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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与死亡》-第三部分-第6节 击退

2023-07-23 15:55 作者:寒灯独夜人  | 我要投稿

他们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并准备迎接它。战争中的部队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滑过战场,与其他部队碰撞竞争,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无情的,注定要发生的游戏。临近哈斯加德大门,德尔斐炮台的南部前线附近,法夫尼尔·兰恩正准备迎接敌人的下一步行动。

 

阿坎姆斯将兰恩部署在那里,因为阿坎姆斯正是战争这场无情游戏的大师。兰恩在德尔斐高架桥的破损拱门下就位,宏伟的大桥已经被引擎炮火炸断。如天鹅绒一样厚密,毒性堪比反应堆粉尘的石油化合物浓烟像活物一样充溢在街道的低洼处,奔涌在叛徒部队前方。

 

阿卡姆斯刚刚被任命为泰拉军事统帅。信号残破又断断续续,兰恩不确定此时任命还有什么意义。这意味着指挥链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打破了,或是霸权指挥中心将领导权移交给了战场。这意味着伟大的西吉斯蒙德要么死了,要么正忙于其他某项至关重要的工作。这意味着禁卫官多恩已不能或没空领导战斗,还表明大天使和瓦尔多大人不知何故也不在了。

 

兰恩将这些疑虑与恐惧抛诸脑后。他不是傻瓜,他猜想这肯定是因为某种重要的反击行动需要谋划,甚至可能已经在进行中了,所以这场反击才需要占用帝皇三个最强大的冠军。

 

他绝望地期盼它能成功。他不会因为不能参与其中而感到怨恨。我们必须守住这条防线,现在就要靠那些还留在被封闭的大门外的人,像他、阿坎姆斯、埃莫里、阿兹凯隆这样的人来完成这项任务。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至少12个小时,只是兰恩的计时系统除了故障,无法精确地计算战斗时间。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月,比之前围城的时间加起来都长。

 

宣布任命之后,阿坎姆斯一直沉着冷静地驾驭着战场局势。他身上有多恩的影子。他低沉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通讯中与他们对话,冷酷而精确,就像在弑君棋棋盘上移动象牙棋子那样移动着部队。阿坎姆斯也身处混乱之中,他一边作战,一边在脑海中运转这盘游戏。永恒之门关闭时,阿坎姆斯选择留在外面。兰恩了解这位老哈斯卡尔。他不禁觉得阿坎姆斯下达的指令中有一丝不太协调的喜悦。他们身处地狱的腹中,正在进行午夜前的最后战斗,可阿坎姆斯似乎很高兴,为自己终于能从巴布要塞的战略桌上解脱出来,切身加入战斗而高兴。

 

哪怕仅仅是心怀尊严,手持利刃地死去。

 

这是他的权力,兰恩不会否认。兰恩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同样的权力。他已经看不到获胜的可能,他们损失太大,敌人太多,但他们至少可以遵循自己天生的使命,尽可能久地阻止命运的到来,并让他们的敌人付出尽可能高的代价。

 

阿坎姆斯派兰恩的部队沿着高架桥下的堤道进发,白疤在怯薛之主纳马亥的带领下沿着左侧的阿托米辛大道前进。隔着翻涌的浓烟,兰恩能听到白疤喷气摩托的声音,还有他们爆弹枪喋喋不休的轰鸣。根据报告,还有至少4支小队的血天使正在接近他的右侧,但他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转述的报告显示,一大群吞世者正从哈斯加德大门沿高架公路而来。兰恩将阵型展开,牺牲密度来增加覆盖面。他对战争的做法一向比阿坎姆斯更加灵活,也少些严谨法度。他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是阿坎姆斯而非他被选作战地指挥:阿坎姆斯有更丰富的战略经验,而兰恩可以在前线更好地发挥作用。阿坎姆斯期待他的这种灵活性。他向总管大人下达任务,但不必具体到战斗部署或是作战结构的层面。他不会去干涉这些事,就像兰恩也不会质疑阿坎姆斯对战局的把控一样。

 

吞世者并非独自前来。沿着堤道向阿托米辛大道冲来时,他们看上去更像是由杂乱无章的叛徒阿斯塔特与黑暗机械教战士组成的乌合之众。这些家伙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不受控制,醉心于杀戮的狂喜与驱使他们的邪恶力量之中。有些确实是吞世者,他们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早已将爆弹枪抛到一边,转而使用他们更喜欢的刀剑乃至双手。一些仍戴着角状头冠,用纳格拉卡利黑话吠叫出亵渎的言语。还有些几乎已认不出是阿斯塔特了:他们的身体畸形地肿胀扭曲,被亚空间重塑成笨拙的巨怪模样,在岩凝土地面上像巨猿一样四肢着地的奔跑跳跃。他们的脖子肩膀粗重弯曲,仿佛正在搏斗的公牛或公猪。他们放声长啸,猪鼻、蟾蜍嘴和各种变异的五官上长满獠牙、长角与锯齿状的尖牙。

 

