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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那一年:第三十二回 推心置腹2

2023-09-04 11:20 作者:竹语卿国学书房  | 我要投稿

青史书,乱世录,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当时明月,几度春秋,风口浪尖铸传奇

望极天涯无尽处,飘摇路谁人共命途

万里关山,寂寞龙潭明或暗,正邪黑白谁评说

 

天地大,总无涯,烽火烈焰,千载多少云烟

机谋智计,步步为营,今朝物换星移

浮世深长路遥,知行合是谓道

风云裂变,生死无间何所恋,笑看红尘万事迁

 

绿竹畔,陌上花,情义肝胆,多少爱恨嗔癫

士为知己,生死约定,追觅飘渺因缘

碧血叱咤,燃尽风华,丹心笑颜灿若云霞

千秋天下,青山依旧日月照,惊心动魄几时归

 

 

气势磅礴的历史画面,波澜壮阔的内外风云,

明争暗斗的朝堂矛盾,变幻莫测的君臣关系,

忠奸难猜的兄弟情义,复杂微妙的男女恋情……

 

 

《大明那一年》叁:千秋天下 第三十二回 推心置腹



  在天启、崇祯时期,几乎是倾全国之力来镇守辽东,为了不让蒙古部落与后金联合,明朝主动与蒙古插汉部林丹汗达成以赏助兵的协议,以此来联合对抗后金的进攻。天启七年二月,黄台吉曾暗中遣人至蒙古威逼利诱,企图说服林丹汗与后金讲和,策动蒙古插汉部也归顺后金,但他们的努力遭到林丹汗的拒绝。林丹汗也考虑到,与明朝保持友好,进行贸易,有利可图,同时利用明朝可以遏制和削弱后金势力,与明朝互利。

  

  凌云冲看完奏疏放回书案上,问道:“皇上这个想法下诏了吗?蒙古诸部年赏这事,皇上已经和群臣一起给否了吗?”朱由检道:“朕还在考虑,尚未决定。事关国家安危,处理好与蒙古的关系,是朕无法忽视的大问题。听你这么说,你好象有不同的看法?”


  凌云冲道:“臣只是有一种直觉,还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感觉和战事有关。请问皇上,兵部是如何看待蒙古年赏问题的呢?”朱由检道:“方正安这些天专心一意忙着上书关于裁撤驿站之事,对此他还无暇过问,而且朕并未下旨,他也还不知道朕有这个想法。至于高寀,他之前倒曾上书请奏,希望朕革除蒙古诸部的年赏,以充辽东军饷。”


  凌云冲道:“他知道皇上在为辽饷的事情发愁,故此提出革赏之法。表面上他似乎在替皇上排忧解难,但臣却觉得实际上他是另有所图。”朱由检凝眉道:“难道他不但勾结建州,还勾结蒙古?可是以朕所掌握的情况看来,他和蒙古诸部一点交情也没有,如何勾结呢?”

  

  凌云冲思索片刻,道:“或许他不曾与蒙古勾结,但只与建州勾结已是不易对付。半年前,建州聚兵十万,欲犯辽东,在锦州、宁远一线惨败而归。黄台吉吃了败仗,很可能暗地里私通高寀合谋另想对策。”


  天启七年五月中至六月初,在长达二十余天中,后金与明朝在锦州、宁远一线展开大战,此战明军大胜,最终以后金惨败告终,史称宁锦大捷。在这场战役中,后金军伤亡极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退回沈阳。宁远兵败以来,后金虽然打败了朝鲜,击败了蒙古诸部,但是后来进攻锦州遭受了败绩,八旗劲旅竟然变得怯于攻城,士气不振,而明朝则因为宁远大胜和宁锦大捷之后,一改往日争相奔溃的颓废之气,兼之有孙承宗那样的名将,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变化。

  

