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之魔王與紅蓮之騎士 34
傍晚——
天空逐漸染成火紅，人影逐漸拉長變淡。
在王宮腹地內，利用神山岩壁打造的巨大忠靈塔前，有無數個棺材放置在那裡。
“讓大家，久等了呀。”
一個人影——紅煉就站在那裡。
這數百多個棺材，都是在王都遇襲事件中戰死的人們。
——當中，自然也包括被她的【輝火】救下的傀儡兵們。
現在戰死者名單還在確認當中，所以名字尚未刻在忠靈塔上，不過梅爾德團長他們將會留名於此。
當然，之後還是會接受大葬禮就是了。
但是，至少在這之前········紅煉想用自己的方式悼念他們。
散落在四周的彼岸花瓣，在魔法之火包裹之中緩緩落下。
“願英勇的亡魂，受黎明之光引導至安息之所。”
這是帝國在悼念儀式上經常用到的說辭。
其實原本應該用蓮花花瓣的，只是托達斯這裡實在是找不到。
“············聽到這番話，你們會不會笑我呢？呵呵·······”
緩緩站起身來的她，低聲往著血中的眷獸們搭話。
——當然，並沒有回答的聲音。
就連紅煉自己都覺得好笑。
明明絕大部分的亡靈，都已經匯聚到血中，化為自己的眷獸了。
自己居然會在這裡像人類一樣，哀悼不知是否能聽見的死者們········
「不過，這時候媽媽應該會說········「這是心情上的問題」，吧。」
——死者是否真的能聽見，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所表達的，對死者的思念。
記得小時候，箒媽媽確實這樣說過。
「媽媽，我感覺自己開始理解了。」
——但比起這個。
“·······是愛子老師嗎？”
“啊，佐···········織斑同學，妳也來了呀。”
無需轉過身去，紅煉就輕易捕捉到身後的氣息。
捧著鮮花的愛子，以稍微驚訝的表情看向了學生。
“沒想到，織斑同學妳會來這裡呢。”
“·······吸血鬼也會有想悼念死者的心情呀，老師。”
“咦？啊、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輕笑一下後，站起身來的紅煉輕輕聳肩，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
一言不發的走向忠靈塔的愛子老師，放下鮮花後就望向了一個地方。
「啊，這樣呀·······」
她看著的地方，是紅煉也很熟悉的遺物——損壞的西洋劍與長槍。
他們分別是檜山和近藤的武器。
巧合的是，兩者的未路都和紅煉有關。
“對不起·········”
愛子呢喃的懺悔話語，到底是為何而道歉呢？
為了無法帶檜山他們回日本嗎？
是為了自己學生引發的事件，造成許多性命的死去呢？
還是說，以上皆是呢········
“哪怕檜山都變成這副德行，妳還是要來悼念他嗎？”
“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檜山同學也是我的學生。”
——確實，很有愛子老師的風格呢。
“織斑同學妳·······不會痛苦的嗎？”
“老師是指，殺人這件事？”
“···········”
沒有點頭，但是紅煉確信就是如此。
她已經知道愛子在神山之巔弄出的「傑作」了。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會有所動搖·······但是，殺人其實是一件意外容易麻木的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自己早就沒感覺了。
“這樣呀········”
“但是，我想自己的經歷應該不能當作參考吧。
——我也很清楚，自己才是「異常」的那一邊。”
跟違法與殺伐無緣，在父母和家人的愛中長大。
········這才是，大部分人所謂的「正常」童年吧。
三歲開始練劍，五歲奪走生命·········
——在這樣的情況中長大的紅煉，她的童年絕對是「不正常」的。
“不過·······我可以說一說自己的故事嗎？”
“···········”
紅煉就將老師的沈默當作默認了。
“從小開始，我的爸爸媽媽都教我，要作為一名守護者長大········”
