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的玫瑰》同人小说Heart of Stones剧情线梳理27
这章的标题是Time to Say Goodbye.

我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了对他的爱呢?情,不知所起。当我回想时,他那么温柔地抚摸我们儿子的头发、给他唱摇篮曲的一幕总会浮现。这一幕会伴随着我,直到生命尽头。
但也许这份爱来得更早。也许是那个漆黑的、月色晦暗的夜晚,当我躺在森林里的草地上,身体痛得扭曲,我的心也被撕成两瓣的时候。或者是更早,当他安慰我的时候,温柔地抱着我,尽管他知道我的心那时候属于另一个人。
他做过的一切。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眼神。现在我记起了所有细节。就好像所有丢失的线索一瞬间集齐了一样。他的感情,我的感情,我们的羁绊比痛苦、憎恨、分离还要深。
但是,都不重要了。我无法让时间倒流。我改变不了已经铸成的错。我也太软弱,无法抵抗要把我们分开的强力。所以我有时想,屈服可能好过无谓的抵抗。只要我投降就能给他们带来平安与自由,那么最终一次牺牲也就值了。
我曾以为他不会原谅我过去对他做的错事。我曾害怕我们俩都变成了铁石心肠。但我现在知道并不是。我们只是想保护我们最爱的人,而且也不想丢掉自己的灵魂。
现在我要去保护他们最后一次。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
对不起,我的儿子。原谅我刚生下你,就将你抛弃。原谅我现在又离你而去。我宁可你恨我怨我忘记我,也不想让你命悬一线。我也希望我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会长成怎样的男人;但我把你留给了可靠的人。你身边的人对你友善关爱,我不需为此担心。
原谅我,安德烈。原谅我最终还是没能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奥斯卡一直都讨厌下雨。小时候,雨滴敲窗意味着他们又得在晦暗而迂回的走廊上消磨一整天,不能去树丛和草地上尽情追逐玩闹。下了雨,花园里的训练或骑马出行也不得不中断。后来,下雨天也预示着这又是凡尔赛宫里极为无聊困倦的一天。人们在装饰繁复的厅堂里漫无目的地穿行,策划着各色计谋,躲在帘后窃窃私语,连守卫的士兵都忍不住站着打哈欠。
现在奥斯卡反而感谢这场及时雨。从Angles到Chavigy的路上,豆大的雨滴直落,冲刷着她满是泪水的脸。这样就没人知道,她绝望地抽泣了一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里的心,像父亲曾打碎了的水晶一样,碎成了千万片散渣。再也没有希望,再也没有救赎的可能,“未来”也不复存在。
她来到皮埃尔家门前,头发和衣服上全在淌水,就好像是刚在冰冷刺骨的塞纳河里游了泳。她把马栓在院子里唯一没有淋雨的小阳台下面,才发现手失常地抖个不停,不知道是由于刺骨寒冷所致,还是陡增的愤恨造成。她在阳台下站了一小会,从马鞍下掏出手枪,检查确认枪没有进水,而且装满了子弹。然后用布把枪包好,放在裙子口袋里。过了一会,她顺着楼梯爬到了建筑物的顶层。
她敲了敲皮埃尔公寓那道精美的木门,又更用力地敲了几次。她能听到木地板吱嘎吱嘎的声音,看到昏黄的烛光,他一定在家。过了一会,门咿呀一声打开,皮埃尔探出头。他刚才肯定在睡觉,眼睛还有些迷糊,而且红红的。他发现奥斯卡现在自己门前,表情骤然变了,好像看到了鬼魂。
“我能进来吗?”奥斯卡冷冰冰地问,连问候都没有。
皮埃尔点点头,让她进屋,小心地关好门。奥斯卡昂然走进起居室,身后雨滴淌下一道水迹。
“等等!”皮埃尔喊到,但已经迟了。
奥斯卡已经走到起居室中央的桌子前面。十几叠速写理得整整齐齐,码放在桌上。所有的速写都反映了她军旅生涯的不同阶段: 骑着马参与游行,在阅兵中,和王后走在凡尔赛的花园里,拿着剑向国王鞠躬致意。每张速写下面都写着她的名字和日期。这些日子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她默默地站着看了一会这些画,然后决绝转身,准备对峙。皮埃尔靠着墙,两手无力地悬着,奥斯卡从他眼中只读出来无尽的悲伤。
“你那时确实不该来这的......”过了一会他开口道。
“所以你都知道了?”奥斯卡没理会他的话。
皮埃尔点点头。
“你怎么猜到的?”她一边问,一边伸手在裙子口袋里摸到了手枪的木柄,兜里有枪让她安心。
“不是马上就猜到的。”皮埃尔仍然望着她: “最初我看到那个孩子,觉得有点不对...你是在隐瞒着什么...Lusien...”
