搅乱了雷皓的兴致，一丝不安也涌上他的心头。
……
晚上，东条希准时来上班了，眼睛还红着，想必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
傍晚六点三十七分，很久没有打碎过盘子的东条希，打碎了一个盘子，雷皓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东条希在没有和任何人接触的情况下，摔碎了手里的盘子。
雷皓正想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发现她的表情像是在自己感受什么一样，她撩起了耳边的头发，似乎在听什么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雷皓走到她身边，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声音昨晚刚刚听过。
“是铁道口的警报器。”
东条希愣了一下，紧接着撒腿就跑，也不顾碎掉的盘子和没换的工作服，嘴里还念着：“不好！不好！”
雷皓在原地杵了一秒，想到离店面不远处就有一处无人值守的铁道口，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有货运火车经过。那个道口，还正好在市第一综合医院的方向……
“不好！不好！”雷皓心里感到不好的预感的时候，已经为自己所耽误的一秒钟感到后悔：“别吧……别吧……”
雷皓也撒腿就跑，他深刻地知道：无论是东条希还是东条望在这里殒命，他都不能接受。
报警器的声音越来越近，再向前走一个路口，左拐就是！
“啊？”
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雷皓一下子没能明白眼前是发生了什么。
被道口隔开的东条希和东条望，似乎都想要跨过路闸。在铁路的对面，是面无表情的东条望，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向这一边走来。而铁路的这一侧，紧张与犹豫让雷皓感到寒气直逼自己的脊梁骨：火车已经很近了，过还是不过？
大脑做出决断之前，身体已经动了起来。雷皓拼命加速向前跑去，但是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此时竟然成了自己无法逾越的鸿沟，似乎连空气都在阻止他。报警声还是如此刺耳，时间也仿佛不再流动，雷皓眼看着是自己与火车的距离更近，脑海里也宛如放电影一般：我能从那个人的前车之鉴中汲取教训吗？
……
……
……
电影的画面突然停住，身体的感觉全部消失。记忆一下子像是打碎的玻璃一样散落到不知何处，雷皓的灵魂也向飘渺的空间飞去了。
……
……
……
“啊……好痛！”
她的膝盖一下子就撞到了桌子上。
“你没事吧！”
“没事……”
女孩不停地用双手揉着膝盖，但是没一会儿，脸上痛苦的表情就消失了，一旁的店长也放下心来：
“那么，你们先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吧！”
“那我先来，我叫雷皓，还是一名高中生……不过我肄业了，现在正准备自考大学。”
这个女孩点了点头：“我叫Tojo Nozomi，可能会给各位添各种麻烦……总之请多多关照了！”这样说着，她深深地低下了头。
……
……
……
“到现在为止，我所得到的全部，真的都是必要的吗？
到现在为止，我所失去的全部，真的都不必要吗？
我真的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吗？还是我从最初开始，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不……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我的确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位少女的名字……
一位少女？
不是两个人吗？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还是不得不做出了选择？
不对……我一定失去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我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救她……救她！
所以我，再一次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
视线所及之处，‘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
……
……
“时间”终于恢复了流动……我似乎一直紧闭着双眼，这种状态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我能够感到我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像是在说梦话一样，哼着什么东西，我也不知是清醒的话语，还是痛苦的呻吟。
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老，快去叫护士，他好像要醒了！”）
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很想要打一拳的脸：“哟，你醒啦！早上好！”
“早上好……”
“看来你已经清醒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当然记得了，苏爷，我刚刚好像听你在喊齐老？”
“咦？医生说你可能会失忆，你这脑子不是好好的吗？”
“嗯……我没忘记你们。”
我望向四周，这里显然是医院，再看病房的样子，像是市第一综合医院的病房。
“喂，苏爷，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劝你先放平心态。你受伤了，身体还没恢复，这里是组织给你安排的病房，你就放心修养吧。”
“恢复？喂！我到底怎么了？”
