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Penitent》第一部分-第十一章

第一部分 王之门
第十一章
血与火
我一无所知。我的生活是由矛盾构成的,虽然这一点曾我怀疑了很久。但就在楼底腐朽的台阶上,这句话在那一瞬以一种近乎野蛮、充满恶意方式被证实了。
黑暗即光明。善即恶。是亦非。我身边看似忠于皇权之人,却被贴上了异教徒的标签。我回避回避的人称敌人之人,但他也是最高权力的忠实仆人。玛兹昂度是一所审判庭学校,但它又是隶属于闻道学派,而闻道学派和审判庭并不能很容易的区分。俄耳甫斯是一个大英雄,但黄衣国王却是黑暗的威胁。麦布女王既是一座城,又是另一座城,既不完整,也不合而为一。我被许多人追杀,但我是一个贱民。我和一个恶魔做了朋友,它至少是个和蔼可亲的同伴,然而一个光明的天使却想要割断我的喉咙。
一切都是迷雾。没有人戴着真实的面容或使用真实的名字。没有什么是表面上的样子,好像整个宇宙都在狡猾地忙着执行一项计划。疯子是理智的,瞎子能看见,理智的人是不理智的,善即恶,上即下,完全与个人意志无关。
天使,那美丽的天使,展露着尖牙尖啸着朝我飞过来。它飞向我,不只是作为一个掠夺者,不只是作为一个谋杀工具,而是作为一个精心设计的笑话的脆弱的笑点。死亡天使,一种光明的黑暗,一种美丽的恐怖。
‘看着我!’它好像在咆哮。‘看着我,见你心中的愚妄。你渴望我,寻找我,而我就在这里,只不过是死亡!’
它的速度就像鞭子发出的破空声,就像一只冬鸮正俯身扑向它不幸的猎物。它的力量是邪恶的。我知道我既无法逃离,也无法与它抗争,即使我有时间或有办法这样做。
但没有。而且,我吓得僵住了。
可怜的莱特伯恩像一个小树枝一样被撞到了一边,我几乎感觉不到它有任何的停滞。它紧紧抓住我的手,把我逼得倒退上了那古老而宏伟的台阶,它的尖叫声在我耳边回响。我感觉到它的石头般的密度,它皮肤的热度,它湿漉漉的头发拍打着我的脸的刺痛。我闻到了它的气味,干净而酸涩,像一头猛禽,还有它血腥的气息。
它在半空中降落,用几乎可以包住我头的双手抱住了我。我听到了它拍打翅膀的声音。它用长长的手指捏着我的头,粗暴地扭动着,好像要扭断我的脖子。我感觉到它在嗅我的后脑勺。
它早在房间的另一头就能闻到到那里的血腥味。
它的喉咙里响起了动物的咆哮,就像猛烈的熔岩从火山烟道里冒出来一样。
我关闭了袖口的限制器。
贪婪的天使尖叫着后退,把我像炙热的铸锭一样扔了下去。我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台阶的边缘上,大腿、臀部和肋骨都擦伤了。原本后脑勺的伤口击中大理石时,剧烈的疼痛像手榴弹一样爆炸了。我疼的尖叫起来,视线充满了鲜艳的斑点和火花。
我的精神恍惚,强撑着坐了起来。天使从台阶上往后退,弹跳着翻滚着着,几乎蜷成一团,用爪子抓着自己的脸。
它一点也不喜欢我的空白。
至于莱特伯恩,他躺在附近,笨拙地撑在他被撞倒的台阶上,背靠着墙,脸颊和耳后的伤口在流血。他的荧光球躺在脚边,茫然而恐惧地凝视着那个痛苦地蜷缩在台阶脚下嚎叫的杀人天使。
“雷纳——”
他没有回答。
“雷纳,振作点!我们得走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转过身来,打了个寒颤。天使的攻击深深地震撼了他,让他特别容易受到我的空白的影响。我的接近让他很痛苦。
我还不能把限制器重新打开,因为我确信我的空白是驱使天使离开的东西,但我不会离开莱特伯恩。我飞速地走下几级台阶,一直走到莱特伯恩下面的楼梯上,这就够了。我虚无的冰冷焦点现在就在他和死亡天使之间。他猛地跳了起来,受到一种排斥的刺激,开始半跑半绊地爬上台阶,想摆脱使他灵魂发冷的空虚。
我抓起灯,追了上去。我很清楚,我在驱赶他,像驱赶受惊的牲口一样赶着他。只要我在他身后的时候,他就会一直跑。
楼梯是巨大的。最上面有一个高大的门廊和一对巨大的、古老的镀金门,正对着楼梯的头。门有六米高。他们半开半掩着,光线从狭窄的缝隙里射进来。
还在恐慌中挣扎着的莱特伯恩冲破了他们。他转过身来,在我面前挣扎着把它们关上,以阻止我的暴行。
我打开限制器。
“雷纳,让我过去!”
