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三)
我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再也没有见到过凯斯里。隔了两天之后,我向他拨打了电话,总共两遍,全都无人接听,第二天同样如此。而到了周一,我再次提起了电话,这时,在经过漫长的铃闹之后,他接起了电话。
他没有解释,我也没有询问他为何不接电话的原因。我只是向他陈述我希望在明天进行分析的请求。他二话没说便挂断了电话,但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就代表了同意。
那段时间那近乎神迹的事情时常发生着,我经常看到门上铁制的把手总是自顾自地转动着。
我实在无法按着顺序去叙述我这段时间与凯斯里的谈话;一方面是因为交谈内容过多,缺少及时记录,大部分对话就如同琐事一般被我所遗忘了;另一方面是在前文,许多有趣的对谈我已经交代完毕。
因为凯斯里工作的缘故,每次分析的间隔都比较长,而也只在我先提到时,他才会向我抱怨他这位天真的老领导来。在第二次分析时,他还是像上次一样把头探了进来,我立刻招呼他坐下,他的态度与先前无异。
在开始分析之前,我向他在第一次分析时一样,灵机一动,绕了个远路,对他这么说道:“凯斯里啊,我知道你赶时间,但在开始分析之前,请容许我也向您抱怨一下我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就在您离开的第二天,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非常著名的学者,出于保护他的隐私,我就不提他的名字了。这位客人来去匆匆,神色十分慌张,我就安慰他说,先生啊,您别紧张,更不用担心,我会帮您保守好您的秘密,更没有什么人在窃听咱们的对话,您就放宽心地把烦恼一股脑儿地都诉说给说给我吧。”
“听了我这番话,他还是没能放下顾虑,两只眼睛到处乱瞟,贼眉鼠眼,沉默了好久才开始对我说。”
“但我...额...詹姆森先生啊,我这个人,大家清楚,您也了解,自然是说一不二,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可让我最害怕地,您也知道,我就不细说了。做我们学者这一行的,虽然都不明说,但叫个人来他就清楚,跟信仰与真理相比,这些荣华富贵、虚名荣誉的又算得了什么!”
“但我觉得,咱们还得辩证地看待这件事情。这句话您也经常听到是吧!我们也常说这句话。我不算夸耀,在我们那所大学里,我算是个比较出名的讲师,有不少学生喜欢听我的课,他们大多涉世未深,也喜欢听我说这样的话。”
“但我觉得,哎呀!我觉得什么呀我觉得!詹姆森先生,您估计也听出来啦!我现在得的就是这么一个‘职业病’,就像你们医生有写字让人看不懂的‘职业病’一样,我现在的毛病,就是再说每段话之前,都忍不住地去说这句话。”
“但我觉得,咱们还得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一方面,在我讲课,或者受采访的时候,我这个毛病,呵,还让我挺欢喜!但另一方面来说,这有些时候,我的这个毛病啊,可是给我惹了大祸啊!就是在上个星期,我们的领导,亲自逮到了一个乱讲话的学生,我们老师们都很气愤。在那位领导的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在场,领导大人亲自大发雷霆,宏声涛天,指着这名学生,说他‘乱揭示些社会阴暗面,不利于社会稳定,是个实打实的反社会人格’!”
‘那么各位教授,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但是我觉得,咱们还得辩证看待这件问题......”
“詹姆森先生呐,我啊,在当时,您不了解,哎呀,是一身的冷汗呀!”
......
