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女帝降临
沙漠的雨就像月亮神的恩宠一样捉摸不定。
有的时候可能两三个月都不下雨，也有的时候一下就是一整月。
马卡的商队抵达里朗边境的时候，已经被连绵不断的雨淋的里里外外全部湿透。
“真想泡个热水澡，找几个可爱的姑娘放松放松啊。”马卡的想法很快就被证实不能如愿。
远远望去，灰暗的天空笼罩下的里朗，就像一座死寂的墓地。
里朗是没有城门的。
虽说对外宣称是个公国，但却没有明确的边界划分，也没有国王。
这个“国家”的所有武装力量都是外来力量，多股力量汇聚在这里，成为沙漠中一朵谁都难以一统的霸王花。
因为连接着阿尔忒斯的边陲，每次阿尔忒斯出兵都会绕开这个麻烦的地段，而选择从更东边的沙漠出发，
简而言之，这儿是瘟神们的聚集地。
“安娜·南丁格尔……”剑越回想起女巫临走时说的话，有点疑惑地问道，“那么，无论怎么样今晚都得在里朗住一宿了？”
“是啊，这个雨估计还要下一阵子，而且。”路慢慢变得狭窄，两边种满了沙漠特有的灌木植物，荆棘丛生。
马卡跳下马背，将货物上的帆布检查了一遍确保严实无误。“而且，还得向人打听一下这位安娜女士的住处。”
雨水不断地拍打着窗户，沙漠的夜晚冷得令人不停地打哆嗦。
马卡落脚的住处选在了距离里朗中央广场不远的一个旅店。
旅店不大，一共两层，老板受过马卡生意上的照顾，是个靠倒卖啤酒花起家的中年男人。
“不好意思啊马卡，只有这一个火炉了，你们俩将就下。”
“老弟，你先上楼睡吧，我有些事要问一下老板。”
“嗯。有事随时叫我。还有，马卡，万事小心。”
马卡的神色紧张了起来，剑越不会轻易地提醒他要小心。
事实上，自从踏进这家旅店以来，总能感觉到似有似无的看过来的视线。
“怎么，生意做大了不欢迎老朋友了？”马卡有些调侃地，故意高声对着老板喊道。
“啊啊，您别这么说……”老板有些窘迫，小声凑过马卡的耳边说道，“实际上，最近里朗不太平啊。”
“哦？”
“您知道北边的事么？”
阿尔忒斯的叛军？马卡的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到了这个。但如果是叛军的事在这边境可以说是很常见的事了。
“不知道。”马卡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里朗，快被一股势力吞并了啊。”
“什么？！”这句话着实吓了马卡一跳。自从古神之战以来，这里朗公国还没有一个势力能够占到完全的主导地位。
各方势力为了利益合作冲突，从不间断。
北国阿尔忒斯在政权稳定的年代尚且不能征服里朗，何况政权未曾稳固的现在。
那么，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做到这种事呢。
不，说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做到这种事呢。
“真是难以想象……”马卡惊叹，“难道是沙利略之眼？还是猎龙工会？难道是九头蛇？”
老板一一摇头，否决了马卡的猜想。
刚才，马卡把他所有有交情的势力都说了一个遍，这些势力尚存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卖马卡点面子。
“是，新来的一股势力啊。”
昏黄的灯光下人们窃窃私语，门外暴雨雷声连绵不断。
站在前台的马卡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老板朝他摇摇手示意他上楼去。
马卡没有敢再追问下去，本就淋了一阵雨的身体愈加发寒，额头渗着阵阵冷汗。
借着煤油灯光，马卡快步走上楼去。也许是错觉，他甚至觉得黑暗中坐着的陌生人两眼冒着青绿色的光。
“老弟，老弟！开门！”
马卡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走廊里的照明程度很低，仅仅维持在勉强能看到门把的亮度。
吱呀一声，门开了。但是门把却没有动。
背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马卡不管三七二十一夺门而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听来仿佛天籁。
剑越正烤着湿漉漉的衣服，看向满脸慌张的马卡。
“这门怎么回事？”
“哦，看来是年久失修了。”
“啧！”
剑越感觉到了马卡的焦躁。那种特有的商人察觉到危机的焦躁。
“出事了？”剑越握紧剑，将门用座椅堵住看向正不知道在翻什么的马卡。
“我早该想到的，出大事了。这里，这个里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说怎么一进城老人，小孩，年轻人，所有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该死！”马卡更加焦躁。
下一句话，令剑越也一瞬间头皮发麻。
“这个国家，已经很久没来过外人了。”
直觉正确。