他退缩了,我溜了过去。这些门非常沉重,里面有铁制的门闩。
“帮帮我!”我喊道,想把门关上。
他迟疑地盯着我,然后走到我身边来帮助我。我们关上门,把门闩推进去,然后把一根粗大的铁条放进门框里。

我看向他,他脸色苍白。
“我是个空白,莱特伯恩。”我直截了当地说:“我是一个不可接触者,就是所谓的贱民。这是我的诅咒,现在你已经尝到了因为我的存在带来的痛苦了。我很抱歉。”
他张开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我本想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也许还会警告你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来不及。所以才有这次突然的状况。”
“我当初知道你的这些事吗?”他问
“是的。”
“我没意见吧?”
“我想这就是你当初支持我的原因。”我说:“我和任何灵能者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弃儿。”
他使劲咽了口气。
“好吧。”他看着那些闩着的门。
“那……那个呢?”他问。
“一个天使。”我回答。
“我本想说,世上没有这样的东西。”他喃喃地说:“只是我亲自看到了它,感受到了它的愤怒……”
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伤口。
“我想那是个圣血天使。”我说。
“那是什么?”
“一个阿斯塔特战士,来自古老的第九军团。”
“阿斯塔特是真实存在的?”他问。然后摇了摇头,狞笑着:“还问这些干嘛?从今天起,一切皆有可能。天使真实存在?所以恶魔也——”
他停下来,锐利地看着我。
“恶魔也存在吗?”他问。
我选择不回答。这一天他受的创伤已经够大了。
“我们得走了。”我转身开始走,他跟在后面。我们在一个巨大而残破的大厅里,也许是曾经富丽堂皇的住宅的接待室。用长链子挂在拱形天花板上的彩色荧光球,仍然在低功率下工作。
“有人仍住在这里,”他说。
“可能能源还在,是自动运行的。”我回答:“你认得这个地方吗?”
他摇了摇头。
“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已经到达了街道的水平高度。”
墙上装饰着精美的壁画,但由于尘垢太厚,让人看不清。我认为那是胜利和帝国荣耀的场面,因为我能辨认出高举着刀剑身着金色和深红色服饰的高贵人物,以及在蓝天中狂欢的小天使(putti)。我不打算停下来更详细地研究它。我们在朽烂的镀金家具和年久失修的天花板灰泥碎片之间选择了一条路,这些碎片散落在抛光的白色地板上。
“第九军团…”莱特本咕哝道:“他们穿着红色的盔甲,对吗?”
“传说里是这么描述的。”
“但是他们没有翅膀……”
“这是一个两分钟前还发誓说它们不存在的人说的。现在你已经是专家了?”
“什么阿斯塔特有翅膀?”他回答。
“他们的父亲。”我回答。
“他们的父亲,是叫……圣吉努斯”。
“圣吉列斯。”我纠正道。
“但是……”他追问道:“即使是我‘接受’他们的存在,阿斯塔特是王座最强大的的英雄,他们也不可能是……嗜血的野兽。”
“它们不是,所以那是神话。”我说:“但上就是下。”
“那是什么意思?”