我在诉说完这桩奇事之后,看着凯斯里。
他瞪着大眼睛这么问道:“那你之后是怎么回答他的。”
“嗯,我在听他说完之后一时无语凝噎,只能淡淡地说:”
‘但是我觉得,咱们还得辩证地看待这件问题。’
凯斯里捂着下巴,好一会儿没说话,在思绪一段时间后,他才沉沉地说道:“这倒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你这个故事,詹姆森,八成是你编的。”
“完全正确!凯斯里啊,我这次是完全被你折服了!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第一,这种故事实在是不够真实,我只是在寓言故事或者幽默讽刺剧里听到过这种蠢人!第二,要是这个人真的来拜访过你,他也绝说不出这种话来,这一看就是个聪明人的临场发挥!”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不错,但我也料到了你能想出来。我之所以在分析之前给你说我这么一个现编的粗糙故事,是想以他为引子,跟您讲讲我之前的一些故事。”
“我可没功夫听。”
“行啦,就当是听我发牢骚吗。”
“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时我还对精神分析没什么了解,一心一意想当一个塞万提斯或者是卡夫卡那样的大作家。我那时像是疯了一般地写作,写出来的自然不会放到一边儿,而是广泛传给我的朋友们去看。而就在那个时候,我就不自觉地挖掘出我的小异能。就在当时,写作在我们哪儿还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几个人去做。有一些我不太熟悉,却有一面之缘的人,也读过了我的一些小说,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本能还是什么,都会用尽全力去夸赞我的小说和我本人。”
“这在一开始来说,我还是觉得满心欢喜的。但在这之后,不久,我就发现了这些人的赞扬之心不真挚。在语文课上,老师时常会去说一些名声很高,但文章十分差劲,净摆弄些形式唬人的东西的写作者。而那些人,却像称赞我那般地,赞扬那些老掉牙的家伙们。”
“这让我在当时十分不解,并且恼火。我开始歇斯底里地跟别人说,你就别整那些虚头虚脑的啦!你就不能说点儿实在话,告诉告诉我哪些地方不好吗?而这样,我就越来越察觉到,写作是一项如此痛苦的事情。后来又因为学业,我放弃了写作。”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能在一些很小的细节上察觉到别人的赞美是真诚还是敷衍。但在什么细节上......我却很难举例子。这难......很难说清楚,那些细节,就好像是......”
“行了,我知道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你的这个故事,乔瑟夫,还是挺让人觉得可信的。因为你在其中散发出的那种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恶心劲儿让我觉得很符合你的气质。你说了这么多,也无非就是想给你放弃写作这件事儿找个借口而已。毕竟你都有‘分辨别人赞美真诚与否’的能力,我自然也有‘辨别故事真假’的天赋!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吗‘又有哪个人没有点儿异于常人的能力呢’?”
“你这句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怎么我之前没听过!”
“怎么,只许你临场发挥,到不许我现编胡诌啦!”
“这敢情好!不过却话说回来,我的这两个故事,你打几分呢?”
“你不应该说给我听,你应该写给我看。”
“我就是说的这个故事我诉说地怎么样。”
“综合故事的又臭又长和无聊的程度来看的话......三流有余吧。”
我们都察觉到了我们最后的欢笑是出于礼貌性。
我请他入座。在这之后,我们便投入到了冗长的分析之中。这场分析如我预料地那般,出奇的好。席间我们时有争论,但难掩愉悦的氛围。而在分析后半段,我们搬来了我们最好的话匣子出来,我们开始聊起来了我们的导演和那位戏剧发生的故事,这其中的谈话很大一部分都在前文叙述完毕了。第三次分析发生在第二次之后的第二天,而在这本是最后一次的分析上,凯斯里一进来便坐在了我的沙发上,而我则在分析快结束时不自觉点上了烟。
“我还以为你这儿严禁吸烟呢。”
“这个,我倒不打算反驳你。”
第四次分析发生在第三次分析后的隔三天。我如常拨打了他的电话,凯斯里如常地在第三次响铃之后才匆匆接起。我向他陈述分析的时间,他也如常地当即挂断。
而在第六次分析时,他也耐不住寂寞点起了烟来。