  朱由检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想起来了,孙承宗调离宁夏关之后,朕准备任命山海关总兵马世龙改任宁夏关总兵官。虽然辽东需倾全国之力来镇守,然而牵制西北蒙古也不能放松。马世龙是孙承宗将军的得意门生,他生长于宁夏,对宁夏山川地形十分熟悉,由他镇守宁夏关再适合不过。在这件事上,高寀却极力阻挡,口口声声说什么马世龙是孙承宗的亲信部将,名头响亮本事不大,他的理由就是,马世龙当年在进抵柳河时,遭到建州骑兵伏击受挫,他说马世龙连柳河小战都处理不好,何谈镇守边关要地宁夏关,那边是凶猛异常的蒙古兵,他认为马世龙不够能力应付,几次上书请奏,希望朕改换人选。朕没予理睬,已下旨马世龙赴任宁夏关。”B站大明那一年

  

  凌云冲知道宁夏关之前的镇关总兵,就是那个和许显纯是称兄道弟的同科武进士,自从在五福客栈他告诉方正安这二人的关系,方正安当时就转告于朱由检,现在朱由检登基,已派人着手调查该总兵。像这种和阉党有瓜葛的官员,只怕不追究,一查一个准。那次凌云冲到悦来赌坊找林清风一同对付许显纯之时,朱由检已将该总兵革职查办。


  凌云冲虽然知道此人现下已被打入大牢,听候审判,却无从知道到底所为何罪。因为朱由检审查此人背后似有高度机密,丝毫没有一点泄露。凌云冲揣测其罪名不但是阉党一伙,里面肯定还有更大秘密,这个秘密甚至大到连崇祯皇帝都必须要求审理者严格保密,到底会是什么呢?当下不去想了,问道:“那高寀最近的动向如何呢?皇上有没有发现他在朝政奏议上有什么可疑之处?”

  

  朱由检道:“他身为兵部尚书,知道朕正在查处一批昏官污吏,着手筹集辽饷,他便主动在京城整治京营。皇兄生前找他商量过整肃京营的问题,他事先已经了解过,京营吃空饷甚是普遍,冗员之多难以想像,十多万人马为数不少是老弱病残,知道症结所在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又不能眼下遣散京营人马,另行招募新军。他将此情况向朕汇报,朕便下旨令他一定要揪出吃空饷的幕后黑手,上报严惩。他倒是揪出一条大鱼,此人乃京营总督,据他查报所奏,京营的官兵名册多是一片虚假。朕今日才知道,京营之中挂名领一份厚饷的把戏竟如此之恶,甲鬻于乙,乙鬻于丙,辗转倒卖名额,那个名单里的人名有的竟是万历甚至隆庆年间的差。


  “朕细查之下得知,混在京营之中当差的有些还是权贵势家的悍仆恶奴,通通是市井无赖,也是此人招来的。他不但不加管束,反而包庇纵容,致使光天化日盗抢之事屡屡发生,这还是京师吗?朕当即下令抓捕这些个所谓京营官军全部处死,京营总督革职查办。这件事高寀所查所奏倒都是实情,并未弄虚作假,他还查得京城禁卫军里也有吃空饷的情况,就连神机营也不例外。


  “当初这些重要职位都有魏忠贤安插的爪牙,朕罢免撤换了那些阉党残余,不曾想听臣下推荐换上的人手却是虚有其表全不中用,朕准备将一些人撤职降职,另觅能人。高寀上奏了一批名单,说当中或许有朕可以用得着的人选,朕清楚的知道他通敌的事实,当然不会轻易选用他所推荐之人。目前神机营提督一职朕尚未寻到合适人选。”

  

  凌云冲听了朱由检所述,想到‘一庭芳’里的那几个护院当中混有异族人,思维如旋风一样急速联串起来,立时察觉到当中的问题,说道:“皇上,京营总督利欲熏心咎由自取,高寀拿他开刀,此举看似在为皇上办事,其实另有所图,说不定他的图谋还非同小可。”


