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我把最近一次梦魇的语音记录整理了一下。 那个梦里我有三层意识，只能体验梦魇的我，可以介入唤醒的我，现实正在睡眠的我，这三层意识可以互相游移，以至于梦里我经历着地震、坠楼、碾压的危险却还是无法真正惊醒。每次梦魇致死的前一刻，可以介入的我就会唤醒梦魇中的我，但这种唤醒并不能影响正在睡眠的我，所以每次唤醒都会坠入类似的梦魇，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实验我最害怕的是什么。 最后一次梦魇的我感觉嘴里有类似发丝的东西，于是用舌头撵出来用手捏了一下，拉出来两根和头发差不多长的东西，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发觉不对的我试着轻轻扯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节肢类的虫子正在抗拒我的行为，想要往里钻。因为我非常厌恶这种虫子，情绪激动下不清楚是现实里的还是意识里的我，对着梦魇里的我震声喊了一个“醒！”，现实里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虽然睁开了眼我也脱离了梦魇，但意识还没完全回归，黑暗中我就看到满房间好像飞蚊症一样，在我的眼角边上闪着各种有如实质的线条，那些线条组成了某种字符，笔触类似于篆书和隶书的结合，但是我一个字都不认得。 我很肯定他们是有规律的，因为所有字符都遵循汉语造字方形结构的规律，我看到了类似于宝盖头，走之底、日月目的存在，但是它们的字体排列没有规律，仿佛就是为了填充满整个空间而存在。在那些字符里我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北】的异体字，但是它更加的怪异，有种无法形容的偏差感。虽然组成它的线条非常规正，但构成的字符无论整体还是部分，看起来都非常扭曲，这种不适引起了我轻微的窒息感。 我眼睛所到之处，他们在黑暗中微微反着光，仿佛逐渐脱离了墙壁向我包围过，我努力挣扎着去打开了床头灯，这种紧迫感一下就消失了，我的嗓子里仍有一种很惊险的感觉，仿佛梦里的活物真的存在过那里一样。当晚我不敢再在这个房间停留，就去女朋友房里睡了。 梦魇的记录已经整理完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第二天我和女朋友聊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字的时候，随手拿了张夫妻肺片的小票用马克笔涂了涂，因为那东西不论怎么看和汉字都不像，所以我是当图画记下来的。把记忆里仅有的三个字符画了出来，我拿着纸左转右转也没看出门道，随手就把它叠起来扔进垃圾桶里了。但是当我想起身准备去做饭的时候，我看到垃圾桶里的小票正好反过来背面朝上盖着，颜料透过纸面在纸背显出三个很接近的汉字【北】、【迌】、【此】。我一下明白过来，虽然和正常字体有所不同，但我梦里看不懂的那些字符应该是汉语某种字体的反写。 后来出于好奇我又联系了我生父，想问他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是反写的。当时我和他说因为只有眼角能看到，所以虽然那些字符看起来感觉很熟悉，但是我都看不懂，就只记得这三个字，也不确定该怎么给他描述。他说了一些血缘、心通之类玄里玄气的话，让我找个地方静坐冥想，可以帮我看看，等我坐在床上告诉他准备好了，就听他在电话里开始嗡嗡嗡的念一些话，然后就沉默了。 大概得过了五六分钟，他说自己还看到了【川】和【门】，其他都看不清，应该是我没印象了，不过能记下来就说明这三个字和我是有联系的。然后他又嘀嘀咕咕了一会问我现在住的地方，整个户型图的对角线中间有什么？是不是坏了什么或者挪走了什么？他“看”到那里有一个空间空出来了。我找了户型图一比，但是对角线交点是在客厅里的一块空地，从入住开始就没动过，不存在坏了或者挪走什么。他说没事，如果那里有什么东西空了坏了让我及时补好就可以了。 虽然不理解一块空地会怎么坏怎么补，但我还是习惯性答应下来，本来觉得这事就算稀里糊涂过去了，但问完他之后的第二天，我家的灯泡就炸了。等我骂骂咧咧的赶去菜场买了新的换上，才惊觉这个灯是一排小灯里离户型图对角线交点最近的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