那段时间我就如往常那样,空闲时闲暇,却又忙得焦头烂额。我的时间表就如凯斯里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一刻是不出问题的。麻烦接踵而至,可什么事情又都像没有发生过那样。我到如今才知道,我在当时深深地刺激了我这位挚友的内心。他在我们分别之后,分了好几次地,把几次分析的钱补了上来,这些数字到如今还在让我的心隐隐作痛。但在当时,我显然还没有从那种惊愕当中回过神来。头脑活跃的代价延异到了如今,我恐惧地发现,我的读者们,我在前文所描述的场景,就如我记忆中的那般一模一样。我在那连续不断的场景中,忘记了时间的延续与流逝,在其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脸,表情都是这么的活灵活现。我看见,眼前的景象被脑海中的记忆所取代,乔瑟夫的敷衍与真挚都难逃我的法眼。我看见,坐在桌子上,双手环抱在我的胸前,我却看不到凯斯里,他总是背对着。我甚至能看见我的眼睛,我看见我眼睛后面的东西,那些充着血的,赤红色般的息肉,白花花的肉腔,如长虫般的血丝好像要胀出来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的斑点,张开口腔,那黑暗中的东西好像要出来了,真恶心,好奇妙。他们的样子,就如同镜子里的映像那般真实。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清楚我自己本身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我不以为然,并把这些当作了常态。我当时完全沉浸在了这样的分析之中。那些无聊的句子我们说了又说。而到了夜晚,那些被遗忘了的悲伤却又都回来了。我在我不自觉的地方书写着,如今,却像收拾着烂摊子那般去收拾我这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在里面,痛苦和喜悦掺和在一起,刺激感是突如其来的胸闷和心慌。那些被我本身所压抑着的东西,现在一并地向我冲了过来。
那是发生在第九次分析的时候所发生的故事。
“这群笨蛋,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幽默!”
一切都是平常那样,我当时正在吃着凯斯里带来的水果,他边吃便向我抱怨道:“我隐藏在开场白的三五个小笑话他们居然一个都没听懂!”
“行啦,他们向来觉得戏剧是件严肃的事儿,在那种场合他们是不能随便乱笑的。”
“那还得了!要是让这些大人们憋笑憋坏了肚子,我们的导演老大就有得说我‘破坏剧场循环系统啦!’”
我们开怀大笑,随后又开始聊了点别的什么。凯斯里呷了一口茶,等把茶杯放回到了原位,他才笑说道:“好啦好啦!就别光聊我的那些破事儿啦!就算你没听烦我说也该说烦了!但是,我只要一住嘴,乔瑟夫,你就又接过话匣子,去说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都快能背熟啦!”
“老兄,你是个分析师啊!你每天交谈的人比我每天见到的人还多。”这时候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子。
“而你呢,搞了这么久,竟然就只跟我提到过一次,还是你临场现编的!你肯定瞒着我,藏了不少别人的好故事!”
他走得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轻盈,继续说道:“说没准儿,也能有些别的客人,也和你发生了点儿什么其他故事呢!快别藏着掖着啦!说一两个出来又害不死人!”
我看着他来回摆动的身躯,一脸无奈,又好笑道:“你这是有从哪儿得来的歪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那些故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些,我从哪儿给你找特殊去?况且,我们院又不是没有规定,我是得帮他们守口如瓶的。”
“你快得了吧你!少来这一套,我就不信,还能没点儿出乎意料的事儿发生么?你肯定有!快说快说!”
我靠着椅子的靠背向后仰去,瘫坐在那里,说道:“你要说出人意料的话,那还真有一个......”
“丫的我就知道,快说快说!”他兴奋地冲回了沙发上。
“别着急嘛,你不也得让我想想吗!”
“嗯......这件事儿啊,我这么讲好了。”
我在当时向凯凯斯里诉说了这么一件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我首先提到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但在脾气上显然仍不服老,用着最高的热忱完成着她的工作。她就像盖世太保一般铁血无情,在她治下的人如旧时童话描述地那般受尽了折磨。她的工作,说来有点儿巧合,同我们那位学者一样,是在一所大学教书。
在某堂课上,她就像平常一样地蛮横不讲理,为台下的雏鸟们硬灌着知识。她毫不留情地指出一名同学的作业有抄袭嫌疑,而接下来,那令她噩梦般的事件就就此发生了。
那名被指责的同学,在这时,如果我所听传闻不假,那她真是个勇敢过人的家伙,在课堂公开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反问道我们这位老师为何会平白无故地说她,要让他拿出证据。
随后到来的一幕令台下众人都产生了疑惑,但却并不是我先前所说的,令这位老师的事业所蒙羞的那件事情。在我们这位同学勇敢且大胆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我们的这位老师,并没有像我们想象地那样,大发雷霆,火冒三丈。正相反,她一改常态,显得十分平和,开始询问起这位同学一些事情。
“好的,这位同学,你要老师给你证据是吧,好,老师现在就给你你想要的证据。但是在这之前,同学,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的这份作业,可是非常糟糕的,而且不仅如此,你们班上还有一位同学和你的作业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俩的作业是一样的糟糕!说到这里,同学,你还希望老师把这份证据公开出来吗?”