“Lusien是我儿子,没错。”奥斯卡觉得没必要隐瞒,干脆直接承认。隐瞒不隐瞒,已经没区别了。
皮埃尔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虽然他一直怀疑着,也看到了这样多证据,但还是没做好直接听到这个真相的准备。
“那安德烈先生......”他轻轻地说,看着桌子上的速写画。
奥斯卡转过身,在众多速写中找到了那张皮埃尔可能想提到的画。她轻轻地用手指拿起这副画,端详了一阵画里的情景,想必画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个情景如实还原在纸面上。画上是凡尔赛宫入口的小广场,皇家卫队士兵整齐地列着队。前景是穿着深红色军服的她,她那金发和凯撒的鬃毛一起随风飘荡。紧跟她身后明晰可见的是骑着棕色骏马的安德烈。他的头发用海军蓝蝴蝶结低低束在脑后,也被风吹起。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奥斯卡心里默默想。他一直站在影子里,但离我很近,时刻准备好应答我的呼唤,总带着温暖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但从来没被注意到......
“安德烈 格兰迪耶曾是我的勤务兵。”奥斯卡轻声说,拿着画的手有些颤抖。“说...说来话长。”
“你应该把湿外套脱掉。”皮埃尔看到她抖得厉害,温柔地说。“我给你想办法烤干它,我也有多余的衣服。我也做点热的给你吃。然后- 他走了两步上前,你何不告诉我所有事?”
在他还没有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奥斯卡迅雷不及掩耳地掏出了兜里的手枪,对准了皮埃尔的胸膛。
“别过来- ”她压着嗓子说。
“弗朗索瓦丝...” 皮埃尔吓了一跳,轻声唤她,但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和她本人简直判若两人。他盯着她冷峻的面庞,明白过来这真的是奥斯卡 弗朗索瓦 德 杰尔吉,曾任皇家卫队联队长的那个女人。
“Lusien是我的儿子- 奥斯卡的声音坚冷似铁: 他是我最珍爱的宝贝,是我的爱。是你让他陷入了危险。我现在应该把你怎么办?”
皮埃尔惊讶地瞪大双眼。
“我不明白...”
“你怎么联系上我父亲的?”奥斯卡没理会他的惊讶。
皮埃尔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他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等着生命终结,看来是已经听天由命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轻声回答。“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也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你撒谎- ”奥斯卡嘶着声音,感到血液里的愤怒开始翻涌。“你是知道真相的寥寥数人之一,而且只有你有揭发我的动机。”
“因为我父亲被你扔进了监狱,像最邪恶的罪犯一样在狱中枯朽了吗?”皮埃尔讽刺道。可他的眼神里只有悲伤,竟仍然没有一丝憎恨。
奥斯卡握紧了枪柄。
“我那时是军人。”我只是执行命令。
“我知道。”他点点头,脸色顿时柔和起来。“我早就知道了,我也不怪你。”
“什么?”奥斯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怀疑地盯着皮埃尔。“你到底在...”
“我父亲总是这样说。”皮埃尔严肃地看着她。“它说我们不能怪罪伤害我们的那把刀。他从没为这些不幸怪罪你。他总是说你是整个事件由始到终他碰到的唯一一个善良的人。他很肯定是你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的。这也是那些士兵把他从巴士底狱扔到外面街道上的时候说的,说他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你的善心。告诉我,我怎么会想要伤害你?”皮埃尔的眼睛湿润了,“请把枪拿开,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奥斯卡低声说,仍然握着枪。
“因为我说的全是实情,弗朗索瓦丝……奥斯卡。”皮埃尔纠正道。“我父亲把和君主制相关的人和事的所有画作全毁了,除了这些——他指着桌子上的那些。他只留下了有你的画。把它们藏了起来,但从来没想着扔掉。”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奥斯卡喘着气说——“你想让我相信你不会因为是我让你失去双亲而复仇?”