她從來都不怨恨父母的決定，因為自己也很喜歡作為騎士的生活。
只不過·········個人的力量，當然不可能守護一切。
“無法守護的生命，為了守護而殺死的生命········這個數量說不定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甚至比刻在血中的「傷痕」數量都還要來得多。
“而且作為變強的代價，我的人生可能缺失了太多太多。”
取代美麗洋裝的，是士兵的制服和暗殺者的偽裝。
沒有可愛的熊娃娃，只有冰冷的短刀陪她入眠。
比起取得好成績的誇獎，是對殺敵人數的認同。
“我騎士長服上的無數勳章，都是用敵人的屍山血海換來的········
——老實說吧，老師，我有時候也會在想，這種生活方式是不是錯了。”
紅煉也是一個女孩子，並非純粹的戰爭兵器。
她會為喪失的性命慟哭，讓其魂魄永遠陪伴自己。
——要是她真的毫無感情，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但是呀·······輝矢叔叔他曾經說過。”
「正因為力量龐大如斯，才更需要學會如何控制；正因為無法賭上性命，才更需要堅守榮耀。」
這句話，是在描述著吸血鬼這個種族的本質。
外貌比任何魔族都更接近人類，但是本質上卻分歧甚大的這個種族。
為了不讓自己墜落，化為純粹的怪獸，他們才更需要堅定信念。
——這就是為何吸血鬼會被稱為「最高傲魔族」的理由。
“我的身世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無法渡過平穩的生活。”
既然要學會控制體內的龐大力量，自然不可能以「變得普通」作結。
“既然如此，就讓我去戰鬥吧。為了盡我的天職。”
“不過，即便如此········能遇到像愛子妳這樣的老師，真的讓我很開心。”
這份喜悅，真的僅此於和始成為朋友的這件事。
那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你們不需要去戰鬥呀！」這句話。
“雖說當時的老師不知道我的身世，但我還是很高興。”
“老師這種行為，在老家那邊應該會被稱之為「幼稚」、「天真」吧。”
“不過，愛子老師不是戰士，而是我們的老師。”
“所以呢，妳就儘管「幼稚」（溫柔）下去吧··········這樣，學生們（我們）才會感到安心。”
說完之後，紅煉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不理會對方能否理解，只對能夠克服的人露出微笑。
——這確實很有她的風格。
··········只不過，接下來這位老師將會在摯友的懷中盡情哭泣（撒嬌），就不在紅煉的預料範圍之中了。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
哈爾崔那大樹海。
這個濃霧籠罩的森林，是托達斯最大的秘境，也是屬於七大迷宮之一的危險地帶。
在這個濃霧創造出來的純白世界裡，視野範圍最多只到一寸之前，而且不管是魔法還是技術的探索方法都會失準。
就算是異世界的真祖們，恐怕都會為此而煩惱吧。
因此，要應付在樹海中仍能維持正常感知的強大魔物，幾乎不可能。
另外，在這個樹海裡唯一不受影響的亞人族，會為了守護國家而展開襲擊，可說是「有進無出的森林」。
從解放者活躍的遙遠過去，直到他們的傳承幾乎斷絕的現代，這一點基本上未曾改變過。
而現代最大的亞人都市，就是費雅貝魯根。
居住著各種各樣的種族，擁有最大戰力的亞人國家。
——而如今，這個都市變得面目全非。
草木化為焦炭，樹海的一部分被刨掉似的消失不見。
痛苦聲迴盪四周，怒吼聲響徹天地。
由濃霧構成的寧靜純白世界崩毀，如今只剩濃煙、鮮血、以及燒焦的家屋。
襲擊亞人故鄉的敵人已經不在，但是現場也沒有多少亞人。
因為他們並非遭到殺害，而是被帶走了。
“哼，被破壞得真慘。雖說這邊死守著了，但還真是丟臉啊。”
有個人影站在費雅貝魯根崩壞的正門上。
雖然頭上的兔耳隨風擺動，但他並非兔人族。
嚴格來說，他並不屬於兔人族的部落。
散發有如身經百戰的將校般的氣息；如果某位第二王女看到了，一定會歡天喜地的將他納入麾下。
他的名字是卡姆·郝里亞。是異端亞人族——郝里亞族的族長。
