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教同人丨（修改版ver.2.0）如果路哥在11.5卷向帆波告白：第二章（4）

　　周五傍晚，她来他的房间玩。他在厨房为她泡茶，以此驱散她辛苦一天的疲乏。她在他的房间踱步，他的房间本就无比单调，她又是这里的常客，照理说应早已无比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可她发觉自己每次都能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之前被忽视的新东西，对这一现象，就连她本人都无比惊奇。她低头凝视着地板，在这随处可见的图案之中偶遇了一种想象之外的美感。她喜欢他的房间，她每次来这里都能有全新的体验。她走向他的书桌，好奇他最近在读些什么。在书桌的最中央，她看到了《荒凉山庄》，她曾听他说过，那是狄更斯的最高杰作。在这本书的后方，叠着厚厚的七卷十三本书，她听说过普鲁斯特这本卷帙浩繁的著作，如果有机会，她也想和普鲁斯特一起去寻求失去的时间。但她此刻并不着急，她是将最美味的食物留到最后享用的那类人，她确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数年，她终将与这本书相遇。她接过他递来的红茶，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读这本巨著来了。他坦言这本书的来历，他明白，她的信任是极其珍贵纯粹的东西，他不可能为了这种琐碎之事去掩饰自己。

　　她心头一紧，想起了千寻和麻子曾向她说过的话题。她们说她们经常见到绫小路君和C班的椎名同学在一起交谈甚欢的样子，有时是在图书馆、有时是在咖啡厅。她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更何况从二位好友的话中来看，他和椎名同学也从未有过朋友以上的距离。她只是想提醒他，他现在几乎是全校最受瞩目的男生，这样的他和椎名同学交往过密可能会招致其他人的闲话和误解。她将自己的所思所想说了出来，并试图调动起自己最温柔的语气，以此表明自己对他从未有过丝毫怀疑。出乎她的预料，他认为这些可能的闲话完全不值一提。他说如果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则不免活得压抑，他保证，他对椎名没有动任何感情，椎名只是他的书痴朋友，在和椎名的交谈中，他经常能收获许多新东西，更何况，他和椎名从来都是在公共场合见面，既然二人从未有过越界行为，那么便不存在任何问题。她下意识说，她也可以和他交流书本上的内容，她清楚，自己刚才的发言完全是源于自私和占有欲。他轻抚她的头，对她说他也很愿意和她交流——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但每个人的三观毕竟不同，他不想让自己的视野局限一隅。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但她却本能地从中感受到一种敷衍、一种抗拒。他解释了这么多，所要表达的不过是一件事：他不想放弃和椎名的友谊。可换作自己，如果他对自己谈及同样的话题，那么自己接下来一定会减少同那名异性的交往，和越不越界没有任何关系，为的只是能让自己的恋人安心。可他没有这样做，他说了很多，构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但在那一字一句堆砌的过程中，她只感受到了失望。这促使她认识到如下两个事实：第一，自己爱他其实远远超他爱自己。对这点，她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人的性格有别，对感情的投入程度亦有别，只要他还爱着自己，那么她便没理由不感到知足满意；真正令她恐惧的是第二点：原来他在和自己的日常交往中并没有感到满足，她如此确信着，是因为她在和他的日常交往中感到满足，所以她这段时间从未有过和任何异性闲聊的想法。她想起了千寻用的形容词——滔滔不绝。除了刚才的辩白，他最近很少对自己滔滔不绝，在他们的日常中，她是主动发起话题的那一方。她以为他生性成熟稳重，却没想到他会在其他女生面前展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子。也是在这时，她意识到，自己和他的精神交流在本质上是匮乏的。那么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不会是因为自己优秀，因为他远比自己更加优秀。那么就是性格？还是最直接的，他喜欢自己，仅仅因为自己长得漂亮？

　　她想问他，问他到底喜欢自己哪里。可她明白，这个问题不仅会引起他的困扰，而且还会让他认为自己怀疑他的一片真心。她可不想成为那种“麻烦的女人”，可她太过不安，太过恐惧，她害怕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好看了（可能是老了，也可能是因为突发事故毁容了），那么他立马就会将自己抛弃。在交往后，她一直想弥补自己和他在见识上的差距，她拼命努力了半年多时间，却依然没有让他和自己推心置腹的能力。人类的文明是如此浩瀚、如此璀璨，那么，她到底要努力多久才算完？还要多久，他才能向自己展示内心中最隐秘的一面，展示他向椎名同学展示的一面？她将自己视作一只小乌龟，愚不可及地想要追上椎名同学这只奔跑了十余年，并且从不偷懒的小兔子。她责怪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没能将自己养育得更加富有气质和知识，可旋即，她又责怪起了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她无时无刻不想更努力一些，但她已经没法更努力了，她的所有时间和精力已被各种事务悉数占据。换作平常，她可能会下定决心再少睡一段时间，但她现在必须早睡。她从未如此害怕变丑，因为那样的话，他也许真的会选择和自己分手。她躺在床上，一样是幽静的夜，一样难以入眠，她睡不着，但她现在必须睡着。