  朱由检听闻此言,脸现疑惑神色,道:“朕也知道对付这只老狐狸绝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此事跟革除蒙古年赏有何关系呢?”凌云冲道:“皇上,近日从晋陕两地逃荒避疫而到京城来的灾民数不胜数,据臣派东厂属下查探所得,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来历颇为可疑。臣亦亲自到京中巡查,发现这些人并非真正的灾.民。”


  朱由检一听之下,脸色立时大变,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你查探得怎么样了?”凌云冲道:“臣在集市上偶然看见几个替马贩牵马驾马的仆役,发现他们控马的方式完全是蒙古人的手法。”朱由检心头一惊,问道:“有这种事?你是凭什么看出来的?”

  

  凌云冲道:“臣之前在宁夏边关与蒙古人打过交道,所以一看便知,此外再看这几人的额角都有道肤痕,那肤痕乃是在烈日下戴头盔时间长了的痕迹。由此,臣猜测这几人绝不是晋陕之地的百姓,很可能是蒙古奸细。”


  朱由检惊愕之余深以为然,点头道:“你真是心细如发,眼光犀利。这几个人来历绝不普通,只是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你查此事进展如何?”凌云冲道:“边关战事频起,硝烟弥漫,有建州异族人趁机混入京师重地,也是可想而知。就凭那些个喽罗,丝毫不足为惧,只是他们行迹可疑,而且人数不少,如果他们是高寀的势力人马,这背后隐藏的祸端可就一定跟建州有关。虽然仅凭这些人根本成不了气候,但是臣只怕他利用些人制造祸端,图谋不轨。咱们在明,他们在暗,皇上应该提早防范。”

  

  朱由检道:“蒙古探子潜入京畿只怕也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的事情,只是他们一直无所大动,往往活动于暗地之中。你说他们额角有道肤痕,朕在检阅神机营时,曾看见有若干个兵士也有此种特征,这些兵士正是蒙古人,不过人数极少,是从各处军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经过连番测试身经百战,他们对大明忠心不二。虽然蒙古有部分小部落投靠了黄台吉,但像插汉部这样的大部还是奉我大明为正朔。辽东军中,士兵里也有许多蒙古人。当年由孙承宗将军收纳进去,现在有的已坐上了副将的位子,手下统领为数不少的士兵。像这样的蒙古人倒也不奇,他们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朕都一视同仁。”

  

  凌云冲道:“皇上,神机营和辽东军中有蒙古人不足为奇,毕竟那都是经过朝廷检验过后再编制入伍的兵士,每个人的资料身份背景来历皇上都一清二楚,当然没什么可怀疑的。但是京城里这些刻意化装掩饰,而混迹在灾民当中的蒙古人,他们的身份背景现下尚未查明,臣总觉得事有蹊跷。恕臣直言,革去蒙古年赏的做法万万不可。皇上请三思。”


  朱由检道:“朕也明白御虏当恩威并济,不可专恃羁縻。插汉部首领林丹汗也曾出兵助我大明抗击建虏,但其他诸部却似墙头草摇摆不定,朕不想再把辽东急需的饷银白白送给那些不知好歹的部落。”

  

  凌云冲道:“臣了解皇上的心意。大明和蒙古诸部达成以赏助兵的协议,以此联合对抗建州。朝廷每年赏给林丹汗白银万两,无非就是花钱买平安,蒙古诸部的年赏,虽说属于打水漂的性质,但若皇上尽革其赏,诸部皆哄然,那就等于把蒙古人推到建州一边。建州屯兵关外蠢蠢欲动,京畿又混进不明白来历的蒙古奸细,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皇上不妨仔细想想,高寀整肃京营企图换上自己的人马,而且阻拦皇上派遣孙承宗的亲信部将出任宁夏关总兵,又提出革赏之法以充辽饷,这里头大有文章。尽革塞外蒙古之赏大有可能闹出乱子,之后再设法补救只怕也来不及。假如蒙古与后金联合,而使大明东、北两面受敌,边境形势必定格外严峻。臣建议皇上给蒙古那边照例发给抚赏银两,只是要他们不得与建州相勾连,守门诸部,皆受我赏。”

  

  朱由检道:“倘若二酋相勾,兵连祸结,对我大明自是大大不利。年赏可保蒙古无风草之惊,皆调和之力,自是有一定作用。你认为高寀借以此事在搞什么阴谋?”