马卡和剑越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危机，但问题是，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正位于这座城市的中央。
“我们得赶紧走，连夜。”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马卡将随身的行李收拾好，看了看窗外。
一片漆黑的暴雨夜，窗外除了静默的建筑，什么也看不见。
咚咚，吱吱……
从一楼的楼梯处传来陈年木质建筑发出挤压的微小声响，但这没有逃过剑越的耳朵。
“马卡！”推开窗，剑越一跃而下，将绳索扔向二楼的木窗。
两人从旅店后门牵上马匹，在暴雨中一路狂奔。
里朗公国本身就只有一座城市。
在沙漠中散落的在沙漠中散落的村庄要塞的集合，没有固定的建筑风格，没有整齐划一的道路，到处充斥着散乱和阴暗的角落。
四周除了雨声和不时传来的雷声外，只剩下马的嘶鸣。
也不知两人狂奔了多久，终于，两人看到了不远处石墙下的火光。
“马卡！”剑越喊住了马卡想要过去的举动，虽然貌似已经走了很久，但仍不清楚这里是不是还在里朗的地界。
黑夜中视野不清，在加上出来的时候完全是靠着感觉狂奔。
“老弟，你去，我在这里等你。”这种时候护卫的作用就特别重要了。
剑越有着北方人的血统和样貌，比起远在南方的奥托斯人，至少还能佯称阿尔忒斯的叛军。
“两位，打扰一下！”剑越远远地看到两个举着火把的沙漠人。“前面是往北面吗？”
“嗯？是复国军的吗？”
剑越无言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壮汉无精打采地指了指，
“往那边，就能回到你的军营了。”
也许看到了剑越的佩剑，壮汉回答道
“谢谢。”剑越习惯性地行了一个礼，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拔刀的声音。
“喂，站住！你不是复国军的吧！？”另一个原先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喊到。
“……！”剑越为了行走方便，使用了旧神权国不会用的自由之礼。没想到反倒暴露自己。
正待拔剑，此时从石墙下的地下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位，安静！病人们都休息了！”
“啊啊，安娜小姐！”
安娜？
这个人难道是……
“发生了什么？”女子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制服，火光下，帽檐上的十字勋章熠熠生辉。明明是个花季少女的模样，但脸上却满是劳累过度的痕迹。
“您好，女士。莫非，安娜·南丁格尔就是您？”
“嗯？夫人有新的指示？”女子疲惫地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不对，你不是……里朗来的。”
这时，剑越从防水的行囊中拿出女巫的书信，转交到安娜手中。
“啊，原来是她……”安娜一改疲惫的神情，眼神坚毅而充满力量。“我明白了，劳烦两位稍等，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和您出发。”
暴雨渐渐开始变小，沙漠的雨仿佛在这一夜下了个痛快。明天开始又会是一个太阳高挂的火炉吧。
云层中慢慢透出一丝丝光，黑暗的四周被那些细微的光束照亮，依稀能看到斑驳的石墙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这样的遗迹，自古神之战后就散落在这个沙漠的各个地方。
仿佛宣示着战争的火燃烧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等待新生。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雨完全停止。
夜晚的沙漠除了寒冷，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那可不行啊，安娜。”
——一个响亮的声音划破死寂。
刹那间，黑暗的夜空被冲天的火焰照亮。
不远处，荒芜的沙漠上，就像是树立着的战争遗迹一样，站满了整齐划一的人群。
剑越条件发射似地拔出佩剑，护住身后的安娜，
“这些人……”
这些人的表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坚毅的，不，那甚至不能被称为表情。
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曾经是那么的熟悉。
信仰的极致，超越生和死的狂信。
“哦？又见面了啊，男孩。”城墙上，女帝的声音再度响起，那言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犹如这个里朗。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