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要塞】

【在神族的前线要塞中，完成作战任务的赫尔墨斯刚刚结束与其他神域天王的交流，正在休息。忽然，同样从战场归来的阿瑞波斯走进了房间。】

赫尔墨斯 哦，阿洛纳斯，我的老朋友，你来找我做什么？

阿洛纳斯 赫尔墨斯，毁灭魔灵之城的那一次爆炸，是你做的？

赫尔墨斯 是啊，怎么了，朋友？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奇袭”的部分嘛。你通过正面战场的不断袭扰来吸引敌人联军的注意，我们趁机奇袭他们的后方，战果还颇为丰厚呢！刚刚来报，老索伦森和他的儿子列拉金、大将乌尔吉克，都已经死了。

【阿洛纳斯的眼神中充满了被“欺骗”乃至“背叛”的怒意，赫尔墨斯才注意到这一点，原本兴奋的表情也凝固起来。】

赫尔墨斯 朋友，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吗？你有什么担忧？

阿洛纳斯 赫尔墨斯，你骗了我，也骗了众神。我知道你会发动奇袭，但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这种卑鄙的方式。

赫尔墨斯 ……朋友，你不是在怜悯我们的敌人吧？魔灵之城可是敌人的大本营之一，是索伦森家族重兵所在之地。比起和他们在战场上以命相搏，我们这次一劳永逸，出其不意除掉了他们，不是更合理、更有利于神域吗？

而且，后方偷袭敌人这样的行动，不仅我做过，你不是也做过？就比如影之城那一次。

阿洛纳斯 影之城是亚斯塔禄家族的军营，是一座高度军事化的设施，我袭击那里，是一次不折不扣的作战，我和天使军团在战场上做的，也是作为神域天王、作为一个战士应该做的事情。

而你呢？魔灵之城有那么多的平民，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种族的精灵，他们难道也是敌人？他们难道也该为这计划陪葬？你发动的不是一次战斗，而是一次屠杀。你是在侮辱神族的名誉，是在让我们失去整个星系的人心。

【赫尔墨斯望着阿洛纳斯的双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中饱含着嘲讽和失望。】

阿洛纳斯 怎么，被我说中了？

赫尔墨斯 不，我笑的是你，是听过的豪言壮语、春秋大义太多、脑子都变坏了的你。阿洛纳斯，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战争？

阿洛纳斯 我不懂，难道你就懂？

赫尔墨斯 至少在这样一场对魔族的战争里，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阿洛纳斯，你知不知道输掉这样一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整个神族都会在泰坦星系溃败、流亡，无数神族子民将成为难民，而魔族会占据我们曾生长的土地、曾统治的疆域，我们将会失去一切，将像牲畜一般任我们的敌人宰割。

为了不迎来这样悲惨的结局，我们才会不择手段，因为这是战胜不择手段的敌人的唯一方法。你以为战争里有那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如果我不发起这次袭击，让那些危险的敌人和我们在战场上硬碰硬，无论你我能不能自保，你的天使军团、神族的勇敢战士们，又将增添多少的牺牲？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对他们负责呢？

阿洛纳斯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失去作为高贵神族的底线，我们必须遵守我们一直以来的原则，那从秩序之争开始就一直秉持的原则。否则我们会失去更多，会比在战场上的失败更糟！

赫尔墨斯 哦，失去更多？你是指失去那些居住在魔族领地里的平民和其他精灵的支持吗？开什么玩笑，你以为那些魔族平民和前线上我们奋力杀死的那些魔族士兵没有关系？

那些魔族士兵就是由他们供养的，他们为这场战争的滋生提供了土壤，他们是那些可憎的敌人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儿女，我们在战场上杀死了敌人，却还想请求敌人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儿女支持我们，还将他们与我们要保护的子民一视同仁？这又是什么道理？

阿洛纳斯 ……

赫尔墨斯 至于那些“运气不好”被波及的外族精灵，他们就只能怪自己了。没有去死的觉悟却待在战场上不走，他们的死不是我们的责任，也不值得可惜。

阿洛纳斯 好，就算你将魔族领地内的一切都看作敌人，就算这是对的，难道你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

我们在战场上的一切底线，也会决定敌人的底线。今天我们毁灭了索伦森家族的城市和平民，明天魔族就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的星球和我们的城市，也必将遭到袭击。你又准备怎么应对？