  凌云冲道:“半年前黄台吉在辽东宁锦一线惨败,很可能暗地里私通高寀合谋另作盘算。臣有个大胆的猜测,建州欲绕道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甚至他们的目标直逼京师。”朱由检大惊,脸色一沉,骂道:“好个阴险歹毒的乱臣贼子!朕定要将其凌迟处决。”说着一拳重捶在书案上。又道:“观今形势,国家安危系于一线,对此你有何方略?”

  

  凌云冲道:“皇上息怒。事情远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看那份奏疏上急报所说,不单此时大明处境困窘,建州处境也一样艰难得很,蒙古诸部遭受了严重灾荒,建州本身也遭受重灾,发生饥荒,陷入困境。不光蒙古诸部的日子不好过,建州的日子也清苦得很。蒙古诸部因为遭灾,已显露出跟建州离心的苗头,这是黄台吉所不能容忍的,所以高寀就想出革赏离间之计,企图挑拨大明和蒙古诸部的联合之势。


  “大明山海关一带防御坚固,军事上以宁锦两地为中心,重点防卫山海关。我军在山海关之外层层布防,建州久攻不下,伤亡惨重,黄台吉此次惨败,便开始采用绕开山海关,过境蒙古袭扰中原的新战略。这种不直接经山海关入寇,反而兜个大弯的策划,多半是高寀想出来的诡计。宁夏一带,与蒙古诸部接壤,形势比较复杂,蒙古瓦剌曾经多次经入寇,逼近京师,这显然与此处防御单薄有关。


  “假如建州绕过宁锦防线和山海关,到达长城防线和宁夏关,那里兵力有限,又无准备,所以必定是一突而入,如此一来,八旗兵在关内就有了落脚休憩之处,而后,兵锋直指我大明京师。建州之所以没有在此前想到绕过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正是因为有蒙古诸部在此地沿边放牧,实际为大明起到藩篱的作用。建州虽强,但其势并未大合,黄台吉还不敢贸然和蒙古诸部同时翻脸,所以他以软硬兼施的手段,暗中拉拢利诱,妄图制伏蒙古各部,加快他大合的步伐。

  

  “现下塞外蒙古以苦饥请赏,若皇上坚持不予,就算蒙古诸部不与建州勾连,也可能导致插汉等部因生计问题而西迁,革赏此举将会改变蒙古诸部的动向,如有异动,大明山海关以西藩篱尽失,便为建州叩关大开了方便之门。倘若大明西北三百里,尽失之险,而边防益虚,国家社稷顷刻便是危机四伏腹背受敌的情势。


  “建州欲绕道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这只是臣的推测和猜测,现下这种情况,宁夏关外蒙古诸部形势稳定,可能山海关仍是建州夺取的第一目标。现如今内忧外患,不管怎么看,皇上及早做好防御准备,防患于未然乃是必要之举。在这个时候,京城中混入假扮灾民的蒙古奸细,必定事有蹊跷,京城重地不可疏漏,不能放过一点点可疑之处,这些人行迹可疑意图不明,臣会设法继续查探,同时加以防范。


  “依臣所见,这说不定也跟高寀通敌有关。高寀这只老狐狸,阴险狡诈深藏不露,面子上克己奉公兢兢业业,不贪赃不枉法,俨然一个好官清官的派头,暗地里却私通敌方谋取暴利。他的伪装之深,有模有样有板有眼。虽然扳倒高寀老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查知清楚此事,就可摸到高寀的老底,便可将他连根拔起彻底消灭。”

