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短篇连载】我的生活在你的生命里延续（5）
贝拉的生活依然在延续。她的生活有声有色：她渐渐跟得上训练的节奏了，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她常常和嘉然结伴，有时候会路过向晚打工的小店，两个爱笑的小朋友喜欢腻在她身边，她也乐在其中；心生困惑的时候，她就和乃琳聊聊天，她学会了从乃琳的朋友圈里寻找那个女孩儿存在过的痕迹。
一切都是那么有滋有味，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贝拉不再执着于画像，她偶尔得空，对着白云发呆，
“如果生命是可以延续的…如果生命是可以延续的…”
备忘录里，总有这么一句话。
…
“乃琳！贝拉怎么样了！？”
女孩儿顶着粉色的蝴蝶结，蝴蝶结似乎也跟着主人一起着急。身后绑着马尾的女孩儿也焦急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乃琳让她们坐下，看看门外，带上门把，
“贝拉的情况不太好。她是突然昏倒的，幸好她们练习室铺了室内毯，不然这么结实一砸，怕是要砸出外伤。”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昏倒了呢？”
乃琳咬咬唇，她面色也很苍白，
“…还是全身移植的问题…”
“怎么会呢？不是说贝拉和珈乐的适配度很高吗？怎么还会…”
“新技术，谁都不敢打包票…”
乃琳拢拢因疲惫垂下的发丝，下意识去够桌上的杯子。杯子里没水，她熬了一夜也没有注意到。
“…贝拉…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大大超乎我们的预计了…”
乃琳身上白色的大褂往日里格外衬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时刻散发着知性的魅力。向晚偏过头，好像今天那一身白大褂就专为刺她的眼，只有一股冰冷的距离感。嘉然什么都没说，看着地板，捏紧拳头。
“本来…本来她们俩是谁也救不活的…至少，至少贝拉活得久了一些。也算是…”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每年的春天，小树发芽、小花添红。凋落在春天的小花，或许有一天会在别处、别日再度绽放。
…
贝拉什么都知道，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这么说或许不太合适，毕竟这身体早就不属于她一个人了。每每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贝拉心里就产生一种莫名的欢喜。阵痛是身体的回忆、器官的回忆，在痛苦难以忍受的时候，她才离身体里的那个女孩儿最近。
贝拉更清楚那份触及本质的矛盾：或许，或许当初那个女孩儿决定放手就已经决定了与这世界彻底告别；她最后的善良被自己误以为是对世界的留恋。白色的病号服与火红的贝拉从不相称。她是感性的，是冲动的，是勇敢的。可是…没有可是。
可贝拉不知道的是，这是去年与她正对的另一间临危病房。住着那个因为某些原因放手的姑娘。那时的紫色异常浓郁，盖过枝头粉黛。
“贝拉…今天感觉怎么样？”
自入院，只有乃琳一个人进过这间病房。没有护士、没有其它医生。聪明如她，知道是什么意思。贝拉努力想要坐起来，乃琳摆摆手，不愿再看她如此费力；贝拉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发出很浅很轻的声音，
“感觉还行，就是有点儿没劲儿。”
“那就多歇歇…没事儿就睡睡觉。”
“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那双眼睛让乃琳恍惚了。瞳色相异，却又那样相似。她想走，呼吸开始变得局促。
“乃琳…我感觉这么做不太好，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我走之后能不能再把器官移植给…”
“不行！绝对不行！”
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憔悴的美目暴出一股凶狠。乃琳自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不行…这个技术…技术还不成熟。万一…万一又…”
贝拉一改往日那种有些烦人的好奇，安慰一样地轻轻说，
“好，那就不了。其实我也觉得不好，这都是乐乐的，我没资格决定。”
贝拉的目光低垂下去，柔柔地叹一口气。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里似乎有一种尴尬的撕裂感。贝拉挠挠头，
“那个，乃琳。能帮我问问然然和晚晚有没有空吗？我想见见她们，让然然带上纸笔、让晚晚带上相机。”
乃琳的眼神依然憔悴。她什么也说不出口，默默地点点头。
…
梦里，贝拉和珈乐之间依然隔着一条浅浅的、无法逾越的枝江。
她转过身背对贝拉，戴着耳机，纤长的四肢优美地在风里摇摆。她陶醉在音乐里，丝毫顾及不到身后的贝拉。贝拉似乎也没有打扰的意思，她抱膝而坐，静静地欣赏只为自己而舞的曲目。
梦里她不必经历苦痛挣扎，也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存在。她希望自己存在吗？她希望自己的生命如此延续吗？生命真的能够延续吗？
越想，贝拉笑得越无力。她并非嘲笑自己或那个叫珈乐的姑娘，只是她从没如此清楚地认识到，原来生死的距离如此遥远。
女孩儿摘下耳机，开口清唱。似乎是在练习，又似乎是在单纯地诉说。贝拉与她终究是素昧平生，不知道她所想所思，只能猜测，然后小心翼翼地为自己高兴。可她知道她唱歌很好听，至少听着她的歌，贝拉不必把心思全副放在猜测上。
像去年她在绝境中迎来生机时那样，梦里的春天蓬勃着生命的活力，活力聚集在珈乐的身边，和她的紫色渐渐模糊了界限。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