面对如此诘问,不管换做是谁,也都会对说得哑口无言。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这位老师,继续乘胜追击,说道:“很好啊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就应该跟老师既是沟通,老师也会及时向你们解释。但是老师刚才这么说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嘴,我不知道这位同学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是老师哪句话刺伤了你,公布了你的一些什么不想告人的小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乔瑟夫,我想你真该对这位妇人老师好好地表示一下感谢,因为据你所表达地那样,她真的有在很认真地学习你们的精神分析。”
我对凯斯里的插话无从反驳,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在这个故事里,当这名老师洋洋自得将要继续开始她的传道受业解惑之时,那真正令她蒙羞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咦嘻嘻,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
这突如其来的怪笑声使得所有人一齐看向了后排。
“啊,请别误会,我可不是在笑我们的那位同学,啊哈哈,她还真觉得自己是个土皇帝啊!”
那位老师仍旧开始用老一套的办法去对付他,可他却东拼一句西凑一句,没个正型。那位老师到这时候终于原形毕露,怒冲过去,两个巴掌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咦嘻嘻,啊哈哈哈哈哈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咦”......
这个故事让我们捧腹直乐。
“这个,我猜,乔瑟夫,一定是那个混小子跟你说的吧!”
“不错,实际上我的那位客人所指称地就是那个小子。在去年的时候他的父母联系我说他们家孩子得了失心疯,症状就是在课上无缘由地恐吓老师。而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呢,在听了男主人公的笑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后,仍旧依靠着她那强大意志力的支持下按时上下班。”
“而这个小子,我跟你说,凯斯里,他十分聪明。他是到访的客人中我认为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而我需增补的是,在分析后期,我曾很严肃地同这个小子的父母说,也需要他们参加分析的时候,两个人都用了相同鄙夷的眼光,问我是不是我有了什么精神问题。”
“他后来怎么样了?”
“不必多说,后来,他自然是继续回去‘嘻嘻哈哈’了呗!”
凯斯里笑得直拍大腿:“乔瑟夫啊,这算是你讲的这些东西中最好的一个啦!这样好玩的东西就应该向我多说点儿!这样我才能高高兴兴地向我们的领导型导演复命说:‘我是个快乐健康并且不爱思考的正常人,正等着您老人家对我发号施令呐’!”
这倒让我打开了话匣子,我直起身子来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是还有一个故事,不过你该是不爱听,我却想讲。”
“什么什么?”他探着身子,眼睛与眉毛间满是不解。
我将目光转向了他身后的小门与白墙,脑中开始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来了一个长得还算高挑的年轻人,黑色的大衣白净的脸,眼睛里满是不安与愧疚。他还算迅速地回答完我提出的问题,于是就向别人一样,他开始向我诉说起了他的困惑与苦恼。
他对我说,在他所就读的学校里,实行着很严格的封校管理,每晚九点必须回校,不然再也无法出校门去。有趣的是,前文我所提到的学者大人应该也是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
这咋听上去没有什么,可对于那些要出去实习的学生来说,显然不太公平。有些人晚上,八点半或者更晚才能下班,来回距离所花费的时间就更不用说了,显然没法按时归校,但是校方仍旧把他们列入了黑色名单。
这件事情在学生里炸开了锅,再加上学校领导的粗暴管制,当然有些学生不服,联名举行了抗议,而我的这名案主,当然也在背地里,尽管他在学生面前也想把自己打扮成那样,责骂领导的腐朽和愚蠢,可他同时却又是领导们委以任命的喉舌。
我们在这就姑且暂定他是因为家庭困难,所以想接近一下校领导,获得些升学资源想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吧,哈哈。
而就在一天晚上,他的导师就给了他一项额外的任务:他要每天把逾期同学的名单记录下来。
这是一件十分小的事情,这也并不是令他不安与愧疚的原因。因为在当时,他毫不犹豫,甚至没有推脱,就接受下来了这项特殊任务。
据我案主自己的话说,那些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个间谍一样,不过在抗争的最后一刻,他所做的也只是在人前人后里骂两句领导,然后每天勤勤恳恳地完成领导给他地“额外任务”。
“他只是接受过我一次的分析。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至于 他当时到底在不安什么?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搞了半天原来你也不知道!”
