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容
主要内容是石瑶在不良人的一些过往捏造。
字数比较多,想写的部分大多集中在后半。

祖上传下来的易容术,只准女儿学。石瑶聪明,那么多辈人攒下来的东西,她年纪轻轻就习得了八九成。
某次兴致来了离家出走,家里人翻遍了全城也没找着她,直到参与找人的一个小僮擦干净脸,人们这才发现,石瑶这娃子一直搁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呢。
提起这事儿石瑶还有点小骄傲。过后盘算了一下,觉得时机成熟,就朝爹妈借了点钱作为启动资金,开了间主打整容业务的铺子,打算靠手艺吃饭。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跟家里人显摆那不叫能耐,你得面向大众。从开了一段时间后铺子的流水来看,很明显,经过群众的审核,石瑶至少是及格的程度。
不过这间小店能让老板赚的盆满钵满,倒不只是靠老板的精明头脑和祖传手艺。老板的那出色的外形条件,同样没少给她招揽来客户。
也不是没人怀疑过石瑶用了什么方法给自己整过型什么的,这一谣言反而使石瑶的生意更加火爆,甚至添置了一整排货柜专放化妆品,顾客群体直接从特殊行业扩展到全村全镇全屯的男女老少。
我为自己代言了属于是。
化妆品副业干得风生水起,易容主业上的回头客却很少。
跟石瑶技术好做完一劳永逸有一定原因。
确实,石瑶动过的脸,人家亲妈都认不出来,扔人群里就跟溶里了似的,毫不显眼。
按理说这么到位的服务,顾客加钱都不为过。石瑶替自己忿忿不平。
石瑶啊石瑶,他亲妈认不出来,你却是认得的啊。
这帮来改头换面的,必然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对于有些人来说,哪怕面前的是只蚂蚁,他都要藏着掖着。现在全世界就剩这么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这人还活蹦乱跳地杵他跟前管他要钱。
咋办?是你你咋办?
灭口呗这不废话。
亏得聪明的石瑶早就料到会有被追杀这么个破事儿,挣来的钱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她拿去当了习武的学费。
石瑶本打算练点轻功够逃跑的就行了,结果来的客户那是一个比一个牛逼啊,逃亡难度越来越大,气急了想还手又打不过。
石瑶心想:也没人告诉过我钱挣多了还附带升世界等级的啊?我挣的是通宝也不是EXP啊?
有好几次石瑶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该嗝屁朝梁了。
好在爱笑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职业性假笑当然也算。
在第九次发现身后的追兵被悄咪咪地解决了后,石瑶停下逃亡的脚步,站在林子里,边喘着粗气,边弯腰边大笑,笑得气都喘不匀,笑劫后余生,笑得遇贵人。
谁啊?谁这么好心?莫非是那个被刀划花脸的老哥?那个油光满面的掮客?总不会是那个扭扭捏捏支支吾吾了一个时辰最后只买了盒黛青的姑娘吧?
不管是谁,付完了账还暗戳戳保护卖家,良心啊大侠!
嘶……但这人屡次三番地出手相救,若仅是单纯的见义勇为,怕是有些解释不通。
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人心不古都算委婉的了,哪来的大善人会做好事还不留名——那是蠢货才干的吧。
这位恩人必有所图。
只是图什么呢?图财?图色?有这等实力何必大费周章,总不至于一时兴起英雄救美救上瘾、图一颗真心吧?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识趣些,主动问问,免得人家还要费心安排现身时机了。
思及此,石瑶赶紧站直,拢了拢头发,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土,冲着面前的竹林抱拳:“救命之恩,妾身感激不尽,若阁下不嫌,妾身当竭尽绵薄之力以报。不知意下如何?”