  

  凌云冲了解朱由检此时的困缚,高寀曾经做福建税监时横行不法,但通倭敛财却在地下进行,没被抓住证据。所以明面上只有一条作威作福的过错,而那是过去已久的罪状,虽不是不可追究,但那个时候做税监的没有哪个不贪不黑。


  尤其是万历皇帝已经处理过高寀,朱由检不可能否定他爷爷的判决,那等于是默认他爷爷当年广派税监的做法是有严重的不良后果,就算心里承认,也不能再把老帐翻出来质疑自己祖宗,做孙子的是不能、也不会这么干的,尤其是皇家皇族,那简直是自己在破坏帝王家族建立起来的威信威名。


  而且当年高寀通倭也是秘密行径,真正摆在台面上被群臣查实状告的把柄,和其他税监的罪名一样,只是敛财不法,通倭之事是没有抓到罪证的,甚至是没人知道的。所以就算朱由检现在要处理他,陈年旧案也极难查到罪证,无法澄清真相,所以必须抓到高寀现在的罪证,才能将他治罪。

  

  朱由检听凌云冲分析得有根有据头头是道,不由怀疑此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顿时拍案大怒道:“高寀这厮,心怀异志,居心叵测,此贼不除,社稷难安。”忿忿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又道:“你这一番推论委实不同凡响。蒙古诸部如有异动,战局事态定然骤变,如果形势发展到那一步,那便猝不及防险象环生。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着手调查,只要找到确凿证据,将罪证掀开,高寀老贼便无所遁形。”


  凌云冲道:“臣定会全力追查,找到证据指证高寀。皇上尽管放心。”朱由检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好好去办吧。”凌云冲道:“是。”

  

  朱由检默默思索了一下,说道:“朕大概算了算,国库调拨银两除用作辽饷和赈灾之外,至多只能余下九万两。这蒙古年赏的问题,真是让朕伤脑筋。”凌云冲问道:“皇上为何苦恼?难道银两尚有不足吗?”


  朱由检道:“朕计算过了,如果还要发给蒙古年赏,按照以往惯例每年都得派发九万多近十万两,大小各部按需自行调配。如今数目不足,朕决定跟蒙古诸部商议,重新分配,按每个部落人口多寡来分,相信他们也不会有太大异议。插汉部最大,朵颜部次之,其他两部居末,人口数量基本也是一部比一部少一半,只是林丹汗的插汉部每年都不少于四万五千两,如若分配不均,其余那些部落必定心有不满。以你之见,应该怎么分呢?”


  凌云冲问道:“皇上,辽饷和赈灾的款项真的是多一两也抽不出来了吗?”朱由检叹道:“确实如此。不然朕也不至于这般为难。”凌云冲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姑且从中抽六千两出来加进去分作蒙古年赏。”朱由检闻言脸现诧色,皱眉道:“那怎么行?我大明急需的钱银不就少了六千?”

  

  凌云冲微微一笑,解说道:“不会,皇上放心,且听臣说下去。这样算起来总数就是九万六千两,最大的插汉部赏四万八千两,朵颜部少一半,就是二万四千两,其余两小部赏银依次减半,分别是一万二千两和六千两,最后还剩下六千两,皇上仍可以用作大明国用。如果以九万两计算,插汉部得四万五千两,朵颜部少一半,其余两小部再少一半,如此各部分得的抚赏也会比这样分得的少。其实臣说加六千两进去,只是方便计算,刚好这么一分,恰恰余下六千两,皇上赏赐蒙古之时,不必真加六千进去,只按九万两的数目分给他们便成。”


  朱由检听罢豁然开朗,不由开心地轻声笑了起来,赞道:“好主意,这个分法着实妙哉,妙哉,如此甚为妥当。”凌云冲只笑了笑,神态自若。

  

  朱由检凝目瞧了他一会儿,忽的问道:“你的毒解了吗?”凌云冲心头一怔,不禁想他怎么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无可知道,难道他问过无可?须臾之间,朱由检又问道:“前些天你在京城大医馆见过你妹妹了?”