我猛地举起手。我们并不孤单。
他们的到来就像他们所居住的黑暗一样寂静。他们也许是早就埋伏好等待着,或者是被我们的声音吸引过来。解剖学家们要么从阴影中钻出来,要么从腐朽的椅子和边桌后面钻出来。一些人已经准备好了投石器,另一些人则握着骨斧或刺矛。他们又喊又叫,大概有四十人,从前后包围了我们。
我们拔出枪,背对背地站着。
“我有六发子弹。”莱特伯恩说。
“我有三轮,每轮四发。”我回答说,尽管我知道在混乱的战斗中不可能重新装弹。
“好好发挥它们。”他建议道:“弹药耗尽后找机会抢他们的武器。”
解剖学家们蜂拥而至。莱特伯恩的手枪响了,射出两发子弹。我的四管手枪也随之开火,瞄准身体,并且只射击了一枪。我的第一颗子弹炸开了一个胸腔,爆出血雾。四管手枪的弹药是用来拒止的。
我检查了一下,又朝他的腹部开了一枪。守骨人还没来得及抽出长矛,就被击飞,鲜血染红了身后之人粉白的皮肤。我的第三枪干掉了两个人:它把第一个人的内脏掏出,然后子弹碎片击中了他左边的解剖学家,他也倒下了,小腿和手腕血流不止。
我们的枪声重叠在一起,一声一声闪过。我记不清雷纳开枪的次数了。我以为他已耗尽了弹药,但随后又听到一声巨响。
那不是莱特伯恩在开枪。
而是两扇门裂开了,门闩在攻击下断裂。
杀人天使咆哮着冲进大厅。两大步疾驰而过,它飞向空中,以巨大的翅膀拍打着整个古老的大厅,像激荡的海浪一样搅动着空气,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它冲进了解剖学家队伍的后方,像一只巨大的鹰一样猛扑。就像它袭击我们的时候一样,天使的速度是无法估量的,太快了,以至于肉眼无法看到。解剖学家们还没来得及转身,它就开始了破坏。它的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仅凭赤手空拳,它就能扯下四肢,用手指从肉里抠出刺来并砸碎头骨。几秒钟后,它就被鲜血浸透了,用牙齿咬住那些挣扎着的可怜人的喉咙,撕扯着。
喝着。
它一边杀了他们,一边喝着他们的血,就像一个愤怒的烟鬼在酒吧里把没喝完的杯子打翻,扔到一边去拿下一个。这是我见到过的最骇人听闻的屠杀,最野蛮的灭绝,一种漫无目的撕肉和裂骨。
面对着莱特伯恩的解剖学家们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转身就走。也许他们已经见过它的捕食,或其他捕食的天使。也许这就是他们把天使的兄弟钉在十字架上的原因。守骨人一定是发现了一只死去的或者得病的,因为他们不可能战胜这样一个杀手。
我抓住莱特伯恩的胳膊,拖着他去追逃跑的解剖学家。天使差不多把剩下的人都搞定了。当它吞噬最后一具尸体时,他周围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流出了一片血海。莱特伯恩几乎无法移开视线。他惊恐地注视着天使的杀戮。
“快跑!”我叫道。
他开始逃离,但我知道我们走不远了。
“雷纳!”我说:“雷纳!看着我!”
他把目光从屠戮场挪开,找到了我的眼睛。
“我要关掉限制器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
他点了点头。
我关掉了限制器。我感到他在我身边颤抖,强忍着不适的呻吟。
天使停止了杀戮。它松开了它正在食用的碎裂尸体,让它扑通一声掉了下去。天使的脸、胸、手都满是鲜血。血液溅在其粗壮的手臂上的白色皮肤上,像红宝石一样挂在结霜的羽毛上,像石榴石一样从它细长的黑色头发上摇摆。
它弓着身子,转过身来看着我。它咕哝着,咆哮着,短促的吠叫就像痛苦的尖叫,使它的鼻孔和嘴唇流血。
“回去吧。”我说。
我向它迈进了一步。天使后退了一步,脚下溅起了鲜血。
“你必须回去。”我说。
它摇了摇头,甩飞了头上的血滴。
“你必须这么做。”
它说话了。它的声音太安静了,听不见,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你说什么?”我又迈了一步。
天使咳嗽了一下,吐出了黑色的血块。
“你把它拿走了…”它的声音很平淡,就像耳语。
“我拿走了什么?”