喊完老半天,除了风吹竹梢打叶声,她那话连个回响都没有。石瑶猜测那人应该是砍完人头就走最多挥挥衣袖的类型,再等下去大概率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搜罗了一遍杀手尸体身上值钱的玩意儿,揣进兜里准备走人。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
石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一个矮身接扫腿,结果好像踢到了铁柱子似的,对方纹丝不动,反观石瑶,小腿直接被弹了回去。
好在铁柱子没有要冲她反击的意思,还顺势放开了她的肩膀。
“……”石瑶偷偷咽了口唾沫,回过头去,挤出一抹不可谓不灿烂的假笑:“这位壮士,咱们有话好商量……”啊啊啊妈妈呀他面具好吓人他到底有没有眼珠子正经人哪有挡脸的啊又是个通缉犯死刑逃犯什么什么犯合着我这送走个煞星迎来个阎王那位田螺姑娘还是绿林好汉还是活雷锋的你在哪快来护驾啊啊啊……
“刚不是还说要尽力相助,怎么这会儿就成要商量了?”那人嗓音沙哑得不似人类,石瑶简直要怀疑其实是那张面具成精了。仔细想想当今天下局势混乱不堪,山野精怪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实属合乎情理,这面具被人戴个几百年的,生出心智来,倒也正常。
不过……按他话里的意思……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位?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的小命倒暂时无虞了——就算是精怪,总不会怪到好不容易救下个人就是为了把她杀了吧?
——等一下这个活阎王救人杀人好像都跟玩虫子似的轻松。
但还……可能……也许……大概……说不定……不、不会一脚给她踩死吧?……不会吧???
石瑶不敢一直盯着面具上那俩黑窟窿,又怕低头人家觉得她不尊重直接把她鲨了,于是只好飞快地眨眼,心里催促对方要吸精气还是讨封赶紧张嘴给个痛快,问出来的语气则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对方的不痛快:“那,依您吩咐?”
对方背过手,闷声答:“既如此,你,可愿加入不良人?”
“不良人?”石瑶第一想法这是地府的哪个部门,牛头还是马面?转念一想啥啊,现在组织招人都这么随意的吗?人事部负责人一通装神弄鬼,招生办自己爽完了,都不挑挑招上来的品质如何的吗?虽然自己看起来确实气度不凡像大天位高手且五官俱全沉鱼落雁……等等这该不会是个妇女拐卖组织吧?!
……不像,拐卖的至少外形条件得具备一定欺骗性,这家伙从长相到嗓音都更像是吓唬手下人的包工头,找人打黑工的。
黑工就黑工,好歹包工头能镇住场子,比她自己开个小破店天天提心吊胆被打砸抢要安稳不少。
“行啊,我入伙。需要签字画押吗?我跑得急,没带笔,也没带印泥,不接受血书,因为疼。”
“……?”那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不先问问要你做什么?”
石瑶“噗嗤”一笑:“我要是听过之后不同意了呢?”
“我会选择尽量无痛的方式让你保密。”
“……那我……”那我还哪敢问啊大哥。
“不过我更希望你是了解之后诚心诚意的想跟着我。毕竟我要你做的事,是得搭上一辈子的,中途反悔可不成。”那人依旧背着手,直挺挺地站着,“现在你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直接放你走倒也无妨。
“你意下如何?”
之后的某天石瑶无意间想起来这一段,便问那张面具后的芯子:大帅,如果我那时没同意跟您,您真的会放我走吗?
不良帅彼时正忙着琢磨下一笔落在哪,闻言冷哼一声:你那么聪明,自己猜去。
石瑶算是不良人中跟不良帅唠嗑次数较多的一个了,不过他俩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闲话居多,少有什么中心思想。
经常聊意味着经常会待在一起。两人的交流也是各取所需。从石瑶这方面来说,因为武力值太低,跟在不良帅旁边随时听他指点一二,称得上获益匪浅。从不良帅这方面来说,为了保持自身的高冷形象,有些精致的追求毕竟不好意思同男下属讲。
比如说面具保养,戴了这么多年没上锈,因此大大减少了不良人对铁器和铁匠的消耗,在这一点上石瑶显然功不可没。摘完面具的脸不方便见外人,石瑶得坐不良帅旁边擦,方便有人来了好随时扣回去。
再比如袁天罡当惯了文艺小伙,有事没事写个字啦画个画啦,石瑶就替他磨墨。坊间流行的侠义传奇里,一般都会在一个成功男人的身边安排一个漂亮女人撑脸面,不良帅对自己给自己安排的石瑶很满意,这个女人不但漂亮还聪明,她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把握好那个度。
只有一次,她问了“想问的”,而不是“能问的”。
他们这群人没法忘记那一天。
长安的火、洛阳的血,黄河水红了个透,李唐皇室自此成了前朝。
不良帅从宫里带回来一个婴儿:此即下一任天子。
不良帅安排:化整为零,保存实力。
不良帅提醒:别忘了,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
没人应。
不良帅说:都去吧。
没人动。
不良帅也不再开口,兀自在殿内正中最矮的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抱着襁褓里那个他所谓的“天子”。
石瑶往前迈了一步。
石瑶说:大帅。
石瑶说:凭什么?