“是,我从来没想着复仇。他叹口气,走近她,直顶着枪口——也许你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让你认为大部分人都是邪恶的,你一转身他们就会伺机伤害你。我能想象得出,你一直以来有多不容易。”
“你根本不了解我——”她猛然间说。
“你是个好人,奥斯卡。”皮埃尔仍然盯着她,接着说——“正直、可敬。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知道我是无辜的。你心里也很明白,我说的对吗?”
奥斯卡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只有默默不言。
“天,见鬼——”她突然低声骂道。她放低了枪,收回口袋里。又转过身把手撑在桌子上,手指紧紧扣着桌沿。
如果皮埃尔没有背叛我……那会是谁?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
突然她感觉到皮埃尔的手搭在她后背,不禁猛然一跳。
“对不起,我又吓到你了。”他轻声说,帮她解开外套。“我想你应该把它脱掉,然后暖和暖和。不然你会感冒。”
“我没时间了。我现在就得走。”
皮埃尔没回答,只是走向衣柜拿出了一条厚厚的床单和毯子。他转过身把毯子披在奥斯卡肩上,然后轻轻地擦干她的头发。
“你要去哪?”
“去巴黎——”奥斯卡叹口气答道。“我必须见我父亲。一次解决所有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皮埃尔把她的头发裹在一块布里,这样能快点把水吸干。
“我收到了一封他写的信。信是寄到Angles的,所以肯定有人知道我在那里。我以为……”
“你以为是我告诉了你父亲,把他引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你的事?”
“直觉—-”奥斯卡转过身,直截了当地看着他的脸。“但我很高兴是我误会了。”
皮埃尔微笑着点点头。
那可能是谁呢?奥斯卡又想。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贝鲁那鲁?那不可能!她自己笑出声来。
皮埃尔走向窗户,开始翻找东西。“贝鲁那鲁?他是谁?”他把头埋在窗台下面问。
奥斯卡忙着思索,并没答话。
“找到了!”皮埃尔欣喜地说,拿出来一瓶小小的满是尘土的瓶子。“我是为了特别时刻专门预留下来的,后来忘得一干二净。是去年有个北方的商人给我弄来的朗姆酒。他说再没有比这个更能暖身的了!这是他们专门给大冷天街头的流浪……”皮埃尔突然停下来,握着瓶子的手还在半空中。哎呀糟了。
“怎么了?”奥斯卡有些害怕。皮埃尔的脸变得像给她擦头发的那块布一样白。
奥斯卡没有作声,只是拿出来两只玻璃杯,把芳香的深红色液体倒入酒杯。他走向奥斯卡递给她一只杯子。
“试试,能让你暖和暖和。”他说,然后先喝完了自己的那份。
奥斯卡怀疑地看着他,然后试了一小口。这酒很好喝,但也很烈。她立刻赶到喉咙有中灼烧感。但确实让她的身体一下子暖和了。皮埃尔说的没错。她又喝了一口。
“坐一会,好吗。”男孩指着一张椅子,她顺服地坐下。有种奇怪地直觉告诉她可以信任这个人。
皮埃尔拉出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你记得我不请自来去Angles拜访你家那次吗?你当时在清扫庭院。然后我见到了你的……你的儿子。”皮埃尔勇敢地讲述着。“Lusien简直和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但他有着你的眼睛。一模一样。你知道的,对吧?”
奥斯卡赞同地点点头。
“也许其他人不曾留意,但一个画家不会错过这种细节的。然后……然后我就意识到这孩子是你的。这让我……痛不欲生……”他苦笑着。
“你是想说什么?”奥斯卡开始不耐烦了。突然她觉得,裹着毯子,喝着朗姆酒,听着皮埃尔的故事,简直是浪费时间。她应该走,走得越远越好,万一……
万一安德烈想要找我……这个念头划过她脑海。
“等等,等等。我就要说到点子上了。”皮埃尔向她保证。“然后我去了小酒馆。在Poitier边上那间。我坐下点了酒,很多酒,准备灌醉自己。虽然还早,但两个男人在酒馆里争吵。他们已经有点醉了,想要搭讪酒馆的伙计、冒犯酒馆老板。他们抱怨说Chauvigny是一个烂坑,而Angles简直撒旦的老巢。他们尖叫着——请原谅这些粗鄙的话——'那个枪击了他们的金发婊子'。我记得Angles那时候是发生了枪击。那是……那是你击中了他们,对吗?”