“渴。愤怒与饥渴。”
“你是阿斯塔特,一个圣血天使吗?”我问。
天使犹豫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科摩斯。”它说。
“科摩斯?”
“科摩斯·诺克图努斯(Comus Nocturnus①)。那是我的名字。曾经的名字。”
‘它’…或者现在我应该说‘他’…他又看了看我,拂去脸上沾满鲜血的头发。他直起了腰。他有着半神般的身高,背部折叠的翅膀使他显得更加高大。
“你是空白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你是说这能使你平静下来?”
“这……并不舒服…”他回答:“但我也在渴望。”他耸了耸肩,当一个人拥有巨大的翅膀时,这是一种奇怪的姿态。“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今年是哪一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天使就皱起了眉头。
“我刚才想杀了你,”他说:“你和你身边的人。”
“是的。”我说。“我担心如果我取消空白,你又会这样做。”
“不会了。”他回答:“我已经消除了多年来的渴望。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他低头看着周围乱糟糟的可怕景象,似乎充满了厌恶。
“除了重见光明,摆脱束缚我的黑暗,我什么也不想要。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我想我能找到它。”我说。
“我们不能——”我听见莱特伯恩嘶嘶地说。
“什么?”我在一旁说。
“我们不能让那东西进城。 ”他咬着牙说。他显然被这个可怕的天使吓坏了,但几乎不敢看我一眼。
“雷纳,我认为我们无法阻止他做任何事。”我说。
我的限制器一直关闭着。
天使跟在我们后面,只是走着,在我们后面几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赤裸,和他不可思议的事。
莱特伯恩走得离我很远,一直回头观望着。
“你的故事是什么?”我回过头问。
“没什么故事。”天使嘟囔着。
“真的?”
“我生活在黑暗中,黑暗永无止境。我算不上活着,只是单纯存在。我在黑暗中,被锁在岩石上,被令人发狂的饥渴折磨着。我相信,在我遭受那种折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转动。这是什么世界?”
“桑库尔,安格鲁斯(Angelis②)分星区。”我回答。
“日期呢?”
我也告诉他了。
“知道这些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天使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我说。“你记得什么是空白。”
“的确。”他承认:“但一切都是一片迷雾。我记得发生了一场战争,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在其中被塑造,为此,我的愤怒被激发出来攻击敌人。一切都如灾难一般,仿佛万物的终结,呈现出一片血红。”
“是战斗?”
“我想是的。”
“可是为了什么,和谁——”
“我不知道。只有一片模糊的红色。火焰。死亡。我的敌人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我是这样被吩咐的。”
“被谁?”我问。
我回头看着他。他停了下来伤心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回答。
“呃…”我说:“你的名字是科摩斯·诺克图努斯。我确信你隶属阿斯塔特第九军团,被称为圣血天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长着翅膀,或者为什么被嗜血驱使。但我知道你不是唯一一个。在麦布女王那儿,我们会给你找到一些答案的。”
“谁是麦布女王?”他问。
“这座城市。”
“你是谁?”他问。
“我是贝塔。”我说:“这位是雷纳。请多关照,不要伤害我们。”
“如果你命令的话。”天使说:“我生来就是为了服从命令。”
“那么我命令你。”我说。
天使点点头。我打开了限制器。
“你疯了吗,女人?”莱特伯恩喘着气说。
天使叹了口气。他那双黑眼睛里的疯狂没有重现。
“我已经接到命令。”说罢,他闻了闻。
“下雨了?”他问。
我们在倾盆大雨中出现在海格特山以东的老高尔特制造工厂的阴影中。最后的一个小时,我们爬上了腐烂的台阶和粗糙的斜坡,穿过下水道和雨水沟,把被掩埋的宫殿留在地下。
天很黑,暴风雨还没有减弱。莱特伯恩坐在一堵低矮的砖墙上,让脚放松一下。科摩斯站在雨中,他的头向后倾斜,闭着眼睛,让雨水冲刷掉他皮肤上的血迹。莱特伯恩看着他。
“你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平静地问我:“这样的事情对你来说习以为常吗?”