石瑶说:昭宗还在的时候,我们能说服自己这天下再乱好歹也还姓着李。现在那个龙椅都叫人烧了砸了,剩这么一个小娃娃您还是要奉他为主,一个唐朝忠了三百年还没够吗?他老李家对您到底有天大的恩情啊!
镜心魔吓得连连踩她脚后跟:你不要命啦?没看见大帅面具都黑成锅底了吗?
石瑶说少放屁那是老娘给他上的粉底。
镜心魔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粉底是纯黑的呢?哪个色号啊?
石瑶说锅灰。
不良帅等他俩嘁嘁喳喳咬完耳朵,拿没有眼皮的眼睛盯着石瑶:继续说。
......嗨呀,突然有点怂呢怎么。
她咽了咽唾沫,偷偷在袖子下攥紧了拳,强重新鼓起勇气,声音却连着头一起低了下去:
大帅,我们跟的是您,是你袁天罡啊……
石瑶这厢正黯然神伤,突然觉得周围的景物开始极速倒退,直到后背撞上石壁,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踹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一时间分辨不出到底哪最先受力,落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别的,是抱怨怎么没人偷偷拽老娘一把,别人反应不过来也就算了,天速星你是纯白练了你。
正想撑起身子使得自己在同僚面前不至于太丢脸,刚微抬起头就被嘴里的咸腥味呛得直往外吐血,迟一步到来的痛觉这时倒反应过来了,狂风骤雨般卷得她每根经络几乎崩断,支起来的大臂一软,带得她重重地趴回了地面。
整个乾陵一片死寂。
石瑶脸贴着冰凉的地面,有些无奈:这下可好,还没来得及拉到赞助,就被当成出头鸡杀给潜在的赞助商们看了。
不良帅这一举动,将其他人想说未说的话掐死在喉咙里。即使仍然没人理解他的忠,但至少无人反对他的忠了。
无论是出于畏惧,亦或无奈。
石瑶打一开始就知道不良帅的意志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其实除了他手里抱的那个小天子——不,也许连他也不能——除非乾隆里葬着的皇帝们醒过来,在场能喘气的里,反正是没人能改变。
袁天罡自己也不能。
其实所有不良人都明白,只是唯独石瑶内心实在憋屈得厉害,先一步站出来逞逞口舌之快。不过现在看来,当出头鸟代价蛮大的。
石瑶放松了与痛觉的对抗,继续保持清醒以关心事情发展已没什么必要,因为这场会议大概率不会有“后续”了。人趴着的时候又容易困,石瑶干脆就这样趴在这华贵的地板上睡了过去。
石瑶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另一个“自己”拿着卷白布要往她脸上裹,吓得她忙想挡住,抬手时却发现整个躯干软塌塌的,像被抽了骨头,完全使不上劲儿。
那个“石瑶”一直阴沉着脸,见床上的她醒了,手上动作没停,遍缠绷带边进行亲切慰问:躺了三个月,旷工费不管你要了,加班补回来吧。
石瑶语气中带了些惊讶,说我挨了大帅满怒一招平A,居然才三个月就醒过来了,真是长出息了。
三千院冷哼一声,惹得石瑶忍不住拿眼斜他:你当着我的面用着我的脸,能不能认真点好好用?下巴拉那么长,谁欠了你一彩妆铺子似的。
三千院扶她坐起来,给她喂了口水:可别再惦记你这张脸了,有件事急着要你去做。现在天下太乱,各方妖魔鬼怪纷纷钻出来自立为王,一夜之间就能新冒出来七八个小诸侯国。大帅的意思是,不如先把江山扔给别人打理个几年,让他们先互相吞并着。咱们人少,一时半会儿不方便直接端掉他们,但完全放着不管他又不放心,石瑶你在藏兵谷反正也是从早到晚闲着,给你找个地儿,你过去卧个底好了,食宿那边全包。
石瑶忙打断他:我可不闲,一点都不闲,我正忙着养伤呢。我看给我治好了之后你得比我闲,给我安排的同伙不会是你吧?
