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Umy同人之音尘绝】第十四章 离歌
咩栗的伤势突然严重,大夫说是火气入体所致,需以水属性的药物化解。
“传说龙生九子,其中龙头鱼身者名螭吻,尾似鸱,激浪即降雨,其性属水,极适合入药,有人曾在赤泽龙渊目睹其出没。”大夫指明方向后匆匆离去。
赤泽龙渊在栖鸾城北九百里外的地方,而呜米以前打猎从来不敢超出城外五十里。
上古人族强盛时期四处征战,开拓疆域数千里,同时也树敌无数,到后来衰落被异族反扑,不少城池失守,疆域锐减,没有高墙坚城防护的野外,对于人族来说异常凶险。
“仙音坊能有今天的名声和收入,咩栗小姐当居首功,如今她有需要,我必当粉身碎骨回报她。”胡周情绪激动地口水沫四处飞溅,随即转为低落,“我虽然恳请大哥从城主府借来百名精锐士卒,只是晓璇侄女灵力不足,无法统御这许多人,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他不断摇头叹息,目光有意无意间扫过正在用药水替咩栗擦拭伤处的呜米。
呜米唱歌全是兴趣和执念所使,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立春盛会上展现出的灵力有多强大,此时听到胡周的话不由很是疑惑,隐约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索性直接问道:“胡先生,我出身山野,学识不高,你有话请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好,那我就直说了,呜米小姐你在立春盛会展现出的实力,仙音坊上下无人能及,也唯有你有实力统御百名士卒去赤泽捕获螭吻,我正是想请你出手,”胡周面露愧色,“只是此行凶险,实难开口,这实在与你无关啊。”
呜米对胡周的印象本来并不好,此时见他为咩栗的伤势尽心尽力,不由地有些改观,宽慰他道:“我和咩栗情同姐妹,即使没有旁人我也会全力以赴,何况有胡先生你的帮助,只是我并没有统御士卒的经验,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周道:“这个你放心,我请来的这百名士卒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们配合娴熟,到时候只需你全力催动灵力保护他们周全即可,晓璇也跟着去从旁辅助。”
“呜米,我想待在你身边。”咩栗忽然扯了扯呜米的衣角,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呜米立即表示反对:“你凑什么热闹,安心等着我给你取灵药回来就是了。”
胡周笑着道:“哦,大夫说了,螭吻出水一刻以内用药最为适宜,咩栗小姐肯同去最好,只是要受奔波之苦了。”
呜米苦了张脸,咩栗却笑盈盈地看着她。
胡周转身背向她们,脸色立刻冷了下来,这二人关系如此密切,既然要除去呜米,咩栗也势难留住,索性一起解决也算成全她们。
明家家主、官拜上卿的明昭站在城楼上仰面朝天,青色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金色的云霞落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明公子恭敬地站在他的身侧说道:“父亲,胡周一行人已经出城了,只是孩儿不明白,大战在即,螭吻精魄交给胡周去取,只怕来不及返回啊。”
“螭吻精魄本就无足轻重,城主大人只是不想浪费精力在狼族余孽身上,找个由头顺手除去她罢了。”明昭转身朝城楼下走去,“接下来的重头戏还要看聆音阁啊,你也随我一起来吧。”
百年前龙凤两族合力吞没数座上古大城,龙族所持有的霓裳羽衣当居首功,奎木城虽划归凤族治理,龙族却留下不少人插手事务,如今龙族声势日隆,对于曾经的盟友也露出了獠牙。
霓裳羽衣天下利器,威力惊人,即使是人族最鼎盛时期,拥有的霓裳羽衣也不超过十件,天下间能应对霓裳羽衣的除了同等的霓裳羽衣,几乎再没有其他办法。
明昭却知道聆音阁的五行乐阵合阴阳之道,引天地之气,正是霓裳羽衣的敌手,只是要说服聆音阁对付这样的敌人,并非易事。
“宫阁主,若我没有记错,聆音阁建立至今已有五十八年,收留庇护的各族后人多达一千三百三十七人,这真不是一件易事啊。”明昭将茶杯托起,双目微闭嗅着茶香,声音自茶杯后缓缓传出。
宫问君坐在他右下首位,闻言微笑道:“明大人乃栖鸾城之柱石,日理万机,竟为如此微末小事劳损心神,实在让人惶恐。”
“阁主过谦了,此事非有大毅力大勇气之人不可为。”明昭将茶杯放回桌上,茶杯与茶托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只是如果没有城主府的支持,不知聆音阁能否有今天的成就?”
宫问君依旧微笑着说:“宫某弱质女流,自然要多仰仗城主府的鼎力扶持了。”
明昭的目光掠过宫问君,停留在商不臣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商不臣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我的命是用师父的命换的,不欠你们什么。”
明昭叹息道:“可惜,这里是栖鸾城。”他的言外之意当然是指在栖鸾城的地盘,若非城主同意别人想换命也没机会,如此一来商不臣还是承了情。“不过如果你愿意出手相助,倒是可以换你妹妹一命。”
商不臣眼中掠过一丝哀伤,随即坚决地道:“生死有命,我绝不会为了谁拖累聆音阁,即使是我的亲妹妹也一样。”
“还好聆音阁是宫阁主当家作主。”明昭脸上又浮起意味不明的微笑,转头看向角悯人和羽自闲,“想当年,商乐师在域外舍命救了你二人,大恩未报,你们忍心看她的唯一传人独自拼命?”