　　一天，她和堀北途径咖啡厅。千寻曾说这里新上架了一款特别美味的奶昔。见堀北兴致索然，她有些强硬地拉起堀北的手（她自信，自己和堀北同学已经达到了可以这样做的关系），径直朝吧台走去。在等候的过程中，她向四周张望，看能否发现一两位熟悉的同学或朋友。在靠窗的位置，她见到了他和椎名，看样子，他们二人好像在探讨着什么。他说的没错，他的行事从来都如此正大光明，可她现在反倒希望他能选择一个不易被察觉的位置，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发现他们，也就不会如此难过。她对堀北挤出一个微笑，强掩自己的苦涩和失落。注意到堀北即将为自己而发作，她赶忙拦住堀北。她接过奶昔，几乎是无意识地啜饮一口。她为尝不出任何味道而气恼千寻的信誓旦旦，因为如果不是千寻的极力推荐，那么她绝不会被迫体验他不属于自己的一面。

　　椎名用余光偷瞄她们二人，椎名相信耳聪目明的他也一定听到了她们点单的声音。可他和椎名完全没有向她和堀北打招呼的意愿，仿佛他们真的位于世外桃源。他没有选择见她，因为他不想在这里将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搞得无比麻烦。椎名为她离开时露出的表情感到难过——要知道，即便是前辈们无数的冷眼也未曾在她脸上造成这样的结果。椎名想追出门去，对她说请她放心，自己和绫小路君只是偶尔交流读书感想的朋友关系，自己和绫小路君从未有过任何的越界之举。但椎名不能这样做，椎名清楚自己和他关系的本质：很纯粹，却也很虚幻。椎名确信他有和自己交心，却也明白，那并不是完整的他，而只是他的一个碎片。椎名不可以追出去，这会打破他们之间的默契。博览群书的椎名明白，他其实是在逃避和一之濑同学共处，热恋过后，他开始对一之濑同学感到厌倦。椎名也不是没想过横刀夺爱，可反复思量过后，椎名还是放弃了这一企图——与道德无关，只是因为椎名确信，如果和他交往的是自己，那么待最初的激情退去，他也一样会对自己冷淡。更何况，他选择交往的对象是一之濑同学，而不是自己。椎名从未如此在实用的意义上感谢曾读过的那些书，如果不是它们，椎名认为自己还真的可能屈服于一时的感情冲动，从而犯下弥天大错。椎名对她并无太多感情，却也不免为她的宣言、决心和行为所感动。对这个世界，椎名感到一种深深的失望，因为这世间的真实竟真的如书中所写那样。如果连一之濑同学不配得到幸福，那么谁还配呢？如果一之濑同学都要饱受恋爱之苦，那么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那天晚上，她对他说她在咖啡厅见到了他和椎名。她从未想过责怪他，她只是感到疲惫，只是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些爱情和安慰，这样她就能继续被幸福环绕、在甜美中睡着。她嘴唇颤抖，问他们在读什么作品？他回答说，是纳博科夫的《微暗的火》。尽管已经千疮百孔，她还是决定主动踏出一步，说自己也想要体验这部作品。他当即将这本书递给了她，可她却隐约意识到，对自己能读懂这本书，他其实根本不抱任何期待。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问他到底喜欢自己哪里，明明自己和他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这半年多来，她从未如此绝望、如此悲哀。

　　「帆波是太累了吗？从前的你绝不会问这个问题的。」

　　她愣在原地。她变了吗？变的是他才对吧！她明白他在转移话题，她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只有相貌和身体博得了他的欢心。她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他其实从未爱过自己，她只是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耐心变少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则在于他那过早冷却的感情。尽管曾多次听到“倦怠期”这个词，她还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清隆与众不同，觉得他们的爱情与众不同。她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错了，错的彻底。

　　在他的房间、在他的身边，她体验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孤独。为了维持这份感情，她今后不得不戴上假面——就像许多女生在做的那样，对此，她始终不情不愿，毕竟，难道恋爱不就是一个相互交流、相互坦露真实自我的过程吗？

　　她捂着肚子，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以此为借口逃离了他的房间，

　　她背对他，咬着牙，双眼噙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