苏武他把着我的手去摸我的头：“摸到了没，绷带还没拆呢，你的头受伤了。”
我还是感到非常诧异：“我的头怎么会受伤？”
他愣了一下：“你还真是忘了点东西啊……算了，忘了的东西就不要想着去回忆起来了。我还真是羡慕你啊，能把事情这样忘记。一般来讲，凡是忘却的，都曾经铭记过；凡是铭记的，就注定被忘却，不是吗？”
“你在说你和婉儿？”
他挠了挠头：“你到底忘了什么，又还记得什么啊！哦对了，你在昏迷的时候可是不好伺候，不仅会踹被子，还会在嘴里念叨‘我的希望（nozomi）啊’什么的，我和齐老给你守夜的时候可真是烦死了！”
“希望？”
我感觉这个词好像无比熟悉，似乎是哪个人的人名。
“鬼知道你有什么希望？现在能醒过来，我们已经够开心了。你等着哈，我和齐治刚刚就商量好了，等你醒了就给你整点好吃的，我们先采购去，你好好呆着哈！”
看着远去的苏武，我确信我没有忘记和他有关的事情，可是他刚刚又和我说我忘记了什么……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我尝试从病床上坐起来，头不晕，伤口也不痛，不像是脑子受到了什么损伤的样子。
失忆啊……我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这个内容，是一本非常难懂的书，叫什么《论分离性心理障碍》……不对啊，我不是一个打工仔吗？看这种书干啥？我不是没上大学吗？啊……难道这就是我忘记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走出病房，想要躲着巡查的护士去外面透透风，为了避免回来的时候迷路，我看了一眼病房号：
“715啊……诶？这个数字？”
我强烈地意识到，有一个很相近的数字让我印象深刻：
“啊……啊！还没忘！是714！”
我赶快来到隔壁房间门前……我来干什么？我的记忆突然间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好像这间病房和我有什么联系。我又看了一眼病人的姓名，然后我……
“东条 希望。”
这都是啥？不对不对……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哦对了！我还没忘，是我的工友！
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紫色头发，碧绿双眼，波涛汹涌的女孩站在门的另一侧。我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好像脑子里有什么记忆重合了起来……
“小皓！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啊，对，的确如此。”
“太好了！”
不知为何，我很想问问她的名字的念法：
“那个……你的名字是怎么念的来着？”
“真是的！你这都忘了吗？我叫东条希望（Tojo Nozomi），是你打工时的工友，你想起来了吗？”
“哦……哦！我想起来了！RoseMarry的工友！”
“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你脑袋受了伤，把我给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我想着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可以把她弄哭的话。但是她很快破涕为笑，拉起了我的手：“你要出去透透风吗？和我一起呗！”
我们边走边聊，而她则帮我将记忆的残片一一拾起：最初在店里见面的时候碰伤了自己的膝盖、和我一起搬啤酒桶、去海边玩、在公园里拍照、从便利店回来的路上喂小猫喝牛奶。她固然娓娓道来，但我听得仿佛觉得那都是上辈子发生过是事情，但是她看起来不是在编故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触动我的心弦，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和我有关系的……
哦……对了……
“希望，你是不是喜欢我来着？”
她听到我这句话，高兴地跳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脖子：“小皓！最喜欢你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但一段似乎发生了错误的记忆逐渐展开。曾经的我似乎过着精神相当紧张的生活，周遭残忍的例子总是告诉我现实的残酷。但是和她邂逅之后……和她在那个万圣节邂逅之后……
如果当初没有相遇的话，就连如今的这些如果，都不可能考虑了吧。过去我们曾经拥有相同的炽爱，只愿大家的“希望”，都不要蒙上乌云吧。
“对了，小皓，最近我请人给我拍了一幅画像，你要不要看看？我可是让人家拍了两百多张，才选出的一张哦！”
“哦？让我看看！”
希望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冲洗好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似喜似悲，似怒似怜。包含了多种表情的感觉，如同蒙娜丽莎一样。我仔细看着，仿佛一股暖流从心底流过，那股暖流在体内扩散开来，渐渐地我如同从梦中醒来一样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都想起来了，关于你的事情。”
“啊……”
“你……”
我紧紧地注视着她的双眸，心中犹豫着自己是否还有资格说出剩下的话。但是，在那非常短暂的一瞬，我看到她那饱含期待的目光，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我明白，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是我的希望。”
没错，她就是我的希望。我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似喜似悲，似怒似怜的面孔，正是我的希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