  凌云冲又是一怔,同时心念电转,忖度皇帝忽然间这么问,意味着一定有事发生,他既是这么问,不如自己彻底说白,以免牵连无可。凌云冲想到这里,随即暗运内息,毒力瞬间冲击血道,一口鲜血即从口中喷出,他用左手捂上胸口,身子不自觉的微倾,模样极为难受。朱由检一惊,上前扶住他手,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凌云冲不答,只捋起自己的衣袖给他看。朱由检见他手臂内侧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往肩膀以上延伸,黑气已通到了上臂中部,愕然道:“难道这毒厉害至斯?”凌云冲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还好,我还扛得住。那天无意间在京城大医馆遇见无可,她跟我说,若是这条黑线通到心脏之时,性命就难保了,好点的话也会失忆失明。皇上怎么知道我中毒?”


  朱由检松开扶住他的手,道:“之前你在静逸茶居和方正安碰面,你告诉他高寀给无可下‘血之亲’的毒,企图让无可失忆、而后安排她进宫做眼线,实际上她没有失忆这些事。我曾问过方正安,此毒如何可解,他说你没有告诉他,只说‘血之亲’的毒会令人失忆,生命无忧,叫他不用担心。朕一直很奇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毒性居然如此奇特,前些时候朕便问了无可,她告诉朕此毒来自东瀛一种邪蟒,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没想到高寀老贼如此阴毒,他查得无可再无亲人,便给她下此毒,分明是想让她永远受他控制,为他所用。朕问无可为何不找你解毒,她说因为你也中了此毒,你的血再也不能给她解毒了。朕好生惊讶,问她你哥哥什么时候中了此毒?怎么也会中毒的呢?可是不论朕怎么问,她就是再也不说了。朕只见她神情忸怩神色为难,不知何故,却也不便再问。不如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云冲心中一痛,苦笑道:“她当然说不出口,还是让我来说吧。”朱由检越发好奇,问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凌云冲便将当日在‘一庭芳’怎么遇到无可,怎么和她交手等情由说了一遍。朱由检听罢大为讶异,恍然道:“难怪她羞于启齿,朕真没想到,‘血之亲’这毒的个中隐秘如此之深,如此可怕。”


  他看凌云冲的脸上尽是颇为心疼妹妹之色,又道:“朕明白你不愿让你的朋友你的兄弟知道你中毒,所以你没告诉方正安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如果你原原本本完全的讲出来,他一定会问你给无可解毒,那么你中毒的事他就会知道,所以你索性闭口不谈。朕瞧无可看上去似乎与常人无异,便问她有无大碍,她告诉朕说,她小时候曾中过一种竹林小蛇的毒,好了以后便能抵御‘血之亲’的毒,所以才没有失忆。她服食自制的‘醉心引魂丹’可压制住毒性,但是朕看你却不然,何以严重到这般地步?”


  凌云冲道:“我不只中了‘血之亲’,我还中了‘春花散’,是魏忠贤那老贼下的毒手。”朱由检不由惊怔,道:“怪不得你的毒性反应会如此之大。你怎么会中了‘春花散’?那又是一种什么毒?”