卡姆的周圍陸續有人跳下，正門下方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無數人影。
裡面聚集了各種各樣的種族。
兔人族自不用說，虎人族、獅人族、熊人族、豹人族、犬人族、貓人族、狼人族、土人族、森人族·········等等等等。
他們當中沒有人數為零的種族，只有你想不到的種族。
但儘管如此，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身上散發出來的魔力光，證明了他們擁有固有魔法的力量。
從出生開始就擁有魔力，被同胞忌諱排擠的異端亞人·········這些人聚集起來，就是所謂的「郝里亞族」。
他們的眼神非常可怕，明明費雅貝魯根的情況慘不忍睹，但不知為何他們還能浮現野獸般的狂野笑容。
“族長，各聚落的情報都收集回來了。”
“報上來。”
狼人族的青年往著兔人族的大叔低頭，確實是頗為奇異的一幕。
報告的內容是：確認各亞人聚落的安危。
哪怕郝里亞族早已和其他部族毫無關聯，但是對同族的凝聚力極高終究是亞人族的特點。
所以這個報告的意義，對族中的每一個人都有所不同。
而根據報告，被抓走的亞人當中，似乎以兔人族，貓人族和森人族居多。
“部隊損害如何？”
“怎麼會有損害？郝里亞沒一個是弱者，就連魔法都沒用過。我方戰力完全沒有減損。”
“很好，立刻編組精銳部隊追趕敵人。裡面要有治療師和暗殺者在，部隊長由我親自擔任。
剩下的人重新構築陣地，防範敵人下一次襲擊。”
“了解！”
狼人族青年的回答明快，隨後就消失在濃霧之中了。
卡姆命令聚集的數十名「怪人」們在背後待命。
隔了一會兒，一個平靜卻壓抑情感的可怕聲音響起。
“有一群人渣侵犯我等領域，卻仍然活得好好的。”
不分種族，所有的亞人們頓時殺氣騰騰。
“那些人抓走我們的同胞，大概打算把他們當成蟲子對待。”
此時，一名熊人族男性碰巧經過正門附近，卻被釋放殺氣的怪人們嚇得發出悲鳴，奔逃而去。
——我說，熊人族是亞人種特別強大的一族對吧？
“我們可以容許那種事情嗎？”
“““““不！不！不！”””””
“我們要和過去一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嗎？”
“““““不！不！不！”””””
“沒錯！不！絕不！我們已經不是只會逃竄和忍耐的喪家之犬！賭上我們敬愛的老大之名，絕不能繼續軟弱！”
從一開始就異於同胞的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擁有變得強大的種子。
但直到從「老大」的身上得到名為「勇氣」的禮物後，他們才真正發芽成長起來。
——因此，他們才不會變成和以前一樣的膽小鬼。
卡姆越說越激動，握起拳頭舉向天空，身上的魔力光噴發而出。
“我們要讓他們見識野獸的牙齒有多麼銳利！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可怕！”
“““““虐殺！暗殺！斬首！萬歲！”””””
眾人身上的魔法光，直接把濃霧給推開了十米以上。
從霧氣中現身的一頭狼型魔物，被強大無比的殺氣嚇得心跳驟停，當場化為灰燼。
大樹海中最強大的國家，確實是費雅貝魯根沒錯。
但是如果說的是最強的部族·········
那麼兼具了強大肉體和魔法之力的郝里亞族，才是這個大樹海中最強的集團。
“我們要讓帝國的蠢蛋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啊啊啊啊啊啊啊！！！！”
“““““YAHAAAAAAAAA！！！！！！”””””
幾乎撼動樹海的吶喊聲，伴隨著魔力光之柱衝向天際。
「敵襲！敵襲！」
異端們散發出來的殺意和魔力太過強大，使得費雅貝魯根中有人誤以為敵人再度攻來。
然而，被某深淵怪物魔改造的怪人們，絲毫不理會他們掀起的混亂。
——怒不可遏的異端們，終於要將魔爪伸向樹海之外。
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這將會是銘記在全世界歷史上的「一起事件」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