赫尔墨斯 ……呵呵，你以为我不毁掉魔灵之城，这一天就不会到来吗？迟早的事而已。

阿洛纳斯 那么，希望你到时候能对众神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阿洛纳斯阴沉着脸离开。望着阿洛纳斯的背影，赫尔墨斯能感受到，这位与他一同成长、一同建功立业、一同成为神域天王的朋友，此刻正开始与他渐行渐远……】

【魔灵之城废墟】

【数日之后，在魔灵之城的废墟之上，听闻噩耗赶回魔灵星的，索伦森家族后代唯二的幸存者——吉蒙里·索伦森和萨麦尔·索伦森姐弟，望着燃烧了几天几夜，此刻火势正逐渐消退的废墟，一言不发。】

【索伦森家族驻扎边境的大将瑟杰科和伊莫里什走到他们的面前，将从废墟中找到的、老城主与列拉金的遗物放在他们面前。老城主的头盔和列拉金的佩剑，都被强大的能量破坏、被高温扭曲、被灰烬污染，仿佛诉说着他们曾遭遇的劫难。】

瑟杰科 对不起，吉蒙里小姐、萨麦尔少主……我们只找到了这些。

吉蒙里 ……城中的居民呢，有多少幸存者？

伊莫里什 整座城市的地下部分都被彻底摧毁，恐怕是毫无生还者，爆炸大致就是从地下的某处发生的。地面上的生还者，目前获救的不到百人，还在进一步搜寻中。

吉蒙里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瑟杰科、伊莫里什 ……遵命。

【瑟杰科和伊莫里什退下后，吉蒙里背过身去，不让弟弟萨麦尔看到自己已如涌泉般的泪水。然而，即使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声音，萨麦尔也能从气息中感受到，这位曾经运筹帷幄、临危不乱的家族军师、自己可敬的姐姐，情绪已经几近崩溃。】

【但是，萨麦尔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双眼居然完全不会流泪。尽管悲伤、懊悔和愤怒也充填着他的内心，尽管他的恨意已令他浑身麻木，他也完全没有流泪——仿佛他此刻目睹的一切都是必然、都是早已定好的结局。】

【在战场上和大火中幸存的艾辛格，带着累累的伤痕和灼烧的痕迹，在两名卫士的搀扶下，跪倒在萨麦尔和吉蒙里的面前。他此刻也是泪流满面，紧咬着牙关。】

艾辛格 对，对不起，二位大人……属下没能……保护好列拉金大人……属下罪该万死！

萨麦尔 站起来吧，艾辛格。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遵守兄长的命令，到战斗的最后一刻。你……没有错。

艾辛格 萨麦尔大人……

【萨麦尔亲自上前，扶起了艾辛格。他抬起头，望着灰烟散尽后，仍然阴云密布的天空。】

萨麦尔 父亲，这就是您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的“谈判”和“妥协”，带来的结果……这，真的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转向吉蒙里）姐姐……现在，在这世上，你只剩下我，而我也只剩下你了。我绝不会让你在战场上死去……所以，我会为此用尽我所有的能力，和所有的手段。

吉蒙里 家族的力量已经崩溃，我们必须求助于暗夜城和黄泉之都……萨麦尔，你的想法是？

萨麦尔 这场战争到了如此地步，我们已经不能，也不可以再回头了。

我已经看透了——只要神族一日还存在于这个宇宙里，我们魔族就永无宁日。只有将他们一个不留地从这个宇宙中抹除，我们才能迎来复兴。

这场战争必将无休无止……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必须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直到我们将最后一个神族战士化为灰烬，直到整个宇宙都插满我们的旗帜，直到宇宙秩序也承认神族的灭亡与魔族的崛起。为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要倾尽我们所有的努力，哪怕将战火燃遍星系、将鲜血洒满宇宙。我们绝不能容忍与神族处在同一片星空之下、同一个宇宙之中……绝不。

吉蒙里 萨麦尔……

【吉蒙里能够看到，此刻萨麦尔的眼中，除了悲痛和怒火之外，还有几分令她也感到难以捉摸，甚至有几分畏惧的黑暗——那黑暗超越了仇恨与怨念的桎梏，如宇宙尽头的无底深渊，仿佛此刻，他……不像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