“那倒也不是。”
“但你却能从容应对。我对你还是一无所知,对你的工作也是。”
“我是王权的代理人。”我说。不管我身处何处,这都是真的。“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我对天使说:“我相信他也许能帮助你。”
“他也能帮我吗?”莱特伯恩问。
“他知道你,所以待在我身边,保守你的秘密。我可以为你担保。”
“他不喜欢我吗?”莱特伯恩想知道。
“他会喜欢你的,因为我会告诉他。好了,走吧。我们要去托尔敦(Talltown)。”
“步行?莱特伯恩站起身来问道:“我们要带着……穿过街道。”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指了指那个光着身子、长着翅膀的巨人。
“如果必须的话。”我说。
于是我们就这么做了。暴风雨和时间已经把街道完全清空了。大雨滂沱,百叶窗后透出灯光。有一次,一辆亮着灯的电车从远处辚辚地驶过。我看到有六七个昏昏欲睡或喝醉了酒的乘客的脸朝我们这个方向呆呆地望着,但很快我们就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我知道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会怀疑自己。莱特伯恩拉起兜帽,双手插在口袋里,吃力地走着。天使毫不掩饰地走在我们身后,惊叹于空荡荡的街道和城市的建筑。
“这个城市。”他说:“闻起来很新颖。”
“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古老的地方。”我说。
“与众不同又新颖。”天使坚持说:“就像昨天才建造的一样。”
我们正穿过伊尔海广场(Eelhigh Square),广场上空无一人,这时我听到一阵熟悉的噼里啪啦声从滂沱大雨中传来。
“你在这呀。”
切鲁贝尔像一只悲伤的、丢失的风筝,飘进了我们的视野,在我们面前的人行道上轻盈地弹起。他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当他在这个城市旅行时,他的恶魔般的天赋使他躲过了偶然的目光。
“哇哦~”恶魔宿主有点担忧地说:“小家伙,你这是发现了什么?”
莱特伯恩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吓坏了。我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他恶魔的存在。天使也紧张起来,眯起眼睛。
“恶魔…”他喃喃地说。
“恶魔宿主。”我说。“而且被锁住了,你不用担心。”
我看向切鲁贝尔说:“你也不用担心。”
“可是一看到他我就生气。”切鲁贝尔温和地说。
“控制你自己。”
恶魔宿主失望地噘起嘴。
“我一直在找你。”他说:“他让我这么做的。你迟到了,小家伙,现在都快半夜了。他可能不等你就开始了。我看到你找到了被诅咒的男孩,他在我说的地方吗?只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找那个。”恶魔宿主瞪着天使。
“我不太喜欢你的同伴,贝塔。”科摩斯说。
我转向他。“对不起,但工作需要。我请求你的耐心和宽容。如果我要帮助你的话就——”
天使悲伤地摇了摇头。
“你已经帮到我了。”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让雨滴打在上面。“雨。”他带着孩子单纯的喜悦说:“还有天空。”
他抬起头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它那巨大的翅膀就把它带到了空中。他一飞冲天,像一道白色的飞镖映衬着低空的夜空,绕着圣费德拉(St Phaedra)城堡的塔楼盘旋,消失了。
“好吧,谢天谢地,他走了。”基路伯说:“怪尴尬的。”
午夜过后,我们来到了托尔敦,恶魔宿主在我们头顶上漂着,就像一条被风吹动的旗帜挂在一条链子上。就在离彩虹桥几条街远的地方,我就知道出事了。
切鲁贝尔也感受到了。恶魔宿主一言不发地向我们前面疾驰而去。
我开始奔跑。可莱特伯恩没有这么做。他一直与恶魔宿主保持着距离,他对切鲁贝尔的恐惧是非常原始的。他不想跟着那东西去任何地方。
“怎么了?”莱特伯恩喊道。
“快跟上!”
“怎么了,贝塔??”
我冲到街上。我没有弄错。我所看到的琥珀色的光芒,在附近的居住区后面颤抖着,是一场熊熊的火焰。
彩虹桥着火了。
(第一部分 王之门 完)

注释
① Comus Nocturnus :Comus。希腊神话中司酒宴之神和庆祝的神。Nocturnus也可以直接翻译成夜曲。
② 朦胧星域→斯卡瑞斯星区→安格鲁斯分星区→桑库尔