角羽二人沉默不语,商不臣却被气得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为明昭要挟师姐们的筹码。
明昭无视了商不臣,又转向徵未时:“徵姑娘,你父亲如今在城主府备受器重,想必你也愿意为父亲的前途尽一份孝心吧?”
徵未时当然无法拒绝。
明昭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举起茶杯朝宫问君示意,宫问君微笑着还礼。
出了聆音阁,明公子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聆音阁的助力既然如此重要,您谈判时是否有些咄咄逼人了,万一她们不接受,栖鸾城岂不危矣?”
“他们一定会答应的,而且你要明白一点,永远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城主大人自然不会只有这一手准备,他的后手……”明昭露出奇怪的表情,似是微笑又似是叹息,“只希望永远看不到城主大人的后手。”
晏公子已经孤独地站了很久,浓重的雾气打湿了他的衣裳,又在低温下凝成霜花,晶莹地附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上、脸上也覆了一层薄薄的霜,整个人白得发亮。
然而他的眼睛却比晶莹的白霜更加明亮,他痴痴地看着映在窗纱上的人影,仿佛自己的灵魂和生命都已被那道人影攫取。
商不臣透过窗纱看着他,脸上忍不住浮起怜惜和伤痛,她宁神整了整衣裳,推开门,已换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晏公子激动地向前迈了半步,随后却缓缓地收回,他低下头避开商不臣的眼神,语气低沉地道:“对不起,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听你唱歌了,我必须要去参加家族的考核了,不过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最后一句话晏公子说得很没有底气,家族为了保持强大的传承,对每一位公子的考核都极为严苛,他此行生死实难预料。
“多保重。”商不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晏公子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多保重。”商不臣正视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晏公子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似乎想摆出一个笑脸,最后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他声音颤抖地道:“你、你也要保重。”
他看着眼前身形消瘦的商不臣,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忽然很想抱一抱这个倔强清冷的女子。
“你该离开了。”商不臣忽然转身进屋关上了门,她的声音自门后冷冷传来,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刚才的温柔仿佛幻觉一般,但晏公子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自信。
呜米咩栗胡周胡晓璇四人居于中央,百名士卒四散在周围护卫着他们,穿过外围疏落的枯树,越往深处走,树木的枝干越粗壮,一些常青树夹杂在其中,经年不败的暗绿色细叶在风中轻轻摇晃着,折射出幽幽的光。
一道灵动的影子一晃而过,咩栗抬起头,看到只灰色的松鼠在常青树的枝叶间飞速的游窜,阳光从被它挤开的叶子缝隙中穿过,落在咩栗的眼睛里,晃得她一阵头晕。
咩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胡晓璇急忙搀住她,过了好一会咩栗才重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模样。
或苍翠或枯败的大树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浓重的湿气粘在皮肤表面,格外的滑腻难受,空气中依稀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裂开的声音。
赤泽龙渊到了。
呜米催动灵力,红色的灵衣上浮起晃动的火焰,火光向着四周扩散,茫茫的雾气被驱散着不停地退开,给众人留出一片空间,最外围的光芒和雾气彼此纠缠着,氤出一圈圈光晕,煞是好看。
几名士卒拿出准备好的饵食,各寻一处沼泽地抛出,其余士卒将天蚕丝制成的渔网布置在附近,手持标枪和劲弩严阵以待。
幽幽的微光在人脸上晃动着,每个人的表情被映得变幻不定,呜米觉得时间似乎凝滞了一样,流逝的异常缓慢,疲倦渐渐侵蚀着她的意识。
一滴水渍落下,呜米突然清醒过来,只见沼泽地里枯枝败叶、腥臭的黑泥飞溅着升腾起数道泥柱,一条巨大的鱼尾在坚韧的渔网里拍打着,黑乎乎的泥沼下传来呜呜的鸣叫声。
士卒们的长枪弩箭如骤雨般落在螭吻身上,暗红色的血液从碎裂的鱼鳞片下涌出,飘出一股沁人心扉的清香,它渐渐地停止了挣扎,扇形的尾鳍一半没在泥沼里,另一半赤裸在空气中。
士卒们用力收起渔网,将螭吻从污泥中拖上岸,黑泥和腐叶黏糊糊的覆盖在它的头上,看不清真实模样,只露出一对梅枝般的鹿角,似乎有电光在其间流窜,一只白玉般透明的珠子从鹿角中央升起,泛着柔和的光。
“螭吻精魄!”
就在这时,天色骤变,还算明亮的天空霎时间暗了下来,无数团乌云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猛烈的狂风呼啸着摧断枯枝,掀起泥浪,雷声轰隆,电光闪烁,一道难以形容的声音从天际悠悠传来。
众人虽然谁都没有听过,但却清楚地意识到这是龙吟。
乌云翻腾的漩涡中,两条青色的长须缓缓垂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已停止,血液也不在流动,每个人都脸色虔诚地抬起头,等待着死亡的审判。
灵力耗费过度的呜米似乎已经晕了过去,身子摇摇晃换地向泥沼中跌去,咩栗从怀里掏出一卷画册,三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在风中颤动着。
她双手一用力,第一幅画水晶般碎裂开来,油墨色彩像有生命一样从她被碎片划破的伤口中流进体内,然后卷起鲜血喷涌向空中。
一道,两道,三道……浓黑如墨的天空升起一道血色彩虹,虹桥的一端连着咩栗,另一端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咩栗扑向呜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撕裂空间的巨大龙爪呼啸着从天上落下,几乎所有人都闭目待死,胡周却嘶喊着疯狂地扑向螭吻精魄,虹光卷起咩栗和呜米消失在墨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