三千院回答说当然不是。石瑶刚松了口气腹诽幸好不用每天应付上司,只听三千院接了一句:你一个人去。
石瑶如果脖子能动,这会儿估计头能摇出残影来:卧底这么危险的事,像我这种大天位不到的小趴菜,没个照应,被发现的话连逃命的份儿都没有。我去当卧底,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舵主要不您另寻个能人?
三千院呛她:你还记得我是舵主呢?
石瑶干笑了几声,提议道:或者您给我找个伴儿也行,我好歹能拉个垫背的或者当个断后的。
三千院低下头,开始给她的胳膊换药:人手不够,驳回。
人手不够?难不成有上百个势力需要人潜伏?石瑶震惊地问,我是在五代不是在春秋吧?
有一部分去做任务了,比如天罪天巧;像天立天速这些,隐居了一部分……
三千院讲到这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还有乾陵底下,跪在那儿的大部分。
石瑶一时没懂,问什么意思。
那天最后,大帅抱着小天子正准备走,一大批人突然齐刷刷跪倒,要留下来守陵。
这位天藏星低笑了几声,一边笑得肩膀直抖,一边继续道:
他们说,身为大唐的臣子,理应为大唐陪葬。
他说:但我不是大唐的臣子,我是不良帅的棋子。他需要兵,我得出去充他的兵。
石瑶面无表情地听完,开口:不良帅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
你不可能自愿离开,袁天罡他跟你说什么了?石瑶追问。
……三千院握着的绷带在石瑶后脑勺处绑了个花。
他说,天子若不想称天子,可当不良帅。
石瑶怒极反笑:他甚至早早地给那个还没长大的天子留好了退路,却不允许我们自己选择辅佐谁,他压根儿没给我们留路。
石瑶,我们可以中途退出,甚至可以另拥新主,你觉得没有选择,那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跟着他的话走而已。三千院平淡地指出。
其实真正没有选择的,只有他带回来的孩子和他袁天罡自己。
刚才那几句话我权当你伤到了脑子才说那么的,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三千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粘的细毛。
你刚醒,暂时不好把你打回去。
确实刚醒,紧跟着就要工作,当年在大唐编制内时都没这么忙。卑微打工人石瑶本想靠这一身工伤据理力争个合法带薪假期出来,却被无良上司三千院拿留下她自生自灭作威胁。石瑶估计在全身的断骨都想开了纷纷自行续上之前,自己肯定会先被饿死,无奈只好同意这项压榨。
三千院的易容术同样不容小觑,成功帮她打造出了鹤发鸡皮的老太太造型,解释是这样更方便她融入以后要待的那个阴间单位。石瑶打量着镜子里上下嘴唇紧贴牙床、眼皮几乎堆得只剩一条缝的老人,难免有些抱怨:就不能给我选个好看点的造型吗?要不你等我这双手能动了,我亲自画算了。奴家可是同时代表了女性不良人颜值的总值和均值,出去了可是要充当门面的。
三千院指了指自己此时和石瑶一模一样的脸:放心,门面还在呢。
朱温好糊弄,说好听了叫任人唯贤,难听了叫饥不择食,尤其缺个人监视他亲儿子。玄冥教也好混进去,那个自称冥帝的小子像玩过家家一样办了个玄冥教,不顾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非要按阴间那套称呼来,属实够阴间。见石瑶外形年纪大,给她封了个“孟婆”的号,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拉着她的手:婆婆啊,终于等到你了啊,再来个黑白无常我就圆满了啊。
好哇这次真要进地府体系了。
趁着伤还未愈时换的外形,这副老年人的体态严重佝偻,她向来熟悉的掌法使起来别扭,遂换了套功夫。石瑶——啊,应该说是孟婆——举起幻龙杖的时候,经常会琢磨,大帅当年教她武功以棍法居多,是不是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不良帅精通数行方术,似乎无所不知,他是否早已给每个人算过结局呢?