在他们中间,是满身煤灰,形似骷髅的持枪机仆。其中有些踩着高跷,高得离谱;有些长着多条肢体;还有些被重型蓄电池和火焰喷射器油箱压得腰弯背断。其中一些驾驶着装配有回旋炮或野战炮的火炮车,又或是装饰华丽,配备着自动加农炮和融合炮火的自行火炮【1】。兰恩看到了死亡守卫,他们臃肿而笨重,鼓胀的盔甲缝隙中漏出浓汁;还有荷鲁斯之子,他们高声嚎叫,以愤怒的阴影为羽冠,一闪即逝。许多阿斯塔特的外表已然彻底扭曲,兰恩甚至无法判断他们原本属于哪个军团。他们满身泥泞鲜血,有些已变异为非人的无生者形貌,还有些在他们的盔甲上涂满了花哨的颜色和淫秽的符号,只要看得稍久一点,就会灼伤观者的心灵。

 

一堵堕落之人组成人墙,正汹涌而来。

 

兰恩的传感器将大部分标签记号显示为退化的像素污迹。少数几个标签还可以认出,看到曾经的兄弟战友变成这样的怪物,兰恩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守住阵线!”他在连队频道中吼道。确认符文在他的面甲侧栏上亮了起来。这一天的战斗本是他毕生仅见的残酷,可现在它的野蛮全然进入了一个新的水平。他惊叹于帝国之拳同胞,以及白疤和圣血天使兄弟们的武艺与勇气。在他们的一生中,他们曾以堪称楷模的水准完成一场场战斗,从未感觉到有什么不足,但在这最后一天中,他们发挥出了从所未有的技巧、速度与愤怒。这场背水一战的酷烈,令他们从前经历的所有战争都相形见绌。在这一刻前,他们仿佛从未真正战斗过。

 

他的火力小队在掩体后面开火。莱奥德·鲍德温的重武器小队朝不断逼近的敌群倾泻炮火与射线。塔丘斯、德瓦林和哈伦领导的小队纷纷以爆弹枪开火。兰恩通常要求战士们使用单发射击以节省弹药,但正如阿坎姆斯不去直接指示兰恩一样,兰恩也将决定权交给了他的战士。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所有人都选择了快速开火模式,因为他们知道在这样一个满是目标的环境中,没有一发子弹会被浪费。

 

他们需要在敌人冲到眼前之前粉碎他们的势头。

 

喷薄的火光照亮了烟雾,令堤道沐浴在闪烁的光芒中,甚至照亮了上方高架桥的破碎拱门。敌人的前排被炮火击倒,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后续的敌人要么被打中,要么被前进路上的尸体绊倒。鲍德温的火炮击中了一台如蜘蛛般爬行的自行炮车,它爆炸成一个光球,在敌群中间炸出一个直径20米,冒着青烟燃着火苗的大洞,范围内所有存在都化为乌有。哈伦小队的猛烈炮火击倒了一个4米高的无生者恶魔。由于对猎物的极度渴望,这头生着羊角的恶魔在叛军中一面乱砍,一面艰难爬动,反倒将它自己人砍伤了不少。一连串以金刚为弹头的质量反应弹轰入恶魔的躯体,将恶魔打得不断弹动;血肉泼洒如雨,炮火将恶魔打成了筛子,直至彻底将它打烂。

 

但这些无法阻挡住浪潮。敌人狂奔着爬上尸堆,爬过已死的同伴,就像工厂里的输送带,即使生产线堵塞,也会盲目地将产品推到前一个产品上头去。

 

兰恩知道这一点,甚至在他的小队开火前就知道了。他已经在散开的火力小队之间组织好了他的近战小队。他们大部分来自帝国之拳,也有一些白疤战士,要么是像兰恩这样擅长肉搏的好手,要么是在先前的战斗中丢失了爆弹枪,耗尽了弹药的人。大部分战士都分配到了一面风暴盾。他们排成数组矛头阵型,尖端像破冰犁一样指向敌群,每一个V形阵线上都有数面交叠的盾牌闪光。链锯开始旋转。动力剑开启。

 

就在敌群终于抵达之时,这些队伍向前推进,如宽刃矛一般切开敌人的阵线。兰恩一手持斧,站在其中一个V形阵线顶端。冲击瞬间而至,陶钢与塑钢相撞之声震耳欲聋。

 

近战小队像锯齿刀片一样切入敌人阵线,如叉子翻动泥土一般打散了敌群。火力小队脱出,迅速重组为更小的V形阵线,以填补兰恩这一组队伍的空隙。他们承受着来自敌方的压力,不断深入。阵线或许无法维持太久,但在此之前,他们将矛尖伸展,像翅膀一样张开,让尖刺变成了一道临时的盾墙。

 

从那之后,一切就变得不连贯起来,成了一个愤怒的漩涡,一片模糊。兰恩身处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全靠他左右两边的持盾者才能辨别方向。他愤怒地挥动斧头,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血雾弥漫在空气中,陶钢与金属碎片四散飞溅。盔甲撞击盔甲,武器切割武器,武器击打装甲……种种声音汇聚成一股无休无止、震耳欲聋的刮擦尖鸣,一股令人麻痹的金属洪流,让兰恩想起了锻造间里那从不间断的捶打噪音。

 

兰恩根本不知道他在毁掉什么。他面前的每一个形状和动作都是他的目标。他的目镜堆满了混乱的数据,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甚至来不及编码生成。他知道他的阵线随时可能断裂。他能感觉到它在弯曲拉伸,随着叛徒的一波波冲击越发松弛。他站在尸体上,爬上他的战士正在制造的尸堆。

 

有太多死者是他自己的人。

 

 

 

【1】Zamburak:14世纪至17世纪之间,出现在中亚和南亚地区的一种原始自行火炮,画风就是骆驼背上加个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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