奥斯卡僵住了,听到皮埃尔的话,越来越担忧。那时候她教训了的男人们。是不是他们把这个消息带给父亲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有没有提到巴黎?”她用沉闷的声音问。
“有,有的!”皮埃尔更活跃了一些。“他们说怎么才能毫发无伤的回到巴黎!弗朗索瓦丝……你觉得是他们吗?”
“我不相信我们的朋友会想要伤害我们。我觉得你也是诚实的。”奥斯卡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皮埃尔惊喜地跳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在路上试着找到些线索。如果按你所说,这两个男人也一定会沿着同一条路回巴黎的。”
她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的朗姆酒,把空杯子放回桌上。她把肩头的毯子卸下来,还给皮埃尔。
"谢谢你照顾我。但我现在必须走了。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皮埃尔怀疑地看着她,外面雨点击打着窗户和屋顶的声音明明比刚才更响亮了。
"等天气好转——"他恳求道。
"时间紧迫——"她说,没理会他的请求。她转过身,迅速走向房门口。
他在门口追上了她。
"那封信说了什么,弗朗索瓦丝?你要去干什么呢?"他把自己外套递给她,虽然太大了些,但至少是干燥的。
"去完成我必须做的事。"她没看他的眼睛,回答道。
"但你会很快回来的,对吗?"皮埃尔孩子般天真地说道。"你回来的时候,你会告诉我完整的故事,弗朗索瓦丝?"他把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想确认她听到了刚才的话。"还有一件事。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赢得你的心。但我们可以当朋友,因为我很关心……关心你。"
奥斯卡抬起头,看着他诚恳的脸。
"谢谢你。"她说。
"谢什么?"皮埃尔有些迷惑。
"谢谢你不追究我的罪过。"她热泪盈眶地答道。照顾好自己,好吗?她温柔一笑,突然感到心底对这个漂亮诚实的男孩升起一股温暖的情绪:"也许你应该给Alice一个机会。她人很好,又努力。而且她很喜欢你。"
皮埃尔的蓝色眸子震惊地张大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奥斯卡靠近他,轻轻在他唇上留下一吻。他的嘴唇很热,有一股朗姆酒的气息。男孩轻轻叹了口气,被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奥斯卡抽身跑出去了。
她跑下楼,跑进院子,紧紧抓住阳台下的墙,那里凯撒正在大雨和黑暗中等她。过了一会,她听到门开了,有脚步声冲到石头街道上。
"弗朗索瓦丝!"皮埃尔冲着街道喊,漆黑的街道只有几扇窗户透着微微的烛光。"弗朗索瓦丝!"他叫得更大声了,"见鬼!"
奥斯卡听到男孩狠狠用拳头砸着木门,然后合页一响,他回去了。
奥斯卡松了口气。但她得快点,因为皮埃尔可能已经穿好衣服,这时候去找安德烈了。她很肯定这一点。她把手枪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来,塞回马鞍下面。她抻了抻外套,叹了口气,因为她明白后面这一段暴雨中的路会很难走。
是时候和可爱的Chauvigny说再见了。是时候和世外桃源般宁静的小村庄Angles道别了。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几个月。她想到自己永远离开的那栋房子里的几个人,感到钻心的疼痛。她记得Lusien的小手抱着她头的那种温暖。他甜美的童声。她记得玛丽奶奶眼中的泪水。只是安德烈……她唯一未曾告别过的人就是安德烈……
她抬着头站了一会,因为整颗心都被悲痛紧紧箍着,就好像野玫瑰外的荆棘丛一样。她不得不停止思考,不然她真的走不掉了。
她把脚伸进马镫。
“你要去哪儿?”突然,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奥斯卡不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