  

  凌云冲道:“这种‘春花散’,我也是听无可告诉我才知道的。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到了春天的时候就会随着百花开放而发作,中毒之人在立春之前就会殒命。东厂二档头赵小兴是个擅使毒药的能手,这毒想必是魏忠贤从他那里拿到的,而且肯定是新制的毒药,所以之前我还未曾听闻。那次在月泉镇杀了许显纯回来,我被魏忠贤那老贼训斥了一顿,尽管我费尽方式几尽掩饰,但我猜他多少也会怀疑我的身份,他便下毒以防万一。或许他想,若我真是忠心追随于他,那么明年立春之日以前,他自会给出解药,或是在暗中下解药解毒。如果我是釜底抽他底薪的人,他今年年底要死,他也要我不久就给他陪葬。”

  

  朱由检听罢,冷哼了一声,道:“魏阉这老乌龟阴险毒辣,连死都要拖人下水。他究竟怎么给你下的毒?”凌云冲道:“他把毒下在香炉里,让人难以防备,我开始都不知道自己中毒,还好那天我在京城大医馆遇见无可,方才知晓。现在我体内的这两种毒相混为一,毒性已变,毒上加毒,毒性难料,无可也束手无策,她只得将‘醉心引魂丹’交给了我一瓶,她说这药本身也含有毒物,吃多了有折寿之优,重则有性命之忧,嘱咐我千万不可多服,她还要我连酒都不能喝了。我瞧得出她焦虑之极,担心不已的神色,我知道我这毒是无法可解的。魏忠贤临死前说,他早已毁了所有的解药,现在世上再也没有‘春花散’的解药。而无可也中了‘血之亲’,我的毒她也不能用自己的血来替我解了。反正事情就是如此,我身上的毒是解不了的了。”


  朱由检恍然想到什么,惊异地道:“那你不是只有这百日之命?”凌云冲点一点头,淡然道:“不错。”朱由检感叹道:“没想到毒性竟如此之烈,就算最好的情况也会失忆失明。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吗?”

  

  凌云冲淡淡一笑,道:“在意又有何用?”朱由检似乎有点关心,问道:“有没有找御医看过?或许还有其它方法呢?”凌云冲反问道:“难道皇上认为宫中还有比无可医术更好更高明的大夫吗?连无可也没有办法解的毒,难道那些御医能行吗?”


  朱由检一怔,想想确实没有,尤其是毒药方面,御医怎及得过东厂那些家伙的发明创造。他曾在五福客栈亲眼见到赵小兴临死前还妄图下毒害死菲菲,便也深知此人用毒制毒精通非常,幸得无可留下给任青阳的药物,菲菲才获所救。特别是凌云冲身上混合了两种剧毒,更是难解。无可研究甚深,也是无法可解,何况这些御医?


  他正自思忖,听得凌云冲道:“皇上不用为我费心,我于自己这条性命早已不怎么看重,生死有命,且由他去。”朱由检闻言用欣赏佩服的目光打量着他,赞道:“生死置之度外,确是好男儿大丈夫本色。”接着口气一转,又道:“可是你就这么死了,朕真是有点舍不得。”


  凌云冲听他如此说,顿觉一奇,问道:“皇上此话何意?”朱由检并不回答,却调口问道:“那天你怎么会在京城大医馆遇见无可呢?”馆主公孙意不知凌云冲和无可是兄妹,也就不知他们想见面。当时他如实报告朱由检说凌云冲到过医馆,当时无可还待在诊室。


  朱由检问公孙意,凌云冲去干什么,他掩饰说是买茶。他没有告诉朱由检说方正安寄放了一样东西,毕竟他是方正安的手下,私密收受物品,不管是何物,皇帝也会疑心,他懂得明哲保身,免得自己被无端牵连。朱由检猜测那天凌云冲和无可有可能见到了面,于是现在故意这么问。


  凌云冲心想皇帝可能派人跟踪或者监视在京城大医馆附近,所以看见自己进去,至于他本来是想跟踪和监视谁就很难说了,自己向来小心谨慎,从未发现被人跟踪监视,也许他此做法是针对无可妹妹的,意外的却看到了自己。而且那天正是皇帝派无可出诊之日,定然猜到自己和无可碰了面。转念又想,如果医馆外真有皇帝派的人监视,为何自己一点也没发现?难道是自己疏忽了?这基本不可能。

 