小天子在他的安排下,还算安稳地一天天长大。老相识们许久不同音信,也不知都过得怎么样。孟婆没收到过新通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带着玄冥教众和同文馆幻音坊火并。三年之后又三年,保不齐要维持这个样子直到哪天不小心死了。鬼王心智不全,像个小儿,若是遇见了,还会叫她婆婆,她朝这个人高马大却嗦着大拇指头的上司缓慢地行了一礼,缓慢地叹了口气。
不只是他,在大多数人印象中,孟婆仿佛从未年轻过。没人知道她精心研究过穿搭和妆容,没人知道她曾经可以给自己开的美容院打广告,没人知道当年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争着对她示好。那些豆蔻般的日子,是独属于石瑶的,不属于玄冥教的孟婆,甚至不属于不良人的石瑶。
有几个姑娘可以平静地接受自己垂暮,有几个姑娘甘愿在本可以光鲜亮丽的年纪里,选择提前老去?
她听见这具年迈的躯壳深处,原本年轻的叹息声日渐衰老。
好在小天子——他原来叫李星云——是个急性子,习武还没习出个名堂,也不多做什么准备,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玄冥教的总部。不良帅现身的那一刻,石瑶立刻明白了自己当下的新任务。她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说出那句“恕老身不能从命”的时候,语气中简直带了些如释重负。
一段布局终了,结束任务的不良人陆续回到藏兵谷,石瑶得以恢复原来的身份。潜伏久了,对老上司的怨气不可谓不重,借着跟不良帅聊天的工夫,石瑶故意气他,说敢收天下的胆大之人指不定就藏在面具后面,不良帅转过头瞪她:那也是李存勖,不是本帅。
没过几天,她被派去卧底朱友贞时,于阵前瞥见隔壁那个据说酷爱伶人、自己动不动还要唱上两句的李存勖,身边跟了个正本色出演的镜心魔,石瑶恨不得在汇报的信中质问老板:他敢个屁,他那点心思全放在今天带哪张面具唱哪段词上头了,刚露点贼胆就得让你给办了。
老婆婆当惯了,又当了几天朱友贞他娘的替身,石瑶下意识地存了些长辈的慈祥。略微心疼永远长不大的冥帝,给他的遗体化了妆摆了造型;略微心疼巨婴朱友贞,他弥留之际放软了语气安慰错的不只他一人;略微心疼下任顶头上司李星云,在不良帅面前替他求求情;略微心疼长了白头发的镜心魔,卖给了他罐染发膏……
镜心魔,你长白头发了。石瑶说。她瞥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我也长了。眼角的细纹也到了需要用眼影挡上的程度。
镜心魔拦住她拔自己白发的手: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都会老去,除了大帅。
但是大帅的结局会比我们的到得都要早。他补充道。
那卦象,仍然没变化吗?石瑶收回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不是说天道无常,事在人为吗?
石瑶在藏兵谷里问过不良帅:逆天改命,代价几何?
代价是镜心魔卜了无数遍都是同一个必死无疑的结果。
后来乾陵开始坍塌的时候,镜心魔和孟婆在周围掀起的一片灰尘和惊呼之中,面朝门内的主子和同袍,行了大礼。
镜心魔不停地磕着头,郑重地高喊:恭送大帅!
孟婆深深地弯下了腰,在心里默念:恭送大帅。
她此时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暴露身份的事了。既然对他来说,执掌玄冥教的孟婆比藏兵谷里蛰伏的石瑶有用,那她就将永远是孟婆。
李唐之于不良帅,一如不良帅之于不良人。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感谢观看/鞠躬
追了这么久的不良人,在我的解读中,不良人内部不见得多团结,但他们自愿做出的牺牲,总是很能打动我。
石瑶小姐姐在我看来就属于是对组织忠心耿耿,且带了些主角团外角色中少见的柔情,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可惜好久都没出场了……
时间线这个问题,片中倒没说过她的年龄,不过如果从玄冥教初期(比黑白无常还早)就混进去了的话,估计至少要给不良帅打了十几年的工吧?
其实这篇在第五季之前就起稿了,不过写的很慢,中途发现设定我预想的和实际有出入,就又搁置了很久。不想再拖,就仓促地收尾了。
此刻在坐等第六季,希望若森能顺利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