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帝王书第十二章（上） 帝王湛X藩王羡
第十二章
御书房。
蓝湛对面前三位辅政大臣道：“金尚书一事有失体统，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宁国侯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存疑。金尚书虽然贪色，但何至于在为先帝守灵期间做下这等事。是否遭人陷害，也未可知。”他刻意顿了一顿，继续道：“陛下，恕臣多嘴，云梦王一向与金家交恶。现下他又在京中，臣斗胆……”
蓝湛立时打断他的话：“云梦王这些日子同朕在一处，朕确信此事，与他毫无干系。”他语带几分不悦，上位者的气势竟丝毫不逊于先帝。宁国侯心下一凛，明白这位新帝并不是好拿捏的，施礼道：“陛下说得是，是臣多心了。”太傅亦向蓝湛一礼，道：“陛下，请听老臣一言。”他教导蓝湛多年，蓝湛也甚是敬重他。太傅慢慢道：“金尚书乃朝廷重臣，贸然定罪确实不妥。不若先将其收押，待事情查探清楚，再行处置，也不迟啊。”礼部尚书一向懂得看人眼色，闻言也道：“陛下，臣以为太傅所言甚是。”蓝湛从善如流：“既如此，就先革去金尚书职务，压入大理寺候审。”他和魏婴原先也没有指望凭这件事扳倒金光善。找个借口将他关押起来，后面的事情会更好办。三人恭敬一礼：“遵旨。”
静室内，魏婴心烦意乱地翻着手头的书，蓝湛后背的戒鞭痕时不时浮现在他眼前。底下人来回禀道：“王爷，打听清楚了，曦王今日休沐，眼下人就在府上。”魏婴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去，无论如何，请他今晚来一趟。”下属领命去了，魏婴搁下书，又派人封住静室内的消息。
到了晚间，蓝涣守时前来。见了魏婴，他笑道：“殿下今日怎么有雅兴寻曦臣？”魏婴坦白道：“实不相瞒，我请王爷来，是有事相问。”蓝涣道：“殿下但说无妨。”魏婴迟疑了一下，道：“那个，蓝湛身上的戒鞭痕，是怎么回事？”蓝涣微微有些讶异：“殿下不知道吗？”魏婴道：“我问过他，但是他不愿意说，我只好来问你了。”蓝涣叹了口气：“罢了，我最了解他，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怕是陛下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他看向魏婴，“殿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温氏叛乱，先帝袖手旁观之事？”提起往事，魏婴面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蓝涣继续道：“陛下……”他停了一停，换了称呼，“忘机他当时还是太子，虽一向不理俗事，但与殿下相关的，他总是很上心。知道此事后，他不敢告诉殿下，却也不敢瞒着殿下。但当他先派暗卫为殿下打点沿途关节时，我就知道他心里有了决断。之后，他故意与引殿下去书房，撞破我与父亲的谈话。他为殿下铺好了一切，最后将选择权交给了你。”魏婴心头震动，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慢慢浮现出来。他当年一心都在云梦，忽略了很多其他东西。现在想来，自己当年回云梦的确过于顺利了。他又想到，自己当时那样决绝地离开，蓝湛应该很伤心吧。蓝涣继续道：“后来殿下不告而别，忘机终是不舍，又追去了穷奇道，去见殿下最后一面。忘机将保护自己的死士尽数派往云梦，下了死令，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殿下的性命。他知道，越少人知道殿下的行踪对殿下越有利。殿下走后，他以带殿下看花灯为由，瞒了所有人三日。后来，我父亲起了疑心……”
云深不知处一直在蓝启平的掌握之中，蓝忘机亦明白要瞒过皇帝，只能靠叔父帮忙。他在蓝启平书房内跪了许久，蓝启平拍案怒道：“忘机，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私自放走云梦世子，如今还想让我一起隐瞒他的行踪。陛下要动云梦，谁也阻拦不了。”他被蓝湛气糊涂了，口不择言道：“你如果真的喜欢那位世子，大可以将他圈在身边。来日继位，你就是将他宠到天上去，又有谁能奈何你半分?”蓝湛道：“还请皇叔慎言。”蓝启平简直要气笑了：“忘机，你究竟想要如何？”蓝湛答：“我只想护住他。”蓝启平怒道：“住嘴。”他咳嗽一阵，起身，走到蓝湛身边，无奈道：“我知道，因着皇兄与皇嫂之事，你一直厌恶权力纷争，也从未将太子之位放在心上。可你要知道，没有权柄，你根本护不住在意之人。”蓝湛不语，蓝启平叹了口气，继续道：“事情我会替你瞒着，其他的就看造化吧。你好自为之，莫再触怒皇兄。”他语带疲惫，“叔父言尽于此，只盼你能明白。去吧。”蓝湛起身，恭敬朝他一礼，默默退下。蓝启仁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有些红。终究他也对云梦于心不忍，罢了，随忘机去吧。皇兄怪罪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时候的蓝湛为自己殚精竭虑，一个人替自己扛下朝廷的风雨，应该是累极了吧。魏婴有些难过，那段日子自己忙于云梦事务，根本无暇去想蓝湛的境遇。
蓝涣继续道：“后来，殿下在云梦夺位的消息传来，举朝哗然。我父亲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忘机从未打算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先帝盛怒。”
蓝湛是蓝启仁最得意的孩子。虽一向待人冷漠，甚少与自己亲近，但蓝启仁也明白是自己对不住蓝湛，依旧疼爱他。蓝湛做下这一切，根本没有打算瞒着他。蓝启仁大怒，在宫里第一次杖责了蓝湛。宫人不敢违拗圣意，戒鞭一下一下击打在蓝湛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自始至终，蓝湛跪得笔挺。蓝启仁到底还是心疼他，开口道：“太子，事到如今，你可有要分辩的？”他原是想让蓝湛对自己服软，自己也能顺势停了刑罚，却听蓝湛道：“儿臣无话可说。”蓝启仁怒道：“你倒是认得痛快。朕辛辛苦苦为你筹谋，你竟半分也不领情。”因着疼痛，蓝湛面色发白，额上渗着冷汗，但他一字一句道：“做便做了，儿臣不后悔。”蓝启仁被他气得倒退几步：“好啊，这就是朕教出来的好儿子。”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看着这个儿子，道：“忘机，你太令朕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