  忽然想到一个惊人的猜测:莫非是馆主公孙意通风报信?莫非他受控于皇帝?想想这个可能不是不可能,因为京城大医馆是京畿地区名气最大的医馆,连皇帝都选这里做国家义诊地点。尤其是要举行大型义诊这种事,皇帝肯定事先找过公孙意商议,任何安排人手,如何安排时间等等。说不定皇帝还调查了公孙意的背景,知道他是方正安他们闻社的成员,是京城分社长。京城的闻济书院就是闻社所办,这么大家书院摆在那里,真要查底细还不容易?皇帝怎会不知道方正安是闻社的领头人?难道自己和无可在医馆碰上面的事,真是公孙意通报皇帝的?

  

  凌云冲这么揣测着,他想绝不能讲出自己去拿那幅画的事,那就牵连到无可,还有方正安甚至程雅言,便以当日和公孙意接头的暗语回道:“我听说大医馆新进了一批花茶,此茶清新滋润,喝了神清气爽,我那天便去买了一点,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无可,真是令人大喜过望。我听她说是皇上派她出宫义诊的。实在是巧合巧合啊。”说着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流露出真真实实的喜悦之情。


  朱由检见他这么关心无可,暗暗得意自己派人监视无可以牵制于他的策略相当正确,说道:“朕一直让无可待在朕的身边,负责朕的茶点酒水。那天人手不够,所以朕才改派她出宫义诊。”凌云冲听朱由检这么说,便知公孙意没有把那日方正安寄放包裹让自己去取之事通报给朱由检,就算他听从皇帝,他还留了一手。


  凌云冲回想当日去取画的情景,见包裹密封甚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又回想当时自己和公孙意的对话,他并不知道包裹里藏有那幅画,只看包裹得密实,于是知道那包裹很重要罢了,怪不得他没有告之皇帝,看来他也不想节外生枝,自惹麻烦。

  

  凌云冲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他的口气好象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他心中却早就清楚皇帝这样做是何目的,当时就跟无可分析过了。朱由检道:“本来这趟朕打算让你和无可见面的,是在宫中呢还是在东厂呢,就算让她扮做小太监也会惹人眼目,朕想了想,始终是不太方便,此其一,再者,眼下奸党未除,你俩身份特殊,此时相见也无益处,所以朕暂时不能让她前来和你见面,朕会留她在宫中。不过你放心,朕不会硬让她做满四五年的女史才放她离宫,待此事一了,朕就会放无可出宫,让她重获自由,让你们兄妹团聚。这段时间嘛,你就忍一忍吧。小凌,你是个聪明人,朕希望你能明白。”

  

  朱由检这番理由也算有些道理,不管凌云冲和张无可在宫里或者是在东厂正面碰面,都有不安全因素存在,宫里人多眼杂,东厂龙蛇混杂,就算没有监视的敌人,其他旁人也会有所非议,一个是皇帝身边的女史,一个是东厂督主,这两人亲近,定然惹人话柄。另外凌云冲很明白朱由检想利用无可牵制自己的用心,不让无可和自己见面的理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凌云冲道:“臣明白。朝廷所定规矩便是女史任职得五六年之久。现在无可只做了一年有余,皇上肯提早放她离宫,确是格外恩宠。臣替妹妹先行谢过皇上的好意。”说罢微一躬身,拱手致谢。


  朱由检道:“你能明白这就最好了。”转口说道:“目前神机营提督一职悬空,督造火器操练禁军都需要有人监管,朕决定由你来担任。待会儿朕就拟诏下旨,明天你便到此奉旨领命,及时到神机营去任职吧。” 


  凌云冲完全没料到朱由检竟会让自己兼管神机营。现下他任东厂督公,还要兼理神机营的职位。顿时想到刚才朱由检所说的话,他罢免撤换了那些魏忠贤安插的爪牙,将一些虚有其表全不中用的人撤职降职,他不会任用通敌的高寀上奏推荐的人选,目前神机营提督一职他尚未寻到合适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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