“没人知道这种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真是......把我恶心到了!”在我说完之后,凯斯里无奈地起身,走向了办公室角落,拿起杯子大口地喝起水来。“这个故事实在有够无聊地,完全没头没尾吗!”
“可是我倒觉得这个故事还蛮耳熟的吗,你难道不觉得博尔赫斯有一篇杜撰和这个故事很像吗?”
“得了得了,”他喝完水转身白了我一眼道:“博尔赫斯的那篇故事比你讲得这个要精细多了!而且,在我看来,这个家伙连背叛都算不上!他有在任何公开场合面前宣称过自己是什么倾向吗?那个英格兰的刀疤汉起码在人前说过自己是个‘相信真理’的真汉子呢!这个家伙,顶破天算个投机派!”
我在这个时候点上了一颗烟,他跑过来也把烟叼在嘴里,用我的火机点燃了起来。他吸烟像是在吮吸指头。他坐在我的桌子上,又开始说道:“我现在有十分的理由怀疑,你刚才说的这个故事,和你上次说得那个学者的故事一样,是你编的!目的就是让我听着发呕!”
“少来!你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编一个你就能猜一个?”
“我就是有!”
“有本事你来!”
“那你得先说几个!”
“我......”这时候我灵机一动,笑而不语地继续抽起了烟来。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激我想让我给他讲几个故事。
“哎呀,乔瑟夫,你从一开始就没听懂我想跟你说什么呀!你到现在给我讲的两个故事,一个是关于老女人,一个是关于臭男人!我不信你工作这么多年,就真没有碰上过几个有钱人家的太太,额,或者什么富贵小姐!你们这些穿白大褂子的不正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啊呀!原来你跟我说的是这个,你怎么不早说!”我故意打了一机灵。
“少给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我想讲,关键是我也得有话讲啊!”
“你说不出来就给我写下来!”
“真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
“哎呀,说出来也不方便......”
“这么说,是真的有啦!”
我看着他,继续抽着烟,笑而不语。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女的长啥样啊,是名人不,我认不认识?”
...
“呀,还不说话,我把你的这根烟给恰咯!”
“我说还不行吗!”我急忙地把他挣脱开来,“但是啊,这件事我本不该向任何人说道。”
“我说乔瑟夫,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这个时候他的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你害怕我会向什么人说出来吗?我可不认识什么贵族小姐,而我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请问我除了咱们那位我见犹怜的导演之外,我还认识什么老爷吗?再说,我的口风,你也是知道!我也不用向你那样,还得虚伪地向对方承诺不会泄露出去,你说说又何妨呢?”
“事实就如你说得那样,可我只要说出来她的名字,你就一定会知道她。”
“难不成还是个什么特别大的明星?”
我点头。
“而且前几年还嫁给了一个富人?慢着,你说的该不会是......”
我再难掩饰我的笑意,继续点着头。
“这不是酷毙了吗乔瑟夫!你居然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你快把事情的原委向我如实招来!”
“好啦,既然我要开始讲,那你就好好的给我坐到座位上去。”说完他开心地跳坐回沙发上。
我把我手里那支快吸尽了的残烟按灭,在烟盒里随便抽出来一只点了起来。我能看见我背后椅子所挡住的太阳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